崔颢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他因帐中低沉的气氛而憋闷许久,出去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眼前众多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的兵将,心里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站了片刻正打算回自己的营帐,却见远处有人对他招手,正是这次随着魏泓一起回来的李斗。
崔颢知道他想问什么,虽并不想回答,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果然,站定后就听李斗支吾着问道:“崔大人,琼玉她……她是不是也跟王妃一起离开了?”
琼玉是王妃的贴身婢女,若是王妃走了,按理说她肯定也走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想问一问,确定一下。
崔颢摇头:“我让人去仓城看过了,她还在,而且仍旧每天都去粥棚和伤兵那边帮忙,对这件事似乎一无所知,王妃应该是想着你们两个已经定下婚约,特地瞒着她把她留下了。”
琼玉是个藏不住事的,她若早知道王妃要离开,绝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仍旧每天笑嘻嘻出现在人前。
她能一直这样就说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王妃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告诉她。
“之前王爷没回来,我怕她知道后闹得人尽皆知,或者不去粥棚了,被人察觉什么,乱了军心民心,就没跟她说。”
“如今王爷既已回来了,就算被大家知道也不会太乱,等他歇过之后做出决断,你就亲自跑一趟,把这件事告诉她吧。”
“至于你们之间的婚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王爷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让你娶她的。”
但最后到底娶不娶,又或琼玉嫁不嫁,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李斗便是昼夜不停地赶路也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累过,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
当天下午,他和崔颢便一起启程去了仓城,因为魏泓说这件事瞒不住,而仓城胡城两地的军民又与姚幼清向来亲和,怕他们骤然得知后出什么乱子,让崔颢过去稳一稳。
仓城离得近,他们便先去了仓城。
姚幼清走后琼玉自己一个人守着宅子,宋氏怕她觉得无趣,便时常叫她去府上吃饭。
这日是李泰去粥棚当值,府中只有他们两人,琼玉吃过饭服侍宋氏歇下,说自己还要去粥棚看看,便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刚好和李斗崔颢碰在一起。
琼玉见李斗回来了,又惊又喜,但不好意思让人看出什么,就先对崔颢施了礼,问她王妃在边关如何,为何还没回来。
崔颢对人一向和善,便是真有什么不满也很少会表现在脸上,这会儿却实在是无法维持以往的风度,冷冰冰沉着脸一声不吭。
最终还是李斗说明了其中缘由,琼玉听后不可置信。
“不,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崔颢轻笑:“王妃亲自让人给我倒的茶,还留了亲笔信,你要看看吗?”
就像当初姚钰芝不肯放贵妃离开一样,他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但无法不埋怨。
这次他也能理解王妃面临的艰难抉择,可无法做到原谅,甚至忍不住出言嘲讽。
“放心吧,你家小姐去京城帮陛下作证,陛下一定会善待她的,她不会有危险,说不定因为立了功还能得到封赏呢。”
危险两个字让琼玉打了个激灵,想到什么,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怎么会没危险……怎么会没有!当初王妃只是因为被先帝赐婚嫁给王爷,陛下就赐了有毒的药丸给她想要毒死她!如今王妃都嫁给王爷两年有余了,他怎么可能善待她?”
“若是……若是王妃死了,那老爷也活不下去了啊!那……那……”
琼玉脑中一片混乱,整个人都开始忍不住发抖。
崔颢与李斗听了面面相觑,问道:“你说什么毒药丸?”
琼玉声音发颤:“就……就之前……凌霜,兔子,还有……老,老鼠。”
她紧张的什么都说不清楚,李斗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轻声道:“琼玉,慢慢说,别急,你慢慢说,我们听着呢。”
琼玉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以及他眼中关切的神情,总算清醒过来,眼圈一红,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哽咽着将之前从京城到上川一路上发生的事说了。
“陛下心思狭隘,见不得自己心仪之人嫁给别人,王妃去了京城必死无疑!”
“而且……而且周妈妈跟着她一起离开的,既然是去京城,那她肯定会提前把这件事告诉王妃!”
“王妃明知如此还是去了,她……她这就是去求死啊!”
崔颢李斗对这件往事全然不知,听过之后具是满脸震惊。
琼玉哭着拉住了李斗的袖子:“你救救王妃,你们救救王妃啊!她会死的!”
李都一边安抚她一边看向崔颢,崔颢此刻脑子也难得的乱了几分,正把这件事细细捋清,就听琼玉忽又说道:“箱子,王妃临走前留下了一个箱子!”
那箱子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转身就跑,把马车都忘了,还是李斗追上来拉住她才停下,跟他们一起乘车去了魏泓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