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好奇,想掀开车帘看一看,又觉得在闹市中不合适。
虽然这些日子在郊外行路的时候魏泓经常掀开车帘让她看外面的景色,但这里毕竟人来人往,和那些地方不同,她又是以秦王妃的身份来到这的,怕给魏泓丢脸。
魏泓见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人声,知道她感兴趣,笑着掀起帘子吩咐外面的下人去给他买些东西,然后便将车帘挂到一旁再也没放下。
姚幼清看出他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小声道:“谢谢王爷。”
魏泓笑着贴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晚上好好谢我。”
一句话让姚幼清再次红了脸,他则低笑着坐了回去。
以前他总是被姚幼清无意中说出的话噎的不上不下气个半死,偏偏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不管他是忽视她还是对她恼羞成怒,她都不在意。
明明是一副柔柔弱弱风吹欲折的模样,却又仿佛钢筋铁骨刀枪不入,总能让他咬牙切齿。
后来他发现了,旁的事情她虽不在意,但因年纪小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在这方面就特别容易害羞,随便说些暧昧不清的话都能让她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多亲亲抱抱她,那就更是脸红耳热,只会怯怯地缩在他怀里求他不要。
路上她求求他他还会听,但今日进了仓城,住进这边的宅邸,再要求饶可是就不管用了。
姚幼清刚刚还旺盛的好奇心因为他的话顿时消减几分,在车中有些坐立不安,但没多久她就再次被街上的人和景吸引住了。
正如魏泓所说,仓城四通八达,连接几处重要关隘,因此这里也是商人们喜欢的聚集地,来往客商繁多,每日不知有多少人要进出城。
以往边境混乱的时候这里尚且比其它地方繁华,更别说如今在魏泓的治理下上川太平已久,偶有作乱的敌军也很快就被镇压,所以来这里做生意的人就更多了,其中不乏一些异邦人士。
姚幼清好奇地看着那些或者肤色白皙金发碧眼,或者满头辫发宽额高鼻的异邦人,听他们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满是惊讶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颗刚洗干净还带着水光的葡萄。
“王爷,仓城每日都会有这么多异邦人吗?”
她以前也见过这种人,但很少,像这样在街上随处可见的还是第一回 。
魏泓点头:“仓城之所以叫仓城,便有满谷满仓之意,这里的谷仓之所以满,并不是指百姓耕种得来的稻谷粮食,而是往来贸易繁荣,光是商人缴纳的赋税便不知凡几。”
“我来到上川之后之所以常来这里坐镇,也是因为不想这处繁茂之地受战乱影响。”
“要知道这一座城带来的银钱,不知能养活大梁多少百姓。”
当然并不是真的只靠这一座城,还有周围的安定和官路的畅通,缺一不可。
这一切加起来才造就了这座城,造就了上川的谷仓,让他在朝廷故意拖延扣押军饷的时候可以自给自足,在别处有天灾人祸的时候可以放心周转。
仓城虽然不至于帮他养活了整个上川或是朔州,但无疑也是他银钱来源中重要的一部分。
姚幼清点头,喃喃道:“以前爹爹总跟我说,天下很大,每处都不一样,我那时并没亲眼见过,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后来来了胡城,又来了仓城,才知道这不一样指的是什么。”
即便都是繁华的城镇,但这种繁华也是不尽相同的。
京城的繁华是随着前朝开国皇帝定都在那里以后它自然而然形成的繁华,是皇室的象征,权贵的聚集地。
胡城的繁华是百姓安居乐业带着烟火气的繁华,更加平易近人,让人心生安稳。
而仓城则是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繁华,让人耳目一新,仿佛来到了新的世界,见到了新的天地。
“这里真好……”
她笑着说道,最后又加了一句:“王爷真的好厉害啊。”
魏泓闻言轻笑,眼里露出柔光,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功绩得到认可更让人高兴的了,尤其是这种发自内心毫不刻意的认可。
朝中那些人都只看到他拥兵自重占据了这一方繁华之地,却看不到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当年的上川虽不算贫瘠,但也没有这般繁荣,不然高宗要将这里赐给他做封地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那么痛快的答应。
现在他费尽心力将这里打理的繁荣而又太平,让边境兵强马壮,外敌不敢来犯,让百姓过上了安稳富足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来劫掠,可这一切反倒成了他的原罪,成了他十恶不赦的根源。
做得好也不对吗?太优秀也有错吗?
那他们怎么不怪坐在宫里的那个人太无能,才没能让上川早早变成如今的模样。
魏泓很想将姚幼清拉进怀里亲一亲,又不忍放下车帘扰了她的兴致这才作罢,只是视线紧紧锁在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挪开。
……
马车又走了一会,便来到了他在仓城的宅邸。
这座院子果然如他所说,并不很大,和胡城的王府远不能比。
姚幼清原本以为这里会和当初的王府一样,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是进去以后却发现并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