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直到现在也还有零零星星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寒夜寂静,宫道上的积雪还未完全清理干净,一脚踩上去,甚至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轻响。
“朕的母妃说过,这夜里的皇宫就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场,”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青年望着周围张灯结彩却仍没什么人气的殿宇轻声道,“无论白日里多么热闹,一到晚上,你能听到的便只有那些呜咽的风声。”
“毕竟历朝历代丢在这宫中的人命,并不比打一场仗少上多少,”灯芒摇晃,将两人在映在宫墙上的影子拉得极长,将视线从那两团漆黑且jiāo织在一起的影子上移开,赵崇开口道,“疑心生暗鬼,住在这宫里的人,又有哪个能真正睡得安稳。”
“吃人与被吃,除非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否则谁都逃不开这种既定的命运。”
“皇叔说的没错,”再次出人意料地认同了赵崇的说法,青年垂着睫毛淡淡地开口,“被吃久了,朕也很想做吃人的那一个。”
“陛下这是何……”
话未说完,赵崇就见青年一个侧身紧紧拥抱住了自己,寒凉刺骨的匕首锋利地刺穿衣物,而后危险地停留在男人胸口的皮肤之上。
额头相贴、呼吸jiāo缠,远处眼尖的宫人们全部识相地停下脚步低下头颅,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此亲密的姿态下竟隐藏着如此一触即发的杀机。
“朕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平静地陈述,青年的嗓音仍如每次床笫间缠绵般诱人,“皇叔,永远不要太小瞧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他还流着天家的血脉。”
居然能趁着自己放松警惕的间隙一击即中,感受着胸前的冰凉与刺痛,赵崇不仅没有多少愤怒,反而是产生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这次就算是给皇叔一次小小的警告,”缓缓地松开左手,青年任由那无鞘的匕首坠落雪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若有下次,朕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清晏殿到了,皇叔便请回吧,”拉开两人的距离,青年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清晏殿不迎外客,还望皇叔日后能记住这个警告,到此止步。”
“若是本王不呢?”
“咻——啪——”
灿烂的烟火按照预定好的时辰绚丽地绽开,在这梦境般雪夜烟火的衬托之下,青年回眸一望,露出了男人从未见过的骄傲笑靥——
“那皇叔就来试试。”
“试试你能不能找到我的人。”
第六十三章
63 第六十三章
除夕雪夜就像是一个分水岭般的拒绝讯号, 自那日过后, 赵崇果然没有再找到任何一个机会踏入那几乎已经变成自己半个卧房的清晏殿。
倒不是青年就这么轻易地从他手中夺了权去,只是在向下发布决策时,赵崇能明显地感觉到政令推行时的缓慢迟涩。
仿佛是有人在他庞大国家机械之中穿chā了几个不必要的齿轮, 虽然表面如常,但它们却真真切切地拖延甚至破坏了凌朝在赵崇手中的正常运转。
可无论怎样调查, 赵崇也无法找到凌安和外界进行联系的方式, 哪怕他在除夕后将人彻底禁足在了清晏殿,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齿轮们也依旧精准无比又兢兢业业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再加上凌锐突然发难, 朝堂上保皇派和激进派日日较劲吵个没完,腹背受敌的赵崇也实在没有什么时间再去清晏殿。
就算青年看似无害乖巧地呆在原地, 他也无法再踏入那虚掩的殿门一步。
——算准了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青年果真用自己的方式将他牢牢地拦在了门外。
作茧自缚,每当深夜独自面对让人焦头烂额的密报时, 赵崇就会不自觉地怀念起和青年度过的每一个或宁静或激烈的夜晚、同时嘲笑自己也做了一回被美色冲昏头脑的蠢人。
时间匆匆而过,等赵崇再次找到一个与青年独处的机会时, 御花园里做点缀的迎春已经颤悠悠地吐出了花苞。
因得被自己下了无期限的禁足令, 青年活动的范围就只有清晏殿附近的一小方天地, 不知是屋内太闷还是想晒晒外面的阳光,青年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