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车帘地下看着缨缀,发现阎温并没有动,十九深呼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掀开了一点车帘的缝隙。
看阎温正闭着眼睛靠着车壁,一副生人勿进,进者必死的样子。
事儿是她惹出来的,十九在某种程度上是了解阎温的,最起码在阎温的底线上踩了这么多次,没有被弄死也摸到了一点他的本性。
十九掀开了车帘,在门口处顿了一下,见阎温的双手紧握成拳,却并没有再拿茶盏丢她的意思,一点点挪进来,捡起了缨缀,又一点点的朝阎温的身边挪。
阎温睁开眼睛,视线如刀一般刮在十九的身上,十九下意识汗毛竖起,心中却并没有很怕。
十九不止一次见过阎温杀人。
阎温真的杀人的时候,并不会用这种凶狠的视线去看那个人,反而会非常的平静,平静的似乎那个人在阎温决定杀他的时候,就已经死在阎温的眼中。
阎温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反过来一想,就代表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十九觉得自己大概整个肚子里就长了一个胆子,大的心都被挤掉了,凑到了阎温的身后,尝试性的伸手在他的头上轻碰了一下。
“大人,”十九扯出了一个笑,声音极进无害道,“我帮您将头发束上吧。”
阎温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他平日都是自己束发,因为束不好,又不喜欢别人碰他,所以他很少带发冠,平日里不出门就用一根簪子挽着,出外见人他索性就将头发挽上之后,都塞在纱帽里面。
因此才整日戴着纱帽,但现在纱帽被压扁了,连个发簪都没有,身边又没有铜镜,要他自己将头发束上,属实是有些难。
十九见阎温没有什么反应,悄悄地呼出一口气,极其轻的伸手拢起了阎温的头发,五指为梳,慢慢的给阎温理顺。
红缨缀并不好用,十九好容易将阎温的头发梳到头顶,须得用一手抓着头发,只一只手又缠不好,缠了好几回都松开了,眼看着阎温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十九一着急,直接上嘴,叼住了缨缀的一头,动作利落的系好了。
虽然十九退开的非常快,但温热的鼻息喷在头顶,阎温后颈的汗毛直竖,直接回手将人推开。
劲头用得还不小,十九被推的后仰在软垫上。
十九浑不在意,她老早就知道阎温暴虐,这种程度在十九的眼中堪称温柔。
况且她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她第一次看到阎温这样束发,眼睛都不会眨了。
阎温的眉目本就锐利,鼻梁高挺,若不是白面无须又身形消瘦,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阉人。
而阎温平时都是做同样打扮,纱帽已经变为他的标志,衣袍也就那两种颜色,反复轮换。
可今天这身紫色华袍,配上这种只有世家公子才会束的发式,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墨泼一般的长发高高的束在头顶,又从红色的缨缀中间飞散满肩头,细细密密的网住了十九的眼睛,也把她一颗心脏铺陈得不见一丝缝隙。
十九一时看得痴了,阎温伸手摸了一下头发,看向她的视线仍旧含刀带箭,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现在去寺庙,你若再惹出什么麻烦……”
阎温的话没有说完,这是他一贯作风,说一半留一半,让你自己去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
十九贴着车壁坐下,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阎温这才敲了敲马车的车壁,不需开口吩咐,马车便很快继续朝着山上行驶。
阎温的头发似乎很不舒服,他一个劲儿的伸手去摸,又害怕弄乱,不敢大力。
十九坐得离阎温很远,看到了他的动作之后,默默的搓着自己的手心,回味着阎温的头发抓在手中的触感。
很滑,比她的还滑,她平日都是被婢女们折腾着用各种药液泡,不知道阎温用了什么特制的药液,还有股淡淡的清苦味,真好闻……
十九接着搓鼻尖的动作,又嗅了嗅手上的余味,心中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让她摸个够该多好啊。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交流,这路十九并不熟,但是她知道西山上,有一间庄林寺。
这寺庙在皇城中很出名,一是因为住持大师如活佛在世,每逢月初都会施粥救济,皇城中的流民乞丐甚至百姓,每逢月初便会结队上西山。
二是这庄林寺中素斋一绝,无数厨子都曾到寺中学艺,却始终无法做出这寺中的味道。
十九曾经混迹在市集,对于这些事情都有所耳闻,但听得最多的,最为百姓津津乐道的,便是这庄林寺中的空相住持,擅卜姻缘签。
皇城中未出阁的女子,大部分都会去庄林寺中求上一签,据说十分灵验。
阿娘曾经让十九也来求一签,十九并不信这个,她当时同阿娘说,她的姻缘不问别人,若倾慕谁,自会自己去争取。
想到这里十九不由得嘴角微翘,到如今,争取还得费些时日功夫,但她已经带着人给阿娘磕过头了。
十九的眼睛溜在阎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