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跟前夸了句武定伯府的茶盅睛美,以至于隔天武定伯府就被抄了家,阖府上下尽都入狱。
数日后,男丁午门斩首,女眷流放千里。
而萧砺在差役押送女眷上路时,挥剑斩杀了武定伯身怀六甲的儿媳妇。
姚兰曾咬牙切齿地说萧砺一剑两命做事太绝,早晚不得好死。
前世杨萱自然是深信不疑,因为萧砺就是因为巴结范直,四处查抄权贵从而声名鹊起,坐稳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现在杨萱却半点不相信。
萧砺身上佩的是长刀,并不曾用剑。
况且,他是范直义子,犯不上巴结他。
可听范直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让萧砺网开一面,难不成萧砺真的跟武定伯有什么牵连?
杨萱思来想去始终半点头绪都没有。
又过了两天,萧砺赶在杨萱歇息之前回了家。
身上却不是杨萱给他补好的那石青色裋褐,而是换了身灰蓝色长衫。长衫像是刚从箱底翻腾出来的,上面带着因折叠而压出的褶子。
杨萱极为诧异,却不愿再跟上次泼妇般的质问,遂压下心底疑惑,问道:“大人吃过饭没有?”
萧砺不答反问:“你们吃的什么?”
很显然就是没吃。
杨萱道:“下午蒸的发糕,用干豆角炖了肉骨头,还剩下许多,我去热一热。”
萧砺没客气,笑着点了点头。
杨萱极快地生了火,先烧出一瓢热水,舀在脸盆里,又将饭菜架到篦子上,往灶坑里添了两根木柴。
柴火径自燃着,她则兑好水,端进厅堂。
萧砺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看上去甚至疲惫,见到杨萱过来也未起身,浅浅一笑,接过帕子擦了把脸,仍然递给杨萱。
杨萱端着脸盆正要出去,无意中回头,瞧见有血迹从萧砺肩头渗出来,慢慢晕染开来。
杨萱吓了一跳,将脸盆往地下一顿,水漾出来,溅得遍地都是。
杨萱顾不得被溅湿的裙角,急步走上前,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萧砺装傻,“没事,就是连着两天没阖眼,有些困。”
杨萱抬手在他肩头抹了下,沾了满手心的血,“这是怎么回事?”
萧砺满不在乎地说:“可能是不当心碰的。”
磕着碰着只会青肿,怎可能出血?
除非是有伤。
萧砺越说的随意,杨萱越是心惊,颤着声道:“大人让我瞧瞧。”
“不用,只是点皮外伤,”萧砺笑着握一下她的手,“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杨萱不动,直直盯着他,“让我看看。”
萧砺无奈地笑,“都已经包好了,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
他亲她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说?
“萧砺”杨萱沉着脸,厉声打断他,飞快从针线笸箩里摸出剪刀,不由分说将他衣衫剪开了。
肩头果然包着雪白的细棉布,可仍有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像是雪地上绽开的殷红花朵,刺目得让人心悸。
杨萱咬咬唇,问道:“瓷瓶呢?”
萧砺道:“在屋里,随身带着不方便。”
杨萱先到东次间寻出两条洗干净的棉帕,再去西次间把瓷瓶找出来,又另外点了根蜡烛,这才小心翼翼地剪开细棉布。
棉布包了一层又一层,最里面那层经与伤口黏在了一起。
杨萱轻轻扯一下,扯不动,遂捞起脸盆里的帕子,将棉布打湿,仍是扯不动,索性用力撕开。
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就感觉萧砺紧紧地绷直了身体。
想必是极痛的。
可他却一声都没吭。
杨萱将周遭污血一点点擦干净,寸许长的伤口便露了出来,窄却深,两侧皮肉往外翻着,汩汩渗着血。
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杨萱抬臂用衣袖擦了擦,拔开瓷瓶上的木塞子,把药粉厚厚地洒了一层,再洒一层。
眼看着血慢慢止住,这才用帕子包好。
萧砺松开紧握着的拳头,回过头,盯着她眼眸瞧了瞧,笑道:“没事儿,真的,只是点皮外伤,两天就好了。”
杨萱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半晌,抽抽鼻子,“大人就骗我吧,先说是碰的,又说皮外伤,皮外伤能把这么厚的棉布都洇透?”
转身到萧砺屋里重新取了件衣裳出来,扔在桌子上,端起地上的脸盆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将水倒掉再回厨房,发现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好在饭菜仍是热的。
杨萱用托盘端着送到厅堂,摆在桌子上,顺手将萧砺换下来的衣裳和沾血的棉布卷在一处。
正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