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家嫌麻烦,没钱人家觉得整修另外花银子,不如买回来就能住,所以没卖出去。”
杨萱放下心,痛快地把院子买下来,对松枝跟文竹道:“整修的事情还得交给你们俩人去办,连屋顶带门窗尽都换成新的,屋里家具也一并量好尺寸去找人做,等萧大人回来,请他替你们把亲事办了,就在这屋里成亲。”
文竹羞得满脸红涨说不出话,松枝却“噗通”跪在地上,“姑娘大恩大德我都记在心里,往后定然千倍百倍回报姑娘。”
杨萱笑道:“你不用回报我,只千倍百倍待文竹好就成。”
若非文竹帮她掘开洞口,将她推出墙外,想必她会跟辛氏一道下狱,又怎可能委托到范直头上,替他们走动开罪。
但凡有恩之人,杨萱总会寻机偿还回去。
春桃得知,既羡慕又心疼,“姑娘真舍得,二百两银子,眼睛不待眨一下就送给他们了。要是靠松枝,不吃不喝好几年也买不了间宅院。”
杨萱打趣道:“你别眼馋,等你成亲时,我买个更好的给你。”
“我不嫁人,就跟着姑娘,”春桃红着脸走进东次间,突然又探出头,“姑娘小小年纪专爱替别人草心亲事……算起来姑娘就要满十四了,要是太太还在,肯定早就出去相看了。我觉得萧大人就极好,倒不如……”
话只说半截觉得逾矩,赶紧将头缩回去,只留下石青色的门帘摇摇晃晃。
杨萱想起始终没有音讯的萧砺,长长叹口气,把给范直做的护膝送到程峪那里。
去年她绣的是松鹤延年,今年绣得是福寿双全。
见到程峪,不免又问起萧砺。
程峪收了护膝,犹豫片刻低声道:“老四没事儿,眼下正有桩为难差事要办,办完就回来了。”
杨萱咬咬唇,“那几时能办完?”
程峪摇头,“这个说不准,兴许快兴许慢。”
杨萱大失所望,不由自主就红了眼圈,忙掩饰般侧过身。
程峪眼尖,已瞧见她眼角一滴清泪,心头颤了颤,开口道:“对了,昨天宫里又往醉墨斋采买了一批笔墨,还指名要去几刀纸笺。我记得你说过另外刻了套花卉图样的印章,不知手头可有现成的纸笺?”
杨萱定定神,回答道:“有,可我应允了偎翠楼,这半年只把纸笺卖给他。”
程峪笑笑,声音放得格外柔和,“明儿得便,你打发人送些到醉墨斋,回头请义父带进宫……你既不是另卖别家,算不得违约。”
杨萱答应声,慢慢踱着步子回到椿树胡同,回到屋子,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尽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床上,而怨气丝丝缕缕地升腾起来。
就算是再为难的事情,总不能连写几个字的工夫都没有。
只写个“一切平安”,能耽误他的大事不成?
看来他竟是半点不曾惦记她,枉为她整天提心吊胆替他担惊受怕。
一边想一边怨,泪水顺着脸庞汩汩而下,转瞬湮没在衣衫里。
因为心情不好,杨萱晚饭也没胃口吃,却没忘记程峪嘱咐的事情,等把杨桂与薛大勇安置睡下,独自就着烛光印出来半刀纸笺。
第二天一早,打发春桃送到了醉墨斋。
一连三四天,杨萱始终闷闷不乐,就连李山也瞧出她的不开心,趁着歇晌的时候,把自己写的字给杨萱看,“我挑出来这几句,姑娘看看如果刻成印章如何?”
杨萱接过纸,大略扫一眼,见上面写着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等句子。
尚未看完,只听外面门响。
春桃小跑着过去开了门,惊呼声,“大人!”
杨萱连忙抬头,就见影壁后转出个身影,个子高且瘦,穿身褪了色的青色裋褐,满面风尘仆仆,可一双眼眸却是明亮,熠熠发着光彩。
杨萱眼眶一热,便要迎上去,可转瞬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委屈,硬生生止住步子,假作没瞧见他,继续盯着手中的纸往下读。
李山也看到萧砺,因是不认识,只微微颔首,算作招呼。
杨萱读罢,跟李山商量,“我觉得有些词句过于直白,失了美意,不如含蓄婉约些好。”
李山持不同见解,“这倒未必,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就是大白话,可让多少人感慨万千,而鱼沉雁杳天涯路说得何等晦涩,也令无数男女唏嘘。直白与婉约,在乎情,而不在乎字。”
杨萱口才不如李山,加之是个姑娘家,本就羞于与人谈论这种词句,只得道:“那就听先生的。”
李山笑笑,“不如我选两句,姑娘选两句,仍是凑成一套。”
杨萱道声好,遂认真挑选起合适的句子。
两人离得近,李山身形又高大,几乎将杨萱完全笼在身影里,看上去好似靠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