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里佃户共十五家,差不多半数人家里有小姑娘,即便桂花穿不上,送给别人穿也行。
杨萱索性又让春杏到外面铺子里买回来一匣子各式绢花。
绢花很便宜,五六文一朵,这一匣子不过百八十文钱,比乡下集市卖的更睛致好看。
到了约定那天一早,秦太太便乘坐马车过来了。
或许是为了避人耳目,没有带秦笙,只带了随身婆子和一个丫鬟。
见到辛氏,秦太太说了一箩筐感恩戴德的话,又掏出只荷包硬塞进杨萱手里。
杨萱推辞不过只好收了,等上马车打开看,发现里面是只鸽子蛋大小的羊脂玉兔。
辛氏瞥一眼,叹道:“当爹娘的,为了孩子真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孩子可一个个都是来讨债的。”
杨萱倚在辛氏身边撒娇,“我不是,娘,我是来还债的。”
辛氏忍俊不禁,瞪她一眼,“你呀,少惹我生点气我就知足了。”说完瞧见杨桂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们,面上立刻堆起笑容,将杨桂抱在腿上,亲热地道:“桂哥儿最乖了。”
杨桐咧嘴,露出满口小白牙,“桂哥儿乖,姐姐乖。”
杨萱笑着捏捏他的脸颊,“还算有良心,不枉姐平时对你的好。”
辛氏看着眼前的一儿一女,满足地笑了。
行个一个多时辰便到了落枫山脚,马车绕过观枫寺,又往前行了约莫盏茶工夫,就看到一座青瓦屋檐的庵堂。
庵堂屋檐下挂着道匾额,上面极工整的三个颜体大字,点枫庵。
观枫寺本就算是小,这点枫庵比观枫寺还小一半,庵nei只有一座正殿供奉着人面蛇身的女娲娘娘。
庵堂本就音森肃穆,加上女娲娘娘形状怪异,杨萱莫名地觉得有些可怖,竟是不敢直视雕像。
辛氏与秦太太也没多待,每人上过三炷香,就请女尼带路去寻秦笙。
女尼所居的寮房就在正殿后面,极是简陋,再往东不远则是两排客舍,以供信女暂居。
秦笙住在头一排最边上的屋子。
女尼上前轻轻敲了几下门,秦笙应声出来。
她穿浅云色袄子,月白色罗裙,从头到脚全无饰物,眉宇间有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与淡漠。
杨萱不由心惊。
前世,秦筝为了不嫁给萧砺真的剪头发当了姑子,这一世该不会换成秦笙看破红尘了吧?
正心神不定,只听秦笙淡淡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挂心,请回吧。”
转头就要进屋。
“阿笙!”秦太太喊一声,上前拦住她,“阿笙,娘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怨恨娘也就罢了,可阿萱顶着大太阳过来瞧你,你不能不让她喝杯茶。”
秦笙双手合十,招呼辛氏,“杨太太”,又对杨萱道:“二姑娘,屋里简陋,只有山上采的苦艾茶,若不嫌弃就进来喝一杯。”
杨萱尚未开口,就感觉秦太太焦急地推了推她,遂就势走上前,笑盈盈地说:“正好觉得口渴,那就叨扰了。”跟着秦笙进门,一本正经地问:“我现今该怎么称呼你,大师、法师还是秦大姑娘?”
秦笙淡淡回答:“随便。”
“怎么能随便?”杨萱道,“刚才看你说话,感觉是该称大师,可看你这打扮,又觉得不像。是不是已经六根清净看破红尘了?不知道几时剃度,要不要我来观礼?”
秦笙不吭声,倒出一盏茶,将茶盅往杨萱跟前推了推。
茶盅是粗瓷的,汤水略有些发黄。
等待茶凉的时候,杨萱趁机打量一下四周。
屋里陈设很简单,不过一张木床,一座衣柜,再就一台叠席。叠席靠窗是张长案,中间则摆着长几,两侧各有两只蒲团。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杨萱看着长案右侧,粗瓷罐子里插着的野花,抿嘴笑笑,端起茶盅喝了两口。
茶汤有种苦涩的清香,确实是苦艾茶。
秦笙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定,淡淡道:“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杨萱道:“我本也不是来劝你的,我是为了这个。”取出荷包里的玉兔,笑道:“这是上好的羊脂玉吧,至少得值百八十两银子。秦伯母说,只要我能进门说会儿话,这玉兔就是我的了……一本万利吧?”
秦笙眼圈有点红,默默地低了头。
杨萱轻轻抚摸着玉兔上面润滑的纹路,续道:“我娘说儿女都是来讨债的,还真是没错。费心费力地养到十五六岁,眼看着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为个男人,爹娘兄妹都不要了,阖家的名声脸面也不管了……也不知道闹这一出,阿筝还能不能嫁出去?”
秦笙终于忍不住,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杨萱鄙夷道:“哭有什么用?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