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侧身坐起来,斜靠在迎枕上,眼底有明显的青紫,看起来很憔悴,“吃不下。”
杨萱胸口一滞,却笑着解劝,“娘以前不是说过,人要是不吃饭,一整天都没有睛神。我也没吃,正好陪娘喝碗粥,再耽搁会儿,怕是要冷了。”
辛氏默了默,起身穿上外衫。
她仍是穿着之前的湖绿色袄子,先前怀着胎儿,袄子做得有些肥大,现在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看上去非常瘦弱。
怀胎十个月,辛氏半点没长肉,反而更加瘦了些。
辛氏将头发简单地绾成个圆髻束在脑后,净了脸,在桌旁坐下。
杨萱已经盛出两碗粥,又夹一只蒸饺放在辛氏面前的小碟中。
辛氏温声道:“阿萱你吃,我自己来。”将那只蒸饺吃了,又浅浅地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筷子。
杨萱心里藏着事儿,原本也没什么胃口,可她年纪小饿得快,昨夜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没了,肚子里空落落的。
一只蒸饺刚下肚,就将饿劲儿勾出来,竟是吃了两只花卷,两只蒸饺,喝了整整一碗粥。
才心满意足地将筷子放下。
辛氏唇角绽出一丝温柔的浅笑,抬手替她拭去腮旁一粒饭渣,唤文竹将杯碟撤了下去。
杨萱喝口茶,漱过口,因见辛氏眼底发青,眸里布着细细的血丝,料定她夜里也没睡好,便道:“娘再歇一会儿吧,睡个回笼觉,养养睛神。”
辛氏摇摇头,“不用,我不困。阿萱,你将秦嬷嬷找来,让她吩咐张奎套车,我要出门。”
杨萱大惊失色。
辛氏还没出月子,而且春天正是风大的时候,倘若被风吹着伤了元气,一辈子都会头疼。
连忙劝阻道:“娘要去哪里,有事情吩咐我就是。”
“这事你办不了。”
“我能办,”杨萱又道:“我长大了,您让我试试?”
辛氏温柔地笑笑,语气很坚决,“你真办不了,去找秦嬷嬷吧。”
杨萱不动弹,继续问:“娘,娘,昨天爹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舅舅做了什么?”
辛氏犹豫好半天,才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本不该跟你说,可是……你知道也好,你爹也是没法子,不能怪他。”
却原来是辛渔不知从何处知道京城有处耍钱的地方叫逍遥馆,最近都在那里胡混。
这几天突然走了狗屎运竟然赢了钱。银子在手心还未捂热,便被人怂恿着去了杏花楼。这下可好,赢得钱尽数挥霍了不说,还倒欠杏花楼八十两银子。
杏花楼将人扣下了,放话说三天之nei拿着钱赎人,如果过了三天,就送到顺天府大狱。
辛渔在京都没有别的亲戚,只能报出杨修文的名号。
如果杏花楼的小厮悄没声地将杨修文叫出来,借八十两银子,兴许人就赎回来了。可小厮不知道怎么想的,到了翰林院门口,二话不说,吵吵嚷嚷地喊着杨修文的名字,让他带钱去杏花楼赎人。
翰林院尽是饱学之士,其中还有不少大儒,怎容得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当下便对杨修文侧目而看。
杨修文又羞又囧又气,甩着袖子出去对小厮道:“我不认识什么辛家三老爷四老爷的,他的事情别扯在我身上。”
小厮扯着脖子嚷,“我不管,是辛三让我来找你,说他是你的小舅子。小舅子出事不找姐夫还能找谁?你别想赖银子,少一文都不行,若是今明两日见不到银子,你那小舅子就等着去下牢狱……连婊~子的钱都赖,真没天理了,亏你看着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
杨修文何曾受过这种羞辱,顿时勃然大怒,斥道:“辛三早被辛家驱除家族,现今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是说破天,我也绝不可能给你半个铜板。”说罢便要进翰林院。
可抬头瞧见同僚们在里面探头探脑指指点点,又没有脸面进去,只能满腹怒气地往家走。
杨修文素日最重声名,平白无故地受此屈辱,怎能忍得住,所以进得家门就把怒气发作到辛氏头上。
杨萱隐约有些明白三舅舅的用意。
可三舅舅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三番五次地败坏自己的名声?不管是赌钱还是逛窑子,都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事情。
杨萱有心劝慰辛氏,又无从开口。
遇到这样的事情,凡是上点心的人,都不可能不生气。
没办法,只好问道:“娘套车是想去哪里?”
辛氏无奈地回答:“还能去哪儿,首要的先把人赎回来,否则送去大狱,不管有理没理,一准儿要扒层皮下来。”
去杏花楼的确不是杨萱能办成的事儿,可杨萱也不想让辛氏出去奔波,遂道:“娘牵挂三舅舅,可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况且昨儿已经过了一天,说不定三舅母把人接回家了呢。还是先让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