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过礼,有说有笑地往玉兰院走。
杨萱亲热地牵住了杨芷的手。
杨芷平常话语并不多,适才却难得地在辛氏门前接话茬。
杨萱明白,杨芷是想在客人面前留下一个自己被嫡母喜爱的印象。她既然求好,杨萱愿意成全她。
况且,原本杨萱也打算这一世要尽力对杨芷好,以弥补她前世的遗憾。
素纹已先一步回去,生好火盆,摆出两碟点心,又热热地沏了壶新茶。
小姑娘们凑在一起,最常谈论的不外乎是衣裳首饰,平常的消遣。
秦笙就问起杨芷罗裙上那一圈亮蓝色的小花,“是什么花,以前竟没见过。”
杨芷笑答:“是鸢尾。中元节时候在护国寺庙会上买的,当时我没觉得好看,萱萱非说好,现在看起来还真不错。”
秦笙赞道:“颜色果真配得好。”
罗裙是水红色的,最底下密密绣着一整圈鸢尾,花中间的花蕊却是用金黄色的丝线杂着金线绣成,行动间,金光闪耀,非常亮眼。
因为裙子艳丽,身上的袄子就简单了些,是湖蓝色缎面夹袄。夹袄底缘和领口缀一圈白色兔毛,素雅而不是清丽。
杨芷笑道:“这也是萱萱搭配的,以前我就没想到水红色能配亮蓝……萱萱最近对针黹女红很着迷,天天琢磨新的衣裳样子。”
杨萱便回屋将自己收集的一叠花样子找出来。花样子约莫三四十张,有半数是寻常的喜上眉梢、五福捧寿、富贵白头等吉祥图样,另外还有诸如桔梗花、扶桑花、朱槿等不常见的花样。
杨萱除了描出来样子,还用朱砂、赭石等颜料上了色。
秦笙已经十二岁,马上就要跟着秦太太四处相看说亲,对衣饰更在意些,见到这些图样,爱不释手地问:“二姑娘,我能不能照着描几张?也不多描,有三四张就好。”
杨萱既然拿出来,就没打算藏私,笑应声“好”,大方地让秦笙随便挑,等她挑完,又吩咐春桃春杏赶紧去描,以便秦笙离开时能拿到。
如此一来,几人立刻熟悉起来,不再秦大姑娘杨二姑娘地称呼,俱都亲热地唤了小名。
秦笙感激地说:“我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会做两三样点心,回头我做出来请你们尝尝,千万别嫌弃我手笨。”
杨芷笑道:“我们哪里敢嫌弃你笨,不满你说,我跟萱萱什么点心菜肴都不会,连厨房都没进过几回。对了,你们两人因何取这样的名字,定然是十分睛通音律吧?”
“还行。”
“没有。”
秦笙与秦筝不约而同地开口。
杨芷“吃吃”地笑,“筝妹妹太过自谦,既然笙姐姐说还行,那定然是不俗的。”
秦笙笑道:“我们的名字是祖父所取,祖父善音律,我跟阿筝只是略知一二。我平常弹琴弹得多,阿筝真正是名副其实,能弹极好的筝曲。”
“大姐姐,”秦筝涨红了脸,抱怨道:“大姐姐专会取笑人。”
秦笙不以为然地说:“好就是好,怕什么?”
杨芷遗憾道:“可惜家里没有筝,否则真想一闻天籁,不过倒是有把旧琴,是母亲幼时用过的,现今借了我用。”
说着吩咐素纹将琴抱出来。
秦笙眼前一亮,“这是冰纹断的唐琴,唐琴琴肚圆,宋代以后琴肚就狭窄瘦长了,圆肚发声更为清脆。”忍不住抬手,轻拨数下。
琴声叮淙,仿若涧水飞溅,极是悦耳。
杨萱一听便知道她真正是下过苦功的,便央她弹一曲。
秦笙丝毫不扭捏,略思量,弹了曲《风入松》。
才起音,便似有万壑松风迎面吹来,深厚旷远,又有细小虫鸣夹杂其中。
阖目静听,好像置身如水的月光下,面前风拂松枝动,松摇月影碎,一派平和泰然。
琴声传到正房院,辛氏侧耳听了听,问道:“我家阿芷弹不出这种意境,不知是府上哪位千金?”
秦太太笑答:“定然是长女阿笙。阿笙是自来熟,跟谁都说得上话,阿筝则是个闷葫芦,极少主动开口,更别提当着别人的面儿弹琴了……有时候一整天不言不语的,我都替她愁得慌。”
辛氏便道:“活泼有活泼的好处,文静也有文静的好,要是两人都话多,整天叽叽喳喳也嫌烦。”
“正是,”秦太太拊掌笑道:“我就话多,以前家里姊妹也多,嫡出庶出的足有六人,我娘就嫌弃得很,说我们太过聒噪,担心以后嫁不出去。”
辛氏随口问起秦笙,“府上长女十二岁,上门说亲的怕不是要踏破门槛了吧?”
秦太太叹口气,脸上却藏着隐隐得色,“陆陆续续有上门求的,可我家老爷要么嫌人相貌不好,要么嫌弃学问不好,再就嫌对方家里不清净,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