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想过个正常人的生活。”老二抬眼定定地看着何信,“我们不正常吗?我们到底哪里比别人不正常了?缺胳膊少腿了吗?智商不健全吗?杀人放火了吗?当时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到底哪里不正常了。直到在他的葬礼上他爸妈哭着打我时,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我们不正常,而是世界已经正常了几千年了。”
老二说,“你跟彭怀能分就分了,我们是冲不破这几千年的‘正常’护罩的。它就像在地面上根深蒂固里长出来一样。看过榕树怎么生长吧?根随着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坚固,等想起来需要砍掉时根本不知道它的主干在哪里,无论怎么砍它也会在第二年生根发芽,无穷无尽地繁殖、生长、被砍、繁殖、生长、被砍、繁殖。而在这期间到底断了多少把刀,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因为那是他们自找的。”
他还说,“对了,我准备结婚了,下个月。”那会儿袁刘流笑了笑,“原来对不爱的人勃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那笑比没加糖的咖啡更苦更涩。
老二走后没多久,何信也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放桌沿的文件夹被撩下,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何信弯下身去捡,突然拿着其中一张毕业照发起了呆。
在穿着学士服的43个同学的照片的左上角,有穿着西装站得笔直的彭怀。
2007年,何信离开那个小镇前,在家门里贴了张纸条,里面写着——希望在我的大学毕业典礼里能看到穿西装的你。
六十四、陌生号码
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二六十四、陌生号码
作者:公子苏寻
那时为什么会写大学?不是高中毕业或者是更重要的日子,却偏偏选择这个时间?
大概是,那时的何信认为这时候的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与承担。只是,原来世界太大,能力有限。而彭怀深知这个道理,所以选择了在前进与后退之间,那层空间也许叫背负。
何信捡起东西,抬头就看到在窗外经过的彭怀。身边挨着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彭怀余光瞥见一人影,朝着餐馆里看去。
雨停了,一缕阳光从重重叠叠的云层里,越过人群,穿透玻璃,落在了何信头顶上。微褐的头发看起来柔软温暖,一如初见那般干净剔透。
而这次,彭怀选择了离开。
这是彭怀第一次背对着何信离开。何信看着那对背影直至消失在人群里也不曾动过。
周末曾丽一早来何信家,是来道别的。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外看着门边从缝隙里长出来的野花,说,“何信,我要出国了。”
自从上回在医院里见过曾丽,何信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她了。“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上个星期。”
何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一下,于是道,“一路顺风。”
闻言,曾丽怔了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抬头看着何信道,“何信,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何信沉默了一下,随后张开手轻轻抱住了曾丽。曾丽很瘦,像只剩下一个骨架。曾丽靠在何信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轻声道,“何信,请你以后要记住曾经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女人叫曾丽,尽管你从没喜欢过。”
可这句何信看不见。
曾丽走了,何信单身了,何氏父母开始着急了。敲锣打鼓地给何信找女朋友。何信既不拒绝也没去,每天上班下班,百日如一日地过着。有时陈力会叫何信一起出去玩,何信偶尔会去,可多数拒绝。
有一回深夜,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正在赶工作的何信犹豫了一下,居然按了接听。在窗前灯下,何信听着无声的电话看着窗外街道的流浪猫在路灯旁打瞌睡。
后来,这个号码偶尔也会打进来,都是深夜的。何信会按接听,但从来不说话。只听着电话静静地看着夜幕发呆。微热的夏末深夜,带着青草味儿的风轻轻吹起窗帘,扫着桌面,有时会从外面爬来一两只七星瓢虫在台灯下迟缓地移动着。那会儿一切安静地恍如隔世。
十月份,何信去相亲了。在那前一天晚上,已经四十六岁的何国强敲何信的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