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舒眉展颜,以他如今的孱弱,只有笑起来的时候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风华。他要赖的模样也一如碧梅林中的延龄:“那就说定了!等我了却肩上之事,你随我同去归墟。你不去,我也不走!”
“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还有了新的伙伴,我才不会管你呢。”绒绒赌气不看他。
“好极了。你自去做你想做的事,也可找你的小伙伴玩要。”青阳将绒绒几乎戳上他鼻尖的手按了回去,“只不过这双修之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此道于你修行无用……你似乎也从未得逞。”
绒绒被青阳似笑非笑的模样刺中了要害,气急败环道:“谁说我未得逞,我只是略有些矜持……都怪你,怪你!你为什么将我变得既不美又无用。”
“谁敢说我的绒绒儿不美?”青阳哑然失笑,“你自幼在我身边,我含辛茹苦亲自将你养大,只要你有心修行何愁成不了正果。还不是怨你自己太过疏懒。”
他招手示意她过来,很自然地将瘦得骨节分明的手伸至她面前。
绒绒一怔,咬着唇推拒:“我不要!”
“你是嫌弃我了吗?”青阳垂首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掌。绒绒瘪着嘴,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许久许久以前生过一场大病,为什么而病已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有很长的一段时日缠绵病榻,神志昏茫。青阳时常用指尖血哺喂于她,她这才得以渐渐恢复至活蹦乱跳的模样。只是早年的记忆变得颠倒混乱,一时清楚,一时模糊,像晨起时从脑海中滑过去的梦一样,悲喜爱憎依然清晰,细节却不可考。
后来他们闹了别扭,三千年前绒绒一怒之下彻底离了昆仑墟,从此再也没有碰过他的血,日日在凡间醉生梦死,法力一再减退,与他之间的灵力维系也越来越淡。
“我比不得从前了,你不在眼前,我连你有危险都感应不到。你是想要我在三虚界闭关时也不得安宁吗?”
绒绒抿去途经嘴角的一滴泪,扭身化作紫貂,亮出尖牙在青阳的指尖上狠咬了一口。
返回昆仑墟时,黎仑透过云雾看着安然无恙的白乌人和上蹿下跳的毛绒儿,到底是怨愤难平。他仗着一口气直言:“主上不忘旧故,对他们实在太过纵容,不怕寒了昆仑墟这些属下的心?”
“把你们的心焐热了又待如何?灭了白乌氏,你来替他们守塔?”青阳心不在焉道,“至于绒绒儿,我是有一些偏心。到了我这个年纪,环毛病通常已改不掉。”
“可是……”
黎仑还想劝谏,被宣眀制止。
“主上闭关中途被扰,势必有所损耗,你此时就不要多做纠缠了。”宣眀好言相劝,“况且主上是何等英明,他自有他的考量。”
黎仑看着青阳远去,神情冷淡地对宣眀说:“我从前怎么不知你是这样‘情深义重’之人?”
宣眀假装听不懂黎仑的嘲讽:“今夜实有凶险,白乌人就算不能得胜,只要他们愿意,全身而退还不在话下。主上如不出关,你到时要如何jiāo代?”
“等你接替我这守卫神官之职,再说这些也不迟。”
“黎仑天君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真要命,天上地下,留下来的尽是死心眼。”青阳垮下肩膀,苦恼地自言自语。重入三虚界之前,他低头看着指间那两个小而深的血洞,又无奈地笑了一声。
第50章 身返故土
时雨坐在皮货行的屋顶,旁观灵鸷与他的同伴们道别。
盘翎口口声声说灵鸷为人冷淡,不易相处。怎么在时雨看来,那些白乌人一个个与灵鸷的关系都还不错。盘翎自己啰里啰嗦地在灵鸷身边说了许多话,迟迟不肯滚蛋;断了一臂的常羽也笑着与灵鸷相互拍肩。霜翀自不必说,他虽然没有废话,但与灵鸷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那种默契更让时雨在醋海中连连呛了好几口。
“他们走了,灵鸷留了下来,你应该高兴坏了才对!”绒绒疑惑地打量时雨。
时雨吃了一惊,他分明有所提防,竟不知绒绒是如何冒出来的。
“怎么你也没回昆仑墟?”他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