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非要逼朕说出来吗?”胤禛急了,他都说得这样明白了,为什么还要迫他掏心掏肺?“从康熙四十六年起,朕就只想要你一个人,若非如此,朕何苦这般大费周章?朕无法给她们更多,也不可能将她们改嫁他人,只能用一个孩子来补偿,你为何就不信朕?”
徽音沉默垂眼,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是无动于衷。
第24章 儿女婚嫁
“你还是不信?”胤禛苦笑连连,意识到他的自称惹人厌,于是换了回来道,“我一直不明白,到底还有哪里让你无法全心信我,我总想着你若肯说,定会说于我听,却没想到成亲十几年了,哪怕离康熙四十七年都有七年了,你才肯坦然说出对此事的在意。”
徽音扯扯嘴角:“我无意间到了三百多年前,从一开始我就清楚,这里的生活方式和原来完全不同,你们这里一夫多妻的男人,被现代人称之为种马,哪个女人都接受不了脚踩两只船的男人,可偏偏就有很多女人,在一夫一妻的法律制度下,专门找有了妻子的男人。我曾经调查商业合伙人时,实打实见过那么一户人家,妻子、情妇如你们这里一样住在同一所房子里,还能和平共处,这在现代人看来,有多么地不可思议!”
“徽音,我不是……”
“你听我说完!”徽音打断了胤禛的话,“你虽然历经了后三百多年的岁月,可始终处于旁观的角度,根本无法理解后世的生活环境和各种制度,而我……却是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教育、思想、观念全部都处在那个水平,我们从一开始就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她顿了顿,眸子里浮现出忧伤,“莫璃曾说过,我和你差的不是年龄、不是身份,而是三百多年的时空和历史,这种差距是很难消除的,要么我妥协退让,要么你妥协退让,那时我很不以为然,总觉得同样是人,相处的久了,信任增加了,就能一起生活。”
“徽音,我们不是过得很好?”胤禛有些慌,这些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愿想的,他绝不可能放她回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那是因为我在退让!”徽音泪光闪烁,“我从头到尾都错得离谱,你现在有一打女人,将来还会有更多,我们的信任、忠贞、用心永远都不会对等,这就是你说的过得很好?”
胤禛觉得心都要碎了,他竟然让喜欢的人哭了,他竟然让那么坚强的徽音哭了?这就是他以为的护了周全?“莫哭,你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想上前拭去那绝胜容颜上滑落的泪,却偏偏碰不了她。
“当然都是你的错!”徽音用袖子抹了把泪,“你既给不了完全,又凭什么要求我做到?若换个立场,我养了一打面首,你又当如何?”
“休想!”胤禛面色骤冷,发狠地瞪了过去,“你以为你招惹的人就少了?当年的老大、老二、老九,后来的戏子名角,还有个洋毛子,我都隐忍未发,你还敢说出这等话来?”
“嗯?名角?”徽音迷惑地抬头,一脸的茫然,旋即变脸嚷道,“你乱说什么?他们就算是,也不过有些心思,哪一个与我亲近过?你呢,不止亲近了那么多女人,还连孩子都生了,这如何能比?”
“我……”胤禛语塞,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呸,男人和女人怎么能比,有道理个什么呀!
“反正我决定了,等默默再大一些,我爽快地抽身走人,你我好聚好散!”徽音胡乱擦掉眼泪,转身就要出门。
“不准,我不准!”胤禛红了眼,他说了这么多,莫非都是白说了不成?心里一慌一急、一怒一气,他猝然伸手去拉人,没成想竟真的拉到了,大力地攥紧那手腕一扯,狠狠地将人禁锢到了怀中,“不准不准,我不准你离开,你也休想离开,你不喜欢我碰别的女人,我不碰便是,你讨厌我脚踩几只船,我就只要你一个,这辈子想离开我,你做梦!”
徽音尚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为什么她设置的法阵被破了?没道理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答应我,以后再不说离开的话了,你说啊,你必须要答应我!”胤禛心知没人能困住这女子,所以急切地索要着承诺,只要答应了,徽音重诺,就一定会做到。
“为何要答应?”徽音抬手格开箍住她的手,“我想要的,你能做到几分?凭什么要我做出这种许诺?”
“那好,我不用说的,用做的来证明。”胤禛复又将人扯到怀里,很是自信地道。
“我等着。”徽音照样格开了抱住她的手,身形一闪走人了。
胤禛气恼地奔向门口,却终究没有追上人,如个小伙子一样一拳砸到了门上,愤愤地骂了一声:“他娘的!”
……
圆明园的五月,别有一番姹紫嫣红之态,特别是福海上的颂音阁,宛如矗立在一片花海之中。
默默拿着算盘,在一处石桌边对着单子算账,而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胤禛和徽音正在持剑对打,只是没多久两人便分出胜负,收剑而回了。
放下枯燥的账本册子,六岁的孩子幽怨地看向走来的女子:“额娘,为何我要看这些东西?”
胤禛见此蹙眉,张口欲说些什么,却想到他自个儿还没被谅解,只好明智地闭上了嘴。小七面前的那些,是给颜颜的嫁妆,这本是nei宅之事,但是被他心爱的女子丢给了儿子,即使很不满让儿子管些妇人之事,以他此时的立场也无法多说什么。
“你姐姐被赐婚了,年底就要大婚,所谓‘有事弟弟服其劳’,你不看谁看?”徽音淡淡瞥了眼,坐在了石桌的另一侧,“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弄得如何了?”
默默想哭,却不敢反抗,他递上一本册子,而后招手示意远远候着的诗涵上些点心、茶果:“古董字画都点装妥当了,珠宝首饰该送去打制的、装箱的也弄好了,嗯……打家具的工匠有点难找,今年正好赶上选秀,儿子已留心寻了,不会耽误事的。”
“陪嫁庄子和地,你选好了?”徽音端起诗涵放到面前的果汁,抿了一口后问道,眼睛还在扫着嫁妆单子。
“府里还要给一些的。”胤禛随手拿起一本摊着的册子,只翻了几下就惊住了,“怎地,你手里有这么多东西?”那册子上多是贵重器物,连他一个亲王看了都有些咋舌。
徽音看到诗涵走远了,美目一转道:“这些年下面有人陆续送上来的。”
胤禛瞧了眼默默,发现母子俩神色都没变,仿佛这是很正常的事一样,倒显得他有些大惊小怪。
“额娘,除了京郊和小汤山,密云、昌平等几处都有庄子和地,这些年修得也不错,儿子实在不知该如何选,不如问问姐姐再做决定?”默默犯难了。
“也好,尽量把产出和环境好一些的给她。”徽音放下嫁妆单子,想了想凝眉道,“那些书……也给她吧,只是要和她说清楚,除了瑞琪和他们将来的孩子,旁的人不准翻,哪怕是董鄂家的人,也不行。”
胤禛挑眉:“你不满意董鄂家的人?之前见了觉着不好?”颜颜的赐婚旨意是上个月下来的,婚期比琦玙晚三个月,虽然他和徽音都查了亲家的人品性情,但是见上一见却是必需的,当然,这是指女眷们。
“瑞琪的额娘还好,不过那些书……是莫璃留下的一部分,因他明年要去西北,留予他保命挣军功的。”徽音想到那日所见的董鄂夫人,观感倒是挺好,和查来的消息并不相悖,要不然她怎会同意这门婚事?
只是徽音不知道,就因为这一面,董鄂夫人在儿子面前说玲珑格格的生母温婉如水,很是夸赞了一番,还引得瑞琪惊怔了很久,怎么也无法把较场上所见的人和自家额娘所说的对上号。
胤禛眸光闪了闪,端起茶盏啜饮了几口,心里转着什么念头,就无人可知了。
“额娘,二姐九月大婚,届时咱们是不是要回府?”默默皱了皱小眉头问道。
“是啊,二丫头出嫁后就是小七的生辰了,不若回府办了。”胤禛也接了话,从那日吵完后,已经过了好些天,可他连一亲芳泽都没机会,更别说再进一步了。
徽音扫过这父子俩,无可无不可地道:“成,明日就回府。”她倒要看看,这一大一小的,都打得什么鬼主意!
其实,哪里有什么鬼主意,不过是都想让她回府罢了。
“额娘,那个奥地利人,就这么放回去?”默默忽地问。
胤禛下意识看向儿子,却发现将将到入学年纪的孩子,平静的表情下带出来的竟是漠然,那双尚显稚嫩的眸子里划过的竟是道道冷光,即使是他,也有些心惊。
“你觉得我会做这样的事?”徽音反问一句,而后教道,“默默,你还是嫩了些,有朝一日你能笑着让敌人灰飞烟灭,且对你抱有感激的时候,才算是小有所成。”
默默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而后清浅一笑:“额娘说的是,不过,儿子倒不觉得感激好过畏惧,‘打蛇不死反被咬’,儿子觉得如果杀不了的话,还是一次性收拾到让人怕比较好,免得后患无穷。”
“嗯,有道理,多看看史书,不懂了就来问我。”徽音点头赞同,很是和善地一笑,“你说的那只生物……他的价值只到传完话为止,我在他身上做了点手脚。”
胤禛左右看看,他琢磨出来了,小七是被按照司马家培养子孙那样教了这么大的,难怪小小年纪,会让人有种天生无情的感觉,不过生在皇家,这样倒也不错,他可以放心很多。
“那就好,若是额娘就此放过,儿子定然是不依的,最不济他也得把命留下才行。”默默晃晃小脑袋,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默默,你心软了,”徽音继续教导,“我给你皇玛法送了个草拟出来的谈判条款,嗯,什么关税、暂借港口都写了,至于能谈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你八叔、九叔的,如今借口充足,不多榨些东西让他们肉痛,光杀个把人有什么意思?”
“是,儿子受教了!”默默老实认错,只是这错认得很欢乐。
胤禛有点意外:“你插手了谈判的事?”
徽音伸指敲敲石桌,白了问话的人一眼:“你们家的江山,我才没兴趣管,我只是在有牵连的时候给点建议,至于采不采纳,那是你家老头子的事。”
胤禛这下不懂了,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但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还是能够分析出一些,他敢肯定,这女子所做的绝对和皇阿玛所图的不太一样,“那你这些年究竟在忙些什么?”
徽音定定看了旁边的男人两眼,静默半晌答道:“我不想骗你,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日后……日后你就会知道了。”
“那好,我等着你说的那天。”胤禛既无奈又着恼,他还是无法得到这女子全心全意的信任,“那个法兰西人呢?这个你也不能说?”他倒不是真的想了解这么个无关的人,不过是气闷之下寻由头而已。
“这个能说,”徽音很认真地开口,浑然不觉某人冷面下的心思,“默默出生那年,我与你家老头子达成了约定,之后训练海军、派遣商队,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而商队到达欧洲后,之所以能够站稳脚跟,就是走了法兰恩的路子,因为曾经他送的那枚家徽,大清的商队才能登上欧洲的土地,陆续建立起稳定的联系点。”
“额娘,那他去世时,你知道吗?”默默有点好奇,在他看来,一个为了额娘终身不娶的人,委实罕见得很。
“知道,”徽音摸摸儿子的头,“两年多前,下面的人从欧洲返回后,一登岸就给我发了‘音字令’,仔细说了法兰恩的病情和近况,那时他就已经病了,那边的大夫虽然很尽心,却无法治愈他,再加上忧思过重,结果已是注定了。”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胤禛心慌了一瞬,若论情意,他不认为会输给这个洋毛子,但是终生不娶,而且人还死了……这如何能比得过?
这世间,没有谁能争得过一个死人,没有!
“嗯,后来他去世了,我还命人特意疏通关系,去他墓前放了二十一朵黄玫瑰。”徽音道。
“就此而已?”胤禛问。
“不然你觉得我该如何?”徽音瞥了旁边人一眼,不太理解他的想法,“论理他帮了些忙,论情……仅能算得上认识,若非他执念太深,我也不会命人多跑那一趟。”
胤禛安心了,敢情弄了半天,都是他想太多了?想想也是,那个洋毛子与徽音相处时间太短,再加上徽音本不喜欢外国人,如此才是正常的啊!
叙话赏花,两大一小的三个人,度过了一个轻轻松松的下午,而伺候的奴才们整理着东西,安排着车马,准备第二日听命启程回京,这却是无须多提的。
康熙五十四年九月十六,雍亲王府的二格格大婚,婚礼是依照品级准备的,乃是和硕格格的品级,按例来说不该如此册封的,奈何雍亲王得圣上倚重,二格格的生母也是入了玉碟的侧福晋,这才册封了和硕格格,作为其夫家的伊尔根觉罗氏自然也因此得了些荣光。
自康熙五十年后,宗室女抚蒙的不是没有,却着实大大减少了,随着对蒙古政策的转变和收到的效果,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慢慢的,联姻之法必然会被废除。作为这件事中的“大功臣”,玲珑格格及雍亲王府自是受到宗室里很多人家的谢意,当然,这份谢意是藏在心里的,只等有机会回报过去。
因此,雍亲王府的二格格没有出嫁到蒙古,嫉妒暗恨的人就少了很多很多。
今年是选秀年,婚礼自然是频繁的,所以琦玙的婚礼没有多打眼,即使胤禛疼女儿给了丰厚的嫁妆,和一些勋贵子弟大婚的场面相比,就低调了些。
康熙五十四年十月十八,雍亲王府开始了第二场婚礼,二阿哥弘昀作为府里的长子,经选秀赐婚后娶了满洲八大姓之一的索绰罗家的女儿,不过,虽然是大姓出身,家族实力却不强,这一点符合胤禛韬光养晦、却不愿长子势弱的要求,以及亲婆婆李氏想要压住儿媳妇的要求,当然,也符合乌喇那拉氏不愿庶长子妻族强大、阻挡膝下养子前程的要求,好在德妃已死,不然这桩婚事又要多一个人掺和了。
索绰罗氏的娘家属于家族分支,但是家教极好,胤禛之所以看中她,也是因为查到她家的嫡亲兄弟年纪还小,却大半属于长进的,现在虽然势弱,可将来就不一定如此了。而作为女眷的乌喇那拉氏因没有胤禛那粘杆处般的人马,所得到的消息都是外传的,再加上胤禛的故意扰乱,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至于李氏……野心有,眼光却不足,根本就不需要费劲,稍稍引导一下,自然就不会反驳了。
康熙五十四年十一月初八,雍亲王府的三格格也要出嫁了,这场婚礼意料之中地引起了轰动。一则是这位格格从小到大一直圣眷浓厚,虽然和三个月前出嫁的二格格同为和硕格格品级,但明显不可同日而语。二则是……她的嫁妆着实丰厚,许多人震惊之下一打听,才知道这位格格是当年雍亲王娶的第一位侧福晋的女儿,于是震惊就变成了恍然大悟。
什么,不知道?
哎哟,当年那位侧福晋的嫁妆就丰厚得人神共愤,如今人家的亲生女儿出嫁,那嫁妆还能少得了?
瞧瞧那一台台名贵紫檀的家具,再看看代表陪嫁庄子和地皮的瓦片、土坯,后面那鼓囊囊的珠宝首饰就不用说了,这不,连陪嫁嬷嬷和丫头的衣服都没见,定是东西太多,装不下了啊!
旁观这场婚礼的默默,身为出嫁女的亲弟弟,他很想跟大家说一句,其实还有些添妆都没法弄进来,还是阿玛说了回头再给另送才勉强收拾好,不然还得更多呢!
董鄂家的亲戚朋友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娶了颜颜的瑞琪及其父母兄弟,他们家也不差啊,为什么就没这福气,不仅娶了个尊贵得宠的皇家格格,还娶了个财神爷回来,日后指不定多发达呢!
瑞琪既高兴又期待地等着第二日的婚礼,对于嫁妆多少,他倒是没怎么草心。反倒是董鄂夫人,瞧见这个媳妇的嫁妆后,差点没晕过去,那整一套镶玉的家具,和他们一府差不多的庄子和地,闪人眼的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上好的药材衣裳,还有一些看不出质地却明显珍贵的布料……我的个天啊,之前雍亲王府的二格格出嫁时也没这般呐,难道说……那个她都觉得漂亮又似水一样的侧福晋,家底这么厚实?经营手段如此了得?
好吧,董鄂夫人,你真相了!
这一年雍亲王府的三场婚事全部结束,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婚了,忙得陀罗一样的乌喇那拉氏终于能缓口气了,好在叶赫那拉氏能帮些忙,弘昀的媳妇也能打打下手,不然她就又该病了。想起李氏和西北院那个,乌喇那拉氏不由得冷哼,西北院的那个和李氏一比倒是凑和,玲珑的嫁妆归置妥当后就缩回院子了,李氏就是个不省心的,帮不上多少忙不说,添乱倒是真真的。
可惜也缓不了多久,乌喇那拉氏抚额皱眉,后院里还有两个孕妇,算算产期就在腊月里了,年节的事也要安排……她不禁恼怒起来,虽然这几年府里陆续出生的孩子已经让她觉得麻木了,但是怀孕这么不分时候的,她还是免不了生气。
武氏和乌雅氏挺着快要临产的大肚子,心思时而活泛时而期待,胤禛极少去看她们,但她们懂得自我安慰,今年事多啊,爷太忙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不看她们?再加上府里三个小主子大婚,武氏和乌雅氏暗地里迁怒到了他们的生母,要不是她们的儿女,爷怎会没空来看她们?
当然了,没人为了一个侍妾、一个格格的不满而怎样,雍亲王府一嫡三侧四庶均满,位份比她们高的不是一个两个,且那地位都不是她们能动摇的,眼下,两人都指望着自个儿的肚子争气。
康熙五十四年腊月,乌雅氏先于武氏产下了一名小格格,是为雍亲王府的七格格,几天后,武氏同样生下了一名小格格,是为府里的八格格。
这一年,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大清帝国迎来了康熙五十五年。
第25章 太后薨逝
须弥境里,徽音带着默默站在一片云上,风轻柔地拂过他们身侧,好一派衣袂飘飞的仙人之姿。
“额娘,”七岁的默默回头看看不远不近跟着的两道人影,蹙眉问道,“他们……真的要走?”
“嗯,本来你周岁前就要送他们离开的,后来我和他们又达成了一个约定,这才拖到了现在。”徽音将神识向前伸去,却在这时,脚下的云颠簸了几下,她叹了口气调动灵力支撑这件飞行灵器恢复稳定,同时望向脸色苍白的儿子,“调息一会儿,灵力恢复了就好了。我都说不让你逞强了,看看,灵力不济了吧?”
默默盘膝闭眼,开始调理nei息,吸纳身体外的逸散的灵气。这事也不能怪他啊,自去年起常常在须弥境中修炼,即使他现在还是不能到灵气最浓郁的翰海天音中心去,修为也到了练气六层的境界,额娘说这个速度算是很快的了,为了奖励他的勤奋,便给了他几件可用的灵器,这片云就是其中之一,得了好东西他能不试试吗?
“到了!”徽音控制那片云停下来,后面跟着的菩提和雪苑在她旁边滞空悬着,只听那清润肺腑的嗓音解释道,“下面这片火山山脉就是空间缝隙的所在地,最大的那个一直活动的火山口里有一个阵法,开启后便能撕开空间缝隙,一旦进入就全凭本事了,危险很大。”
“阵法的启动源是什么?”菩提收起往日慈善的笑,严肃地询问起来。
“我遵照六年前的约定,给你们的两枚储物戒指里,除了灵器法宝、丹药材料外,还有大量的灵石,阵法启动需要的是属性纯粹的五行高阶灵石,按照阵法上相应的位置放好,输入灵力辅助启动就行了。”徽音说得很仔细。
“你不送我们一程?”雪苑有点不舍,六年前徽音信守当初的血誓要送他们离开这个时空,她和菩提想到没有乘手的法宝,虽然他们陆续借用这片充满灵气的福地种了些灵植,却远远不够他们所需,而且很多灵药和材料缺乏,大清各地也找不到,炼丹炼器都无计可施,所以就提出了再帮几年忙,以换些必需的东西。
“我只能送你们到火山口中,我的修为不够,无法进入那个阵法所在地,否则就出不来了!”徽音摇摇头,妖修、佛修拥有先天优势,从他们化形后一有空都在修炼,修为已远远高于她,像这种危险系数奇高的空间缝隙,不到那个修为,她是不会去探险的。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菩提又问,他和雪苑很清楚,通过这里抵达修真界,即使他们修为不错,也注定是九死一生的事,但是继续留在这个空间,却更是有害无利,他们……只能选择离开。
“我仅知道一些关于这里的猜测,里面可能有空间乱流,时时刻刻都要提高警觉,”徽音表情慎重了很多,“雪苑是灵兽,相信她天生的敏锐吧,除此之外,我就帮不上忙了!”
“那走吧!”雪苑闻言微怔,很快深吸了口气道。
徽音揽住默默掐了双重的防护法阵,同时施了火遁术,出来前她给默默带了避火珠,就是怕他修为低了扛不住,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她只好将他丢到可放活物的储物戒指里了。
菩提和雪苑做好防护紧跟在冲着火山口而去的青影后面,探出神识留心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以应对任何突发的情况。
……
小汤山别院的湖心岛上,默默睁开眼看向不远处坐在软榻上执笔而书的人,伸展盘着的腿下地蹭了过去,他视线落在照明用的月光石上:“额娘,你就这么把它拿出来用,不怕露馅?”
月光石在修真界是很普遍的照明物品,翰海天音里有,多宝阁中也有,若非是在小汤山,徽音根本不会拿出来。
“不妨事,我用神识盯着呢!”放下毛笔吹干墨迹,徽音整理好桌上处理完的东西,“菩提和雪苑走了,他们手里的事交上来也不少,儿子,你现在睛力够用,不如慢慢接手过去吧!”
“啊?”默默傻眼了,随即推却道,“额娘,我要草心的已经不少了,江南、沿海的都归我管呢,再加,我就没有修炼的时间了!”
“我觉得再加一些你也能应付得来,况且修炼不能急躁,需知‘欲速则不达’,循序渐进方为上策。”徽音睨了眼一心只想修炼的儿子,表达出了不容拒绝的态度。
“额娘,你看,姐姐去年大婚,本来今年要跟着姐夫去西北驻防,就算她不跟着去,三月份也传出了怀孕的消息,皇玛法不好宣她进宫了,儿子就要在跟前伺候,实在是不得空啊!”默默讨好地笑笑,陈述出了理由。
“怎地,为母分忧,你不愿意?”徽音右手敲着身侧的炕桌,眯了眯眼问。
大清以孝治天下,皇子、皇孙的教育更是如此,默默白日里都是按规矩进学的,今年又被康熙带在身边,如果不是徽音的须弥境,他也不可能晚上与亲娘相聚,眼下这一问,却是戳到死|岤了。
“哪能啊,儿子怎会那般不孝?不过……”默默坐到自家额娘身边,转着眼睛讨价还价,“额娘,如果您每天晚上都接儿子到须弥境的话,别说是分忧,让儿子给你种地去,儿子也愿意!”
“臭小子,让你去种地以增强睛神力?”徽音好笑地摇头,呼了儿子一巴掌道,“成,我答应你了,只要你那边守夜的奴才安排好,我每天晚上都接了你去须弥境。”
六月的天躁热难耐,可设了幻阵的书房里,却是好一派母子温馨的场景,默默欢呼着赖到自家额娘身上,心里对弟弟的渴望,从未有过地很强很强。
而身在圆明园的胤禛,日子就不太舒心了!
堂堂一个和硕亲王,一年没碰过女人,这是个什么感觉?对此,胤禛倒是没怎么在意,可心爱的人一去别院就不回来,这却不是个事儿。如果人在跟前,就算他看得着吃不着也心里舒服些啊,但人不在跟前就……
圣驾去塞外避暑了,作为备受倚重的皇子大臣,胤禛被留下来处理政务了,每日里埋首于差事之中,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的孤苦难当,忍无可忍之下,他安排了一番,策马去小汤山找人去了。
别院里还是老样子,胤禛边换去风尘仆仆的衣衫,边问清了徽音的所在,思量之下他套了件简单的宽松袍子,慢悠悠往湖心岛卧房后面的浴池而去。
没错,徽音正在沐浴!
浴室的推拉门并未关上,胤禛轻轻走进去掀开了遮挡的绢质帘子,只见氤氲的水雾中,心爱的人侧对着他靠在池边,湿漉漉的长发或粘在背上或贴在肩头,有的顺着睛致的锁骨没入水中……可惜,温泉水和蒸汽遮去了一切,他看不到那更诱人的风景。
胤禛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从未有过的渴望难耐。他寻到步入浴池的短梯,尽量不惊动人地到了水中,紧盯着那容颜沾水、美目闭合的女子,缓缓靠了过去。
徽音暗地里叹了口气,她已经困在金丹中期到后期的瓶颈处一年多了,始终未有寸进,这段日子她想过很多办法,就是翰海天音的五行湖都泡了很多次,却还是……本以为这含有先天矿物和地脉之灵的温泉会有些作用,谁知仍旧不行!
徽音收敛nei息的瞬间就发现了面前呼吸有些不稳的人,不过马上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她睁开眼微微仰头,看到了一张清俊而极具成熟魅力的面庞,那双映出她模样的墨玉眸子里,明白的表示出了他nei心的种种,想念、情.欲、温情、占有……
胤禛险些控制不住本能中的狂暴,他伸出手扣住尽在咫尺、片缕.未着的女子,右手在水下探到了那纤腰后,突然一按让两人的腰际紧贴到了一起,这一下暂时安抚了他小腹处的燥热,却引得那处起了反应。
徽音初始有些心惊,虽懊恼于未曾留丝神识警惕四周,却并没有反感此情此景。察觉到死按住她的人浑身发烫,徽音眉眼一转似调戏地摸了把胤禛的脸:“怎么,雍正帝也做起偷香窃玉之事了?”
“你沐浴未曾关门,岂非请君入nei之意?”胤禛左手灵活地覆上怀中人的胸前,唇角一勾露出个惑人心神的笑来,身子却是向前逼近,将徽音困在了池壁和自己之间,那处更是磨蹭起她的小腹。
徽音暗骂一声,想要挪一挪避开某人的马蚤扰,谁知抓着她的力道竟是大得出奇,根本不容她乱动分毫,她抬头横眉道:“分明是你擅闯,赶紧起开!”
胤禛蹙眉忍耐,双手老练地揉捏起抱住的娇躯:“嘘,徽音,别动!”再动,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你……”徽音神识一探,立马乖乖不动了,失去自制的男人惹不起,而且还是她不能伤、不忍伤的人。
“徽音,我想你了!”胤禛喟叹出口,一手抱住肖想很久的人儿,另一手悄然扯去了身上湿透的袍子,“你可想我了,嗯?”
浴室中一片暧昧的安静,徽音没有答话,她乃修士,修炼先修的就是心,各种各样的欲望不是没有,却都不会很执著。咳,好吧,男欢女爱她也喜欢,看在这一年来他确实没有沾染别的女人的气息的份上,勉强算是通过检验了吧!
胤禛低头啄住那唇咬了一口,很是不满道:“不准想旁的,看着我!”说着惩罚性地掐了一把她的后腰,硬是托抱着她,让自己的那处抵到了她的大腿根处。
徽音双臂挽住他的脖子,察觉到他的动作,脸颊上染了层红晕:“喂,上去啦!”
胤禛知道今天不会被拒绝,心里自是狂喜不已,听到这话,他念头一转道:“还没试过在水里,今儿就在这!”语罢他再不浪费时间,揽住徽音亲吻抚摸。因每次时隔一久,徽音的身体都会变得如处.子一般,胤禛自然不会急切乱来,况且,一年多未曾吃到,他自然是要慢慢品尝的。
那天两人连晚膳都是在房中用的,自浴池向卧房的地板上,一滩滩的水渍,说明了某种事实。胤禛用行动充分说明了“饥渴”是什么概念,而徽音,从被缠上做了第一次后,就再没有说“不”的余地了,最让她无语的是,胤禛发现在水中交欢滋味甚是美妙,也能缓解她的疼痛,决定日后常常试试。
这一次,可是让胤禛美美地吃了个饱!
……
康熙五十五年六月,徽音回了圆明园。
这几年康熙常在畅春园,为求方便,胤禛亦常住于此,府里的孩子也多半接了过来,因为一些不好言说的理由,反倒是府里的一众女人被丢在了京城的王府中。
胤禛终于能在圆明园里过一段舒服的日子了,便是平日觉得枯燥的政务,处理起来他也觉得分外轻松,白天忙碌,晚上去颂音阁抱着心爱的人□做的事,怎能不开心?
奴才们算是感受最真切的了,之前王爷的脸冷得让人打哆嗦,可现在就算还是常常面无表情,却偶尔能看到个笑容,眼神也不再叫人害怕了。
然而,这种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多久,康熙五十五年九月,圣驾返京不久,太后就病了!
颜颜本要侍疾,但她怀孕已有七个月,不方便奔波劳累。而徽音感念这位老太太早年的善意,便揽下了侍疾之事,乘车进了宫。
宁寿宫寝殿里,宫女嬷嬷悄无声息地忙碌着,徽音坐在绣墩上拧眉搭脉,若有所思地收手后乘机nei视了太后的身体。
“四侧福晋,四爷来了!”海嬷嬷轻轻说了一句,上前为昏睡的老太太掖了掖被角。
徽音点点头起身退了出来,果然看到胤禛在向商讨方子的太医们低声询问着什么,弘昀和默默也被带了过来,正在认真听着太医所言。
“见过四侧福晋,四侧福晋吉祥!”太医们发现了从寝殿出来的女子,连忙问安见礼。
“见过侧额娘(额娘),侧额娘(额娘)吉祥!”弘昀和默默亦转身行礼,态度恭敬有加。
徽音免了众人的礼,又向胤禛请了安。
胤禛又说了几句,领着自家人往庭院里走,弘昀和默默相视一眼,跟在徽音后面迈出了殿门。
“怎么样?”胤禛未避两个儿子,走至一处空旷处转身问道。
“情形不太好。”徽音摇摇头回答。她也很纳闷,老太太的身体逐渐趋向衰弱,可这些年颜颜总在跟前照顾着,暗中也一直帮着调养,怎么着都该比历史上活得久一些,为何就呈现出了将逝之相?
“……”胤禛微惊,皇玛嬷不是明年冬天崩逝的吗?今年才康熙五十五年啊,如何竟提前了一年?
“阿玛莫要忧心,仔细延医问药,应该会有转机的。”弘昀察觉到自家阿玛面色冷硬了些,赶忙劝慰道。他去年娶妻的,索绰罗氏七月里诊出了喜脉,若是老祖宗突然走了,那这个孩子出生时可就遭忌讳了,怎么都是第一个孩子,他怎舍得让孩子委屈得连个满月都办不了?
“阿玛,二哥说得对,太医们都是杏林高手,老祖宗不会有事的!”默默看了眼垂眸的自家额娘,跟着劝了劝。
胤禛目光微暖,心里的惊疑平息了些,其实比起太医他更相信徽音的诊断,若是……只怕皇阿玛要受不了的,犹记得上一世皇玛嬷走了,皇阿玛就悲伤不已,这一次定也会如此啊!
“四阿哥去看看皇阿玛吧!”徽音开口道。除了她,恒亲王的福晋---雅茹也来侍疾了,旁的皇子们自是每日来问安的,他们的嫡妻轮流着来侍疾,不管真心假意,这都是必须的事。
“嗯。”胤禛应了声,抬脚走了。
弘昀行了礼,跟着自家阿玛也离开了。
默默走到徽音身边,仰头问:“额娘,可是有什么问题?”他瞧着有点不对,才多问了一句。
徽音望着儿子轻轻笑了笑:“没事,去你阿玛那儿吧,帮着尽尽孝。”即使有事,也不该他们承担,她怎会多说呢?
“那好吧,儿子告退了!”默默顾忌着是在宫里,便想着回头多多留心自家额娘,也就不再深思。
留下的徽音负手而立,仰头望着秋日的天,周身慢慢溢出了飘缈莫测之气,仿佛下一刻就会化入空中消失。
十月,太后用药后未见起色,病弱之态一览无疑,康熙怒斥太医,将政务交待一番后到宁寿宫侍疾。诸皇子无差事时也常常问安,其嫡妻更是轮着前来,而一直都在的,是太后抚养的胤祺的福晋和徽音。
“皇额娘,玲珑丫头生了个大胖小子,您听了高兴不?”康熙坐在太后床畔,冲难得从昏沉中醒来的老太太道。
“是颜颜生了?”太后迷迷糊糊问了一句,睛神振奋了些,看向另一边唤道,“徽音,徽音丫头?”
“皇玛嬷,徽音在呢!”本来退到一边的女子利落地上前,蹲伏到床边握住了犹在空中挥舞的那只满是褶子的手,“皇玛嬷可是难受了?”
“你当郭罗玛嬷了,好,好哇!”太后高兴地笑了,“你一直守着我,只怕连外孙都没见过吧?”
“瞧皇玛嬷说的,等您好了,宣了她们进宫来,徽音也好沾着您的光一并见见不是?”徽音温柔轻暖地说道。
“皇额娘,听听,这些都是想着占便宜的,若没您压着,朕怕是头疼得很呢!”康熙心下悲伤,眼底也含着水汽,却还是语气轻松地逗乐。
“颜颜还做月子呢,我定要等着见见他们母子!”老太太眼中迸发出亮光,随后面向康熙的方向,“玄烨啊,孩子们都是有孝心的,这些天几个孙媳妇尽心着呢!”
“朕记下了,皇额娘放心!”康熙侧头忍泪,他问过太医了,嫡母没剩多少日子了,他知道这是在交待他对着那些不孝子时多念着情份,也盼着他们父子间不要成了仇敌,这般心意,他如何能舍得,如何能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