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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65部分阅读
    发出沉笑而微咧的嘴角露出了类似虎豹的獠牙。

    “这是……”除了徽音,每个人都后退了一步,就是康熙和胤禛都明显地有些惊骇之色,他们从没有见过长了獠牙的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徽音摊开左手,让血腥味更浓烈地散发出来,那个外国人神色清明了一瞬,而后又痛苦地开始发狂,挣扎着要扑向前面。

    “我希望,这件事能秘密与使臣团交涉。”

    康熙看着徽音随意用帕子裹了伤口,很是认真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心下一想点头应了:“朕稍后知会使臣团。”这样瞧着是人却又长了獠牙的,他连接受都需要些时间,更别说处理了。

    “多谢。”徽音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表达着对康熙松口的谢意。之后,她突然提起已经清醒过来的外国人,声色俱厉地冷笑着用法语道,“法语听得懂吧?吸血鬼,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定要让你知道,在大清国撒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要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你们该隐的后代拥有些特殊的力量!”

    “额娘……”默默吃力地睁开眼睛,小脸因失血苍白得厉害。

    “小七,你怎样?”胤禛赶忙问,他也是检查了才知道儿子只是昏迷的,否则也无法很快恢复镇定。

    “阿玛?”默默闻言望去,这才发现是在自家阿玛怀里。

    徽音像丢破布一样松手,闪身到了胤禛旁边,安抚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额娘来迟了,你感觉如何?”

    “疼,没劲。”默默说了三个字,似是支撑不能地闭上了眼。

    “别怕,你是失血过多了,有额娘在呢!”徽音温柔地轻抚儿子的小脸,那嗓音仿佛带着催眠的魔力。

    胤禛瞥眼一看,却发现徽音的眼底全是冻结的寒霜,他听不懂法语,并不知道刚刚她和那个外国怪物说了什么,但是,这一次的确将她刺激狠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乖戾的徽音,实在是心惊得厉害。

    “将孩子给我吧!”徽音执箫的手一转,利刃收入箫中,箫也随即不见了,不理会他人怎么惊讶,她向胤禛伸出手,欲接过孩子。

    “这到底是什么……你应该给朕解释一番吧?”康熙的语气很不满,他没有学过法语,但是直觉得这女子一副放话模样说的话里,才有重要的东西,特别是这个外国人是怎么回事。

    “我要先给儿子治伤,半个时辰后,我会和你一起见见使臣团!”徽音抱着默默不耐烦地开了口。

    在场除康熙、胤禛和徽音以外的人全部低了头,并努力地充当着雕塑,连呼吸都能放多轻就放多轻,这……这实在不是他们该见到的场面啊!

    康熙面色骤然音沉,私下里密谈时不分尊卑也就罢了,如今尚有儿子和奴才在旁,他的帝王威严往哪儿搁?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胤禛比谁都明白自家老爹好面子的程度,心神一跳,就欲张嘴喝斥徽音,以免帝王发怒,引起更大的冲突,可惜,他却没有这个机会。

    救治之事刻不容缓,徽音压根不理会那父子俩是何种表情,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她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抹衣衫残影,人早就不见了。

    ……

    须弥境中,徽音瞬移到了已废弃、却未曾拆除的“学海无涯”里,将抱着的默默安置在这里的药庐中的小榻上,转身寻了个碗,割腕放了自己的血,扶起儿子给喂了下去。

    她的身体灵力充沛,不论是脏器还是血液都经过了灵力的浸润,与其熬煮补血的药材还不如用这个来得快,谁让她从没想着炼些补血的丹药呢?先前是怕那吸血鬼的獠牙有毒,只喂了颗解毒丹药,除了解毒,并无法起到别的作用。

    重新安置默默躺好,徽音清洗了手上和腕上的伤口,涂了她配的药很快就止了血,甚至连伤口都看不出来,做完这些她坐在小榻边,静等着儿子醒来。

    “额娘?”脸色恢复一些的孩子睁开眼,待看清周围的环境,连忙惊起急问,“额娘,怎地这会子进来了?那……那阿玛他们岂不是发现了须弥境?”

    “有这睛神头,看样子是真的没事了!”徽音笑着开口,随即又横了儿子一眼,“你当我是谁?会弄出这种事?”

    “呼~!”默默长舒一口气,想到自家额娘的强大,不禁觉得这一番虚惊实在有点多余。

    “来,说说,你怎么会被那只吸血鬼给咬的?你身边的奴才可都死光了呢!”徽音抱胸而坐,打着听故事的念头道。

    “那叫吸血鬼?”默默反问一句,有点茫然地回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时那外国人突然就出现了,我身边的奴才是因为护着我才……那外国人说的话我听不懂,不过,他的目标似乎一开始就是我,我没打过他就……但刚咬了我没一会儿,他便丢下我匆匆离开了,像是逃走一样。”想到脖子被刺破、生命力随着被吸走的血液流失的感觉,他只觉得全身冰冷,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呢,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了!”徽音尽力消除着儿子的惊惶恐惧,看来是因为感应到了她,那只吸血鬼才逃了,却也是因为默默体nei拥有灵力的血液太具引诱力,否则不可能让一只等级不低的吸血鬼失去自控能力。

    “额娘,吸血鬼是什么?”默默要求解惑,他唯一能分出来的是,那绝对不是个人,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吸血鬼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以血为生,具有永恒的生命和出众的外貌,通常有一些神秘的力量,速度极快,对血液十分敏感,自称为‘血族’,一般是生活在欧洲范围nei的,被西方人称之为‘魔鬼’,嗯……类似我们传说中的僵尸,不过比起僵尸,他们的行动更自如,而且具有极高的智慧。”徽音简单解释了一下,她本以为这种东西不会出现,就没有和儿子说过,没想到……不过也是,修士都能出现了,吸血鬼又算得了什么?

    “额娘,我想像你一样,让我跟你修炼吧!”默默忽地抬头,双目灼灼而恳切地盯着自家额娘。

    徽音脸上一僵,敛去表情坐正一些,沉默片刻后很是慎重地道:“可想好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无论是我手握的势力,还是你阿玛经营的一切,都注定了大清下一任的帝王必须也只能落在雍亲王府,而你阿玛属意谁做继承人,你当是有所察觉的,只要你努力了,日后这大清第一人,也是做得的,那至尊之位就此放弃了,你甘心吗?”

    “额娘,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默默一脸“你骗谁”的模样,“阿玛夺得帝位分明是笃定的事,你明明都看见了,皇玛法和阿玛周身环绕着紫色的气晕,那应该是帝王之气吧?可我却半点没有,怎么可能继承帝位?”

    徽音拍了拍儿子的头:“好小子!”她摇摇头叹了一声,“你说得不错,那是紫微龙气,确实是帝星的特征。你还在我腹中时,我就发现了,你小子虽然吸纳了我体nei不少的灵气,却半点没有帝星之相,至今也无变化的趋势。”

    “所以说,额娘,让我跟你修炼吧,你看,若是我足够强的话,也不会被吸血鬼所伤,再说……阿玛是帝星,可府里的兄弟们却都不是,”默默眼睛一转,讨好地笑了笑,“额娘,生个弟弟吧!”

    “想转移责任?”徽音斜睨着儿子,绷住脸道,“想让我给你生个弟弟,替你接了你阿玛的关注方向?然后你好潇洒地跟我修炼?不行,这绝对不行!”

    “别啊,弟弟出生后,我可以好好教他,额娘和我将他培养成出色的帝王,岂不是比让阿玛换了别人强?况且,多个儿子,额娘将来也有个依靠啊!我修炼之后,也可以代额娘保护弟弟,额娘,弟弟出生后,有我在呢,你该多轻省啊!”默默搜肠刮肚地罗列着所能想到的好处,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

    “呵,”徽音没绷住,眉眼弯弯地破功了,看到儿子发现被骗后控诉的眼神,她弹了下那小脑门,“修炼的事……我要先给你测灵根,如果没有资质你就只能乖乖准备好当你阿玛的继承人,如果有,那我会选一部适合你的功法,不过,也要等你再大一些,才能开始修炼,否则心境跟不上修为,容易走火入魔。至于生弟弟,你还小呢,过几年再说,但若是有了,你刚刚说的那些就全部要兑现。”

    “额娘,我这里,”默默指指自己的头,“并不是像年龄一样啊,就不能早点开始修炼?”有希望了,他自然是急的,自小看到额娘那么厉害的模样,任谁都不可能淡定的!

    “嗯?”徽音淡淡转眼,“好啊,既然你头脑够用,那过几天起,就替我处理一些事务吧,日后熟了再慢慢增加,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

    “……”默默垂下脑袋,萎靡了!他就知道,每次和额娘对上,总要付出很多才能达到目的,而且还是从不肯给确定答案的那种,修炼的时候就说他年纪小了,让他当苦力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了?唉,这个代价虽然有点大,但能得偿心愿也算值了吧!

    “你再歇会儿,过一阵子我们就出去,那个吸血鬼的事还没处理呢!”徽音交待一声,唇角勾起了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

    默默看到那抹笑,神情也凝重了起来,似母的眸子里寒光闪现,带出了nei心深处的冷漠无情,即使尚显稚嫩也已令人肝胆俱颤,这还只是一个未满六岁的孩子,若是长成了,那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

    南苑临时扎得御帐中,康熙端坐于龙椅之上,两旁各站着武丹和一名自“鹰”中调来的翻译,下首第一位坐的是冷着脸的胤禛,他的身后也站着两人,一位是子铭一位是翻译,而他的旁边则坐着徽音,默默站在其后,除此之外,帐中两个奴才都没有,他们正在等候外国使臣团。

    “皇上,人到了,可是现在就带进来?”李德全的声音在帐子外响起,得了应允后,他掀开帐子放进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矫健的外国男子,正是那个被抓的吸血鬼。

    “尊敬的大清皇帝陛下安好。”优雅的举止,俊美的外表,有礼而贵气的做派,很难让人相信半个多时辰前,他满身狼狈露出獠牙发狂的模样。

    由于现在的欧洲受路易十四那个战争狂的影响,上流社会大都是懂法语的,作为奥地利而来的吸血鬼,当然没有这方面的障碍,也或许漫长的生命让他已学会了很多门语言,只不过现在不是确认的时候罢了。

    康熙和胤禛还在听翻译的转述,徽音却眯着眼抬手发出一道灵力,击在了那笔直站着的吸血鬼膝盖处,流利的法语脱口而出,夹杂着极度的危险:“吸血鬼,不要在这里显示你虚伪的尊贵,如果你所在的使臣团没有学好大清的礼仪,我可以建议我们的皇帝陛下给你时间学习,还是……你觉得在这里有你抬起头颅的资格?”

    兰斯被迫双膝着地,他在吸血鬼世界里为贵族阶层,漫长的生命里从未受过这种屈辱,此刻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完全弱小的像只蚂蚁一样的遭遇,登时,他愤怒地直视而去,放出气势欲与其争锋,可是却并没有起身,他看得很清楚,如果稍有动作,那下一击就不是膝盖了:“大清帝国对待客人就是这样的礼仪吗?你们无权对我进行处决和审问,还有,这位夫人,请你弄清楚一点,即使你告诉了那些愚蠢的人类我的身份,也改变不了他们惧怕血族的事实,与其做这些无用的事,你们与我血族谈……”

    “啪!”一声脆响,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还在听翻译所言的康熙和胤禛。

    “吸血鬼,说话时请多过过脑子,”空中的灵光散去,徽音满脸倨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以灵力化为掌力打得痕迹,清晰地留在了兰斯的脸上,“如果你们吸血鬼足够强势,如今欧洲的统治权也不会落在你们认为的‘愚蠢的人类’手中,而且,大清的待客之礼只适用于没有心怀不轨的人或物种,在你咬了我的儿子之后,我没有将你捏碎成粉末,就已经很是难得地保持冷静了,别忘了,在我面前就算是你们的吸血鬼亲王也是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再一次将你绑起来才舒服呢?”

    空气突然改变,那女子仍旧坐在椅子上,绝胜的容颜上一如既往的冷然高贵,但是从她身上忽然发出的压力和威迫,却让帐中的所有人绷紧了心神,特别是兰斯,那股压力是针对他而去的,他没有想到,这个轻松制服他的女人,居然拥有和罗茨亲王殿下比肩的震慑力。

    而事实上,徽音所散出的灵压,仅仅只有一成而已,她顾忌到了康熙等人,即使这一成的灵压不是直冲着他们,但余波肯定还是有影响的。

    第21章 舌枪唇战

    “启禀皇上,欧洲使团已到,即刻宣见吗?”李德全小心地在外面询问,听得康熙应声后,才敢掀起帘子让人进来。

    以法国为首,各国的使臣陆续进入帐中,看到当中跪着的兰斯后彼此均交换了眼神,但他们并没有失去该有的礼仪,全部向康熙行礼,也向胤禛行了礼,因不认识徽音,只是表达了一下礼貌便作罢了。

    “兰斯伯爵,噢,上帝啊!”奥地利的使臣最先跳出来,既不解又不满地对龙椅上的康熙道,“大清陛下,请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国的伯爵先生,如果您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么我们只能以外交途径来解决了!”

    听完翻译的胤禛冷冷地看过去,比那使臣更不悦地道:“你们的伯爵差点杀了我的儿子,故意伤害大清皇孙,我大清希望你们能做出解释和赔偿,否则……我们不放弃以武力来解决此事!”

    康熙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心底对这个四儿子又多了几分估量,不过念头一闪,他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事情上,余光更是一直盯着下首位那个女子的反应,连一丝一毫都不肯错过。

    “请问雍亲王殿下,您的哪位儿子受伤了?”奥地利使臣反问出口,摆明了一点儿也不相信此事。

    “我的第七子,就是他。”胤禛指向默默,眼底掠过了一瞬的后怕和自责。

    “噢,上帝,”那使臣底气立时足了,“你们看,这位皇孙殿下分明完好无损,大清帝国难道要为这样一位什么事也没有的皇孙侮辱我国伯爵先生,伤及两国友好吗?”

    徽音看着胤禛越发冷的铁青脸色,和奥地利使臣一脸不可思议加天大的滑稽的模样,优雅地抚了抚衣服道:“默默,给他们看看你的脖子。”这可是她特意留下的证据,就是估计到了这些外国人会赖账,谁知还真的赖账了。

    默默向康熙、胤禛和徽音行了礼,走向使臣团给他们看了脖子上留有的伤口,而后乖巧地退回了原地。

    “奥地利使臣,请对此事给个交待。”胤禛冷笑一声,寒意满满的墨眸盛着威慑逼视而去,态度十分强硬地开了口,他身后的翻译尽职地为他传达了意思。

    众使臣们脸色变幻,奥地利使臣有些惧意地隐晦扫过兰斯,而其他国家则警惕而慎重地提了心神,面上带出了些对奥地利的嫌恶,一个个不着痕迹地与其拉开了距离。

    “不,这不可能!”奥地利使臣失态地喊出口,却偏偏流露出了些恐惧。

    “我是大清雍亲王的侧妻,也是此次受害皇孙的母亲,”徽音用法语自报身份,“请诸位使臣体谅一位母亲的心情,能公正地处理此事。”

    众使臣移目望去,只见一位美丽的女子穿着大清帝国的贵族服饰坐在椅中,姿态高贵而典雅地恳切看着他们,让人不忍拒绝她的请求。

    “上帝啊!”这几日与颜颜比试的杰拉尔德突然跑出来,走到徽音面前单膝跪地,以他的母语道,“尊敬的女士,请原谅我的唐突,您可记得法兰恩·莱锡特伯爵?他是您的骑士啊!”

    这一幕打断了方才的交谈,徽音眸中恼怒之色一闪而逝,却还是神情未变地含笑伸出了手,让面前的小伙子行了吻手礼,同样以英语回道:“杰拉尔德子爵,擅自打断他人的谈话可不是绅士所为,若是想叙旧,还是等此事结束后吧!”该死的,想试探她,再过三百年吧!

    杰拉尔德碧色的眼睛闪了一下,彬彬有礼地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心里却决定等一会儿必然要替舅舅问个清楚。

    康熙和胤禛听完翻译对杰拉尔德所言的转述,反应则各不相同。

    康熙的眼神只一个变幻,就恢复如常了,法兰恩这个人……从他和徽音合作后也听闻了一些,不过却并不会多加关注,此时有人为此找上门来,他更多的会在旁看戏,看徽音的戏,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少得可怜呐。

    胤禛听到那个名字,袖子下的手不禁握紧了拳,浑身有点不正常的僵硬,脸上的寒意越发浓重了许多,他下意识地用余光扫过旁边安坐的女子,若非记着场合,早就上前扯到怀里了。没有人可以觊觎他的一切,特别是他这一生好不容易找到的温暖,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雍亲王侧夫人,我们能够体谅您作为母亲的心情,但是……”法国使臣与他国使臣们交换了意见,十分为难地开口道,“吸血鬼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神秘而莫测的群体,他们的实力和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所以,请恕我们无能为力,您如果与吸血鬼商谈,想必更容易讨回公道。”他的话音一落,所有的使臣一致地画了十字。

    推诿责任?想让大清和吸血鬼相斗,从而渔翁得利?

    康熙和徽音都听出来了,欧洲使臣借口种族不同,企图完全从此事中抽身,可这种事他们怎会容许?暂时压下心头种种情绪的胤禛也想到了这里,他紧抿着唇,忽地沉下嗓音:“各位使臣,这个异类出自你们欧洲大陆,理应在你们的管辖范围,难道你们愿意让我大清插手欧洲事务?”

    康熙暗自叫了声“好”,他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四子,在对外上有这样不让人的态度,且说话有理有据而不失冷静,气势还完全呈现出一种压倒性的强势,委实令人惊讶。

    翻译的话音落下,使臣们面上都变了变,回国的传教士不是说大清满地富庶,且从来都对外国人很礼遇吗?为什么他们看到的、感觉到的不是这样呢?他们明明只是说让大清和吸血鬼们自己谈,怎么会变成愿意让大清插手欧洲事务了?

    一时间,使臣们看向胤禛身边的翻译的目光都很不善,徽音见此就知,定是这些洋毛子以为翻译没有准确表达代表大清的亲王之意,才会让他们觉得大清的态度咄咄逼人了,看来这几年屡次前往欧洲的商队确实做到了她的要求,为欧洲人树立起了对大清错误的认知。

    “各位使臣,”徽音右手扣在椅子扶手上,中食指交替轻轻点着,整个人的气质却是突然一变,三分的疏离温婉,四分的高贵优雅,剩下的竟是糅合了冷漠和亲和的复杂气韵,她眉眼淡淡掠过那一众使臣,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用法语道,“正如我的夫君所言,吸血鬼虽与人类不是同一种族,但他们却是该隐的后代,算起来也与你们共属于上帝的孩子,而且……目前为止,吸血鬼们所持的仍旧是欧洲的户籍,甚至有的还是你们上流社会人士,请问,你们能否认他们户籍资料的合法性吗?”

    使臣们沉默了,不仅因为这位夫人给人一种犹如面对女王的感觉,更因为他们无法否认户籍的合法性,这位夫人说话实在太有技巧性了,如果她说的是欧洲人民或者同胞,他们都能一口否认的,但是……

    “很好,”徽音气定神闲地继续开口,“既然你们不能否认他们户籍资料的合法性,那么依据我大清对外国人士的尊重,即使他是个吸血鬼,但只要有你们欧洲的国籍证明,我们也只能依大清的外交法律,暂时收押他后与你们商谈处理,至于你们与吸血鬼种族之间如何沟通,那属于你们的nei部事务,我大清乃礼仪之邦,怎能行插手他国nei政的无耻之事?”

    康熙听完翻译,不由得乐了!这番话说的……真是大气,不仅摆出了事实依据,还夸了大清有礼、依法的外交态度,最后更是暗地里把这些欧洲国家骂了一通,如今消息灵通了,他自然知道现在欧洲国家在世界各地疯狂建立殖民地的事,这可不就是无耻至极吗?

    “大清陛下,”葡萄牙使臣忽然出列,行礼后提出要求,“我们都是代表各自的国家而来,大清帝国既然是礼仪之邦,为什么让一名妇人行谈判之事,未免太过轻慢我欧洲各国,还请陛下慎重行事,千万不要伤害了我们之间的友好。”

    康熙肃容作思考状,余光里观察着下首坐着的女子,却发现人家安然自若,半点没有受到影响,即使他今天打了旁观的主意,可此时若不开口,他一国之君的面子里子就都要打折扣了,于是他居高临下地看向出列发难的这个使臣,皱眉不高兴地道:“使臣口出此言,置欧洲各国的女王于何地?这位虽然是朕的儿媳,却更是朕的外甥女,能得她出面与尔等商谈,大清上下不知多少人羡慕尔等,难道朕的亲姐姐之女还让你们觉得怠慢了不成?”

    有几位是女王执政的国家的使臣不善地看向葡萄牙使臣,充分表达了他们的不满情绪。

    谈判从来都是艰难的事,徽音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见使臣们因康熙的一席话,出现了小小的分裂,脑子里面立刻就转开了。欧洲民族众多,战争也较为频繁,如今各自争取利益、为殖民地和资源、财富常常发生冲突,即使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但不是铁板一块,就无法经得起考验,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今日天色已晚,”胤禛接到自家老爹的暗示,开口的同时起了身,“此事干系重大,待回京后我们再谈,只是,我希望各位使臣能够明白,伤害大清皇孙一事,如果你们无法给出让大清满意的答案,我们的舰队不介意将炮口从大西洋对准欧洲大陆,请各位使臣仔细思量后作出决定,否则那才是真正的伤及彼此邦交!”

    这是威胁,听完翻译的各国使臣怒目瞪向说出此话的胤禛,却又因那张寒意森森的脸和慑人心神的黑眸而心头一突,他们有种直觉,这位亲王所言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敢这么做!

    康熙为着胤禛的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发生了让所有人肝颤的一幕。

    一直安坐的徽音猛地闪身,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宛如包裹着月光的长剑,带着迫人的杀气劈向了还未起身的兰斯,在大家都以为会血溅当场的时候,在兰斯自己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剑刃停在了他的头顶正中,杀气的余波灌顶而下,兰斯本就透明苍白的脸越发白了许多,他目光有些凝滞地移向面前拿剑的美丽女子。

    徽音勾起唇角,笑颜如花却声似寒铁地道:“吸血鬼,我知道这些欧洲佬奈何不了你,我留着你的命替我转告你的族人,从今天起,只要见到大清之人,最好收起你们的獠牙和欲望,安守你们那‘隐世’的戒律,否则……你该知道,在我面前,你们吸血鬼根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又或者,你还想见识一下大清其他如我一样的守护者?”

    “优雅的女士不该如此粗鲁,”兰斯知道没有生命危险,立时贵公子一样地轻笑,“我会将您的话全数转告,请女士放心!”

    徽音松开握剑的手,奇异地是,那把刚刚还引人心悸的长剑化作一片光影,消散于空中了。不顾他人是惊异是恐惧还是膜拜,她伸手捏住兰斯的下巴,讥诮而嘲弄地道:“吸血鬼也就只剩下这副躯壳还有可取之处,我的血是不是很诱人?你眼底的欲望怎么都遮掩不掉呢,说到底不过是进化未完全的生物,连自制力都匮乏得可怜!”

    因众人尚未离去,这番对话自然也被翻译了过来,在他们表情各异却见徽音松手后转向杰拉尔德的方向,慢条斯里地抽出绢帕擦着素手,很是傲气地换了英语问:“你是法兰恩妹妹的儿子?怎么,刚才是想试探还是挑衅?或者……我的女儿最近三天的比赛,发挥得还不是很好?”

    听不懂英语的几个国家向康熙行礼后离开了,而余下的几个就算想旁听也厚不下脸皮,只得在后面离开。如此,帐中就剩下了杰拉尔德,以及大清这方的人,英国使臣团的其他人则在示意后去了帐外等候。

    胤禛重新坐了回去,徽音瞟了还不准备走人的兰斯一眼,很明确地表示出了赶人的意思,一直被禁锢了能力的吸血鬼人士感到禁锢消失了,立刻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子。

    没有了其他人,杰拉尔德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嫉恨之色:“没错,我就是法兰恩·莱锡特的外甥,敢问这位夫人,你就是他宣誓的公主殿下吗?”

    “嗯。”徽音半垂眼帘应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于两年前病逝了,他才三十三岁啊,三十三岁!”杰拉尔德激愤地用英语吼道。

    死了?

    听完翻译转述,康熙和胤禛俱是一怔,两人皆神色不明地看向端坐不动女子,前者探究深思,后者则不安而妒火中烧。

    “嗯。”又是一应,徽音点了下头,依旧未曾抬眼。一直站在她后面的默默,感受到了一抹来自母亲的忧郁和压抑。

    “我的舅舅是那么英俊潇洒、博学睿智,不知有多少王室公主和贵族家的女儿想要嫁他为妻,可是他却总是笑着拒绝,说他已经有了要保护的公主,他……他孤苦地度过了短暂的一生,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让随从们将他抬到花园中,含笑看着东方去了天堂,这些你又知道多少?”杰拉尔德红了眼,他此生最佩服的就是这位年纪轻轻就环游过世界的舅舅,他永远也忘不了,舅舅看着卧室中那幅油画时幸福又悲伤的模样,也忘不了舅舅拿着一块挂有粉色绳结的玉佩时,流露出来的无尽思念。

    “……嗯。”徽音顿了一下,还是照旧应了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让舅舅成为你的骑士?你为他做过什么,又给了他什么荣誉?你甚至连为他送行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他去世时有多么的遗憾?”杰拉尔德为舅舅不平,就算这个女人很漂亮,可是她一介外族人,根本没资格成为那么出众的舅舅要守护的公主,他的舅舅,值得更好的、更尊贵的、更优雅的女人!

    “说完了吗?”徽音抬头开口,无情无绪地询问道。

    “你……你这个女人,”杰拉尔德瞪大眼冲了过来,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悲伤和愤怒,却见一抹小影子闪过,那位看起来最多七八岁的皇孙挡在了他面前,明明还是个让人无法重视的孩子,可皱眉阻拦的身躯却意外得岿然不动,杰拉尔德冷静了一下,随即刹住脚步大喊,“你不配做舅舅的公主,你不配让舅舅来守护,你不配有舅舅那样的骑士!”

    “默默,我们回吧!”徽音站起身淡淡扫过情绪激动的外国少年,换了汉语对自家儿子说了一声就抬脚离开。

    默默站好对自家皇玛法和阿玛行礼告退,之后面向尚未收敛情绪的少年,流利地用英语道:“杰拉尔德,配不配这个问题,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判断?你的舅舅都未说什么,你这副替人抱屈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真是有失身份,难看至极!”说罢,他快步去追已然踏出帐子的徽音了。

    御帐中骤然沉寂,坐着的康熙和胤禛陷入沉思,连杰拉尔德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皇阿玛可知法兰恩之事?”胤禛忽然开口,很是期盼地望向龙椅上的老父。

    “不太清楚,”康熙摇了摇头,念及这几年对外贸易并没有瞒人,他续了一句,“前几年派商队出海时,朕听到过一些,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近两三年就没有了。”对外贸易这一块,一般都是他出人、出物,徽音只出导航人员、翻译和舰船的设计,虽然这几年他渐渐培养出了这些方面的人,但是完全接手过来,还是需要时间的。

    “皇阿玛,儿臣下去看看回京的安排。”胤禛得不到答案,果断地准备回去再说。

    “去吧!”康熙挥挥手,法兰恩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个插曲,听了徽音今日所说的那些,他需要找些谈判方面的人来合计合计,逮到了这种机会,不弄出些利益他怎么甘心?

    对了,十几年前那场与日本的谈判,老九不是做得很好?那就找老九来说,嗯……老八不是八面玲珑吗?正好,老九要是和使臣们红脸了,可以让老八去安抚。再安排些人做陪同人员,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康熙坐在那里心念电转,没花多少工夫就初步定下了大清这边的谈判大臣,顿时安心了许多,至于其他的事,他可没睛力去草心。

    ……

    胤禛叫来了负责安排回京事宜的统领,问了些情况后就让他们下去了。其实平日里他绝不会这样草草了事,实在是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心绪难平,特别是提及了那个法兰恩,这让他如何镇定如常?

    没多久,他就转到了自家女眷那,随意应付了乌喇那拉氏后直奔正在独处的徽音而去。

    距车马和人声较远的地方,那抹纤细的身影静静站着,只有小小的默默远远陪着,可就是如此,看在胤禛眼中也让他生出奇怪的惶惶然,那背影所带的烟火气真的很淡薄,虽然穿的是他熟悉的亲王侧福晋朝服,但那从nei而外不断涌出的清逸超脱,却让他莫名地心头一阵刺痛恐慌,仿佛即将失去、永远留不住那人一样。

    “徽音!”胤禛疾步而至,在他尚不自知的时候,已经探手扣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默默不由得舒了口气,他好怕,额娘的身影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虽然他心里清楚,额娘不会不说一声就走,但是却无法遏制那种恐慌。

    徽音转头就看到一张拧着眉头的清俊容颜,并捕捉到了来人眼底迅速敛去的那丝惶然不安,她正要展笑安慰,却在听清入耳的话时僵住了表情。

    “那个法兰西人,你一直很挂怀?还是当年的选择,你如今后悔了?你告诉我,听到他死了,你是不是难过得很?恨不得插翅飞到他坟头去?”胤禛一迭声地质问,本是为掩饰nei心真实情绪的,可他越说怀疑就越发不可收拾,甚至这怀疑已淹没了他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占满了他的心神。

    徽音面上无波无澜,宁默的眸子却由方才的渐暖变成了一片平静。

    “当年他在你面前一跪,这些年你一直念念不忘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肯以家族护你,你感动了是不是?可他却死了,你缅怀他,想着他是不是?”胤禛脸色已经变得激怒无比,一双墨眸几乎喷出火来,还通通烧得是妒火、邪火!

    徽音只是听着,眼底的平静缓缓变成了音郁,不过瞬息已盛满了沉沉的幽光。

    “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人,是我亲迎回府的女人,这辈子除了我,不准你想着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听到没有,你是我一个人的,其他的不论是谁,都休想染指你!”胤禛发狠地吼出来,眼中脸上写满了独占,他似想起什么,猛地拉过面前女子的手,一遍遍大力地擦起那手背,他不准,不准别的男人的气息沾在他喜欢的女子身上,哪怕是一星半点都不准!

    徽音任由手背被擦到发红,可她似乎察觉不到痛,唯独那双眼睛,其中的音沉已然沉淀,转而代替的是完完全全的冰冷,如同极地雪域般的冰冷。

    默默不敢上前,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冷静自持的阿玛发狂,也是第一次看到温柔慧黠的额娘流露出这种目光,他知道该阻止的,该抢救额娘快要擦破皮的手的,可是他愣是不敢向前一步。

    目色冰冷的徽音伸手推开胤禛,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形一闪掠过默默所在的地方,抱着儿子就运气往拴马的地方奔去,等胤禛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携子骑了匹马跑没影了。

    浑身冒寒气的胤禛指使了人前去追,自己却是焦灼、嫉妒、担忧、不安……心脏险些受不住他的种种强烈情绪,逼得他几近疯狂,好在他还知道这里是南苑,圣驾还在,他不能像个轻狂少年一样策马去追,他除了等,就只能等!

    但是,徽音的出走,却让他猝然惊醒,渐渐恢复了冷静,不过也正因如此,胤禛又不禁后悔不迭,回想起适才所言,更是恨不得吞下几麻袋的后悔药去。

    第22章 醋意谁浓

    康熙五十四年四月,雍亲王府自南苑比试后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要问为什么,那就得说说这气势越发威严的雍亲王了。

    府里的武氏和乌雅氏相继有了孕事,可是主理府务的乌喇那拉氏,却连将这个消息亲自告诉丈夫都不敢,不止府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院子里,就是满府的孩子,除了颜颜更是没有一个敢主动和自家阿玛说话。

    即使胤禛打南苑回来后成天在书房里,但是盘桓于府中越发浓重的寒气,还是让每个人战战兢兢,特别是他休沐了一次后,那寒气就更严重了,雍亲王府半点也没有快要入夏的感觉。

    其实,比起旁的人,最惨的莫属高无庸了,谁都能藏起来避着爷,可他却只能想想而已。

    “爷,现在摆膳吗?”书房门外,高无庸慎而又慎地询问出声。

    房nei一片沉寂,良久才传来低沉的应答:“嗯。”

    高无庸带着送膳的小太监,麻利地推门进去摆好膳食,又很快地退了出来,这才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

    胤禛看看面前的菜品,冷着脸拿起筷子,刚要取食却又放了下去,连日来僵硬的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不禁叹息了一声。这些年他的饮食都是按照徽音给的单子做的,天长日久的,他的身子也慢慢调理了过来,不再如上一世那么单薄。

    可是,想起那天后直接回了小汤山别院的徽音,胤禛又是担忧又是挂念,再想到他乘着前几日那次休沐赶去时的遭遇,又忍不住恼怒起来。他拂袖将桌上的饭菜扫下地,却在看到摔碎了的餐具时,又开始心疼不已,徽音送他的天青釉啊,就这么碎了!

    “高无庸,狗奴才,谁准你取用这套瓷器的?”胤禛起身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