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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14部分阅读
    适龄的儿子哪个都是心头肉,那样一个女子,他怎么敢放到儿子身边?

    康熙忍不住再度长叹,且再看看吧,目前已能确定徽音不会主动出手做什么,反而某些情况下还是有利的,想想日本国的赔款,想想已经翻译完成的日本书籍,如果老大真有本事抱得美人归,他当然不会吝啬一纸赐婚圣旨。

    可让康熙没想到的是,他心里另有盘算地未曾表态,会引来徽音狠狠的一击,让他第一次痛到了骨子里!

    第27章 濒死设计

    康熙带着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与几位营地较近的蒙古王爷叙话,饮了马乃酒后准备出去转转,看一下晚上的摔跤比试准备的如何,却没料到才走到设置好的比试台上,便遥遥看到营地外缘不远的地方,围着好大一圈人看热闹,似是有人在赛马。

    “看看,定是哪个调皮的,这会子就赛上了!”康熙笑着对身边的蒙古王爷们说道。

    “皇上说的是,想来是年轻人耐不住性子,等不到比试的时候了!”几位蒙古王爷配合地开口,心里各自思量着可千万别是自家部下的人。

    “李德全,派人看看去,是哪个这么急性子?”康熙和蒙古王爷想的差不多,都担心自家人丢脸,暗自猜测着是哪个儿子,老七不可能,十三怕是没缓过来呢,莫不是小十四?

    过了好一会儿,派去的人飞马回来复命,这一开口立时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启禀皇上,直郡王与宁寿宫女官徽音正在赛马,起因不明!”

    坏了!康熙脸上笑意一收,不顾有蒙古人在场,便往营地外面走,边道:“李德全,备马!”

    胤祉和胤祺相视一眼,前者疑惑、后者皱眉。胤禛打圆场地冲在场的蒙古王爷施礼:“诸位王爷,不若去瞧瞧如何?皇阿玛想是担心大哥,还望诸位王爷莫要见怪!”

    “四贝勒言重了,咱们这便瞧瞧去?”蒙古王爷连忙表态,表明了自己对皇上突然离开之事未有不满。

    这边厢打着太极,那边厢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徽音乘着身边的是莫璃,连着几日晚上都在须弥境里修养,而白天则和莫璃一起装病应对康熙监视的人。她得知那天捡她回来的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时,特意从无涯居的研究室里挑了两样东西,当作谢礼送了过去,给四阿哥的是块雕工睛细的羊脂玉盆景,给十三阿哥的是套保存完好的传世汝窑茶具。

    倒是莫璃对那间研究室里的东西表现出了极为明显的震惊,由于常年钻研古董,徽音的这间研究室完全是专门劈出来鉴别古物用的,再加上司马家从不为钱烦恼,眼力又是鼻祖级的,积少成多的直接后果就是,那里面几乎全部都是宝贝,还是有价无市的真正的宝贝。

    其实话说回来,以司马家几百年的传承,价值一般的东西,也入不了眼啊!

    徽音经过修养后灵力才恢复了两成,只是没想到大阿哥会找上门来。许是会见蒙古王公的差事告一段落了,胤禔想起了势在必得的美人,一大早就跑到了徽音的帐前要进去,莫璃二话不说跪在帐门口,苦苦哀求。

    “郡王爷不可啊,徽音姐姐正在养病,实在是不便相见,万一过了病气可怎生是好?”

    “滚开,爷不过见个宫女,有何不可?”说着,胤禔抬脚就把跪着的莫璃踢到了一边,却没发现四周已有好些宫女、太监在不懂声色地注意这边的情况。

    莫璃不着痕迹避开了些,并未伤到要害,只是青紫一片是免不了了。本来之前徽音料到这一遭时做的计划,她还觉得对这位直郡王太狠了些,如今最好虐死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没品地下脚踢人,同情他简直就是浪费!

    发现周围的很多双眼睛和耳朵,莫璃暗自勾了勾嘴角,引起注意、扩大影响这一点,她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看徽音的了。

    胤禔闯入帐篷里,徽音边插着头饰边从卧榻处转出来,看到有个男人站在当地,立马就冷了脸:“郡王爷这是何意?直闯女子寝处不合礼数吧?”

    “这有何碍?反正过些天爷求了皇阿玛赐婚的旨意,你不就是爷的人了吗?”胤禔无所谓,上前就欲扯住面前的女子。

    徽音状似无意地走到桌边倒茶,侧对着他轻巧一笑:“郡王爷且慢,不若这样,您与奴婢赛一次马如何?若是奴婢输了,任君处置,若是奴婢赢了,从此以后郡王爷不得提起要人一事!”

    “吆呵,还是个爽利性子,好,爷答应你!”胤禔自恃是满洲巴图鲁,又觉得颇有情趣,想着他不可能输给一个女子,就干脆地答应了。

    “想必郡王爷也知道,奴婢的马是良驹,您身份尊贵自有好马,未免有失公允,您与奴婢皆选普通马比试,您以为如何?”徽音将手中的茶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用”的手势,并没有亲自递到他手中。

    “爷不欺负女人,就依你之见。”

    若是莫璃听到这句话,恐怕会大笑不止吧,不欺负女人,那刚刚踢人的是驴不成?

    “既如此,那……郡王爷请!”徽音做出恭敬的姿态,美丽的容颜上浮着一抹温婉而公式化的笑意。

    两人先后抵达马厩,选了两匹各方面差不多的一般马匹,互相查验后策马小跑到了营地边缘处,约定了赛程后由太监喊开始,齐齐奔了出去。两人并驾齐驱,几乎不差分毫,显然,大阿哥有意照顾佳人,而徽音,她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赛马,所以完全未曾尽力。

    “大阿哥,您是皇上长子。”

    胤禔控制着马匹,听到旁边马上的女子开口,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并未深想,只是视线落到了旁边,却发现那马上的女子周身露出一种傲气和尊贵,比他们这些凤子龙孙还要更胜一筹,这样的徽音比他第一次、第二次甚至刚刚见到的都还要迷人,还要让人记忆深刻。

    “可惜你也只能是个长子。”

    自幼被太子压一等的胤禔脸色骤变,冷声道:“此话何意?莫非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肖想着母仪天下不成?”

    这话带些讥讽和小看,徽音不屑地扫了眼旁边人:“大阿哥心里清楚就好,若能识实务一些,日后太子爷自不会亏待你!”

    胤禔怒了,他自觉被个女人小看了,甚至一想到日后可能会因为一个太子的受宠女人吹的耳边风而得到善待,那股邪火就怎么也熄灭不了!

    “大阿哥不服气?你可别忘了,现在的太子乃是皇上嫡出的阿哥,又亲得皇上多年教导,你呢?你有什么?庶出,除了那点点军功,你还有什么?惠妃娘娘不受宠,不过守着个郡王爵位,要人跟了你,凭什么?”

    “剑人,闭嘴!”胤禔挥拳相向,没想到被躲过去了。

    徽音后躺于马背,躲过了那一拳,驱马快了半个马身后才直起身,这一切只是瞬间,待她回身时冲怒气冲天的大阿哥诡异一笑:“况且,你还要弑君弑父,你说哪个女子会委身于你?一个地位、权势、尊严都没有的男人,大阿哥觉得有选择的价值吗?”

    “我何曾有弑君弑父之举,剑人,休要胡言乱语,爷定要杀了你!”胤禔受不了被贯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又被之前与太子相比的言语刺激了,一气之下看到马背上的弓箭,便顺手拿了起来,拉弓后瞄准了前面的女子。

    徽音知道,大阿哥虽然有些心高气傲,可断不会真的放箭,她抽了马让它跑快了些,并不时回头观望,直到觉得距离差不多了,才在再一次回首时运起目前仅有的两成灵力,将空气中的水分汇集凝结成一枚细小的冰针,尽力射向大阿哥右臂上的|岤道,这下那拉满的弓弦松了,箭直向前飞了出去……

    刚刚率众赶过来的康熙,坐在马背上遥遥一望,就看到胤禔对策马的徽音拳脚相向,幸而被躲了过去,可没成想紧接着他就举弓拉弦,瞄准了略微超前的女子,马速边往后看,看情形是担心被射中。几乎是眨眼的工夫,那支箭离弦而去,竟然透过那抹纤细的丽影,透体而出后飞了几步远方晃晃悠悠落地。

    这一幕,被许多人目睹,与大阿哥赛马的女子,如破败的秋叶一样飘飞下疾驰的马,滚了好久才停在草地上,可见被伤时的力道有多大。

    胤禔有些发傻地看着这变故,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明明没有放箭的,为什么胳膊麻了一下,那箭就穿透了前面的女子呢?

    “徽音!!”康熙策马而来的惊呼传来,紧接着他狂怒地冲什么人喊道,“太医,快叫太医来!”

    跟着御驾,骑马的人皆随同,未骑马的则一片马蚤乱。胤祉、胤禛和胤祺抽马跟着自家皇阿玛,胤祉面上焦急,心里暗乐,暗道老大这次众目睽睽下做出这样的事,绝对要倒霉了;胤禛表情严肃,心里有些慌,不断猜测着那女子的伤势,对老大的行为还无暇关心;胤祺眉心成川,怕那一箭会要了徽音的命,到时皇玛嬷恐要伤心,又觉得当真如此的话,那样一个女子未免令人有些惋惜。

    康熙跳下马直奔徽音,看到她骑马装的胸前尽是大片血迹,半点不敢移动,生怕伤口会流血不止,而惊痛的目光则注视着那张惨无人色的脸,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实在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太医跌跌撞撞地赶来,做了简单检查后面色凝重地跪地禀奏:“皇上,箭矢透体而出,离心脏一指,怕是……怕是……”

    这么危急?康熙身形震了震,脸上有些僵硬:“尽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药材,朕要她活!”

    天子一言,没有人敢不尽心,何况太医分明感觉到,皇上潜意思在说:救不活你们都陪葬吧!

    胤禛马蹄袖下的手握得紧到不能再紧了,他无法想象,不久前还送了名贵玉石盆景的女子,会在这一刻生死难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心将命在旦夕的徽音移回营地,所有人才渐渐散了去。莫璃听闻徽音被直郡王一箭穿体而出,又打听到伤口离心脏极近,立刻就红了眼,之前她们俩商量计划时,那女人没说会有生命危险啊,怎么赛个马会弄得生死不知呢?莫璃咬牙怨起胤禔,要不是他起念占有徽音,怎么会搞成这样?既然如此,不让他付出惨痛代价,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自徽音受伤陷入昏迷,围场里就慢慢传出些说法来。据哪个知晓□的说,徽音姑娘曾救过驾,是因为这样才入宫作女官的,一直在宁寿宫为太后娘娘抄写佛经祈福,这次皇上是有意报救命之恩,让她到塞外游玩,没想到却被皇上的大阿哥给射伤了,如今生死未捕,真不知这一遭是报恩还是别的什么了。

    这些话越传越广,当进入康熙耳中时,徽音已止了血,他有些怀疑这次事件是那女子有意设计的,可想到她本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又压下了怀疑的念头,毕竟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算计他人的筹码吧?

    蒙古人听到这些时,几乎所有人都对直郡王产生了想法,想浅的觉得这个皇子不孝顺,对自己父亲的恩人弯弓相向,想深的免不了惊出冷汗,如果一个人对父亲的救命恩人都能下杀手,那说明了什么?该不会他对自己的父亲也……甚至于是因为那女子救了父亲的命,才让他起了杀念,这……这可真是大逆不道到了极点啊!

    在传言的引导下,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大阿哥的“险恶用心”,以至于直郡王无声无息地就变成了一个有弑父之心的不孝子,这在所有人看来,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宫女太监,都无法以平静的目光对待他,特别是深受以孝为天思想影响的华夏大地。

    等到传言在木兰围场被认作事实的时候,康熙才恍然明白,他的大阿哥是被设计了,可事态演变之快,即使再努力挽回,也摘除不了他的长子“不孝”的帽子了!康熙忽然觉得悔不当初,他的长子啊,自幼那么优秀的儿子,西征时勇敢作战的巴图鲁,难道就这么毁了?

    作为皇帝,浸滛政治多年,他比谁都清楚,一个没有“孝顺”品性的皇子,他的前途已然丧失,就算他偏爱、他维护、他堵了那些传言,可他能杀了此次会见的所有蒙古人吗?那些蒙古人会因为他的缘故,忘记胤禔那日的所作所为吗?他的胤禔才二十八岁啊,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被毁了?怎么能够被毁了?

    康熙独自一人在御帐里垂泪,可他哭不出声,想到幼时养于nei务府总管噶禄家的胤禔,想到这些年来这个儿子的种种,康熙瞪大了血丝遍布的眼,司马徽音,就是这个女子毁了他的胤禔,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绝对不会!

    第28章 无所畏惧

    大阿哥之事但凡在围场的阿哥们都知道了,各自皆闻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胤祉当时在场,他不知道那个此刻濒死的女子在皇阿玛眼里是个什么地位,可单凭那个时候皇阿玛的焦急看,应该是不一样的。这次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老大根本无可辩驳,再加上事后哪位的手笔,让流言演变成如今的境地,无论怎么样,老大都好不了。

    胤祺自幼被太后教导,置身事外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起初他只是惋惜那个女子可能救不活了,后来听闻流言的nei容后,略微一想便清楚,这事有些不简单,为明哲保身的五阿哥当机立断,闭门不出再不关心此事了。

    胤祐初闻事件结果时,根本不再管其他的,直接称病卧床,另招了太医诊脉后,天天藏在药味中不出现了。他躺在床上撇着嘴思量,大哥这次招祸了,看看,至今为止别人都说他有意杀害救父恩人,却没有一个质疑所谓“赛马”的起因,如果大哥不想办法自保,只怕此事难以善了,若是太子再插一手……啧啧,那可真是完了。

    胤祯此时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又一向被德妃护得很好,心智什么均不比年长的哥哥,他被身边的奴才劝了待在帐篷里,对于流言的nei容有些困惑,可自幼生在皇宫,也敏感地知道气氛不对,加之一母胞兄的胤禛亲自来敲打了照顾他的奴才,更仔细叮嘱他莫要外出,莫要寻皇阿玛,以免引来责罚。所以,他难得乖巧了一回,保持着沉默。

    至于当事人胤禔,他醒过神时准备派人挽回名誉,却发现可用之人都被束缚了手脚,一查之后得知,绊住他的正是太子的人,等到明珠帮忙的时候,已错过了时机,那“不孝”的罪名眼见着落实了,除非能有个绝好的机会,否则翻身全然无望了!

    明珠生平首次悔恨莫及,自责怎么没早察觉出那个女子的不寻常,哪怕防备上一两分,也断不会弄成现在这般啊!

    四阿哥的帐篷里,一灯如豆,里面只有两个人,胤禛和胤祥。胤禛后靠半躺在榻上,一手搁在炕桌上,一手盖住闭着的眼睛,清俊的脸半掩在音影里,唇无意识地紧抿成线,看起来似在深思。炕桌另一边坐着胤祥,他微微垂头敛目,表情时而担忧时而焦虑,有一瞬还露出些怨责悔意。

    胤禛没有动一下,仿佛看出了旁边少年的心思,口吻笃定地道:“放心吧,那个女人绝对死不了,那伤是她自己算计的,怎么可能出事?”

    “四哥莫要哄我了,被箭支透体而过,伤口又离心脏只有一指,太医都说很危险的。”胤祥声音黯然,语气里多了些懊恼说,“早知今日,那时我就该帮她挡挡大哥,也不会……”

    “十三弟,你不信我?”胤禛无奈,坐起身看向炕桌对面,暗叹这个弟弟心仍是有些软了。

    “爷,奴才高无庸。”

    听到帐篷外面的声音,四阿哥看着胤祥摇摇头,叫了人进来。

    “见过爷,见过十三爷,爷吉祥,十三爷吉祥!”高无庸行礼请安,待主子叫起后回话,“回爷的话,徽音姑娘已经脱离危险了,再过两日约莫就能醒来了。”

    “嗯,退下吧!”胤禛见帐帘重新放下,才转头来道,“这下信了?”

    “四哥,你刚刚说那伤是徽音自己算计的?”胤祥知道担心之人生命无碍,想到方才自家四哥的话,皱眉询问,明显有些不信。

    “大哥想纳了徽音,应该是被拒绝了仍不死心,这才遭了此劫,其实若是大哥歇了心思,必不会如此的。”胤禛推测,略微有些叹息,为了解释清楚,他继续道,“十三弟且想想,为何外面只说大哥有意杀了救父恩人,却无人提及当日之事的疑点?”

    “疑点?”

    “对,疑点。赛马起因,马上弓箭何来,你见过寻常赛马会在马背上放箭囊的?由此可见,大哥是被设计的,本来单凭赛马受伤之事还不足以确定,可问题是紧接着越传越真的流言,即使此刻知道这是在算计大哥,但是大哥‘不孝’已经是做实了。”胤禛点着桌面,平静地开口。

    “等等,大哥不会坐以待毙,为何好些天了都未有动静,四哥,难道……”胤祥神思一震,在桌面上划出了个“二”。

    见此暗示,胤禛眸光一沉,点了点头:“应是如此,明珠站在大哥身后,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能不动,可至今仍未改变局面,只能说明他也被绊住了,而当今朝堂上能绊住他的,只有一人。”

    索额图,除了他,根本不用另作他想。

    留胤祥一个人拧眉深思,胤禛重又闭目靠在榻上,脑海里浮现那个梨白一样的女子,此次木兰围场之行,令他深深震撼于这位名叫司马徽音的弱质女流。其实他并没有给胤祥说完,依他猜测,大哥被设计得这样明显,能轻易知晓是徽音所为,怕是她想要给皇阿玛一个警示,大哥的纠缠皇阿玛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未曾阻拦就是有意放纵,而她恰恰不能容忍这一点。

    自徽音入宫以来,皇阿玛怕是见多了她规矩安份的样子,都淡化了京郊那一手分筋错骨的狠辣,以及她对待日本歼细的残酷冷血,那女子为缓解皇阿玛的戒心,一直收敛着骨子里的傲气,但这不代表她就放弃了本性,到底是普通民女,又如何能像包衣奴婢一样乖觉?

    ……

    徽音静静躺在榻上,脸上毫无血色,呼吸轻微仿若断绝,太医经过惊险的救治,终于稳定了她的情况,单吊气和补血的药材就用了不少,总算起了作用。太医再一次把脉后推测,大概两日左右便能清醒,这下可有不少人真的松了口气。

    实际上徽音前一天夜里就醒了,只不过一直装着昏迷而已。她暗自积蓄力量,调动体nei灵力,发现可用的仅有一成半,打算乘夜里去须弥境调养,希望在太医所说的“两天后”能多恢复些灵力,这样在她“醒来时”才有把握面对康熙,打赢一场硬仗。

    果不其然,当得知徽音清醒的康熙,立刻怀着愤懑杀了过来。

    帐篷里的空气似乎变成了实质般的怒火,一簇簇都冲坐在榻上靠着枕头的苍白女子飙去,好像下一刻就能将她烧得连灰烬都不剩,可惜了,徽音还是稳坐如初,眼帘半阖着,完全不受这帝王一怒的影响。

    “是你算计了朕的儿子,给他扣上‘不孝’的帽子,是也不是?”

    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帝王威仪和怒气的康熙,伤重的女子点了点,唇角勾出个淡漠的弧度:“没错,是我所为,赛马的提议、马背上的弓箭、事后的流言,皆是出自我手。”

    不似以往自称“奴婢”或者“徽音”,而是“我”,康熙明白,今日这女子不打算掩饰什么了,同时,他亦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气势,优雅而尊贵,冰冷而强势,恍惚间竟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不是一个平民女子,更像是一个部落或国家的首领。

    “司马徽音,朕不会放过你,绝不会放过你!”心火难熄的康熙忽略去这一刻的徽音给他的感觉,咬牙死盯着她,养尊处优的帝王压迫直逼对面。

    “皇上恨我算计大阿哥?”徽音今日根本不会相让半分,即使交锋的是历史上身负盛名的康熙皇帝又如何,她孤身处于清朝,有何可畏惧的?哪怕是身在21世纪,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胁迫她退让,更何况是现在?所以她完全没有隐藏作为“司马家唯一继承人”的气势,“皇上在得知大阿哥对我升起占有之心的时候,未有分毫阻拦之意,就该料到如今的结果,不是吗?”

    “一派胡言!朕的儿子看上你一介汉女,不感恩待德便罢,你竟然狠毒地污了他名声,你……朕不杀你实难消心头之恨!”康熙本来压抑的暴躁,此刻爆发了,可话落的瞬间,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引得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名声?”徽音冷笑,自到清朝后,第一次露出了逼人颤抖的杀气,只见她缓缓起身,向前一步的同时踩断了脚踏,周身隐隐泛起微蓝的灵光,“皇上果然是好父亲!你之长子虚有其表的‘孝顺’名声重要,我司马徽音一介女子的名节就不重要了?我且问问皇上,被当朝爵位为郡王的皇长子起念要过的女子,即使保有清白之身,天底下还有谁人敢娶?”

    康熙被面前女子周身的灵光慑了心神,虽承住了迎面的杀气,却清醒了些,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个一般女子,而是身怀异能之士,又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质问,顿时被噎住了。

    确如此言,一个女子,若被当朝有郡王爵位的皇长子要过,这事一旦传扬出去,即使仍旧清白,天下已无人敢娶。

    但一想到胤禔变成“不孝之人”的后果,康熙就一阵阵的心疼难解,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咆哮:“这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你一介女流毁去朕儿子的名声,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单凭那鬼魅异能,能护你多久?”

    徽音总是宁默的美目寒光乍现,满身的气势不见消减,反是越发胜了几分,她听出来了,康熙这是打算倾国之力也要置她于死地了,为儿子名声受累而报仇?笑死人了!

    “皇上若有信心,尽可一试!但皇上莫要忘了,我当日能突然出现在京郊,就有能力再突然消失一次,皇上敢赌吗?”眸光冰冷的女子表情硬得骇人,嘴角却奇异地露出淡笑,那笑里每一分每一寸都透着某种残酷狠厉。

    对于未知,但凡人没有不怕的。康熙知晓这女子的神秘之处太多,而且又有异能,“突然消失”并不是不可能,然而他怎能甘心?

    “司马徽音,你也别忘了,小汤山还有你的人在,朕……”

    未等那话说完,徽音好像听了笑话一样,无所谓地道:“皇上以为我会在乎那几个仅仅买来半年的下人?”

    康熙想起去年的时候,这女子的心狠劲,的确,怕是他也比不上!

    杀又没把握杀掉,威胁又没有把柄,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徽音觉得逼到能让康熙冷静了,才敛去三分外露的气势,指形漂亮的素手摊在身前,口吻变得平平:“皇上可知这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有人有兽,但凡对我有歹心的,就没有一个能逃过,哪怕是我的血缘至亲亦不例外。”

    闻听此言的皇帝,视线音鸷地盯着清淡叙述的女子,入耳最后一句话时心底顿时寒透了。

    “相信皇上清楚吧,如果我真的起了杀意,便是紫禁之颠,也拦不住我司马徽音。”语声微停后,削减了些冷硬继续,“从始至今,我根本无意陷入纷争,哪怕是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权力更迭,凡俗事务与我无半分关系,谈判提议、宫中布阵、翻译书籍、抄写佛经,都是我做出的退让,只为让皇上相信我本无害,可惜这些感情投资换来的不是信任,而是变本加利的利用。”

    康熙头脑清晰了,细想一番,沉默了。

    “皇上是九五之尊,被皇上利用我毫无怨言,可是皇上不该放任他人伤及我,特别是在这个世道上对女子而言比命还重的名节,这是我绝不能妥协退让的。”徽音叹息一声,旋即严肃地道,“利用本来就是相互的,而关键所在是利益,皇上利用我得到利益,入了国库的三千万两白银、后宫年幼皇嗣的平安、不经手理藩院的日本译书、太后娘娘每日的笑颜,这些都是皇上的即得利益,那么我又得到了什么利益呢?”

    “好,没有从皇上那里得到半分利益,反是遭到后宫娘娘主子们的算计、投毒,还有来自皇子阿哥的马蚤扰,这些我都认了,没关系,我全部不计较。”那女子嗓音突得肃然,“然而,皇上忘了,利益从来都是彼此的,如果不能互利互惠,天底下哪个人会作赔本买卖?”

    徽音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定定直视康熙,逼他与她对视:“皇上,您是名君,你治理的大清很好,我司马徽音虽是女子,却也知道为皇上尽心是该做之事,你让做的事,我莫有不从的,但是请皇上明白一件事,怎样的利用都无所谓,唯有伤及我本人,这是我坚决不能妥协的底线!”

    康熙整个人震了一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明白了,若以这女子的能耐,彻底毁掉胤禔本是易事,或者不留痕迹地杀了胤禔也是简单的,可她没有,仅是“不孝”的流言而已,好好盘算打消影响完全可以做到,她只是在被累及名节时奋力反击了,对朕的儿子,她并没有堵死出路。

    明珠一向护着胤禔,必定想法子挽回过此事,又为何能演变至今?索额图……是他,必是这狗奴才从中作梗,让明珠错失了扭转局势的时机,朕的胤禔,是被索额图毁的!!

    “哼,你好自为之!”康熙想到索额图,就顾不得伤势未愈的某人了,他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护着胤禔。

    “谨遵皇上旨意,奴婢恭送皇上。”徽音行礼,通体的气息全然消失,只剩下脸上如从前一样温婉的浅笑,暗地里却翻白眼:康熙爷,该是您好自为之吧!

    等帐篷里没人了,徽音才抚着胸口的伤处小心坐到榻上,现在像她这样一个杀不了、威胁不成的“刺猬”,康熙怕是没处下嘴,无法啃了,至于敢在康熙三十八年就对大阿哥落井下石的索额图,恐怕会过早地引起康熙注意了。

    嘛,只要不损及她司马徽音,爱怎样怎样呗,就算康熙忌惮又如何,反正她从没打算干什么,根本不会落下口实把柄,真的引来什么绝杀,且但凡有康熙监视一天,在大清就没有人敢真的对她怎么样。

    养伤的徽音没料到,这世上还真就有勇敢无畏的人,在不久后想借助她这个无处下嘴的“刺猬”,存心达到什么目的,也是由此才让她真的意识到有些问题,避开了也终会成为麻烦,更令她与康熙的关系,遭到再次恶化。

    第29章 交枪之诺

    晚上,徽音悄然带了莫璃进入无涯居,刚刚站定,某只炸毛的跟在上楼的受伤女子后面,喋喋不休地开始狂轰滥炸。

    “徽音,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讲会出事?为什么弄得差点一命呜呼也不提前告诉我?难道非得用自残的方式来断了胤禔的念想?你就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多活了十几年,我的意见多少有个参考价值吧?你知不知道听到你受伤那么严重,我有多担心,你个死丫头,好歹想想长辈的心不行吗?”

    “我之前是真不知道你会担心,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徽音停步转身,眸光温暖地看着莫璃,说完前半句看到她怒目而视,方笑着吐出了下半句,又补充道,“莫璃,我们做朋友吧,我想从此刻开始信任你。”

    闻言怔住的女子颤声怒骂:“怎么,我们现在才是朋友吗?死丫头,我可是早就信了你的,真是该死啊!”哽咽稍好一些,她推着前面的女子上楼,“赶紧去实验室找药,就清朝的医疗条件,我可看不上。而且,你不准备给我好好解释一番吗?”

    “是是,莫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徽音顺势上楼,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

    两人进入实验室,找到了消炎的药和注射器,莫璃又翻出些抗生素拿了过来,徽音边为自己忙活,边和打下手的女子聊天。

    “其实没那么危险,我用灵力护住了心脉,中箭的位置都算好了的,不过误差了一下,离心脏的距离从半指变成了一指,而且我比那群老头说得早醒来了三天,那时就到无涯居里注射了消炎药,再加上我的恢复能力不错,这伤也就看着挺吓人,没事的。”

    莫璃的心抽疼了一下,想起这些天看完的那本手写线装书,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才含泪愧疚地开口:“对不起,我本该照顾你的,可是等我去找李德全的时候,康熙已经派了人过去,所以……”

    “你没来正好,这次不比上一次,如果被康熙发现你和我亲近,只怕后果难料。”

    为徽音整理好衣服,两人就走了出来,缓步向一楼走去。

    调整了一下情绪,莫璃恢复正常,皱眉问:“你和康熙交锋的情形怎样?不会有事吧?”

    “嗯,没问题了,这次的计划并没伤到胤禔根本,虽说‘不孝’的名声会影响政治生涯,但是若康熙疼儿子、明珠脑子好的话,过段日子等风头小了,做场秀也就消除影响了。只是我没想到索额图会插一杠子,如果太子机警摆出不知情的样子,康熙或许还只是生气,要不然该伤心了。”

    等徽音说完,莫璃轻笑:“索额图愿意,你管他呢,正好‘祸水东引’,康熙因为他也不会死盯着你不放,何乐而不为?”顿了顿,她又止不住一叹,“其实这次对胤禔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他沉寂下去一段时间,太子那边不会狠命打击,说不定还能博得康熙几分疼爱,‘九龙夺嫡’啊,他的下场可有些冤呐!”

    “你分析的没错,我也觉得这对胤禔好一些,眼红他军功的皇子只怕因为这个‘不孝’的帽子,会放松对他的警惕,假如他懂得潜伏积蓄力量,再出头时必有所作为,假如颓唐下去,下场也比历史上的好一些。”徽音点头赞同,随即又有些好笑,“你不会在我的书房里第一个看得就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历史吧?”

    莫璃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就是康熙年间,我上辈子又是个历史白痴,有机会不看,我傻啊!”

    徽音失笑摇头,忽又叹道:“其实这次除了给胤禔扣上‘不孝’的帽子外,我还另有一层用意。”

    “还有用意?”

    “没错,那一箭是胤禔于众人面前射中了我,假如他曾有意于我的事漏了出去,康熙也绝无可能把我赐给胤禔。”

    莫璃一想就明白了,点点头道:“是啊,哪有一个女子会嫁给曾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就算康熙是皇帝,也不能罔顾人情常理。你也是深思熟虑了,连那种情形都算到里面了。”

    两人到一楼后,习惯性地去了客厅的沙发那,往常都是徽音泡茶、榨果汁,今日因她有伤便换作莫璃服务了。

    当看到厨房那边灵魂和身体未曾合二为一的忙碌身影时,徽音忽然下了个决定:“莫璃,我帮你融合灵魂吧!”

    “嗯?”取杯子的女子愣了一下,转过头来问,“怎么融合?”

    “等我灵力复原了,用灵力牵引灵魂,使灵魂符合身体的要求,在经过你自己的温养,就能和一般人一样了。”徽音简单地解释,又想到别的,特意建议道,“如果你想缩短温养的时间,我可以教你古武,如果能练出气感,就是所谓的nei力,用nei力来温养灵魂会快一些。”

    “啊?还要练出气感,那你练出来了吗?”端着果汁过来,莫璃问。

    徽音摇摇头,诚实地回答:“我6岁开始学,至今没练出气感,不过有灵力在,可以代替nei力。”

    “那还是算了,我又不需要混迹江湖,学了练不出nei力融合灵魂,那不是浪费工夫?你的天资应该比我好多了,你都没戏,我就更没戏了。”

    抿了一口果汁,徽音心里想着莫璃目前的武力值,觉得要她自保有些勉强,不由得想到了一样东西,当下扯了抱着果汁一脸幸福的某人起来,走向茶室那边。

    经过指纹和瞳孔检测后,地下室的入口露了出来,引得莫璃怪叫,惊疑不定地频频看向徽音:“有密室?天呐,我居然晃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徽音,你、你……你简直是个神话啊!”

    “下去看看,有东西给你。”取了博古架上的那盏琉璃灯,徽音引着身后尚未平静的人下去。

    莫璃跟着下去,走完这一段向下的楼梯时,灯已经打开了,只架,满满的都是线装书,委实令人震惊。

    “徽音,这是什么书,怎么专门放在密室里?”

    正在打开下一道门的女子随口道:“那些是司马家传承几百年来,每一个当家人写的自传,就和我给你看的那本一样,你要有兴趣,以后可以来看看。”

    原本好奇的莫璃僵住了,她一寸寸偏头注目徽音,眼带怜惜地问:“你……全部看完了?”

    等待系统检测的徽音轻笑:“当然了,那可是继承人的必修课,看不完老头子岂不吃了我?不过把这些全部带到清朝,还是蛮有意思的,你不知道,司马家的老头子最宝贝的就是这些东西了,可惜被我给端了!”

    那道最严密的门开了,徽音拉了莫璃进去,开灯后彻底吓住了她。

    各种各样的轻武器,枪支弹药,不仅种类繁多,每种还不止有一个,侥是出身军区莫家的莫璃,也骇然不已。她有些失控地按住这里的主人,说不出是郑重还是惊吓地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徽音,你怎么会藏有军火?而且是这样的规模?徽音,这是假的吧?我做梦了吧?”

    拂开肩膀上的手,徽音径直走到那个唯一的柜子边,打开第三层抽屉,取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递给了莫璃:“这个送你,看你现在的武力值,万一遇到倒霉的事也好自保。”

    噢,我地个神啊!

    莫璃不由得想望天,她到底遇到了个什么样的人啊,这是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她死时传闻中正在研制的手枪,无需填充子弹的,只要在空中就能聚集能量,聚热生冷后将能量发射出去,比真实子弹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的迷你手枪,她真的看到了实物,还在17世纪末期的康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