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此归隐,倒也清静。”他看了看夜色,只道:“早些睡吧,明天圣寿节,我们要随銮驾去骊山,一早就得起。”
兰茵满怀心事地点了点头。
建元元年的圣寿节,注定是要在史册上记上一笔的。
毓成在兴庆宫设宴,宴请皇亲国戚,推杯换盏之间,兰茵出来更衣,回去时正碰上了卢楚。
他风采依旧,气质清越,与兰茵迎面碰上,堪堪挡住她的去路。
“我以为我们不至于如此。”
兰茵垂敛下眉目,不去看他:“那么我们该是什么样子?”
卢楚沉默不语。
兰茵抬头道:“我只劝你,你将来也会有儿子的,积些德,挑拨母子亲情的缺德事少做。”
卢楚抬袖拦住她,诧异问:“你觉得这事是我干的?”
兰茵挑眉:“不然呢,这些事是自己凭空冒出来的?”
卢楚苦笑着摇了摇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你了解陛下吗?”话音刚落,殿中一声脆响,似是杯盏落地的声音传入,喧闹止歇,一片肃冷。
☆、第59章
兰茵挂念着祁昭和毓成, 忙要出去,却被卢楚一把拉扯住。
他神色宁肃:“你不能去, 待在这儿。”
兰茵不想与他多言,只一昧地挣脱开他, 他的手却如铁箍般束在她的腕上,轻易竟挣脱不掉。
淑音亦上来想要把卢楚的手掰开,被厉声阻止:“你若是想要你家郡主立于危墙,便尽让她出去吧。”
淑音一怔, 愣愣地松开手, 万分不解。
兰茵不想与他多废话,只道:“你放开我,思澜和毓成都在外面,我躲什么清闲。”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鹰隼般音戾的嗓音:“陛下自登基以来, 宠信歼佞, 疏远先帝留下的老臣,臣等恐江山社稷毁于宵小之辈, 才不得已兵谏。”
兰茵意识到什么, 缓慢地落下僵直的胳膊, 怔怔地自语:“是祁长陵,他……他要逼宫?”
卢楚冷笑:“逼宫?你第一日认识祁长陵吗?这等架势会是逼宫就行了吗?我看他还想改朝换代吧。”
兰茵只觉有惊雷在脑中轰然炸开, 将所有思绪全都炸干净了,她不可置信却又不自觉的恐惧,当下便只有一种想法,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与祁昭在一起。
说完挣脱开卢楚的钳制,径直往外走。
卢楚一时失神,被她挣脱开,回过神来忙上去将她拖回来:“你这个时候出去,是让陛下,让思澜有后顾之忧,有你在,他们如何能做到沉着应对?”
兰茵如同被剪断绳子的皮影,瞬时失了根骨,软绵绵地被卢楚拖回幔帐后。他四下里观望,将轩窗抬起,要让兰茵从那里钻出去。
“我知道兴庆宫有一条小路,我领着你出去,先躲一阵子。”
兰茵一挥袖子,断然道:“要躲你躲,若是……我躲出去又有什么意思?”
卢楚微低了头,又一瞬怅然失落:“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珠儿想,你自小知道失去父母双亲的痛,难道还想要他再受一遍吗?”
兰茵被牵动了心事,铮铮的表情些许松动,思忖了一会儿,转而宁肃地看着卢楚,道:“可是我信不过你。”
这样一句话落地,周身都安静了。
前殿朗声清越,像是毓成在大声申斥些什么,可他们听不分明,也只化作徐徐背音,夹杂着曲水流觞声传进来。
卢楚轻翘了翘唇角,站在窗前逆光而视。
兰茵平静道:“你日日跟毓成在一起,撺掇着他干了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日又正巧在祁长陵将要发难时出来,我想起来了,刚才给我倒酒的侍女也总是看你眉高眼低,她是故意把酒泼我身上逼我离席吧。你算计的这样准,谁知道你还有什么图谋?”
卢楚笑了,笑涡浅淡,如同虚影印于面颊上,清俊至极,英朗至极,却给人一种鬼魅的感觉。
“我有什么图谋?我这一生图谋的甚多,可我最想图谋的就是你,可到头来偏偏是你离我越来越远。”
兰茵心中微痛,偏开视线:“我已有了思澜,你也该往前看。”
卢楚轻笑了几声:“我何尝不知该往前看,可这世上的颜色千千万,却无一种能让我心动。你越是恨我,越是对我的所作所为鄙薄不屑,我便是越是难以忘记你。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那般清正无私、心底无音,可惜,那样的时候再也回不来了。”
“能回来。”兰茵上前一步,道:“你若是想回头,什么时候都能回,就看你有没有向善的心。”
卢楚苦涩道:“若是回头便是死呢?”
兰茵沉默了一会儿,攥紧拳头:“你应当争取活下去,可不能踩着别人的血活,特别是无辜之人的血。”
外面传进来清脆的兵戈相交的声音,几声凄厉的怒喊,似是动了刀剑。
突然,窗外传入整齐划一的嚢囊军靴行踏的声音,兰茵和卢楚俱是一惊,忙奔向窗边,见数不尽的重甲士兵将兴庆宫团团围住。
他们穿着赤色铠甲,在烈日灼灼下犹如焚火,头顶赤色翎羽,有素地前行。
“翎卫羽林。”卢楚呢喃自语。
他似是陷入深重的疑惑不解之中,蓦然,眉目舒开,猛拍了下膝盖,复杂地笑说:“咱们这位陛下,所有人都小瞧了他。”
兰茵被他弄得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