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音摇摇头。
“姑母,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纵然小错,若被忽视便会积累,如今惜音既已犯下便应受罚,就让惜音在此跪上几个小时,也好心能安下”
叶昭一听那还得了,干脆跳起来,下意识就想反驳,欲将去拉起柳惜音,奈何伸出的手还未够到便被自家娘亲拍下。
“毛毛躁躁,别吓着你表妹了”
“惜音啊,要不你也别跪着了,那事有姑母为你撑腰,你姑父不敢怎么样?”
“就是,表妹,爹他不敢罚你的,因为在家里我娘说了算,他...地位不高的”叶昭摸摸下巴,说话也不知收敛些,全然不知在门外的叶忠都冷哼了多少声,竟然当着柳惜音的面说自家父亲怕...自家娘亲,可算是搬石头砸脚自作自受,惨了...惨了!!
“臭小子,你这句话倒是中听”
嘿嘿嘿,叶昭冲着自家娘亲笑了几声。
......乍一看有点...傻。
叶夫人下意识戳着她的额角:“熊孩子,要是有你表妹一半的好,为娘我也就不用整天操心”
叶昭吃痛,噘著小嘴,一副老大不甘的模样。
“表妹自是好的,可我也不差啊”
言罢,干脆再次跪下,在柳惜音身侧,同她一起,看着自家表妹劝不动的这份韧性倒让她非常欣赏,索性陪着她便是。
“娘,你走吧,我陪表妹跪到晚膳时就起来”
叶夫人看了看低头不起的柳惜音心底明了,又看了一眼还在咧嘴笑的女儿,横竖都看得不顺眼,真想抽她一巴掌,好让她下次长点心,别总是惹事生非,一点女儿家的模样都没有。
看着叶昭简直千般的无奈,万般的嫌弃,诉不尽的忧愁,道不尽的苦楚,让站在身旁的叶夫人轻咽,化作声声嗟叹,领其意后迤逦而去。
………………
“夫人,你出来了”
祠堂外的叶忠低眉敛眼,故作镇定地询问。
叶夫人先从鼻中冷哼一声又道:“怎么,都听见了,现在后悔打了昭儿”
叶忠一急,立马睁圆了虎目,理直气壮地说:“老子绝不反悔,那兔崽子,就是太欠揍,还有......”
说着说着便没了下文,耸拉脑袋看着正叉腰,一眨不眨瞪着他的夫人,想继续敞开的话匣宣告缴械败退,他霍然响起一阵清朗的笑声。
夫人,夫人,为夫我不再说了!
败了,败了!
叶夫人目光犀利白了他一眼:“你!给!我滚回军营,晚膳再回来”
该罚,该罚,昭儿罚,你也要罚!
一老一小,真是气死老娘我了。
“什么?”
叶忠瞿然一惊,脸上的笑容冻结了,乍一感觉变成老夫受罚了。
“怎么你不同意?”
叶夫人已经开始捋臂揎拳,好歹自己也曾是将门之后,会点收拾人的功夫还是有的!
“没...没,夫人说的都对,为夫怎会不同意”
只好不情不愿地迈开脚步,当个不胜可伶的小委屈,默默化成几声嘘歙,心里暗叹。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也罢,也罢!
☆、第3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晚上到白天僾然眨眼一瞬。
诘旦,金乌出于东边之上,不刺眼的橘黄色透过窗棂,肆无忌惮地斜斜洒下,驱散屋内一隅黑暗。
...屋外隐隐绰绰传来喧阗之声,正蜷缩于温暖被窝中熟睡的叶昭似是有所感知,耳朵微微翕动,变得尤为敏感。
恍恍惚惚听来听去都是些嘈杂声,颇为无趣,也懒得去分辨其中所说内容。
更何况倦意总是堪堪席卷而来,索性往被窝深处缩了缩,身子亦随之寻更好姿势,俄顷,什么声音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不管不顾便再次酣然入梦。
熟料...
“昭儿,昭儿...”除了周遭来往的窸窸窣窣脚步声外,还有叶雄的清朗呼唤声,伴随着门嘎吱一同倏地乍起。
叶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地颤了一下,紧接着感觉耳朵嗡嗡作响,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叫嚣着自己,没由来地扰乱了她的清梦。
不可谓不烦躁......
她捂着耳朵,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扭动起来,躲在被窝中不肯出来,越埋越深,与外隔离开。
谁这么不知情知趣...竟敢吵我!
“昭儿,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来”
叶雄粲然,对自家妹妹赖床的臭毛病最清楚不过了,直接走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到床边,霍然掀起被子,再像拎米袋似一把揪住叶昭的衣领,嘁嘁嚓嚓似喊魂一样的叫法扰的叶昭心神不宁,困意全无。
真是的......
“大哥,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
叶昭有些不耐烦,眼皮子越发饧涩,边讲边垂头晃脑,又开始瞌睡起来。
叶雄简直啼笑皆非:“快起来,爹让我来叫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叶昭乜斜着眼乱晃,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见了不就知道嘛...”
看着叶昭一副痴傻呆苶,叶雄叹了口气,直接案板上砍骨头,干干脆脆拎起自家妹妹,她身板小,也不费力,动作如行云流水,轻而易举被扛到铜镜前,而后又大声冲房外候着的家丁喊了喊,嘱咐他们将洗漱用品端进来,帮三少爷盥洗干净,她先以蔷薇露灌手,抹脸再高高扎起马尾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