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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奉今生 第6节
    蒋钟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递给那个青年,冷声道:"按住他的额头。"

    青年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接过蒋钟的衣服,按在且小阙流血的地方。

    蒋钟上了车,他从且小阙的手臂开始摸,两只手都是好的,然后他把驾驶座也卸了下来,这才看到且小阙的腿,左腿和他的额头一样,血r_ou_模糊,蒋钟握紧拳头咬紧牙,伸出手掌盖上他腿上流血的部位。

    从头到尾蒋钟都没有露出过其余的表情,他冷静至极,阿宗只是昏了过去,手臂大概骨折了,被老刘拖出来之后就躺在热心群众提供的行军床上等救护车,而蒋钟不敢动且小阙,他沉默地护着且小阙的腿,却一动都不敢动,他的手甚至在发抖。

    救护车的声音很快响起,机场边上有个分院,所以来得很快,阿宗很快被抬上一辆车,而护士和医生看到且小阙的样子也吓到了。

    "腿断了,其他地方没事,肋骨我没办法检查,最严重的是头颅受伤。"

    蒋钟迅速将自己得知的且小阙的情况告知医生,两个护士一个医生加上蒋钟小心翼翼花了五分钟才将且小阙抬上推床。

    且小阙的情况十分严重,一上救护车医生便给他接上了氧气,然后开始检查头颅的受伤情况,以及和医院里的人通了电话,让立刻准备ab型血。

    蒋钟坐在边上看着护士用s-hi毛巾将且小阙脸上的血推开,且小阙的脸色苍白到没有人气,蒋钟一言不发地坐着,气场令人生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阿宗进行治疗的时间很短,一个小时后便恢复神智了,脑震荡加上手臂骨折,是他混社会的时候经常遇到的事。

    而且小阙在急救室里呆了近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里蒋钟通知了自己涉黑时期的几伙兄弟,他们不会轻易见面,现在蒋钟洗成了灰色,但和下面的联系依然千丝万缕,他只不过是表面走了正道。

    童侨是目前朗州最大地下组织的头目,当年和蒋钟跟的一个大哥,比蒋钟还要大上几岁,他知道没有大事蒋钟绝不会贸然联系自己。童侨到的时候且小阙还在急救室里。

    "要找人?"

    童侨坐到蒋钟身边温和地问,他穿一身唐装,手里一个不锈钢色的保温杯,看起来是个中年高知分子,谁也猜不到他会是管理几百人地下组织的头目。

    蒋钟点了下头,声音沙哑中几乎渗着血:"刘垚,我们区的前区长,他手底下的人,一个不落。"

    童侨点点头,蒋钟继续道:"还有今天这场车祸的司机,找到了人不用带来,手和脚砍下来就行了。"

    童侨又点点头:"这icu里面的是谁啊?"

    蒋钟盯着红色的警示灯,他咬紧了牙,接下来的声音终于带上情绪,沉痛刺骨:"是我保证过一辈子都会健康无忧的人。"

    天快黑的时候且小阙的手术才结束,他还是住在icu,观察72小时之后才能转入普通病房。且小阙左腿小腿骨断裂,医生给打了钢板,除了骨科手术外,脑科医生的术后言论令蒋钟愈发不安,他说且小阙大脑里很可能有车祸造成的血块,目前大小和严重程度都无法定论,只有三天之后,稳定了才能确定。

    尽管已经输了许多血,但且小阙的脸色还是惨白的,记录生命体征的仪器在边上时不时"嘀嘀"响着,蒋钟坐在边上看着他,似乎只要一直看着他,他就会没事。

    深夜的时候童侨那边来了消息,说已经抓到了刘垚一行人,童侨给蒋钟发来了厢货车司机血r_ou_模糊的照片,蒋钟盯着照片眯了眯眼,他站起身,弯下腰轻吻了一下且小阙凉凉的额头,交代好特护之后离开。

    童侨找的地方很干净,不像当年大家打打杀杀的旧仓库和破街头,而是一家很有名的夜总会最豪华的包厢,刘垚和他几个心腹也没有被绑上,都坐在包厢里侧的一条沙发上。

    蒋钟推门进入,一九几的身高和一脸的肃杀刚进门就压迫感十足,边上站了五六个童侨的人,童侨坐在立麦前,边抽雪茄边唱《大花轿》,音量开到最高,闹闹腾腾喜庆得不行。

    站在最靠刘垚几人位置的打手手上拿了把枪,蒋钟很久没玩过枪了。

    他拿过打手手上的枪,拆开弹夹,双排弹夹共十五发,刘垚那边一共四个人,一人三枪还多余。

    童侨的《大花轿》唱到高潮处,呜啦呜啦的什么都听不清,枪口戴着消音器,蒋钟看到那几人疯狂逃窜,眼中是滔天的惊恐,跑出来便撞到童侨的人建立的人墙上,有个人抱着蒋钟的腿,蒋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枪上了膛,腿上那人动得厉害,蒋钟没心思对准,一粒弹夹弹s,he出来,那人倒在了地上,暗红色的血液很快被红色地毯吸干。

    其余几人见到蒋钟毫无犹豫的第一枪之后便愣住了,有人开始发抖,甚至有人滴滴答答地尿了出来。

    刘垚眼中充血,嘶哑着嗓子朝蒋钟喊着什么,这时童侨一首歌完毕,切歌的空档蒋钟终于听清刘垚喊的是什么,他喊:"你好歹为他积点德!求求你!"

    包厢里的人,除了那四人,其余人都笑了,童侨的第二首歌是《死了都要爱》,听得蒋钟耳朵疼。

    接着刘垚喊什么他又听不见了,蒋钟枪法很准,只是这次他对准的是其中一人的腹部。

    生死看命吧,蒋钟想,既然让他给且小阙积德,那他就把四条人命的德积上。

    腹部、肩膀、大腿 ......没有对准心脏或者大脑的,包厢里面半边很快血腥味浓重起来,地毯的红比原来更深。

    《死了都要爱》正唱到高潮,蒋钟将枪交回那位打手手上,童侨招呼蒋钟一起唱,蒋钟说了声:"不了",转过身离开。

    离开后童侨又唱了一会儿,然后拿着话筒道:"看见没?这就是当年跟我一起混的老弟,你们多学着点,刚刚谁帮那司机断个手都在发抖的?怂不怂?"

    蒋钟没有先回医院,他回了家洗了个澡,把刚刚穿的一套衣服扔了,换了一身才回医院。青瓜蛋子时候的他哪里管什么积德不积德,打杀得痛快就行,那时候江湖义气比什么都重,可是刚刚他犹豫了,且小阙还躺在医院里,他想,如果真的能有德能换来的东西,那他愿意为了且小阙去换,所以他没要那几人的命。

    且小阙昏迷了两天,在第二天傍晚醒来了,那时候蒋钟刚回了一趟会所到医院,还未踏入病房便听到病房里有医生和护士的声音。

    蒋钟走进去,且小阙的病床前围着两个医生三个护士,有在给他检查的,有在和他对话的,蒋钟这一刻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兴奋,反而像是暴风雨后终于平静的海平面,他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等十几分钟后,医生和护士们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蒋钟才进入病房。

    有个眼尖的小护士率先看到了蒋钟,便激动地将蒋钟拉到病床边:"蒋先生!小阙醒了!"

    蒋钟低头看且小阙,且小阙睁着眼睛,瞳仁一如过去那样大而亮,没有因为意外而黯淡无光。

    医生护士们都退了出去,将时空留给他们两人。

    "小阙。"

    蒋钟低声道。

    且小阙眨了眨眼,他的呼吸急促了些,蒋钟蹙眉,问:"不舒服吗?"

    且小阙看着蒋钟没有说话,他的嘴唇发白,刚刚医生给他喂了些水,可还是口渴,且小阙的目光移到病床边上的桌上,蒋钟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拿过装着温水的水瓶,将连着的吸管放到且小阙嘴边,且小阙微微张开嘴含住喝了几口水,嘴唇被润s-hi,泛了点粉出来。

    "舒服点了吗?"

    蒋钟的声音带着成熟男性的磁性和体贴,他将水瓶拿到一边,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此刻他想到了医生给他说过的一系列后续影响。

    "还记得我吗?"蒋钟内心微微发麻,他有点不确定了。

    且小阙眼珠子小幅度动了两下,然后点了点头。

    蒋钟一颗心终于放下,他勾了下唇,伸出手抚碰且下阙的脸颊,孰料且小阙却轻轻侧过脸,躲避蒋钟的触碰。

    "你别碰我。"

    他说了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语气冷冷的,声音里终于带上成人的情绪。

    蒋钟的手只在原地停了两秒便收了回去,他不动声色地反问:"你好了?"

    且小阙不回答他,眼神却凉薄地盯着蒋钟:"我奶奶去世了是吗?"

    蒋钟没有说话,且小阙整个人的状态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蒋钟,蒋钟叹了口气,点头。

    且小阙闭上了眼,半晌,蒋钟看到他眼尾红了,且小阙在用力克制着什么,嘴唇抿得很紧,蒋钟可以看到他的下巴在细细颤抖。

    蒋钟默默出去了,他带上门,拿出手机给贾医生打电话。

    电话里的贾医生也十分惊讶,按理说正常恢复是不可能的,而除非这场车祸和且小阙的记忆重叠,这样的冲击力倒是有可能让他想起以前的事并且恢复,但这种概率小之又小。

    贾医生让蒋钟和自己保持联系,随时得知且小阙的状况。

    蒋钟再进去的时候且小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眼皮红着,眼睛水洗般干净。

    "好点了吗?好点的话我们去做个检查。"

    蒋钟站到床头,看着且小阙说,且小阙点了点头,蒋钟边让医生进来了,他们要带且小阙去做脑部ct看一下大脑的血肿。

    "轮椅来了。"

    护士推着轮椅进来,且小阙的腿不能动,蒋钟走到床边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从床上到轮椅不过十秒的时间,蒋钟却能感觉到且小阙整个人的僵直,他似乎很不习惯和蒋钟这样的亲昵。

    这些天在医院且小阙非常非常安静,蒋钟发觉且小阙似乎对自己有隔阂之后也不常来了,两三天来一回,特护照顾得很好。

    这天特护在走廊上拉着蒋钟说家常,一脸的赞扬:"你家这个娃娃真好,真能忍着痛啊,那腿伤成那样,听说吃止痛药好得慢,死都不吃了,痛的慢脑袋汗都不喊。"

    蒋钟走进病房的时候且小阙拿着平板在看什么,蒋钟听到平板响起:"包走进病房,且小阙抬起头,目光中含着防备。

    蒋游的表情一下子从不耐变得饶有兴趣:"哎我听说你正常了?"

    他将书包随手扔在且小阙病床上,自己走上来撑着床盯着且小阙,且小阙的身体微微后腿,问:"你来干嘛?"

    语气的冷漠让蒋游不可思议:"哎我去?你是这种性格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啊?"

    且小阙看着快凑到自己脸上的蒋游道:"把你的书包拿走。"

    蒋游眉头皱着,嘴里嘟哝着:"靠,什么人啊...还是那个傻子好玩一点。"

    蒋游站起来将书包拿起来,从里面倒出两本书,分别是:儿童拼音大全和从零起步学英语。

    "我爸让我来教你拼音和英语,来跟哥哥读,a、o、e......"

    蒋游摇头晃脑地读着拼音,寻思着要是现在高中课本也这么简单该多好,且小阙眼神里带着厌恶:"我不用你教。"

    "你说不用教就不教了?我不教回不去学校,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呢!赶紧的跟我读!"

    且小阙行动不便,他只能用语言赶蒋游,但蒋游脸皮厚如城墙,说不走就是不走,且小阙不跟着他学他自己读,他前几天在学校犯了个"小错误",校长让他回家反思一周再去学校,蒋钟得知之后立刻把他发配到且小阙这儿来了,还说教不会26个字母单词就不让他回学校上学了。

    所以这两天且小阙只能忍着蒋钟在这儿,时不时还要发个脾气,和他的特护阿姨起个冲突。

    这周末蒋钟终于来了,且小阙终于不等蒋钟开口和自己说话,兀自开口道:"我不要蒋游在这儿。"

    蒋钟看了眼蒋游,蒋游立刻摔了手上的书:"我还不乐意了呢天天呆这破地方!"

    且小阙抿着嘴不说话了,蒋钟开口:"蒋游你出去。"

    "c,ao,我说爸,你特么费了半天劲儿养个白眼狼,你看他怎么跟你说话!"

    蒋钟警告地看了眼蒋游,蒋游愤愤不平地出去了,且小阙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低着头,面色青白,咬着下唇。

    "我们谈谈。"

    蒋钟拉过刚刚蒋游坐的椅子,坐到了床边。

    他今天来是因为医生说且小阙可以出院了,腿配合拐杖已经能开始活动。

    蒋钟看着且小阙,比起他恢复前,最近且小阙瘦了很多,眼皮凹陷着,显得他的眼睛更大。

    "出院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蒋钟问,且小阙不看他,半晌问:"我奶奶的房子还在吗?"

    "在。"

    蒋钟很快回复。且小阙却不说话了,他抓紧了床单,蒋钟看了眼他泛白的指尖问:"你记忆里那些关于我的、正困扰着你的内容,你大可不必在意,忘记就好。"

    且小阙怔然转头看向蒋钟,这个表情蒋钟有些熟悉,那样怔怔的傻傻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我不会强制你做任何事,不用担心,出院之后一直到你完全恢复好我都会照顾你,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蒋钟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将体贴周到的一段话说了出来,且小阙缓缓地点了两下头,他张开嘴,艰难地说:"谢谢。"

    "你不用跟我说谢。"

    如果且小阙不想要,蒋钟可以将自己的长辈姿态做得滴水不漏:"我永远是你的蒋叔。"

    声音低沉,掷地有声。

    且小阙整个人蓦然让人觉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点头,低声回复蒋钟:"好。"

    "你奶奶的房子已经找人帮你收拾好了,我那里也可以继续住,特护会一直跟着直到你的腿恢复,出院你想住哪里?"

    蒋钟目光深沉,似是在询问,却更像是试探。

    且小阙抿了抿唇,他已经把目光偏向别处,此刻的蒋钟像雨天天边黑色的云一样,有些y-in沉。

    "蒋叔...想让我住哪?"

    且小阙盯着自己病号服上的蓝白条纹,蒋钟的目光在他身上一寸一寸碾过,似乎将且小阙仅剩的骄傲和坚持都碾碎,蒋钟开口:"先住我那里吧,等你腿好了再搬回去。"

    且小阙点头,倏然又乖巧了起来。

    回到蒋钟家里,原本属于且小阙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且小阙坐在轮椅上被推进蒋钟家门时,脑中便灌入在这里发生的种种,特护推着他走过蒋钟的大卧室,且小阙忍不住闭了闭眼,他双手抓着轮椅扶手,竭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

    蒋钟每天且小阙睡午觉的时候出门,凌晨才回来,两人虽说同住一套房子,但几乎打不着照面,不过三天后特护就鬼鬼祟祟去找蒋钟了。

    那时候且小阙恰好在午睡,特护刚给他的头换完药。

    "你家这弟弟不肯我给他擦身子。"

    特护阿姨表情有些无奈:"你说我这么大什么没见过,他还害臊。"

    这时候蒋钟刚起来,他看了眼且小阙的房门,朝特护点了点头,问:"现在晚上他一般几点洗漱?"

    "六点,洗漱完了得给他重新换药。"

    于是这天蒋钟只出去了四个小时,五点半的时候准时回了家,他让特护去超市里买点东西,七点再回来,等特护出去后蒋钟走到且小阙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阿姨我真的不用擦。"

    且小阙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带着对特护阿姨的尊重和熟稔。

    "是我。"蒋钟开口。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接着蒋钟听到拐杖拄地的声音,一下一下,在门里停下,然后门被打开。

    且小阙抬起头看蒋钟,养得比前两天好了些,眼睛还是很亮。

    "蒋叔。"且小阙喊,只不过声音里多了些什么,把他刚刚那样的清澈活泼盖下去一层。

    "特护说你不肯让她给你擦?"

    且小阙垂了垂眼,声音比刚刚低了些:"我自己会擦。"

    "你怎么擦?"

    蒋钟声音带着很沉的磁,一字一字压在且小阙心上,他眨眨眼:"我自己可以的,蒋叔不用管了。"

    蒋钟居高临下地盯着且小阙:"特护说你一般六点洗漱是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那你自己去擦给我看。"

    蒋钟语气里有股不容反抗的威严,且小阙轻轻倒吸一口气,他再次和蒋钟对视,发现蒋钟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

    且小阙硬着头皮将拐杖拄到卫生间,身后跟了个将近两米的蒋钟。

    且小阙撒谎了,其实他没给自己好好擦过,可他实在接受不了特护阿姨给他擦身体,现在面对蒋钟无路可逃,只能硬着头皮上。

    且小阙艰难地走到洗手间,用盆子装好水之后才发现没有拿毛巾,他转过身一头撞在蒋钟身上,没来得及拿拐杖,整个人就快站不住,蒋钟一把抓住他。

    "我...我去拿毛巾。"

    且小阙四周充斥着蒋钟浓浓的男性荷尔蒙,那时候不知道,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毛巾在哪里,你在这,我去拿。"

    蒋钟声音沉沉地在且小阙头顶响起,且小阙点了下头:"我第三个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

    蒋钟扶着且小阙站好,转身离开,不到一分钟手上便拿着一块毛巾回来了。

    蒋钟将毛巾递给且小阙之后便站在门口看,看且小阙先给自己擦了个脸,然后背对着他解开睡衣,慢悠悠地擦着身前,不知道蒋钟敏感还是什么,他总觉得此刻且小阙的皮肤比往常红了一点,像初夏刚结、带一点点粉的涩桃。

    且小阙低着头没有转过来,他将毛巾换了遍水,抻着手去够后背,动作看起来艰难又励志。

    蒋钟眼神暗了暗,他迈开腿走过去,二话不说夺过且小阙手里的毛巾,按住他的肩膀:"不动。"

    在且小阙反抗前蒋钟命令道,且小阙小幅度动了两下肩膀两下便不再动了,因为他知道,挣扎也逃不过。

    蒋钟的动作很利索,他将且小阙的后背到手臂仔仔细细擦了两遍,将睡衣给他穿上后,兀自站到且小阙面前,开始解他的睡裤。

    且小阙一把捂住蒋钟正在解自己裤带的手,抬起头表情裹着微讶,蒋钟将他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我帮你擦。"

    "我...我自己来。"

    且小阙坚持道,他眼尾微微泛红,是真急了。

    蒋钟松了松手的力道,声音里终于带上些安慰的情绪:"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且小阙盯着蒋钟,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之间情愫复杂,半晌,且小阙微微松开了抓着蒋钟的手。

    蒋钟继续低头给他解裤子。

    就像蒋钟说的那样,他什么都没做,很正直地帮且小阙把两条腿都擦了一遍,很正直地从且小阙半勃)起的性(器擦到圆润得像两个白面馒头般的t-u,n瓣,没有多看一眼,也没有多碰一下。

    站着被他擦的且小阙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最后蒋钟直接把且小阙抱起来回了房间,且小阙眼睛不敢睁开,直到蒋钟把他放在床上他才睁开眼,蒋钟已经出去把他的拐杖拿进来了。

    蒋钟:"你..."

    且小阙:"我..."

    两人同时开口,且小阙狠狠咬了下自己的下唇:"你先说。"

    蒋钟点头:"你先别睡,马上特护会回来帮你换药。"

    且小阙嗯了一声不说话了,蒋钟站在他的床头:"你刚刚想说什么?"

    且小阙微微别过目光:"没什么。"

    蒋钟盯着他,且小阙鼓了鼓嘴:"忘了。"

    蒋钟顿了两秒,转身离开且小阙的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且小阙脸颊还泛着红,他抓了抓身底的床上,把没说的话嘟嘟哝哝说了出来:"我刚刚那不是对着你有反应的......"

    且小阙想,正常男生随便被谁碰一下都会有反应的,绝对不是因为蒋钟。

    一个多月之后且小阙已经开始慢慢在家里走动进行功能锻炼了,现在特护也不会天天来,隔一天来一次给他煲补汤喝,两个月之后蒋游来看到已经能正常走路但还走不快的且小阙指着他哈哈大笑,说他起码胖了二十斤。

    蒋钟依然不太在家,蒋游是来拿他的游戏机的,且小阙没给蒋游好脸色看,他知道自己胖了,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大概...十二三斤吧,自己本身不胖,所以现在看着也还好,还好吧?且小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怀疑了。

    他这些天一直在学拼音和数学,简单的题目什么已经会做了,蒋钟知道自己看到他会别扭,所以总是趁且小阙休息的时候回来,而且他有时候会住外面,距离且小阙上次见到蒋钟已经是两个星期前了。

    蒋游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玩游戏,且小阙从房间里走出来,蒋游朝他抬了抬下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赖在我家啊?"

    且小阙没说话,他甚至没动弹,蒋游眼睛放在屏幕上,嘴里喋喋不休:"你说你都正常了,大小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怎么不出去找点事儿干?"

    蒋游一局游戏打完发现且小阙已经不在那儿了,他拿了游戏机去敲了下且小阙的房门,大声道:"别跟我爸说我来过啊。"

    大门被"砰"的撞上,且小阙这才从房间里出来,他抬着眼看大门的方向,眼里溢满了低落和茫然。

    且小阙不知道这天晚上蒋钟会不会回来,他坐在沙发上,只开着电视,直到电视里从黄金档电视剧放到深夜养生节目,且小阙昏昏欲睡,他的腿搁在沙发上隐隐作痛,且小阙想今天蒋钟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他一手扶着腿下沙发,一手撑着沙发站起来,刚走到客厅他便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且小阙下意识看向时钟,凌晨两点五十分,蒋钟带着满身夜色从外面归来,和正准备回房间的且小阙遇个正着。

    "还没睡?"

    蒋钟率先反应过来,神色不变,且小阙点了点头,蒋钟换好鞋走进他,且小阙敏感地闻到一股烟酒混着女式香水的味道,且小阙蹙眉,蒋钟将大衣脱下:"去睡,不早了。"

    且小阙站着不动,看着蒋钟放好大衣,他张了张嘴,打了许多次腹稿的话被不经大脑的话替代:"你出去喝酒了吗?"

    蒋钟也一怔,很快他点了下头:"一个应酬。"

    且小阙觉得他不该追问下去了,蒋钟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反问:"你在等我?"

    且小阙咬了咬下唇,他抬起头看着蒋钟略显疲惫的、带着红血丝的眼眸,轻声道:"我想找个工作,还有,我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想搬出去。"

    出乎且小阙的意料,蒋钟爽快地点了头:"行,不过你的腿没完全好,工作我先帮你物色,你奶奶那套房子没有电梯,我帮你找了一处有电梯的,两套算互相抵消。"

    且小阙愣了好久才点了下头,蒋钟朝他微微抿嘴,看起来确实十分疲惫:"你去休息吧,我洗个澡。"

    说着蒋钟便离开客厅进了卫生间,且小阙只觉得心脏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敲击着他的胸膛让他有点疼。

    且小阙在蒋钟洗澡出来前进了房间锁上了门,他紧紧贴着木门,整个人失神地往下坠,他想,原来你早就准备好让我走了,而我还迟钝地赖在这里期待着什么。

    且小阙隔着门板听到蒋钟从卫生间出来的声音,然后是他的脚步声,再是他房门关上的声音。

    且小阙用力地呼吸着,可是再怎么保持呼吸平稳,依然阻止不了眼睛里液体的溢出。

    他的腿酸酸地疼着,接着这样的酸楚蔓延到全身,从眼眶,到心脏,无一不在泛酸泛苦。

    蒋钟的速度很快,工作和房子在一天内给且小阙安排好。这天晚上便把且小阙从房间里叫了出来,似乎没有看到且小阙微微红肿的眼睛,公事公办道:"你一个人的住处。"

    蒋钟将门卡递给且小阙,且小阙接过后茫然地盯着蒋钟,蒋钟理直气壮地继续道:"以后我带你上班,会所最近正好在招服务生,你先去适应一下。"

    且小阙拿着门卡张了张嘴:"1802?"

    他门卡上连着的房子地址上写着:翡翠华庭8栋1802。

    翡翠华庭是个高档住宅,每层楼两户人家,1801就是他现在、目前、此刻呆的地方,蒋钟的房子。

    也就是说,且小阙要搬去的地方就在对门。

    "等你的腿完全恢复了,我送你去学一些技能,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决定做什么。"

    蒋钟面不改色地说完,然后盯着且小阙的眼睛问:"现在要帮你搬东西吗?"

    且小阙的东西没有多少,蒋钟早就让人把1802打扫干净,所有日常用品置办好,即使且小阙空手都能入住。

    直到且小阙人已经到了1802他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一墙之隔就是蒋钟,这晚他迷迷糊糊睡过去,早上十点的时候有人来按门铃,且小阙穿着睡衣过去开门,蒋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看着门里头发乱糟糟还睡意朦胧的且小阙道:"穿衣服,带你去上班。"

    且小阙抓着门把手愣了半晌,蒋钟打量了一下他,问:"睡得好吗?"

    且小阙点了头,表情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抿了抿嘴道:"那...我去穿衣服了。"

    蒋钟嗯了一声,且小阙松开门把手,没有关门便晕乎乎地走了回去。且小阙穿的是开衫睡衣,他的扣子扣了一半,刚刚露出了很大一片胸膛,蒋钟眼中情绪深沉,他替且小阙关了门,回到1801等他。

    "安全带。"

    蒋钟侧过脸对且小阙道,且小阙嗯了一声,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接着双手抓着安全带,抿着唇安静地看着前方。

    到了会所之后蒋钟便把且小阙交给了经理,大家也都知道且小阙已经恢复了,但是经理并没有给他安排重活,因为他的腿没有完全好,大部分时候且小阙是坐着的。

    他坐在三楼楼梯口的接待席,接待席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且小阙主要就是给她打打下手。

    三楼主要是餐厅,承办一些晚餐和宴会,一整个下午也没多少人出现,且小阙便坐在那里听葛姐说了一下午关于她儿子上幼儿园的事。

    到了五六点的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且小阙只能捡葛姐回答漏了的几个问题回答,也不是非常累。

    今天蒋钟留了一个包厢宴请几位朋友,几人上来的时候且小阙正在低着头看会所介绍,上面印着蒋钟的照片,穿着西装随意地站在窗边,目光冷冷地落在镜头上。

    边上葛姐拉了拉且小阙,且小阙心中悸动还未收去便一下站了起来,蒋钟正朝这里走来。

    且小阙眼睛里的慌乱花了好久才藏住,心脏依然失衡地跳着,一行人走过他们地接待席,蒋钟走在最后,扫了一眼这边便走开,且小阙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自己,他的目光也不敢乱动,刚鼓起勇气抬起头的时候就只看到蒋钟的背影了。

    "你看什么呢?老板都走过来了还没发现。"

    葛姐松了口气,半开玩笑地埋怨且小阙,且小阙和上会所简介,眼中蒙上失落。他记得那时候,只要蒋钟在自己身边,目光永远在自己身上,他和自己拥抱、接吻,甚至搂着自己帮自己释放,那时候那双眸子里从来都是温柔和宠爱,且小阙神情很黯然,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蒋钟和他的朋友们吃完饭出来是九点多,大家看起来喝得都不少,且小阙和葛姐又站起来,这时候从包厢里走出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多也挺高的男人看到了且小阙,他回头看了眼蒋钟:"哎蒋哥,你这里的接待质量也不低。"

    那人给了蒋钟某种暗示的眼神,蒋钟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却和蔼:"他不可以,你回酒店,我给你送其他人。"

    蒋钟这话一出其他几人轮番起哄,蒋钟面色不变,那人耸了耸肩:"行吧!"

    蒋钟让其他服务生送了几人,他停在接待的位置,声音哑着:"走吧,回去。"

    且小阙下班的时间应该在11点,他看了看时间,回答:"还没到11点。"

    蒋钟皱了下眉,样子看起来也喝了不少酒:"没事,你提早走。"

    且小阙看了眼葛姐,葛姐冲他点头:"回去吧,这边你葛姐一人够了!"

    且小阙这才站起来,从接待席出来,跟着蒋钟乘电梯下去地下一层。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他能清晰地闻到蒋钟身上的酒味。

    司机是会所的,蒋钟的车很大,后排座位十分宽敞,且小阙坐进去后便靠在一边,显得很乖又看起来很局促,和蒋钟离了有一个人的位置。

    车平稳地开在夜间的路上,蒋钟微仰着头靠在座位上,突然开口道:"我说得对吗?"

    且小阙看向他,不知道他在和自己还是在和司机说话。

    蒋钟睁开眼,夜色趁得他眸色更深,他沉沉地攥住且小阙的目光:"你不可以。"

    且小阙被蒋钟的目光深深锁住,无法脱开,他眨了两下眼却什么都没说。紧抿着唇有些可怜的样子,蒋钟又看了他几秒便转开目光,重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