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师提起过,他觉得你没什么事业心得过且过。你父亲肯定很了解你,但我觉得走到毕业的十字路口,即使你以前没有事业心,到了这一步你也需要思考你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几年之后是什么样子?”
“…”
叶辉清了清嗓子,犹豫片刻还是继续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你和汤杰是不同的人,看到的社会和家庭也不一样吗?”提及‘汤杰’二字叶辉显出些尴尬,可似乎有种更坚决地力量促使他必须得点醒陆长安,“我还说…”
“你还说,他比我更早看清我们之间的不同…”那晚的记忆很模糊,可与叶辉有关的细节又很清楚。陆长安点点头,“这些我都记得。”
“他看到的社会和家庭可能是歧视的压力,是母亲生病的负担。你呢?你的社会和家庭是什么?你在进入社会之后又将会面对什么?”
“…”
“他因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做了选择,成为现在这样务实的人。你如果看清楚你的状况,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陆长安愣愣听着,对叶辉崇拜的感觉在左侧胸口发酵,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份流于相处的暧昧虽然消失了,可陆长安却感知到一份更为厚重的联结。仿若立于天地之间,看着眼前金黄的麦田而不知应走向何方。叶辉对他伸出手,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说,别怕。一切都因叶辉而变得安心从容,陆长安迈出步子……只为能跟上他。
陆长安花了一晚上时间仔细思考叶辉的话。
汤杰背负着母亲身体不好的压力,同时承受着她的期许,少年早成这才在大学时便能说出那样的话。陆长安不愿评价这行为的背后将会造成多少伤害,但这想法只因汤杰明白了自己得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社会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因此,他对陆长安的帮助也只能是那u盘中做‘内容’的参考。他务实,他有金钱的压力,他有就业的需求…因而他的选择也是为更方便找到易上手的工作做准备。
叶辉的家世背景无可挑剔,手里有人脉有资金,视野与汤杰截然不同。陆长安想起那时看着叶辉处理合作项目的种种,倒也觉得有意思,只是后来因为汤杰的出现情绪失控,再没关心过类似的事情。陆长安很难形容叶辉视野中究竟看到了些什么,但那一瞬间却觉和自己多少会有些相似。
陆长安在临睡之前给叶辉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第一句便问,“你希望我看到什么?”
“…”
“你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来问我?”叶辉停顿片刻后又道,“你的人生得自己做决定。”
陆长安心中的希冀有一丝落空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叶辉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却因这淡淡的语气而觉浑身不舒坦,“我知道了。”
陆长安第二天便做了决定,他给学校老师打了电话,表示自己的毕业设计会选择做节目方案。老师表示支持,同时对他开口道,“还有三个月时间,如果你选做方案,那对你来说就没有太多琢磨思考的时间了,你自己心里得有数。”陆长安与老师又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便主动朝总监的办公室走去。
台里实习生不止陆长安一个,过往的本科生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总监虽然管理公司部门,但有很强电视媒体经验,听完陆长安的毕设要求之后便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会儿。”
总监出门对着秘书说了一句,“给我一个u盘。”
回来便打开电脑,从里面拷贝出几份已经落地的节目方案及策划书。他将u盘递给陆长安,接着又道,“里面的东西你自己看看就行了,不要外传。按理来说实习生的毕业设计应该由部门里的正式员工带着,但咱们部门现在都在处理新西兰的case,可能和你要做的内容…不太一样。”
陆长安盯着手里的u盘一时慌神,和汤杰给他的一模一样。原来这不过是公司给员工提供的u盘,而与汤杰没什么关系。陆长安避开这打岔的思绪,对着总监点头感谢,“我先回去看看,确定了主题之后再跟您说。”
陆长安一整天都在思索主题究竟要定什么,学校有明确要求,方案类的毕业设计中需要体现内容的连贯性,因此绝大多数的方案都有一系列分支内容。陆长安还是云里雾里,偶尔有个想法却又很快被自己pass。
陆长安回到家里,开了门冲着厨房与母亲问好。他转头看向客厅方向,竟然瞧见叶辉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正在与父亲和爷爷聊天。陆长安一惊,换了鞋朝着三人走过去。
“你怎么这么辛苦,比我走的还晚?”叶辉见他局促,主动开玩笑同时冲着陆长安勾起嘴角,“月底得多给你点奖金了。”
“我没坐车,走回来的。”陆长安随口解释了一句,回头在电视柜下面拿出杯子给叶辉斟茶倒水。
叶辉来陆家自然是正经事,陆长安坐在一旁若有似无听了几句,大抵是新西兰的项目不光需要电视媒体,项目落地之后还需要有广播甚至是报刊媒体的一系列支持。
项目的核心是城市与城市之间在媒体层面的建交,陕西拥有绚烂的历史,而新西兰那边主要是自然风光。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好可以从差异之间寻找些共性,做成节目。当然,媒体节目只是一部分,通过媒体宣传进行建交后还会有一系列招商引资的后续服务,这也是各个投资方所看重的利益来源。
陆家老爷子在西安干了几十年,对各方面都很是熟悉,因此叶辉专门来谈谈这事儿。
陆长安坐在一旁听着,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的大很多,同时也复杂很多。叶辉手里握着整个电视台,可遇到事情还需要和爷爷商量,当真不容易。
叶辉吃了晚饭之后离开,陆长安尽地主之谊将他送下楼。
“我已经决定做节目方案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气氛很是微妙,陆长安觉察到叶辉刻意保持的距离感,绝非生疏但难以逾越,“就是还不知道做什么?”
叶辉走在陆长安身边,两个拳头的距离从不过分靠近,“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特别靠谱的想法,我想过做和西安有关的美食,但是很难串联起来。”陆长安思考了一整天,心中徘徊也没什么选项,“或者不做与城市相关,可能选择面更大一些。”
“怎么不做古器文玩?我记得你很喜欢…”
陆长安一怔,竟不知什么时候在叶辉面前提起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旧件儿?我说过?”这兴趣爱好陆长安这几年鲜少和人提起,毕竟年轻人很难有同好。贾森知晓也是高中时陆长安‘嘚瑟’的结果,年纪大了为人多少有了些内敛,话说的也少了。
“没有,”叶辉颔首勾着嘴角摇头,目光看着前方的路,“但你去餐馆都要盯着人家的摆件儿看半天,我怎么会瞧不出你喜欢。”
“…”陆长安突然想起,叶辉曾经说…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情。可能吧,至少在叶辉面前当真什么都藏不住。
“选几个时间节点,说几件旧物,从中带出西安的历史。这样的结构可能有很多相似的节目,但你只是做一个策划,足够了。”叶辉思索片刻后又道,“你也可以按照地域来划分,比如从大雁塔到书院门再往北…做策划我也没什么经验,给不了你太多建议。”
我的选择没让你失望,对不对?…陆长安侧头看着叶辉,最终也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汤杰那一晚的事情将陆长安完全击碎,随之而来的便是重新进行的自我拼凑。
在这个过程中有叶辉的存在,他那一晚将陆长安从贾森身边带走,将两瓶高度数的洋酒灌进陆长安的嘴里,他甚至给陆长安提供了安心却又危险的怀抱…叶辉从那一刻开始赢得了陆长安的崇拜,甚至成为他重组自我的基点。
陆长安陷入一种意想不到的情绪中,他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顾右盼,为了告别过去他拉黑了贾森,为了迎接未来…他想跟着叶辉的脚步往前。
若说重遇汤杰之前,陆长安对叶辉有些心动难以自制,那随着汤杰离开这感觉又再一次发酵,变得更为厚重,更加难以形容。整个过程里,汤杰是阻隔了陆长安走向叶辉的人,可同时…他也是一切的催化剂。
毕业设计的压力越来越大,陆长安一边忙着部门的工作,同时还要完成毕业设计,实在无暇顾及心中感情的事情。大学上了四年,这是陆长安第一次让工作、学业凌驾于感情之上,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去寻找未来的出路。
陆长安的改变首当其冲被父亲瞧了出来。父亲工作了一辈子,对年轻人心思转变很是敏感,“你也别太辛苦,凡事多问问总没坏处。”父亲一派老领导的作风,话不说透却充满慈爱,“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陆长安与父亲对视,想了想后问,“爸,这么多年我是不是让你挺失望的?”
父亲摇头,“我当年希望你有追求,但人生有追求就有失望…有时候想想,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家里有吃有喝,也饿不死你。”
“…”
“当然,你爷爷对你肯定还是有些想法,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心有余力不足。之前让你早些去台里实习,也是希望你有个后路,毕业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在省台里总归饿不死一个姓陆的。”
“…”
“我看你和叶总相处的不错,你自己想法也有了些改变…这些在我看来都比安安稳稳讨口饭吃要好很多。”
“…”
“你要赞同叶辉的一些决策和做法,想要和他一条心往前走,我肯定支持你。”
“啊?”陆长安一怔,大抵误会父亲这‘一条心往前走’的意思,“我和他?”
父亲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直到几年后陆长安才体会父亲口中的‘一条心’无非是说互为盟友彼此支持,那时的陆长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有经验也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当然,那时的陆长安自然和叶辉是一条心,毕竟他们早已进同一间大门,盖同一床被子,哪儿有二心的道理?
陆长安从小规规矩矩,成绩平平也不算太淘气,鲜少让父母老师大动干戈,自然也得不到什么赞誉表扬。
陆长安自以为不怎么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却没想到在叶辉这里翻了车,更因父亲含沙s,he影的表扬而高兴了好一段时间。汤杰将他人的目光视为敌对与压力,因此想要改变自我的本性去迎合视角。陆长安感恩父亲的开明与慈爱,更庆幸拥有过往所有的保护,让他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任性的资本。
第7章
“西安碑林博物馆中藏有被誉为‘中国文化原典’的石碑群。石碑共刻114块碑石,每石两面刻,每碑上下分为8段,每段中每行刻10字,共刻经文650252字…”
陆长安站在碑林博物馆的入口处,看着几棵参天大树满心都是愉悦。碑林博物馆是陕西最早创建的博物馆,其内藏有大量真迹,以历代碑刻、墓志及石刻为主,无声诉说着历史。七个展厅以年代为线索,生动细致的描绘了过往在华夏土地上发生的事情,需要被铭记的事件。
陆长安的毕业设计最终以这些石碑为主角,根据石碑上所记载的内容和年限对当时的西安进行描述和回顾,从而以点出发勾勒出一张蓝图。
陆长安很喜欢自己的构想,以这座城市为依托的同时也强调了自己喜欢的物件儿,为了毕业设计做调查的过程也十分痛快。陆长安过往从不觉得在工作上可以提起十二分兴致,自己动手做了策划才发觉这一点一滴琢磨完成的感觉充满了成就感。
叶辉对陆长安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十二分支持,特地和总监交待了一声让陆长安跟着新西兰的case学习怎么进行策划。总监接到皇命,看陆长安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陆长安心里感激,嘴上也讨喜说,“你难道不怕人家说我走你的后门?”
“你要走后门,也轮不到我给你开后门阿。”
“你专门跟总监说把我调进新西兰的项目里,总监脸色特别不好看。”
叶辉明白他那点小心思,主动解释了一句,“如果你的能力不够,任何一点上级的赏识都可能被看作是有靠山走后门。但如果你的能力到位,别人就算觉得你走后门又能说什么?”
“…”陆长安冲着叶辉止不住乐,胸口暖意四起更觉应不断努力,“嗯,我知道了。”
陆长安从小就不喜欢听老师和爸妈的话,明面上虽不抗争叛逆,但背地里也绝没有心悦诚服。到时叶辉的话再一再二闯进陆长安的心里,像条蛇一般盘踞缠绕,站稳脚跟便再不愿离开。
新西兰城市地区建交项目紧锣密鼓的进行,叶辉利用过年时间进行考察,下一步便是新西兰那一方派人来西安进行合作考察。项目在策划阶段已有了几年的目标内容,算是重大合作项目之一,全台都很重视,因此项目落地也需要大量的前期工作。
五月初的西安冷暖适中,气候宜人,新西兰的考察团选择在这个时间来国内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实地考察。考察内容除了陕西各个地区的历史文化以及人文风情之外,还涉及到当地民众需求甚至到政府层面的需求。所有考察数据都将会成为后续招商引资的参考,同时也直接影响项目的进程及未来发展。陆长安身处项目之中,跟着策划学习了不少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断意识到学校那些课程对手头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新西兰外宾考察的行程很满,台里也派了专人全程配同,同时还安排了两周一次的会议直接与叶辉进行沟通,可见全台的重视程度。
六月初的时候陆长安刚刚把自己的毕业论文交上去,他虽然对内容很满意,但是其中还是存在诸多细节不甚完美。陆长安通过这毕业设计意识到自己能力的欠缺,却也找到了些前进的方向。
交了毕业论文,心里一口气出了大半。陆长安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工工整整放在会议室里。这已经是第二次和外方的会议,上次外方提出了不少要求和意见,叶辉都一一解决,保证了项目继续下去。
陆长安刚刚处理好手头的文件,总监突然推开会议室门,将身边的人迎进来,“您快进来。”
“谢谢。”来人冲着总监点头,面带笑容看着很是洋气。
“余总,您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总监说着便给他倒了杯水,很是殷勤。
眼前这位余总三十出头的样子,半长的头发垂在耳后微微发卷。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嘴角虽然上扬可眼神中却没什么笑意,看着很带距离。陆长安余光打量了他一眼,穿着体面气宇轩昂,五官英气瞧着便不是一般人。
陆长安随着总监离开会议室,出来低声问了句,“里面那位谁啊?”
“余总在新西兰当地和咱们对接项目,作为投资公司的代表过来开会。”
陆长安点点头,云里雾里,“新西兰考察团不是早就过来了吗?”
“恩,余总是西安人,行程和之前的考察团不太一样。据说他和叶总是旧识,所以咱们的项目才可以这么顺利。”
“这样…”
叶辉曾经说…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情,这点不好。
陆长安原以为能瞧出一切是因为叶辉有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可当陆长安瞧见叶辉与余想对视的那一刻,他怦然瞬间便体会了这感觉,仿佛自己也有了一双可以东西一切的眼睛。
叶辉算是最晚进入会议室的几个人,他推开门对屋里的人说,“抱歉,之前有事儿耽搁了。”
新西兰的考察团大多数人已经就坐,叶辉一一问好之后在余想面前停下。
“飞回来累吗?”叶辉张开双臂与他拥抱,旁人瞧去如好友见面,关系非同凡响。
余想轻拍叶辉的后背,“没事儿,开会吧。”
一来二去不过两个回合,陆长安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叶辉眼中带着柔情,那怀抱里也揣着旁人无法看穿的感情。他与余想对视的瞬间,周遭一切都失去光彩,眼中的倒影勾勒出世界的全貌,温暖安心。
原来…叶辉早已在陆长那心里扎了根,而躲在‘在意’二字之下的心思什么都能看的清楚,就连陆长安都能瞧明白——叶辉和余想怕是有过情分,念念难忘的那种。
陆长安突然回想起叶辉怀抱的温度,他想起自己那晚喝醉与叶辉之间那么近的距离。他还想起躺在也会身边听着对方心跳时的感觉……陆长安后知后觉,怎么这会儿所有的感觉都这么清楚了?
陆长安心不在焉,直到会议结束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余想身上。
“这会开完,我就开始休假了。”余想先前和总监说话的语气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和叶辉开口多了亲昵与放松,就好像面对着最亲近的人一般,“公司那边让我开会之后先写一份报告,夸你几句?”
叶辉随着他的话连声发笑,“夸我没必要,多夸夸台里?”
“那…看我心情。”
陆长安跟在最后离开会议室,盯着叶辉与余想说话,瞬间只能感觉到胸口处的钝痛,像是有人紧紧攥住心脏一般无法呼吸。
晚上回到家里,临睡前陆长安终是忍不住给叶辉打了个电话。说起来汤杰回来相遇的那天,叶辉和陆长安晚上也通了电话。风水轮流转,倒也有些意思。
电话接通,陆长安清了清嗓子问,“你在干嘛?”
“刚刚吃完晚饭回到家,怎么了?”叶辉的声音很淡,不像汤杰出现之前那样暧昧,可也与生疏自豪不沾边,“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时间才吃完饭?”
“恩。”叶辉压低声音,问的随意,“怎么了?”
陆长安如往常和叶辉闲聊,有事儿没事儿打电话说几句实属正常,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情况也变了?
“没事儿。”陆长安犹豫片刻,快速补了一句,“没事儿不能跟你打电话聊天?叶总贵人事儿多?”
叶辉笑了,“可以,那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跟我聊天?”
“我毕设交了,闲得无聊。”陆长安在床上翻身,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今天的余总,你们之前认识?”
“认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到现在有十几年时间了。”
“恩…”陆长安想起叶辉当时问他的话,吞咽口水屏住呼吸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旧相识…还是旧情人?”
“恩…恩什么恩?”叶辉表现坦然,声音都不见起伏还是一贯沉着,“都是。”
叶辉承认的倒是快,整得陆长安不知怎么继续问下去。他只觉自己心口处被人用手抓住一般难受酸楚,连刚刚憋住的呼吸都难以仔找回来。
“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就没想知道什么,我…”
陆长安的话还没,转而便听到电话那端隐约传来的声音,“辉哥,我定这周末的票你可以吗?”
“…”陆长安一怔,下意识张口问,“你家里有人?”
叶辉没有一丝隐瞒,“恩,余想这段时间住在我家里。”
“…”陆长安没再接话直接将电话挂断,一连串动作全凭套件反s,he。
电话挂了可心里还是不安,陆长安盯着自己的手机不知应该期待叶辉给他打回来,还是就此作罢别去打扰人家重归于好的旧情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也始终安稳躺在桌子上。
叶辉没有将电话打回来,或许是在用实际行动替陆长安做选择。
陆长安恍恍惚惚,全然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他没有开口再询问与余想有关的任何事情,叶辉与余想的世界看似有一道屏障,将陆长安紧紧隔绝在外。
到了那周周五,陆长安毕业设计的导师意见出来了。老师在评语里夸奖了陆长安的策划,同时也指出了一些问题。陆长安自己心里清楚,因而对老师的评价很是开心,只是原打算与叶辉分享,奈何想起他身边现在有一个人,心中不是滋味。
周五晚上台里高层有个应酬活动,接待从中央广电过来的几个领导。这样的场合叶辉自然要出席,而陆长安的父亲也陪着叶辉一同前往。应酬活动少不了喝酒,凑巧父亲的司机那几天请了病假,因此母亲专门让陆长安在快11点的时候去接一下。
陆长安按照地址开车到餐厅门口,之后便坐在大堂里不便直接进去包间。陆长安闲着无聊低头玩儿手机,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很是熟悉,他抬起头看过去,果然是叶辉。叶辉走路微微有些摇摆,看样子是喝了不少。他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陆长安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
余想住在叶辉家里的事情像是陆长安心口一根针,他避而不想,这几日就连叶辉的面都很少见到,远远瞧见便主动避开,就怕一时冲动做出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到了快12点,应酬酒局终于结束,陆长安瞅着父亲和叶辉一道出来,冲着两人笑了笑。父亲不知叶辉什么情况,主动出声说送他回去。陆长安没吭声,瞅了瞅副驾驶座上的叶辉,打动方向盘率先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父亲在车上与叶辉闲聊,问起他有没有成家的打算,叶辉淡淡的说还年轻不着急。陆长安在一旁听着心中不舒坦,皱眉开车很是烦躁。
父亲下车上楼,陆长安回头看了叶辉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开车。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老是避开我?”叶辉一只手撑着车窗,侧头看着陆长安,神情十分慵懒。
六月中下旬,天气炎热,车里开了空调却还是因为叶辉的一句话而躁动起来。
“没有啊。”陆长安摇头。他与叶辉之间的相处伤痕累累,从最开始的愉悦享受到后来不好逾越的距离,所有的一切现在想来都是陆长安造成的,“你想多了。”
叶辉看着陆长安的侧脸,下意识抬起手……电话在他碰到陆长安之前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余想。陆长安的瞥见这名字,咬牙看着前方直觉每一秒都分外煎熬。
“怎么了…恩,快回去了…好。”
挂了电话,车里安静的吓人,陆长安吞咽口水不知怎得竟开口问了一句,“小日子过得不错?”
叶辉透过后视镜看着陆长安,好像在思索究竟要怎么回答这问题,最终他开口道了几个字,“很快会好起来。”
陆长安将车停在叶辉家门口,他没有看叶辉的背影。随着车门关上的声音,陆长安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划过脸颊滴在手臂上。
六月底七月初,陆长安迎来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他拿到了台里的正是合约,经过长达一年的实习之后陆长安终于正式成为了省台的一份子。第二件事便是他即将毕业,毕业典礼和拨穗仪式就在眼前。
对于第一件事陆长安满心欢喜,毕竟从浑浑噩噩实习到斗志昂扬工作,他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这条路上遇到了些事情却还是在这时间中开始找寻自我。
至于第二件,陆长安百感交集。学校每年的毕业典礼形式很相似,却会找不一样的嘉宾进行拨穗,彰显学校的名声和名气。今年的拨穗仪式嘉宾是叶辉,陆长安站在主席台下看着他,心中莫名酸楚。
陆长安的爷爷也曾站在主席台上,与叶辉处在同样的位置。陆长安上一次来观看毕业典礼还是因为汤杰,想想不过两年之前的事情,可突觉沧海桑田,时间飞快。陆长安与叶辉认识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大二的毛头小子,一晃也两年半过去了。
叶辉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一众毕业生站在台下听他致辞都以其为榜样,窃窃私语难掩崇拜之情。陆长安听到附近几个同学议论,这才发现从最初与叶辉认识,在他身上瞧见的颜色便和大伙儿不同,而陆长安心中那些崇拜爱慕更与他的事业成就挂不上干系。陆长安来回揣摩,叶辉这段时日或许塑造了一部分的他。
拨穗仪式冗长重复,每一个学生都会走到叶辉和其他拨穗嘉宾面前,长者给予祝福,毕业生则享受完成学业的喜悦。
“等会儿我有礼物给你。”陆长安走过叶辉身边时听到他这么说。
陆长安侧头与他对视,叶辉则露出淡淡的笑,满眼期许。四目相对的时刻,陆长安庆幸自己的拨穗由叶辉完成。这四年的时间他失去了一些东西,同时也得到了很多,仔细盘算多多少少都有些属于叶辉的痕迹。陆长安控制着自己的思想,不去在意叶辉的感情,单纯从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来看,陆长安也应感恩。
离开毕业典礼大厅,陆长安在学校里和同学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便在校门口处等着叶辉。他给叶辉发了个短信,随后坐在一旁的咖啡厅里发呆。
叶辉出来时已接近晚饭,坐下后连连对陆长安道,“你们学校的领导话真多,比台里那么老人还爱说教。”
学校教师‘职业病’,自然不在话下。陆长安靠着椅背笑了,转而问他,“你要喝什么?”
“咖啡就可以,等会儿还得回去台里。”说完,叶辉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陆长安面前。
“这是什么?”
“你知道台里每年都有去沿海城市学习的机会吗?”
陆长安点头,“我当然知道。”
西安所处西北内陆,媒体改革的脚步相比沿海或者是南方城市来说相对滞后。事业转股份制企业的这条路不止是对高层领导的考验,同时也是对从业者适应新环境的考验。新数字媒体模式对传统媒体的冲击下,很多无法适应的员工面临岌岌可危的情况,更有甚至会被时代的洪流所淘汰。
陆长安在省台一年的时间,对这种情况早已看明白。这一年一次的培训项目就是为了让台里年轻有为的中层干部跟上潮流,扩展眼界…省台的培训与全国数一数二的省市媒体签了项目,与其说这是简单的培训,不如说是台里未来新星的孵化器。
“想去吗?”
“怎么可能轮到我?”培训时长六到九个月,一共要去三个省市,参与的人员通过台里的层层选拔。陆长安记得报名时间应该是三月截止,而他实习所在部门的总监今年就报名了。陆长安还记得三月那会儿,总监偶尔与他人提起,心中对结果很是担心,不知能否被派遣。
叶辉看着那信封道,“打开看看。”
故弄玄虚…陆长安打开信封,取出其中折叠整齐的一张纸。
派遣通知…
“这…”
叶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我之前帮你留了个名额,但那时候你还没有拿到台里的合约,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月…报名截止之前。”
那会儿正是陆长安最痛苦的时候,那会儿也是陆长安靠着叶辉站起来的时候。陆长安盯着手里的通知,久久没有吭声。
“培训九月开始,可能八月底的时候你就得过去,具体的情况…”
“我不去。”陆长安抬起头看着叶辉的眼睛,放慢声音又说了一次,“我不想去。”说完,他转身拿起书包,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陆长安晚饭和同学喝了不少酒,最后一段饭总归带着悲伤的氛围。陆长安虽然一年没在学校,可与几个舍友的关系还是很好。几人坐在一桌回忆起大学四年的种种,不知是谁说起大一有个学长和陆长安关系很好…后来,又有人说起谁谁的女朋友后来怎么样…
话题都在回忆过往,让陆长安的情绪也陷入了曾经当中。大学四年,最快乐的时间是什么?
陆长安回家的路上一直思索这个问题,是大一最初和汤杰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吗?那时候当然快乐,毋庸置疑,陷入初恋的漩涡中怎么会不快乐?
很长一段时间陆长安觉得这便是大学最为快乐的时间,可现在再想‘快乐’这个词…陆长安突然回忆起跨年夜,他蹭在叶辉的怀里说了一句,‘我这会儿喝醉了,你别占我便宜。’那会儿他抓着叶辉的领子,享受于叶辉的体温同时也有种别样的刺激在脑子里发酵。那时的叶辉…便是陆长安眼中的叶辉。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他的思绪还在飘动,以至于没有听见父亲叫他的声音。父亲见他六神无主,主动起身拍了拍陆长安的肩膀,“这个给你。”
陆长安低头,父亲将下午那个信封塞进他手里,“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忘了拿?叶辉今天下班时候交给我的,你也太不小心了。”
“我出去一趟。”陆长安拿起信封便往门口走。
“刚回来又去哪儿?”
“去找叶辉。”
陆长安打车到叶辉家楼下,进门那会儿又被保安盘问了几句。他耐着性子回答,心里却在思索等会儿见到叶辉一定要将这通知还给他。
叶辉的身边有个余想,陆长安不愿接受他给的任何一点好处。好处收了便想得到他的认可,接着便是更大的欲望吞噬理智。陆长安这四年改变了很多,可唯独有一点却不曾因为自己的破碎而动摇。那时他接受不了汤杰身边有女朋友,现在他也接受不了和余想在一起的叶辉保持暧昧。
陆长安按下门铃,几秒钟之后门从里面开了。
叶辉瞧他站在自家门口,侧开身子说,“进来吧。”
“我就不进去了。”
“进来吧,你站在门口说话,我开着门指不定多少蚊子飞进来了。”叶辉语气如常,陆长安在他面前的情绪似乎引不起惊涛骇浪,每每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陆长安抬脚进屋,左右看了看瞧不出任何他人在屋里的影子。
“看什么呢?”叶辉走到茶几前给陆长安倒了杯水,“我家的摆设你不是都见过吗?”
“……”陆长安低下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没看什么。”
“看我家还有没有别人?”叶辉边说边笑,瞅着路长安眼神放光。
“我才没有,你家有没有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恩,”叶辉点点头,主动解释了一句,“屋里没人,余想的假期结束了。”
陆长安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听到叶辉说‘余想’两个字心里就不好受。他走到叶辉面前将信封放在茶几上,“这个我不能要,你以后也别对我好了。”
叶辉瞅了那信封几秒钟,随即抬起眼睛和陆长安对视问,“留一个名额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父亲那边…”
“行了!”陆长安打断他,“我爸的想法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要你对我的好,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来招惹我。”
“明明是你来敲我家的门,怎么变成我招惹你了?”
叶辉这腔调熟悉却也很是陌生,陆长安过往沉醉在类似的暧昧情愫中,可当下却百感交集。他抬起头看着叶辉的眼睛,想了想道,“你可能可以一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边对我好,这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我做不到。”
“…”叶辉靠在沙发上,盯着陆长安的脸颊气定神闲,“不过是去学习的一个机会,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有一就有二,我特别了解自己是个贪心的人,最后…”最后只可能是造成更大的伤害,就像陆长安在被汤杰伤害之时不管不顾,给他和叶辉之间造成了不可逆的阻碍,“与其以后后悔,不如现在开始就别接受。”
“我对你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前怎么没有这个想法?”叶辉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茶杯,“你坐下说话,站着累不累?”
“我不想坐下!”陆长安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话赶话到了这里便觉头脑发热,胃里那些酒j-i,ng也烧着他的理智,“以前的你就是你自己,现在的你是你和你的小日子,能一样吗?”
“…”
“我没你那么好的心态,我知道汤杰出现的时候你让我自己选择,我感谢你当时的行为。但我不是你…我接受不了你做了选择之后对我是这个态度…”
“自私…”叶辉带着笑意说,一副坐等陆长安撒野的样子,“听听你自己这话,多自私。”
“我就是自私!”陆长安直觉与他说不清楚,情绪上来张嘴便不管不顾的道,“我在电话里听他叫你‘辉哥’,叫这么亲切给谁听呢!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哥哥’‘弟弟’叫着也不害臊!要是按照这么来算,那我岂不得叫你叔叔?!”
叶辉颔首止不住笑,“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我叫个屁…你管我爸叫老师,我再叫你叔叔,我们家便宜都让你占尽了!”
“……你怎么这么大火气?我惹你了?”
“你没惹我!”陆长安盯着叶辉对视几秒,终是又叹气道,“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怎么想的你能不知道?”
“…”
“就这样吧,这个学习机会我不能要,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陆长安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伸手摆弄叶辉家门把手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视线变得模糊。陆长安以前没觉得自己爱哭,多数眼泪为了汤杰,可次数却屈指可数…怎么到了面对和叶辉有关的事情时,情绪这么容易不受控制,想来还是晚饭那些酒j-i,ng惹的祸!
“这就要走?”悄无声息,叶辉走到陆长安身后,他用自己的胸口轻轻贴住陆长安的后背,“这个你还是要带走。”叶辉用手臂绕过陆长安的肩膀,手掌轻轻覆于胸口之上,两者之间则是困扰陆长安一天的白色信封。
“我不要!”
陆长安下意识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叶辉用这姿势控制于怀里。叶辉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淡淡的问,“你想让我怎么对你?”
“…”
“我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差点?”
“……”
“要不,我揍你一顿?”
“……”陆长安咬牙嘟囔,“你敢!”
“不敢,舍不得。”叶辉还是随着刚才的语气,低声有道,“你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
“但有些时候有些话,得你自己说出来…不是说给别人听,是说给自己。”
陆长安手指有些发抖,呼吸也变得粗重。他从叶辉逐渐减弱的声音中听出了欲望,他想起两人几次近距离接触时传来的成熟气息,“我…”
“你什么?”
叶辉说话的气息打在陆长安的脖颈之间,极具诱惑同时也富有攻击性,“你什么?”
“我…”陆长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开口道,“我想你改变你的选择,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叶辉的嘴唇扫过陆长安的耳朵,“你为什么不在我选择之前,来问我这个问题呢?”
“那时候我没想好…”
“现在你想好了吗?”
陆长安侧头与叶辉对视,“…”
“你知道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
“…”
“不是两个人没有结果,不是两个人不欢而散…是一方说出‘当事情没有发生过’。”陆长安在叶辉的怀里微微颤抖,大抵是想起了汤杰的这句话,同时也惊讶叶辉会在此时提起。叶辉加重手上的力度,搂着他轻轻继续说,“说出这话便是觉得后悔,觉得这些事或者这个人让自己感到无法面对。”
“……”
“这是最自己以及两个人之间事情的否定,没有比这更为残忍的结局。”
“…”
“长安,你想好了吗?我不希望你某一天对自己或者对我说想要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陆长安吞咽口水,心中升腾起一阵左右摇摆的不安感,每次他靠在叶辉的怀中便会有这相似的感觉,“怎么是我想没想好?!和你…过小日子的又不是我。”
叶辉在他身后长长出气,“你是真蠢还是装傻充愣?!”叶辉将信封塞进陆长安的口袋,手指顺势闯进他t恤之下,在小腹的皮肤上打转,“你上次像这样来我家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怎么回答的?”
“…”
“我看你就是欠揍!还说不想让我对你好?话都让你说了…年纪不大哪儿学的套路?”
“你?!”陆长安满眼莫名其妙,嗓子口却因这些话止不住地甜腻,“你不是和你的旧情人过着马上就要变好的小日子?!”
“我说了吗?你怎么从头到尾不问问我的选择是什么?”
陆长安与叶辉对视,下一秒便反应过来这混蛋耍他!陆长安抬起手便推开叶辉,“我怎么没问你?我问你日子是不是过的不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叶辉抓住陆长安的手腕,瞅着他一副百感交集的表情止不住笑。
“你故意的!”陆长安这下完全清楚了,“你故意让你的旧情人住你家里?故意让我误会?你还说我自私,你这是什么行为?!”
叶辉将他拉进怀里,翻身再次压在门上阻止他来回动弹,“我没有故意让他住我家里,他这些年回来西安度假都是住在我家里,甚至有时候我不在西安他也会住这里…”
“…”
“我和他认识很多年,分开也很多年了…如果还可以在一起,不会等到现在。”
“…谁知道你们住在一起有没有发生什么?”
“我没必要骗你,你跟我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够坦荡吗?”
“…”
叶辉清了清嗓子,故意逗陆长安道,“他虽然每次回来都住我家,但是他没有睡在我房间里,更没有像某个小兔崽子那样没羞没臊不等我开口就直接躺到我床上了。”
陆长安被他说的很是不好意思,别过头躲进黑暗y-in影说,“那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误会?”
“…”叶辉想了想,“如果我不让你误会,你会去想这件事吗?如果我不让你误会,你今天会来敲我的门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不痛快!”陆长安被他控制着动弹不得,咬牙回头瞪着叶辉,“我后悔了,我就不应该来!”
叶辉瞅着陆长安满眼宠腻,他微微低下头凑到陆长安的耳边,压低声音异常认真的说,“长安,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你来敲我家门,我放过你。第二次你来敲我家门,我今天也放过你。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
“…”
“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下一次你再来敲我家门的时候,你得知道你想要什么……因为我不会再放过你。”
叶会成熟而克制的欲望在陆长安的耳朵里发酵,他不自主回身与叶辉对视,吞咽口水,“你威胁我?”
“我没有,”叶辉哼着鼻音,“我就是想知道你叫我叔叔是什么感觉…”说完他便伸手将陆长安身后的大门打开,“快打车回家吧,挺晚了。”
陆长安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跨出一步后突然转身有看着叶辉说,“在我想清楚之前……你能不能不让别人住你家里。”
“……”
陆长安舔了舔嘴唇,肆无忌惮又补充道,“客房也不行,谁知道半夜会发生什么?说不准第二天醒来就躺一张床上了!”
”半夜发生什么的概率肯定比有人直接睡我边上要小……”叶辉含沙s,he影逗陆长安玩儿,“你说连问都不问就睡我床上的人是怎么想的?这种人连半夜都等不到是个什么意思?仗着自己喝醉就无法无天?”
“有什么怎么想的?!有便宜不占你怪谁?!”
“怪我!”叶辉看着陆长安勾起嘴角笑,“但你觉不觉得你的要求是不平等条约?”
“哪儿不平等?!”陆长安眨了眨眼睛胡搅蛮缠,“那谁比我早认识你十几年,我还觉得不平等呢!”他故意不提‘余想’二字,非要逼出叶辉的肯定。
最终,叶辉沉默几秒懒懒的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接下来的好几周,陆长安忙到焦头烂额。学校毕业的相关事宜需要在七月十五号之前全部搞定,而办理省台入职也是在七月中旬。陆长安顺理成章接受了那份外派通知,毕竟他离开叶辉家的时候揣在了兜里。
雨过天晴,陆长安入职的那天心情甚好,直觉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和叶辉的关系。陆长安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再去敲叶辉的家门,七月中旬入职之后便是一个月的内部培训,而他九月初就要去沿海城市,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多打一会儿电话都觉难能可贵。
陆长安开始了全新的工作,每天都干劲十足,当然心里也一直揣着叶辉这事儿…他寻思要不就临走之前和叶辉出去玩儿几天,弄点属于两人的j-i,ng细浪漫,顺便制造些回忆…那可能是最后剩下的自由时间了。
[好久不见,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八月初收到的短信,完全打破了陆长安的计划,这短信来自……汤杰。
第8章
陆长安打小便没离开过父母身边超过20天,最长的可能就是和亲戚出国旅游的时间。
父母就像西安很多家长一样,对孩子即将离开充满了不舍和担忧。西安的孩子安于西安的生活,随着时间流逝而沉寂于市井之间,孜孜不倦享受着自己的小生活。
陆长安曾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却没想他遇到了叶辉。叶辉说,‘以后可以在国外生活几年,在国外工作感受一下不同的气氛,同时也能更清楚知道国内缺什么。’
西安之于叶辉是半个故乡,也是停留的避风港。陆长安随着与叶辉的相处逐渐亲密,多少也有了相似的想法,对自己要过的生活更多了一分展望。
当然,与所有的思考一样,陆长安也偶尔会迷茫,这样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就是他想要的?
[好久不见,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陆长安愣愣看着发件人,他以为自己拉黑了汤杰,却没想对方只是存在于联系人中,如一个过客一般:[你回来了?]
[恩,我在西安找了个工作,九月入职。今天刚到西安,和想像中的一样热。]
[这几天没下雨,所以很热。]
[什么时间有空?我们一起吃饭?]
陆长安突然想起那一晚叶辉对他说,‘找机会和汤杰谈谈,既然你这么放不下他,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问问他现在是什么想法,再说说你的想法……’
想来,现在倒是没有放不下的感觉,毕竟同样的错误陆长安不可能犯第二次,况且他一门心思都在叶辉身上。
只是…当时的事情汤杰是个什么想法?汤杰这么多年如何看待两人之间那三个月的过往?这些事情陆长安倒想问问清楚,有些答案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安心的离开。
陆长安猜想,如果最终的结果是不会改变决定,那可能叶辉不需要这所谓的原因和答案,但陆长安没他那份洒脱也没那么成熟,做不到云淡风轻一笑泯恩仇。陆长安想起来放在自己抽屉里的那个盒子,盒子中有当年为汤杰准备的对戒,还有些属于两人的纪念品。想来,保存了整整四年时间,现在也是可以扔掉的时候了……谈感情当真伤钱。
[周五晚上吧。]
“喂,怎么了?”
约好了汤杰,陆长安第一时间便给叶辉打了个电话,“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
“就是什么?”
“汤杰回来了,我和他约了周五晚上吃饭。”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叶辉道了一句,“知道了。”
陆长安打电话的原意是告诉叶辉一声,免得他日后知道了闹出什么误会。可叶辉这短暂沉默之后举重若轻的三个字着实让陆长安来了劲,对面那位爷故意表现的不在乎,那便怪不得陆长安借题发挥,“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那晚跟我说的话,我觉得…应该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嗯,应该。”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你又不是在跟我要想法,我有什么好说的?”
叶辉的想法,陆长安觉得自己清楚极了。
挂了电话,陆长安有些后悔,明知叶辉可能是这个态度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万一弄巧成拙?陆长安有些郁闷的点开网页,想着既然都说出口了就先这样吧。他打算给两人之后出去玩找个好去处,顺便定个有情调上档次的酒店。
陆长安和汤杰约在一间吃川菜的馆子里,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