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抬着他迅速往外边跑去,但苏遥在模糊中似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就喊停了前进的几个人,他转脸去看那个男人,对方一脸冷漠,如雕像般屹立在寒风中,透出无限迫人的气息。
喉间滚动了一下,喉咙沙哑生疼,声音都快发不出,苏遥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他却带有哀求语气地对那个男人说,“不可以杀他颜瑜的孩子快要出世了他不可以没有父亲”
出口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觉得颇为震惊,尤其是沈易然,他瞪大着双眼看着苏遥,无法理解对方为何要这样做。
他永远也不明白苏遥这样说时,内心巨大的煎熬,一边是被害得绝望至极的钟书绮以及被迫付出太多的沈子清和顾恒,一边却是逼不得已为爱所困的颜瑜。
他知晓,杀了沈易然远远不够弥补他犯下的罪孽,可杀了他却又让颜瑜痛失依靠,她的孩子失去父亲,苏遥从来都没有过这般艰难的抉择,无论选哪个他的内心都如同千刀万剐般疼痛。
钟书绮还在医院里躺着,沈子清重伤昏迷,自己几近报废,他怎能不恨沈易然,怎能不想将对方杀掉,为所有人报仇。
可他一想到颜瑜,一想到那个弱小的女人,想到她的身不由己,自己的内心就又动摇了。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纠结复杂,他握紧了拳头,许久之后才说,“我知道怎么做。”
于是他扬手示意手下尽快将苏遥送走,一群人急忙一路小跑,抬着苏遥往外边冲去,苏遥躺在担架上,眼角s-hi润,他看着那男人的背影,终于也支撑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山洞里的气氛降到了最僵硬的地步,沈子清和苏遥被紧急送往医院,那男人才总算放下心中一块石头,但眉宇间的怨恨始终无法消失殆尽,他看着沈易然,盯得对方头皮发麻。
沈易然手掌被打穿,血流不止,疼痛不已,他咬了咬牙,苍白着脸色,一看见地上的手枪,便打着鱼死网破的心理冲上前去捡,不料还没迈出一步,山洞外的男人又开了一枪,直接s,he穿他的左腿,沈易然吃痛大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那男人缓缓走近沈易然,鞋子踩在地上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在空荡的山洞里回响着,走出光芒,男人的脸孔也逐渐清晰,y-in郁的五官俊秀无比,带着无法阻挡的魅力,他微闭双眸,唇角扯出个冷笑来。
“怎么,不会挣扎了?”
讽刺的冰冷语气,带有深深的恨意,男人也就是龙野拓原,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易然,他冷冷地盯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孔,“沈易然,你作恶了这么久,没有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沈易然捂着流血的左腿,跌坐在地上无法爬起,他满头大汗,始终不肯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咬着牙不肯露出低下的眼神。
“你当初伤害我的书绮时,怎么不会多想想。”龙野拓原看着还在冒烟的枪孔,内心深处涌起了无法填补的愤恨,以及对于钟书绮的愧疚和自责,他轻笑了几声,“你怎么可以伤害我爱的人呢,怎么可以呢,一枪打死你我都觉得不解恨,书绮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理解这种心情,要是你那骨r_ou_被弄死,也不知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斜视着沈易然,龙野拓原露出个险恶的笑容来,眼神里掺杂着报复后的快感,他成功地看到了沈易然惊慌的眼神,并且身形摇晃。
脑袋空白得无法思索龙野拓原的话,沈易然只觉得一股不安的感觉一下子就窜了上来,龙野拓原又怎么会让他好过,他走上前去,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背上,用了接近九成的力气,直把对方踩在地上无法动弹,气力渐渐磨灭。
一看到沈易然的脸,龙野拓原就不禁联想到钟书绮被折磨凌辱的画面,一想到钟书绮无助的呐喊,绝望的哭泣,一想到他差点失去了那个男人,一想到他还在医院里,还在接受心理治疗,还在崩溃边缘游走,自己的心就如同被千万只拳头用力击打般疼痛。
他的书绮本应该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笑着,他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温顺,却被拆成支离破碎的绝望恐惧,看到他满含泪水的双眼,自己的整颗心脏都破裂了,血流成河。
这让他怎么不怒,怎么不恨!
甚至恨到连自己也觉得厌恶!
龙野拓原内心深处的愤恨表露无疑,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杀了沈易然,但一想到苏遥最后那哀求般的话,他还是忍住了,忍得全身冰冷,每条神经都疼痛了。
不能直接杀了沈易然,龙野拓原也不会就此罢休,他将手枪瞄准对方的右腿,毫不犹豫地开枪。
“啊!”
惨烈的叫声随着枪声的响起而破口而出,沈易然全身抖得如同筛子,他看着两条被打穿的大腿,疼得几欲昏迷,但龙野拓原还更加用力地踩上两个伤口,疼得他叫也叫不出,脑袋清醒地记录了这种活活折磨的痛苦,薄汗汇聚成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沈易然咬牙呻吟着,他死死地抓住地面,指甲一个个被扣裂,终于受不住这种活生生的折磨,沈易然大叫出声,“龙野拓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嘭的一声,回音还没消失在山洞里,龙野拓原又开了一枪,将沈易然另一只手给打穿了,对方当场疼得直在地上打滚,发出兽鸣般的惨叫,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以及自负轻蔑的模样。
看着沈易然在地上打滚惨叫的模样,龙野拓原内心终于好过了一些,他对沈易然笑笑,然后开口道,“我是想杀了你,可一枪崩了你简直太便宜你了我是看在苏遥的面子上,才没有弄死你你这条狗命,留着到牢里慢慢去折腾,以后想弄死你的人,可就不是我了,你伤害了那么多人,你觉得你的侄子会放过你么,沈易然,你已经输了。”
把手枪收回,龙野拓原对他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跟他耗掉时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厌恶的人身上,不如早日回国去陪他的宝贝。
挺直了身子,龙野拓原不急不慢地理好衣领,然后转身离开,连头也不回一下,外边的手下还在候着,他微抬下巴,手下便了然地进山洞去收拾局面。
沈易然在地上打滚,疼得直咬自己的舌头,舌头被咬裂,流出铁锈味的鲜血来,满地都是鲜血和汗水,几个人走过来将他给拖走,也不管他是否中枪疼痛,而是粗鲁简单,也不给任何帮忙,以冷漠看好戏的报复心理嘲笑着这个曾经恶如毒蛇,狠若虎狼的人。
沈易然身心尽被毁,他在一片失败中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辉,本以为可以重振集团,甚至打掉威胁自己的一切,却不料被反扑重创,搞得如此下场。
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不甘心,不甘心明明一开始被伤害,被亲情抛弃,被置之不理的人是自己,为什么最后他想夺回一切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原本就要成功却要遭到众多阻挠!
他们疼痛,他们痛苦,他们窒息,自己何尝不疼,自己何尝不痛苦,自己何尝不饱受煎熬,自己何尝不天天处心积虑地对付一切,他的内心也痛苦万分!
可沈易然却不知这痛远不及苏遥被打断四肢忍了几天的痛,不及沈子清胸前的那一枪,不及官朔付出一切拯救苏遥却命悬一线的下场,不及顾恒为苏遥更为官朔的那些担忧,不及钟书绮遭受灭顶侮辱的绝望,不及龙野拓原面对恋人崩溃时的自责痛心。
自作孽不可活,沈易然犯下的罪孽终要自己来偿还,而这场争斗中,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每个人都是身心疲惫。
龙野拓原走出了山洞,气温是刺骨的寒,他裹紧风衣,然后踏着满地的碎石往外赶去,微风将他的背影刻在了丛林里,永不磨灭。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越南,浩浩荡荡的一场争斗,就这么在越南落下帷幕,即使未来还有再多的艰难困苦,但此时已经跨过了一个坎,走向平坦的道路。
顾恒带着官朔进了最近的医院,然后看着他被送进急救室里,苏遥和沈子清都陷入昏迷状态,两人被迅速抬上直升飞机,医术高明的医生立刻围了上来,龙野拓原带着重伤的沈易然出了丛林,坐上飞回国内的专机,被刺伤胸膛的nguyen立足于广阔的黄土地上,看着飞机从上空渐渐消失,然后转身离开,留下落寞的身影。
这场伤了太多人的争斗,或者说是绑架,终于结束,只留下满地的灰土无声扬开,没有硝烟的战场渐渐平息,王者们都沉下了心。
沈子清,那个冷情人,终于救出了他的小贼,然后将他带回了中国。
风平浪静,风轻云淡。
所有感情都归回最初的模样。
第120章
雪在回到城市时就可以见到,一直都在下,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连街道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工人们正在卖力铲着,因此塞车塞得让人心寒。
龙野拓原,沈子清及顾恒一群人辗转回到了国内,他一下飞机就立刻直奔医院,但一路走来都是长长的车龙,水泄不通,令人心烦,外边的雪花飘荡如棉絮,落在地上却不见踪影,这天气仿佛更冷了。
喇叭在不停地发出叭叭的声音,导致塞车塞得更加地令人心烦,龙野拓原坐在后座上,他一边翻着手头的资料一边揉捏疼痛的额头。
沈易然虽然除掉,但留下不少的账目以及货物需要管理。
连一刻也不让人放松。
离开了医院那么久,何原不断打电话来说钟书绮的情绪在日益激化,甚至不进食,也不见任何人,这让一群医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这人关在病房里会出什么事,所以何原只能打电话给自家老大求救。
他又何尝不想陪在他的身旁,只是没有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没有为他报仇,他的心里又怎么可以安定下来,他怎能甘心,怎能看着伤害自己宝贝恋人的凶手逍遥法外。
他只有除掉一切伤害了他的人,才能安心地陪他看日出日落,才能更加安定地陪他好好生活。
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自己必须足够强大。
陷入了沉思中,龙野拓原手中的资料一点也看不下去,他合起文件夹,然后伸手揉揉疼痛的眉心,已经好几天没有真正合过眼的他早已身心疲惫,却不能倒下。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严重堵塞的交通才有所好转,交警在认真地指示着,随处可见被冻得满脸通红的交警,以及听见那尖锐的哨声,车龙终于断开了一些,至少车子可以开始运转。
到医院的路途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司机一直在缓缓加速,龙野拓原在后座上闭眼养神,当轿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时,刹车让龙野拓原往前微倾,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来。
司机已经为他打开了车门,龙野拓原刚走进冰天雪地里,白雪就落在他的身上,变成了一点点的白,他看着那似乎因天气而变得更加y-in冷的医院,内心挤满了复杂情绪。
独自走进医院里,从旁边经过的都是急急忙忙的护士医生,或者忧心忡忡的家属,龙野拓原进了电梯,一边扫去肩上和发上的雪花。
静谧的环境里最容易走神,龙野拓原看着电梯内壁,脑袋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想去回想。
有时候会觉得格外疲惫。
甚至觉得心情抑郁。
他只想好好地陪陪钟书绮。
好好地去散散心,一切事情已经落定尘埃,为何还要束缚自己。
太严格地要求自己。
其实也不是件好事。
一踏入走廊里,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压抑气息,龙野拓原派来的手下个个都如同外边被雪掩埋的枯树般无j-i,ng打采地立于两旁,一看见龙野拓原,就激动得立刻想上前来,但都被对方的手势止住了脚步,只能恭敬地弯腰退下。
龙野拓原眉间褶皱更加深了,他咯嗒咯嗒地走近病房,还没迈出几步时,就被房里的动静给愣住了,他看向门口,正好瞧见一男子端着饭菜被赶出房间,在外边可怜兮兮地叫嚷着。
无奈地叹了口气,龙野拓原上前去拉住了那男子的胳膊,“何原。”
“老老大!!”高个子的大男孩一见龙野拓原,当下立刻激动得差点上前搂住他,他双眼放光,声音都提得老高,“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哭给你看了!你看看嫂子!什么都不吃,连我都不见了!老大!你说这怎么办呢?!”
看见他双眼下的一片青黑,龙野拓原,拍拍他的肩膀,从对方手中接过饭菜,他轻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
“谢谢老大!!”何原心里既感激又感动,只差没抱着他亲吻,他忙朝对方鞠了个躬,行了个礼。
龙野拓原只笑不语,他扬扬手示意对方退下,然后转身开了房门,静悄悄地进了病房。
何原哪里会走,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的就是老大回来亲自安抚嫂子的情绪,明明那么有爱的画面,他怎么可能错过。
于是,已经劳累得要死的何原又一次血槽加满,如同注s,he了j-i血般兴奋,坐在长椅上一刻也没得安静。
病房外的何原心情澎湃,激动不已,而病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色。
龙野拓原静悄悄地进了病房里,第一感觉就是这房间太冷了,连暖气也没有开,落地窗帘就这么大大地敞开,一进来就可以看见外边下着雪,他要不是仔细去察看里面的每个角落,还真没发现,临窗的那个小小角落里,此时蜷缩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弱小身影。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轻盈细小,但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个细微的声音,“出去”
那声音在颤抖,包含了无限的恐惧,无限的绝望,无限的疼痛。
龙野拓原心里刺痛了一下,他继续往前走去,将手里的饭菜放在桌上,然后举步走向角落。
“出去你们出去我不要看见你们出去!出去!”
声音开始掺杂了激动,那人在角落里歇斯底里,声音嘶哑,很明显一直都在损伤声带,一直都在折磨自己,虐待他人。
咯嗒咯嗒的脚步声葛然停住,龙野拓原喉间滚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他握紧了双手,许久之后才轻轻开口,无比柔和,“宝贝,是我。”
他的声音出现得很及时,角落里的身影身形一震,歇斯底里的模样倏地停下,就连微微的嘶吼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那身影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地回身看向闯入的龙野拓原。
看着自己的双眼红肿不堪,眼神满满都是失望和痛苦,却在此时多了一丝j-i,ng光,龙野拓原看着不远处的钟书绮,内心突然大疼,那身影实在太过于消瘦了,更多的是让人心疼的似被抛弃般的委屈和无助。
钟书绮的身体在病号服下剧烈颤抖着,他瞪大了双眼去看龙野拓原,当看见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真是思念了几日的人时,顿时泪眼朦胧,禁不住红了眼眶,他身体晃了晃,到了几近倒下的地步。
他应该过去抱一抱这个脆弱的男人,可龙野拓原感觉自己双腿如同扎根进了地板,僵硬得无法迈开步伐,他看着对方突然掉下来的眼泪,心里登时被针狠狠刺了般疼痛不已,鲜血直流。
如被割断线的珍珠,豆大的泪珠从钟书绮脸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滑落,毫无预备,他咬着下唇,身体颤抖得很是厉害,而看见龙野拓原怔在原地,他突然就哭出了声,迈开腿就冲了上去,一下子就扑进对方怀里,紧紧地抓住他胸前衣服不肯松手,泪水将其打s-hi,皮肤沾到泪水感觉冰凉冰凉的,凉进了心。
似乎是害怕对方会责怪自己,钟书绮的哭泣声一直吞回肚子里,他只是拼命落泪,拼命从龙野拓原身上找寻他熟悉的温暖,然后将所有的痛苦无助融入这懦弱的眼泪中。
龙野拓原没有意料到他会这样的动作,脑袋空白了几秒才渐渐反应过来,那忍耐住的啜泣声依旧刺破耳膜,冲入耳里,于是,龙野拓原心疼,想要侧身来搂住他。
这个动作却引起了钟书绮的误会,他以为龙野拓原是要挣开自己,当下恐慌得紧紧抓住他的双臂,再也抑制不住的哭泣声终于破口而出,“不要!不要走!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
“拓原你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钟书绮紧紧抱着他强有力的手臂,就像迷路的孩子般茫然,他抬起一双泪眼去看对方,眼神满满都是哀求。
龙野拓原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的心脏难受得快要停止跳动,就连呼吸也觉得无法调节,钟书绮那充斥了哀求绝望的眼神彻底将他的灵魂击打得四分五裂,他再也抑制不住心情,反手将瘦小的人一把拥进怀里,然后不断抚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慰着。
“我不走乖,我不走”
“你不要走”埋进胸膛里的脸全是泪痕,哭声透过衣服更加显得沉闷刺耳,钟书绮像抱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他,用力得指关节都在泛白,“我会听话,我会乖只要你别走只要你别抛下我一个人”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