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然,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曾雪丽忍不住心中怒火,对着手机便大声嚷了起来,“你别以为我家子清那么好欺负,你让我儿子那样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噢,原来嫂子也在,不过,嫂子说的似乎没用,这话得我侄子亲自来说才对吧。”
“不必!你想让子清失去一切,想让他坐牢!就请你先搞清楚了,你是什么地位!别以为随便绑架了个男人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沈易然,你最好见好就收,我们毕竟是亲戚,我不想闹个你死我活,你想害子清,这我绝对不允许!”
“侄子的情人可是在这里”
“什么情人?子清他没有情人,他的妻子是宜儿,他没有什么男情人,所以,你最好不要用一个下等人来威胁子清!”
曾雪丽已经完全失控,为了护住儿子,她连最好的形象都不顾了,对着手机歇斯底里,沈易然让她变得癫狂,沈子清坐在椅子上,第一次看见母亲这样子,当下脑袋有些停滞,反应不过来。
而就是这样的短暂停滞,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恨了自己好一阵子,自责了好一阵子。
手机那边沉默了,曾雪丽以为沈易然知难而退了,打算松一口气时,沈易然的笑声便传了过来,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笑声尖锐诡异,笑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方才两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
“沈子清,你不要后悔。”
电话被切断了。
沈易然的声音被突然掐断,手机屏幕又黑了下去,曾雪丽确定对方真的结束通话了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差点瘫倒在地上。
而此时,沈子清内心的弦突然啪地就断了,他意识到方才沈易然的话实在太过于冷静,冷静到让自己心里发麻,想到什么似的,他猛然就站起身来,黑色风衣顺着他高挑的身板无声滑落在地。
“你在做什么!”语气有了很大的波动,沈子清走到曾雪丽面前,用力夺过了手机,眼神表情满满是愤怒,原本就冰冷的气息更加寒心冻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苏遥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曾雪丽失控了,沈子清也被逼到了极限之外,他瞪着一双吓人的眼睛狠狠看着曾雪丽,要不是自己还留有一丝理智,他恐怕早已对自己的母亲出手了。
“好啊,子清,你为了个男人,竟然这样跟你妈说话?!”许久未受过委屈的曾雪丽被儿子吓得不轻,她咬着牙,一想到自己为了沈子清着想竟被这样冷血对待,一时就觉得委屈至极,内心憋了好大的火气,“妈这是为了你好,妈不想看着你坐牢,看着你的大好前途被沈易然毁掉,子清,你不能这样对你妈,那个男人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做,这么多人你偏偏被他迷得失了理智,他到底对你使了什么法,子清!”
“够了!”
脑袋涨疼不已,沈子清本就觉得心里烦躁,曾雪丽又一直说教个不停,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炸裂一般,心脏闷得疼痛,他握紧拳头抵住额头,脸色铁青,浑身都被冻得僵硬发冷,他努力克制自己内心暴动的情绪,放缓了呼吸。
他回头去看曾雪丽,眼神蒙上了失望黯然的色彩,语气也恢复了冷静和淡漠。
“我宁愿不要若水,宁愿失去这一切,我也要把苏遥救回来,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可能我也不懂,或者还没懂,或者总有一个人来让我懂,说起来很可笑的一种东西,那东西叫z_u_o爱。”
说到爱,他就想到了苏遥。
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提到爱的时候想起苏遥,明明两人一开始只是互相取利的关系,但是在时光走动间悄然发生了变化。
只想要对他好。
只想要他待在自己身边。
想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笑容。
那种欲望在剧烈膨胀着。
背对着曾雪丽,沈子清定定看着前方,却没有任何焦点,“苏遥我一定会救,一定会。”
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曾雪丽再次陷入沉默,明明内心依旧不甘,却无言以对,她听到沈子清说出了爱,顿时觉得想要为林宜儿争取他心中一番位置的念头被彻底击垮了,她咬咬牙,克制了自己的脾气,她是明事理之人,当下自己多说也只是无益,沈子清在气头上,恐怕自己和他的关系会被这件事磨灭。
于是所有的委屈以及愤怒都只能被压在心里,曾雪丽捂着额头,转身静静地离开了,鞋子走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在书房里荡开又传了回来,她看了一眼沈子清,然后开门走开了。
听到房门咯噔一声又合上,沈子清又被一室死寂笼罩着,他转身看着那碗热汤,突然就一把将其挥落在地,瓷碗掉落地上登时成了碎块,热腾腾的汤泼了一地,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这味道让沈子清很是反感,头晕目眩。
他双手撑着书桌,弯腰闭上了双眼,整个书房都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跳动的声音,那么强劲有力,那么朝气蓬勃。
号码再拨过去已经提示打不通,沈子清不死心地反复打了几次,却一次又一次被泼冷水,听着女声提示,沈子清的心脏突然就像被一掌抓住了,疼得就要停止跳动。
一拳擂在桌上,再疼也没有用,他紧蹙双眉,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神色,微微的紧张。
是针对于苏遥的紧张。
无辜的人总要为自己而受伤害,苏遥明明想要跑出自己的世界,却总被自己强硬拉回,他明明那么痛苦,自己却总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忍着不去安慰他,甚至在订婚典礼那天,亲手将他送离自己身边。
他那么倔强,可他又那么脆弱,最经不起打击折磨。
分开了这么久,他一定在等着自己,一定在怨恨自己的迟迟不来,一定在恐惧着陌生的环境。
沈子清从来没发现自己也会有这么痛苦不堪的一天,就算是杀人,就算是放火,他也没有心软过,可他为了一个男人,心疼不已。
后悔无益。
他握紧的拳头抵住冰冷的桌面,刺骨的寒冷让整个人更加清醒。
为了苏遥。
他怎能倒下。
他的小贼还在等着他。
一直都在等待着。
沈易然领着人闯进屋子里时,苏遥正倚在矮窗户旁,抬头去看外边灰压压的天空,一听铁门被踹开时,他像只猫一样竖起耳朵,防备地看着来势汹汹的沈易然,安静的模样立刻被龇牙咧嘴代替。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便有两个人快速走了过来,将他拖起来按跪在原地。
“卧槽,你他妈又想干什么?!”苏遥挣脱不开,只能抬头去瞪沈易然,气得双眼都是红的。
沈易然从门外缓缓走进来,然后铁门又被重新关上了,整间屋子的光亮就来源于窗户外,最近温度下降了些,他进来的时候还披着风衣,不过室内还是暖些,沈易然对苏遥的暴躁也是见惯不怪,他脱下风衣交给手下,便侧身坐在手下早已备好的椅子上。
“听说你最近几天都没有好好进食,怎么还有力气骂人?”边摘下黑色手套,沈易然边挑眼,玩弄地看着苏遥笑,“瞧你这脸,瘦成什么样了,没有多少r_ou_,这叫我怎么跟侄子交代?”
“呸!”苏遥朝地上吐了口唾液,被逼着跪在另一个人眼前让他感到莫名的屈辱,他挣扎不休,继续大喊着,“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他妈有种就杀了老子!”
口舌之争其实无益于事,沈易然很冷静,只是眼神染上了一层极具危险的恨意,他听着苏遥骂,也不去还嘴,而是自顾自地说,“刚刚我才给侄子打了电话,侄子似乎很是想念你啊。”
“!”
苏遥这下无言以对,他听了沈易然的话,连挣扎都停止了,整个人瞪大了眼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反应。
“啧啧,子清为了你好像整天忙得要死,甚至休息都没有。”沈易然露出惋惜的表情,“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呢?”
“甚至还跟他的叔叔我说,我们要是敢伤害你,我什么都得不到,要是你损伤一根毫毛,恐怕nguyen的老窝都会被夷为平地吧,我们都会没有好下场。”
“要不是他的那个妈搅乱,说不定我的e大可就能早早得救了子清好像不怕自己坐牢顶罪,为了你动摇决心啊”
沈易然的声音缓慢低沉,就像讲故事一样跌宕起伏,说进了苏遥的心坎里了,苏遥听着他的话,特别是到最后的坐牢顶罪时,一颗心突然就剧烈跳动起来。
沈子清为了自己付出金钱货物代价,尽管这些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还是让他心里好一阵愧疚和罪恶感。
现在甚至要付出这种沉重的代价,让苏遥就像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震住了,脑袋里轰隆隆直响。
沈子清。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第107章
“不过,侄子是担心你关心你不过,似乎你这个小情人跟我嫂子相处得很不理想。”沈易然十指分开相叉,他向前俯身,脸被外边的光芒打出了一团y-in影,“嫂子竟然说,你这个小情人对侄子来说算不上什么她死也不会让侄子断送前途,而且还对我说不会让你进沈家,不会让侄子和你在一起啧啧所以就算我把你给弄死了,估计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反倒是该高兴自己的儿子从此不会再鬼迷心窍了。”
苏遥脸色白了白,他倔强地咬唇,狠狠地盯着沈易然,然后嘶哑着声音说,“既然知道是这样,你这个变态要么把老子放了,要么就杀了老子,老子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放过你的!”
一想到可怜的钟书绮,苏遥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熊熊燃烧起来。
早晚他都要弄死这个沈易然。
为所有人报仇。
苏遥的话一直都对自己不痛不痒,沈易然抽出一根雪茄,放在鼻间细细闻着,“嫂子不喜欢你,不代表你对于我没有利用价值,有你在手上,我就算开口要若水和朝阳,沈子清和顾恒又怎么会有任何异议,你说是吧?”
也不等苏遥回应,他便从椅子上起身,然后缓缓走向被压跪在地上的苏遥,沈易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身板。
“听说,苏先生还是个神偷,想要偷得什么就有什么,子承父业,倒是有一手好功夫,可是深入人心,不过,苏先生这神偷可还真是厉害,偷的不仅是珠宝,还专门偷人心”
感受到沈易然眼光的炙热,苏遥心头一凛,全身都凉嗖嗖的,觉得莫名的诡异,他极力压制眼底的慌乱,却又挣脱不开来,只能睁着眼睛瞪对方。
被抓到后背的双手突然被一人抓到前方,整齐地摆在地上,骨骼分明,纤长白皙,着实就是苏遥偷盗的灵活助手。
“这双手想必相当灵活,对于一个神偷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沈易然挺直身板,然后朝苏遥咧开了嘴,“你说是吧?”
这笑容实在是太可怕了,苏遥抬头去看对方,被他的笑吓得背后一层薄汗涔涔而出,他喉间一阵滚动,眼角突然就注意到了沈易然在向手下使眼色,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便开始挣扎,试图去撞开后方的男人,“放开老子!”
后方男人哪会这么容易被挣开,他牢牢地制住苏遥,然后将他推倒在地,另有一人与其摁住了他的头,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在地上,动弹不得,苏遥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拉长,腕处被用力抓住,这么奇怪的姿势让苏遥就觉得气氛不对,没由来的忽感恐惧。
“别紧张,我只是想录点东西。”沈易然亲自拿着摄像机,他笑得双眼都可怕地放大了,将焦点对准苏遥,“只是还要辛苦苏先生了,nguyen今天不在,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不过我怎么会让他来打扰呢?只是一点疼痛,就能为我的e大带来翻身机会,我可会好好感谢苏先生的!”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羔子!你他妈想对老子做什么?!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那一番话让苏遥感到恐慌,他用力挣扎着,双腿拼命蹬着,宛如砧板上的鱼,但依旧被抓得死死的,那两人的力气极大,他愈挣扎,就愈感双手双脚腕处要被活活抓断的疼痛,令他死死咬紧了牙关。
脸贴在地上,呼吸着满地的灰尘,苏遥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不过他抬高眼,就很惊悚地看见有两个男人正握着一手臂粗的铜管往这边走来,这景象让他不禁觉得可怕,冷汗开始往外渗出,身体都是僵硬的,软软的没了气力。
那两个男人走到苏遥身边,然后看向沈易然,沈易然调整好镜头,朝周围所有人做出了禁声的手势,直至屋子里只听得见苏遥紧张的呼吸声时,他才咧开个y-in险的笑容,然后比了个手势。
手势划出,苏遥完全陷入不知情的状态,他心里还在想着沈易然究竟想要干什么时,那两个抓住自己手脚的男人竟都同时用力扯住了手腕脚腕,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当场撕心裂肺地喊叫出声,差点活活晕死过去。
只见另外两个男人扬起手中铜管,直直地就往苏遥小腿和小臂挥动而下,受过训练的力量可想而知,当铜管用力砸向r_ou_体时,死寂的屋子里仿佛可以听见骨头一瞬间被砸碎的声音,诡异得令人背后发毛。
“啊!!!”
铜管挥落而下,没有防备的巨大痛苦让苏遥当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没有忍住那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腿臂骨头被活生生砸碎的巨大痛楚,就像海啸一样,忽然汹涌而来,将毫不知情的苏遥卷入其中,他瞪大了双眼,瞳孔在一瞬间骤缩,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方才的喊叫声回荡在屋子里,刺破了y-in冷诡异得气氛。
抓住自己的男人们缓缓松开了束缚,苏遥就像被拆了的木偶,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他转脸去看自己的双手,完好无损,可他抬不起手,连动一根手指都疼得就像刀割,不仅是双手,连双腿也一样,苏遥脸色一瞬间全白了,任何血色都突然褪去,他无法相信,更是无法意料,完全没有预料得到的意外事件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手臂双腿骨头碎裂的巨大疼痛都在深深刺戳着他的心脏,告诉他这不是做梦,这疼痛远远超过了他以往任何受伤的疼痛,翻天覆地地拍打着他的神经,如果不是还能艰难地呼吸,苏遥甚至以为自己就快要这样死去。
苏遥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声音都似乎消失了,声带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他蜷缩在地上,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敢轻易去动弹自己的手脚,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被狠狠碾过了一番般,被砸碎了骨头,他依旧瞪大着双眼,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地上漂浮的灰尘,叫也叫不出,直让他想哭喊。
可出人意外,骨头被活生生打碎,苏遥就只叫了一声,之后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不仅没有哭泣,更没有哀嚎,他似乎被吓得不轻,整个眼神都是茫然的,倒在地上如被破坏的玩偶,只能大口地喘气,让人莫名的揪心。
但没有一个人过来同情,沈易然将这一切录进了摄像机,苏遥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只知道自己很疼很疼,疼得快要昏迷过去,疼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疼得自己全身的冷汗都在不停地渗出,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一辆大卡车撞了一下,倒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就连呼吸,也只能小心翼翼。
额上背后全都是薄薄的一层冷汗,苏遥依旧在喘着气,他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有汗水顺着他的眉毛流下,然后顺着眼角滴落,就像眼泪一样,苏遥动动指头,突然就觉得疼得想哭,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咬着下唇将脑袋死死贴在地面,然后不敢再挪动了。
很奇怪的,他掉入了痛苦的深渊,他明明该痛苦哀嚎,他明明该大声哭泣,可他没有,他被自己的冷静吓了好大一跳,也被自己的沉默吓了一跳,他只是倒在地上,感受这毁天灭地的疼痛,然后,尽可能地呼吸空气。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高中时代的那会,林如花自己无聊动手杀j-i时,自己帮忙抓着翅膀和双爪,然后看着那母j-i血流如注,最后干涸而死,它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在挣扎,一直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苏遥觉得自己就像那只母j-i,此时被打断了手脚,连动一下都不敢,他静静地想着以前的一切,希望可以减轻这巨大的痛苦浪潮。
真的好痛。
痛到想晕。
苏遥咬着唇,唇都被他咬裂,有咸涩的腥味传开了来,他只能趴在地上,尽可能地弄疼自己,让自己不要昏迷,因为他怕自己就这样昏睡过去,然后永远醒不来。
他害怕的。
是自己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