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擦了擦泪,说:“嗯,你吃晚饭去吧。”
董威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好照顾自己,最近浮躁是正常的,既然你已经坚持到了现在,再坚持一会儿,不要在乎结果,至少你努力过。”
我微笑道:“谢谢。”
我将衣服脱了下来,递给了董威,董威接过,笑了一笑,最后尴尬地离去了。
周原将包放在地上,坐在我身边,搂过了我。
我睡在他的腿上,脸面贴着他的腹心,嗅着与董威身上不一样的味道。周原的身上是淡淡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没有味道,但有时候一个人的身上平白无故会有莫名的一种味道,好像那种味道很特殊,就好像每个人的面貌一样,独特而容易区分。
那种味道我形容不上来,但是我不排斥,毕竟不是什么不好的味道。
周原摸着我的头发,我默默地流着泪水。良久后,周原轻轻对我说:“我没有误会你们,放心吧。阿哲,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这样我就早点过来了。”
我没说话,他继续说:“我知道前途,或者未来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我也知道你是一只追逐着梦想的鸟儿,思想单纯,双翼纤弱,却有一颗坚强的心。我不忍心看着你被打败,就算是旁人,也不忍心。我不知道你今晚经历了什么,但是,你要坚强你知道吗?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要强的人,即使很多时候默默抹泪,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坚强的样子。可是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也哭了?”
“周原……”我的声音比之前更哽咽,更沙哑,此时我泣涕霪霪,喉咙刺痛。
“嗯?你说。”
“我姑父打击了我,他说我考不上。”
“我c,ao,你姑父是什么东西?还是你姑父吗?我记得你之前经常吐槽他,今天你怎么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辛苦,很脆弱,听他打击我,我立马就崩溃了。”
“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我在呢。”周原摸着我的头发,手指在我发间穿梭,有些柔软。“你姑父的话你就不信了,你明明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
“嗯嗯。”
我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坐在他身边,我此时冷得瑟瑟发抖,想起我姑父的话我也是心寒齿冷的。
周原似乎反应了过来,立马脱了衣服,披在我的背上。他的动作很着急,着急得有些生硬,倒是让我笑了出来。
“你怎么穿那么点?不是叫你多穿点吗?”
“我忘了。”
“你总是忘,对于自己的健康一定不要忘你知道吗?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健健康康地活着比什么都强。你要这么想,要是你生病了,你明天怎么奋斗?”
“行了,我知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有时候周原就是这样,他平时话不多,但是一扯起大道理来,却是一大堆箩筐都不够装。
但是我还是很冷,周原低下头问我:“还冷吗?要不回图书馆吧?唉,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今晚上还是别看书了,看着我都觉得虐心,干脆跟我回去吧,回去吃点东西,洗漱完赶紧睡觉,明天继续雄起。”
我笑了笑,起了身。起身才发现,我四肢发软,连腿都是麻的,好像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
周原立即搀扶着我尽快出了校门,到达门口之后南边的小树林边,打开车门把我一塞,却没让我坐副驾驶。
他开了热气,之后来到后面抱住了我。
我极其需要温暖,于是我缩在他的怀里发抖。他将暖气开到最足,之后还把我的鞋给脱了,用宽大的衣服包了起来。
我埋在他的怀里,他拍着我的背说:“好了,不冷了,一会儿回去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我没有说话,热气袭来,也让我好受了些。
我适应了车里的温度之后,在他怀里动了动,离开了他的怀抱。他看了看我,问:“饿了吗?”
我摇摇头,微微笑。
“我给你翻翻看看上次放在后备箱的里面的零食还在不在。”说完他便起身,我连忙拉住了他,说:“别去了,我不想吃。”
他回了来,又把我拥在怀里,抱得很紧,呼吸洒在我的头顶,有些微微的凉。
他突然捧起了我的脸,拇指在我眉心划过,他深邃的眼在暗光下有些星星的亮,也有月光的暖。温暖的手指在我脸上游离,他的手心里,绽放着我的笑容。
忽然,他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其实我是不想拒绝的,于是顺了他。
吻有些温柔,却又让我感觉陌生了起来。其实我的吻技很被动,也很生硬。被吻的时候,被动的我时常都是不知道如何行动的,因此我任由他吻着,其他的动作什么也没有。
一分钟左右后,他松开了我。他笑得很开心,也很真实。真实的笑容笑谢了我心中开放满园的花,笑弯了月牙,笑黯淡了天上璀璨的星空,笑暖了寒冷的大地,笑走了黑暗,笑来了淡粉的光色。
光色照在我的心底里,溢出一丝甜甜来。
“走吧。”我说着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开车门。
他打开车门,我穿好了些鞋,还是习惯性坐在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后,我说:“我很累了,今晚天塌下来都不管了。”
“明天还继续吗?”周原笑问。
我笑答:“继续。”
“你这就对了。”车子启动,周原还说,“你看你姑父什么东西,人人都希望自己家族好,他却好,成天y-in阳怪气,要是我,我肯定打了。”
我木讷道:“你敢打姑父?”
“凭啥不?”周原嘚瑟道,“我小姨都绑过,姑父算什么,跟我又没血缘关系。”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热气喷在了车窗上,一瞬间敷上了热气,变得模糊起来。
“要是我也当过兵,跟你一样有着强健的身躯,还有防身和攻击人的本事就好了,我就把我姑父打一顿。”
周原却笑嘻嘻道:“没事儿,我当你保镖,你要打谁,我帮你打,帮你打得他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嗯嗯,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得他数着血泊里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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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小肚皮,吃着周原做的晚饭。今晚上他吃得还算比较简单的,只是炒了一个r_ou_,再加一碗j-i汤。
他做的炒r_ou_似乎比之前好吃了不少,于是我夸了夸他的厨艺。谁知道周原却被我夸得翘起了尾巴,道:“可不是,我是谁?周肚皮!方圆十里谁不知道我的大名儿?以后这方圆十里就是我的王国,你,就是我的王后。”
我一巴掌拍了他的头,说:“上次我遛狗的时候有个大爷还在问我这是谁家的狗,我白了一眼说当然是我家的,他又问我家长是谁,我说周肚皮啊,他摇了摇头走了,说不认识这个胖子。”
“哪个老不死的?说我胖!”
我笑个不停,最后正经说道:“还真别说啊,你做的j-i汤还真的有点像样了,其实可以去捡点中药回来,熬j-i汤好喝。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奶奶经常用药煲汤,好吃又营养,因为我爷爷牙口不好,j-i汤要熬很久,总是把最好的r_ou_给我吃。”
“真羡慕你么这些使劲儿吃却吃不胖的。”
“嗯,我这人体质就这样。”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改天我去中药铺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煲j-i汤。”
他说完爱怜地摸摸我的头,由于我现在是短发,倒也不在意他能把我头发弄得怎么乱了。
☆、2017/12/07
高远今天对我说:“爱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想了想, 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多余。爱上一个人很简单, 表白才需要有勇气。
后来他对我说:“你错了。”
我推了推鼻梁上戴得有些生疏的框架眼镜, 似在玻璃镜片后,他察觉不了我讶异的目光。
“为什么?”我坐在石板凳上, 看着一对流浪狗在嬉戏, 一黑一白, 白的身上污垢太多,被染成了深褐色, 不过有些地方还是能展现它身上的亮白。
高远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目光有些深沉, 好像太阳光下敷上的轻纱金芒都湮没不了那悲色的疮痍。渐渐地, 他启唇:“因为有的时候心里不敢承认。”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好比还不知道自己同志身份的一个人, 在听到别人有多么恶心多么讨厌同性恋之后, 他爱上了一个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他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他,可是心里接受自己对他的爱时, 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因为他要突破别人对待同志时给自己心里造成的恐惧。
再或者,那个人本来就是自己不该爱的人,可是自己爱上了他, 心里承认这种爱时, 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可是这种勇气,却又会在人潮涌来的时候变得脆弱。
冬日里草木凋零,陨蘀飘落, 我拾起一片枯死的树叶,在手里揉搓。那一对嬉戏的狗,渐渐跑开了。白的追着黑的,不知何时,黑狗摔了一跤。
高远突然大笑起来。
微笑转身望他,心里在想着他是以上两种情况的哪一种时,他忽然注意到我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连忙不好意思地躲避了他的目光,他却一直未转移目光,对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愣了一愣,忽然之间不知如何回复他。因为高远好像早就已经被我列入了危险名单当中,有的时候感情这种东西不应该对他吐露真实,就好像隔了一层纸一样,我不想捅破,怕见到一些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不善趋美的言辞。
他见我没有回答问题,方浅浅一笑,笑得也甚是雍雍穆穆,沉浸在淡粉色的光晕里。
我躲避了他额角的金黄,他竟道:“不说我也知道,你有,其实你有事情不必瞒着我,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不必要那么遮遮掩掩的了。”
我笑得有些有些扭曲,“你说得没错,不过我现在不想去想那些东西,考完研再说吧。”
高远突然又笑了起来,说:“考研狗还真是这样,成天把考研挂在嘴边。不过也快了,记得提前一个星期打印准考证,去看看考场。”
“这个我知道。”我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半小时下课了,咱俩吃饭去吧?”
高远站起身来,抽出两根烟说:“你请我吃小火锅吧,我从南昌回来面试失败,这算是安慰我了。更何况,我他妈的穷了。”
“好啊,反正也不贵。”我笑道,“你需要我救济吗?高利贷哦,你还剩下多少钱?”
高远拿出手机看了看余额,说:“一百多。”
我和他走在人行道上,忽然一辆车风一般飞驰而过,高远往我向路边拉了拉。
我拿起手机放在他面前,给他看余额。其实上次我爸妈给我打了三千块钱根本没怎么用,一千块都没用到,因为最近很少出去买东西,更何况有时候周原能给我省一些钱。
“借我五百吧,月底前还你。”
我笑道:“随便你啥时候还。”
冬天其实是有很多人来吃小火锅的,因为天气冷,人人都想吃点辣的热热身,所以这里坐满了人。
我看着热气萦绕于梁,高远则拿出平板电脑,看起了《京华烟云》。小时候我还觉得里面的黄维德特别帅,现在看来也觉得不怎么样。想来想去,我跟高远说:“原来我那么小就喜欢男人了。”
高远笑得将嘴里的面条吐到他旁边一个女生的碗里去了。
我:“……”
高远:“……”
我偷偷从高远的下颚骨边望过去,发现女生并没有发现,而是把那半截面条夹起来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疑惑的表情里皱着眉头,在腾腾雾气中忽然一舒,吞了下去。
我和高远低着头看着平板,大笑了起来。旁人看来,以为我们是看着视频发笑,可没想到笑声在于方才发生在现实中的滑稽“剧情”。
笑得差不多了,我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我刚准备拿起手机看看是谁打来的,却被高远抢了去。
高远看了看屏保上来电信息,惊讶道:“老、老、老公?”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