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有难言之隐,我说:“先说说你吧,今天有什么有趣的分享给我吗?”
高远望着天,说:“的确有。”
“说给我听听。”
还没开始说呢,高远就笑了,笑了一会儿说:“今天下午四点多我不是去带单车课嘛,有两个女生一直盯着我看,学员们也累死累活的快坚持不下去了,其实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我还是坚持了,全身汗如雨下,之后第一节课终于完了,那两个女生还找我要微信,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哈哈哈……”
“然后你说你喜欢男的?”
“拉倒吧,我没出柜。”高远白了我一眼,之后继续说:“下完第一节课我就特别热,浑身不舒服想换个衣服,我就准备去洗个澡,谁知道人特别多,我就一直排着队。我后边有俩男的说:'今天的单车教练貌似很猛啊,有点膜拜。'另一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知道他牛逼,但也得考虑下学员的体力啊。'然后开头说话的那男的说:'教练就在你前面。'然后我笑着转过身去看了那俩傻屌一眼,那俩傻逼也呆呆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个不停,说:“好尴尬!哈哈。”
他见我笑完了,说:“现在可以开始你的故事了吧?”
“我有点紧张。”
“晕。”
“真的。”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吧,没关系的。”
我连忙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我其实有个事儿没讲,其实我只想对你坦诚相待。你听完以后别骂我贱啊。我跟我前任,出过事儿……”
“放心吧,我不会的,我没你那么毒舌。你尽管说出来,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我没去理会他是怎么知道我是个毒舌的,便开始了我的故事。
☆、2017/09/01(下)
我跟陆广诚第一次上床的那天是4月1日愚人节。
也许是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上帝给了我们一个特殊的玩笑。
1号的晚上他戴套了,可第二日早上他与我做的时候口口声声要戴套,做完之后我发现并没有戴。
我之前早就听说过艾滋病有多么可怕,若是一方携带,且无套ga-ng/交,感染率达80%!尤其是小受被感染的几率出奇地大!
从那日开始我一直心存芥蒂、心里惶惶无以自主。据网上传言,一般在无套ga-ng/交后的一个月直三个月是艾滋病滋生期,一般一个月查出来的几率占50%,六个星期查出来为阳性的准确率达80%以上,三个月后一般可以完全确定。之后的一个星期,陆广诚有一次又没戴套。
因为当时我很爱他,想把所有都给他,所以无所谓他戴了没戴。但之后我在网上看见了一篇艾滋病的文章,我心里便开始担惊受怕起来。因为上面的描述跟我太像,因为之后我一直出现拉肚子的情况,所以我心里不见明朗,之后便要求他必须戴套。
直到劳动节那天,我跟他刚好认识一个月,我就在淘宝上花了40块钱买了一个测试纸,我去了陆广诚家与他共同见证那紧张的一刻。当时我在想,若是我没有艾滋病的话那最好,若是我有了,那一定是他传播给我的,因为我以前从未做过爱。
5月3号的那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我买来了试纸,并且咨询卖家如何使用。我测试完了以后等了十分钟,发现是y-in性。
陆广诚笑了笑说:“以后别花这冤枉钱,你要是不放心,我今下午带你去检疫中心测试,免费的。”
“免费的?”
陆广诚点头,“我去测了好多次了,都没事,他们是公益的。”
于是我答应了他当天下午去检疫中心测试。
其实我是出于好奇心而已,毕竟那边的试纸跟我买来的是一样的。
到达某个疾控中心,他打了个电话,对方貌似姓李,陆广诚唤他“李大哥”。
那位李大哥说他在家,可以进去。于是我跟陆广诚就进去了,里面的森意的氛围突然让我感到窒息。
我之前的好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因为艾滋病并不是一个玩笑,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跟他共同测试了两个试纸,五分钟后,李大哥跟陆广诚说:“我知道你没事,你看,很干净。”他再看看我的,说:“他的也没事。”
我和陆广诚对望一眼,欣慰地笑了笑。
李大哥说:“今天上午来了四个人,四个人都测出来是阳性,”他拿着一个本子让我们登记了一下,还写上了手机号码,陆广诚用的假名,我也随随便便用了个假名,毕竟我们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来过这儿。我看了看本子上的纪录,果然上午来测过的四个人都是阳性,都在三十岁以上。
李大哥又说:“前两天测出一个正在上大一的,在我这里嚷嚷着要上吊。你们想想啊,一个上大一的大学生,就这样毁了。不过说实话,现在被感染的大多是三十多岁的老木头,因为他们只想在圈子里约约炮,而没有保护措施,现在的年轻人受过教育,知道应该使用避孕套,所以年轻人的感染数量还是相对较少的。你们以后注意一下就好。”
我和陆广诚都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虽然现在很开心自己没事,但还是为那名大学生的遭遇感到惋惜。
我们就要准备离开时,李大哥突然说:“等等,有情况。”
我的心忽然抽搐一下。
陆广诚也突然愣了愣。
“什么情况?”
李大哥拿起我们试纸不停地观看,我的心怦怦直跳。李大哥说:“你们俩再测试一遍。”
我呆住了,不会出什么情况了吧?
如果眼前有面镜子,我的脸一定是煞白的。
李大哥招呼着我们:“你们俩过来看看。”
我们过去看了看我们的试纸,李大哥说:“你们的都是弱阳性,看见中间那条线没?不是很清晰,但它的确存在。”
我看了看我们的试纸,仔细看的话还真能看到颜色很浅的一条浅红的线。我心里忐忑不安,问陆广诚:“什么是弱阳性啊?”
不待陆广诚回答,李大哥说:“就是说你们体内的艾滋病毒含量很低。”
我笑着说:“那就是说我跟他没事。”
“你想多了,”李大哥说,“只要体内有,他就会繁殖滋生,到时候会扩张到全身。”
我听到这里,脑间一片空白,而且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
“你们俩再来测一下。”
我和陆广诚把手伸了过去,针孔扎在我的手指上。我却感觉不到疼痛。我全程都盯着陆广诚,我看见他满面悲伤但没有哭出来,而我,泪珠早就模糊了视线。
五分钟后,李大哥说:“还是弱阳性。”
我哭着对陆广诚说:“怎么办?”
陆广诚没理我,对李大哥说:“我不信。李大哥,这个会不会出现误测?因为这个几率太大了,今天你这里加上我俩只来了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有?你能保证你的试纸没过期吗?”
“放心吧,这试纸没问题。”
陆广诚说:“我还是不信。”
“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测一下唾液,虽然唾液中含量比血液中要低,但也是一个可行的测试方法。”
我和陆广诚点点头。
我们刮完了口腔之后,我把东西递给李大哥,开始测试。又过了五分钟,短短的五分钟,却又很长,我感觉生命仿若到了终结。
我真的无法形容那时的心情,总之,很难受很难受。
李大哥对我说:“你的含量也许太少了,你的很干净,是y-in性,但是用唾液测试本就没用血液测试准确。”
一会又对陆广诚说:“你的还是弱阳。”
我仿佛受到了五雷轰。
我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管我有还是没有,只要陆广诚有,我就一定会有。
“别太伤心啊,”李大哥说,“现在得了艾滋病,但还是能跟平常人一样长寿,只要接受治疗。也就是说,每天吃三颗药,必须按时吃,必须是每天晚上十点!”
“我还是不信,”陆广诚目中无神,低下头,完全听不进去。
“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正规的医院测,我可以带你去,那个要抽血,比较正规,一般三到四天出结果,几乎没有误测。”
陆广诚说:“好的,我明天来找你吧。”
我跟陆广诚出了李大哥的家,下楼梯时我感觉我双腿都是软的,外边虽然是艳阳天,但我不知怎的,觉得天色好y-in暗。
“广诚,怎么办?”
“我不信这个老家伙的话,今天来了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有?没那么巧合!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别担心。”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了那么多,我想到的只有死亡,无论陆广诚说什么,我都毫不犹豫答应了。
他骑着电瓶车,载着我,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检疫中心的名字我忘了,进了门我们发现这个地方比方才李大哥的家要宽敞,设备也比李大哥家的多、要齐全,墙上贴着很多有关艾滋病的公益宣传,其中,有一张是说艾滋病患者只要接受治疗可以跟平常人一样活得长长久久之类的。桌上还放着一箱子避孕套,好像是免费的,想拿随便拿。
我心里还是很紧张,里面有好些个人在测,打扮得非主流,不一会儿有一个人出来了,这个人陆广诚貌似认识,陆广诚见他,跟他打招呼,说:“你好,小钱。”
小钱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问陆广诚:“这是你男朋友?”
“是的。”
小钱多看了我几眼,最后笑着拍了拍陆广诚的肩膀,说:“不错,好好珍惜,”之后对屋内其他人说:“下一对。”之后扭头对我们说:“你们稍等一下,五分钟就好。”
其实这五分钟还是很煎熬的,我们填完了表,耐心等待。陆广诚一直都不说话,目光有些微弱,见我望他,他回望我一眼,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抚了抚。
这一举动引来了室内其他人的目光。
我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说:“广诚,要是咱俩都有,该怎么办啊?”
陆广诚摸摸我的头,“咱们就在一起,一辈子,我每天提醒你吃药,以后咱俩再也不戴套。”
五分钟后,小钱开了门。
“下一对。”
这时出来一对情侣,看起来那对情侣很欢喜,看来他们没事。
我们随小钱进门,他一边准备着工具,一边问我们:“距离第一次无套多久了。”
陆广诚看了看我,他似乎想不起来了。
我说:“4月1号,离现在一个月多一点。”
“好,基本上可以测得出了。谁先来?”
我鼓起勇气,“我先来吧。”
我伸出了右手,他往我手指头上用针扎了一下,流出一滴红色血液,最后挤落在三个试纸上。之后便轮到了陆广诚,一系列动作比较娴熟。
在等待期间,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我拉过来一张板凳,无助坐在上面。陆广诚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站在我身边,我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