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清一肚子怨气,梨花带泪,“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就解脱了……我活的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她这辈子也极少发火。
柳文杰被劈头盖脸一通责怪,忘了屁/股/上的疼痛,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你有勇气死,为什么没勇气活着面对生活?”
何清脸色白了又白,眼睛却红得要命,呢喃,“你懂什么?”
她被折磨得快疯掉了。
每天都生活在不安中,害怕杨三抖出那不堪的秘密。到了夜里噩梦不断,人人讥笑嘲讽——
“何清是被搞过的破鞋。”
是怎样的心情?
就如在空中细钢丝上行走,底下便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中,铁刺横生。她悬着心吊着胆,没有一秒安生。
她也去找过杨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那年,杨三也住在那儿。两个混混是他的室友。
由于房子不隔音,杨三清楚听见他们的策划,并且偷偷跟着,目睹了一切。
他说想救她。可是他没有。
他说不会告诉别人。可他也曾拿这事威胁她。
何清不相信杨三。
而且,万念俱灰。
出事后,她曾做过假设,如果自己不是一个人,如果当时有路人经过,她一定会被拯救。
怪只怪自己命运不好。
杨三打破了她的幻想。
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人的心不仅险恶肮脏,还冰冷如石坚硬如铁。
这么苟/且活着,恶心透顶。
何清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直到中午,因为母亲又一次讲阿庆哥的闲话,她听不过去,便顶了两句嘴。
何母心里不痛快,便说了一句,“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每天这么装着心事,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何母一时嘴快,说完马上就后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清声音轻轻,“我知道。”
她想,她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除了能呼吸能做事,没多大区别。
还不如死了算了。
念头一生出来,便收不回。
像被下了蛊一样,“还不如死了算了”这句话,一遍一遍的,复读机似的,在耳边久久回荡。
她本来是出门去理发店上班。至少家里人都这么认为。
可是偏偏,她就毫无意识往这个地方走来,毫不犹豫的跳水自杀。
卸了一身力气,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冰冷的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往耳朵鼻子嘴巴里挤压,然后自己一点点往下沉。
窒息感如此强烈,何清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她没有丝毫难受痛苦,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嘴角甚至浮出笑容。
突如其来的“噗通”跳水声把她吓了一跳,力气瞬间回到身体,她蹬了几下腿,便浮出水面。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感到万分惊讶,这个英俊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讶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以及对他的埋怨。
本想想死了一了百了,却没有死成,这无疑是巨大的悲哀。
脚下那根钢丝已然断了,她坠落深渊,身体被铁刺贯穿。就留着一口气,来感受这破败荒芜的命。
何清攥着心口的衣服,眼里茫然空洞。
柳文杰看着何清,上次见面她还是一株别扭的含羞草,几个月时间,她的鲜活气息不知被什么变故被抽离,生机尽失。
他的心被戳了下,动动嘴唇,重新坐回地上,看着她说,“其实我也挺想死的。”
过了一会何清才把目光投向他,黑沉沉的眼睛没什么情绪。
柳文杰说:“我失恋了。”
两秒后,她转开眼。
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失恋?就算失恋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文杰自顾自说起来,“你不信是吧?我真的不骗你。不瞒你说我喜欢方忆,从十六岁开始喜欢了整整十年。我都还没开口表白呢,她就交男朋友了,而且每次都是这样,你说我失败不失败?爱而不得,你说我想死不想死?”
何清眼睛眨了眨,很疼。
她问,“你很爱她?”
柳文杰毫不犹豫,“当然了,好爱好爱。”
何清想到了自己,她说:“我理解你。”
柳文杰一愣,“你呢,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
何清又沉默了。
他以为她不会说,暗暗叹气,就只好陪她坐在这儿。
山风吹来,柳文杰身上就只穿了件衬衫,冷得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何清取下外套还给他,柳文杰瞥了一眼她手上青白的骨节,没接,“你穿着吧,我衣服薄,一会就晒干了。”
她“哦”了一声,收回手,捏紧了。
“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