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庭训斥,这件事已传遍了长安城。
刘管事说完就磕了个头,认错的态度倒是极好。
可李述只是坐在正座上,手里捧着一盏茶,也不喝,也不说话,就那样淡淡地看着他。
目光似有千斤重。
刘管事后背的冷汗登时就流下来了。
他跟在公主身边也五年了,旁的都不怕,就怕公主不说话。便是骂他一顿、罚他一顿那都是好的,说明公主还想继续用他。
可如今这不说话……反而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刘管事挣扎着为自己辩解,“沈大人带着五百兵丁,可那夜庄子上只有二十多个护院,其他人都被调去别的庄子了。”
不是他不想拦,天地良心,他对公主一片忠心,只是他拦不住。
刘管事硬着头皮道,“那夜驸马爷也没拦得住沈大人抢粮。”
言下之意是,驸马爷手底下可是兵部的人,他们都没拦住,他一个小小管事,拦不住也是情理之中的。
谁知李述闻言,一下子就把茶盏顿到了桌子上,茶水溅了一桌子。
“你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李述冷道,“本宫不是怪你没拦得住沈孝,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本宫叫你过来,只是想问一句,我和崔进之,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刘管事听了一愣。
“你管的庄子是本宫的庄子,你收的粮食也是本宫的粮食,那么你遇到了事,甭管大事小事,也该跟本宫禀报……”
李述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让你私下派人去找崔进之的?!”
刘管事听得浑身一颤,没咂摸出来公主这怒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驸马跟公主不是一体的吗。
他茫然不解,“可……可那是驸马爷啊……”
妻子出了事,去找相公不是天经地义么。
李述听了就冷笑,“驸马爷?”
她吩咐道,“红螺,叫人把刘管事给我拖下去,拖到府门口让他睁大了眼睛瞧一瞧,那牌匾上写的到底是哪几个字?是‘平阳公主府’……还是‘崔府’?!”
红螺听了就往外走,作势要叫人过来。
刘管事这下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公主这是要跟驸马爷划清界限。
可这是为什么啊?谁家夫妻这样疏隔?
他虽心里没想明白,却也知道自己是触了公主的底线,不待红螺叫人过来,连忙请罪,“奴才知道,这里自然是公主您的府邸。”
李述一双眼直直盯着他,“既然是本宫的府邸,那么谁才是你正经的主子?”
“自然是公主。”
李述啪一下,素手就拍在了桌子上,“既然我是你的主子,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去找崔进之做外援?你这是瞧不起本宫,还是胳膊肘往外拐?”
刘管事听得直哆嗦,脑袋扣在地上,不敢回话。
李述收回手,慢慢揉了揉手腕。
是该清理府邸的时候了。
若不是沈孝抢粮,刘管事着急之下叫了崔进之帮忙,她还没有察觉到,原来这府上有不少人都是崔家的人。
府上的下人主要分三拨。
一拨是李述出嫁前从宫里带过来的,人极少;二是后来慢慢买回来的;三呢,却是崔家给拨过来的下人。
昔年李述刚出降时,身边并没有几个可信可用之人。
做姑娘和做妇人是不一样的,做姑娘时可以无忧无虑,做妇人却要管更多的事情,譬如封地、田庄、家政,一府女主人并不是轻松的活计。
像安乐那种,出嫁前皇后早都替她物色好了可靠的仆妇管事,她出嫁后万事不必草心。
比安乐稍差一点的,那些有母妃的庶出公主,出嫁前也能得母亲的指点,不至于管家时手忙脚乱。
唯有李述,一来身边没有可靠下人,二来没有长辈教她,刚成亲时管理府邸,颇为手忙脚乱。
崔进之看在眼里,便专门从崔家老宅里调拨了一批有经验的老奴来帮衬她。
崔家是百年府邸,伺候的仆人都远非一般人家可比,一个顶十个的能干。二人成亲开府这五年来,这些仆人纷纷被重用,成了府里独当一面的管事。
刘管事就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
从前在崔家时他就管着庄子,来了公主府上后,替公主管着名下最大的庄子。无论旱涝,万年县的庄子从来断过粮,年末理账的时候根本挑不出一个错处。
这样的好手,放在外头那都是各个商行花重金都要聘请的。
可李述如今万万是不能再用刘管事了。
他是能干,可是却跟她不是一条心,他从根上就是崔进之那头的。
她的仆人,必须把她当成唯一的主子,不管是驸马还是什么马,没有她的允许,半个字都不许往外透!
她已经谋划着脱离了太子,崔进之是太子的人,这就意味着她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