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张扬的颜色,自然是陵光的东西。”执明淡淡道。
“是……是陵光神君的?”侍官的舌头打了个结,在空旷感极强的北冥之下,这个疙瘩显得异常明显。连它自己听来也有些窘迫。
执明唇边闪过一丝促狭之色,然转瞬即逝,面上仍旧一派温润如玉的神色,“原本是陵光的,然而这方棋盘却是孟章在魔界找到的。”
“……”侍官完全猜不到执明说的那些究竟有什么联系,他心里也明白,孟章神君去了魔界,监兵神君留在岐山自顾不暇,这北冥幽坛是越发清寂了,没人陪自家神君下棋,自家神君自然闲不住拿他来寻开心。于是他只好先问了个及其浅显愚蠢的问题。
“主人确定这棋盘是陵光神君当年那张吗?”
“陵光神君当年在岐山与我对弈时用的便是这副棋具。本座不会认错。”
该问的也问过了,样子也做了。那侍官躬了身,很配合的道:“属下愚钝,还请主人明示。”
执明这才好脾气的笑笑,一脸温和无害的样子任谁也猜不到他心下早已笑开了花,“你还记得岐山曾被陵光神君找了鲛姬漫过一次么?”
“自是记得。天界传言那是陵光神君为博美人一笑,从苍海龙宫借来十位鲛姬,于岐山掀起滔天水势,淹死生灵无数。”
“本座曾经就此事去询问过孟章,他告知当年岐山派去借鲛姬的乃是一名陵光座下的童子,并非陵光本人。而且来借鲛姬之时孟章当时并不在龙宫中,所以没有人敢私自在孟章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借鲛姬。”
“这!竟是如此?!”侍官这次的反应倒不是装的,因为关于这件事,众口纷传的情形中并没有提及这两点。
“更奇的还在后头。”执明故意卖了个关子,先思忖良久落了一目,吃掉了五颗米分玉代表的白子。继而心满意足的道:“当时那仙童返归岐山,恰在路上遇见了十名自称来自苍海龙宫的鲛姬。”
“那再后头呢?”侍官被勾起了兴趣,迫不及待的问下去。
但执明却不打算说了,简而言之道:“后头应该就是你听到的那些了。”言落,兀自去思索他的棋局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那水族侍官知道它今日是没法再从自家神君口中听到其他关于此事的消息了,便伴着沉重的水声缓缓退下,独留下执明神君在那高坛上捻子而行。
幽幽的青烛光将执明盘坐着的身形拉的老长,拖下高坛的玄色衣摆与这颀长的暗影几乎融为一体。“啪嗒”一声,执明终于落下一目,这一目正落在白子围城的一个关键点上,此次一落,白子龙断,气数尽泄。他薄唇轻勾,广袖拂过棋盘。
那上面原本还在生死较量的棋局顷刻间消匿无形,方才还是姹紫嫣红满目,如今却只剩一方玉色的战场,等待着下一场厮杀。
罗城,齐家
齐焉沉默良久,从腰间解下一枚红线缠绕的玉蛾佩。
“此玉刻的是飞蛾,是我及笄那年父亲特意为我订制的。他说人之一生,需时刻冷静,方能有不凡功绩。但若情至,需如这飞蛾投灯一般,莫去计较后果,只求无悔此生便是。”齐焉轻轻抚摸着那只玉蛾,廿载红尘路,也唯有吟娥一事,让她做了这投灯的飞蛾。“父亲曾说,这枚玉佩是我将来要送给心仪之人的,过去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既然苏姐姐在,那我便托苏姐姐帮我将这枚玉佩交给吟娥姑娘。”
言落,她将玉蛾佩恭敬递到了苏方沐面前,然苏方沐有些犹豫。
“苏姐姐无需多想,我并非是想强迫吟娥姑娘。只是想着吟娥姑娘初次与我相见之时便将她心中所藏之事悉数告知,未曾有丝毫隐瞒。而我却并未告诉她今日所言的真相,枉我齐焉做了三年男子,却还不如吟娥姑娘来的坦荡率直,问心实愧,无脸再去见吟娥姑娘。”齐焉将玉蛾佩往前递了递,“面此玉如同见我本人,若是吟娥姑娘听完真相后愿意接受我…那就请她收下此玉。但若是觉得我小人心思,要与我决绝。那也无需再将这玉佩归还给我。”
苏方沐摇头,“若真是那样,这玉佩自是要归还的。哪有私自吞了的道理。”
齐焉垂眸笑笑,“她若嫌碍眼,直接将这玉佩砸碎了便是。我齐焉此生,只认定吟娥姑娘一人。”
苏方沐心下一震,终是接过了那玉蛾佩。那玉触手生温,是难得的暖玉。上面还带着齐焉的灼热手温,诉说着主人心中的纠结忐忑。
“齐姑娘放心,吟娥不会是那般决绝之人。”苏方沐笑着落下了一句,对了齐焉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平辈之礼,便告辞离去了。
长离回到胭脂铺子的时候还是憋着一团气的,这些天苏方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是对她凶巴巴的。虽然以前也没有温柔到哪里去,但是也没有成天都凶巴巴的呀。
“长离,你回来了。”弈楸亲切的呼唤长离。自从他们从三危山回来之后,弈楸就因执明下令让他保护长离,住在了苏方沐的家里。还主动的揽过了记账的活,省去了苏方沐不少心力。这样一来,有他负责记账,有吟娥负责拉生意,苏方沐就可以安心调制新的胭脂花米分,还有大把的时间陪着长离,给长离做好吃的点心。所以弈楸的存在丝毫没有引起长离的不满,反而还极受长离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