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严肃的脸孔一片惨然,像是家裡刚出了大事,这很不寻常,她爸基本上喜怒不显于表情,不太会有太极端的情绪。
司青直觉非常不好,非常的不好。
他爸酝酿了一下,才沙哑著嗓音,颤抖道:你还不知道?司青她……去世了。
他别过头抹了抹脸,又把眼镜带回去:抱歉,谢谢你,我会转告她,她会听到你的关心的。说完就要关门。
司青扯著嘴角,急忙侧身卡住门缝:不好意思,你说司青怎麽了?
她走了。她再仔细一看,她爸眼眶红了一圈,泪水像演戏一样煽情的停在眼眶中。
不可能。司青摇摇头,强笑道:她不可能走了,她那天还去买了书,还去超市买非常贵的樱桃回家,我搭的是地铁,没有出车祸的可能,去的时候是,回来的时候也是,完全没有去别的地方!不可能,我都是走一样的路,怎麽可能?你在说什麽?
她爸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你冷静一点……
司青尖声道,眼前的视线已模糊成一团:她不是只是不见吗,只是失踪怎麽可以说是死了?警方不是在找吗?我也提供了她最后一天所有去过的地方,什麽叫做她死了?什麽意思?警察不是说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吗?
人已经找到了,她被发现掉到河裡,上礼拜就火化了。
什麽?司青喃喃道:掉到河裡,这什麽屁话?什麽河?为什麽会有河?
她是自杀。她爸挥挥手:你不要再问了,人已经走了,就让她安眠吧,谢谢你,不过不要再来了。
说完,她爸就走进屋子,留下她独自一个人面对自己死亡的噩耗。
第九章
不可能,我怎麽会自杀。司青捂著颤抖的嘴巴,身体不断抽蓄,脑袋的画面都是一抽一抽的空白:那个一定不是我,我都快要升主治了怎麽可能自杀,没有动机啊,警方怎麽可以随便就结案?那个一定不是我。
她马上拨电话到警察局,强撑起最后一份睛神,等待合理的解释。
接电话的警察要她稍等,她趁空拨给她弟弟,响了好几通都是语音信箱,再想打给国中死党的时候,警局就拨进来了。
您好,请问是报案的施小姐对吧。很遗憾您的朋友已经被找到了,验尸结果是自杀……
司青打断她:你说的是司青对吧,她不可能自杀,我非常清楚,她马上就要升主治医生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杀,你们怎麽可以擅自就认定她是自杀,随随便便死一个人就是自杀吗?
小姐,我知道你说的,但她的家属对这个结果并没有表达异议,你朋友的父亲起先也有提出要重新彻查,但后来还是接受这个结果,很抱歉,因为这部分牵扯到当事人及家属的隐私,我只能说到这裡。请节哀。
司青几乎是腿都软了:不,我不信,她爸不是有提出重新调查吗?结果呢?为什麽又不调查了?
很抱歉,这方面涉及隐私,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司小姐好像有财务纠纷,她父亲也接受了,请你节哀。员警道:司小姐的父亲很不想张扬这件事,所以我才没有通知你。
电话挂断了,司青的世界也崩塌了,她双腿一软,瘫坐在辣毒的太阳底下,眼前越来越黑。
……
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的急诊室,护理人员见她恢复意识,马上给请医生进来,医生跟她解释是中暑,给她输了盐水之后,要她避免再站在大太阳底下。
司青付了钱离开医院,她站在医院门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她不知道她该去哪裡,世界仍然在运转,她却不是她了。
她死了,虽然她还是不信,但她能怎麽样,这个身体跟原本的她完全没有关系,她爸的态度也很明确,可能是伤心过度……
对啊,她爸得多伤心,她跟老爸从小感情就很好,她明年还要送他一台新的按摩椅,现在也送不出去了。
她死了,这是一个什麽感觉,她相信没有人能懂她现在的感觉。她的主治医生没了,她辛辛苦苦念了一辈子的书,考上的执照就这样没了,她赚的钱,她预备买车的钱已经存到了,她还记得有拿车款的型号问她爸好不好,她这辈子打拼的东西,居然全部没了。
而她现在被困在一个三流高中,私生活不检点,男女关系乱七八糟的十七岁小女孩的身体裡。
好黑暗,以前的她为什麽还要常常抱怨她的人生,她难道不知道,以前她的人生,就算每天累得半死,就算没有男朋友,就算生活很单调,却已经远比很多人好很多了,她为什麽还不知足?
上个礼拜的她,有钱,有工作,有前途,有未来,有退休的生活,可以每年计画出国旅游,而现在的她,什麽都没有,只有一张妖女的脸,乱七八糟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