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救护车已经赶来,将顾希颜抬上了车。
顾眉生抬头望着天上空寂而艳丽的焰火。
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孤苦游荡的灵魂,那个重生而来就带着浓重仇恨的灵魂。
神对她说:你看,惟有宽恕才能获得救赎。你却用仇恨彻底残杀了自己的善良。
顾眉生敛下眉,敛去了眸眼的浓重执念。
她若用宽恕原谅了他们,那么,谁又能来救赎她和她的母亲呢?
*
福佑公馆里,当顾子墨听闻顾希颜严重烧伤送院治疗时,惊讶得手重重一颤,手中的手动剃须刀极锋利地割开了他的皮肉,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滴,落在大理石洗手台上。
他匆忙间转身,“这不可能!”
他要烧的,明明是张小曼和顾眉生!怎么会变成了希颜了呢?!
顾子墨连下巴的伤都顾不得了,拿起外套,“在哪个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顾礼墨在车里狠狠地抽着烟,他对顾子墨说,“如果希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休想进入鸿云集团。”
“万一被人发现……”顾礼墨声音中竟带着微颤,“怎么办?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么就变成希颜了!怎么能是希颜呢!”
顾子墨音沉着脸,“闭嘴!”
他猛地踩了一脚油门,黑色迈巴赫就像一场灾难,在夜色中肆无忌惮地狂驰。
怎么会出了这样的纰漏?!为什么顾希颜会出现在顾眉生的房间里?
顾子墨懊悔地想:他今天早上就应该带希颜走的。他应该无论如何都将她带出秋波弄。
他突然用力地将手砸向方向盘!他怎么能把顾希颜一个人留在那里了呢!
顾子墨想起来了。
是顾眉生。是顾眉生拉住了希颜非要将她留下来!
顾子墨恨得咬牙切齿,忽然一个急刹车,整个人重重地撞在椅背上,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声,“顾、眉、生!”
☆、她说:朝欢暮宴,亲不如贵
八卦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秋波弄的这场大火,毫无疑问地成了整个荣城都关心的话题。
连篇累牍的报道接踵而来,大家都在猜测,这场火势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有许多的报刊媒体将矛头直指顾眉生。所纠结的话题点为:为什么火灾时顾希颜会在顾眉生的房间里,而她自己却又那么刚刚好地不在呢?
对于这样的话题,身为当事人,顾眉生却每每都只是一笑置之。
事实上,顾希颜烧伤住院的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轨迹的事情。
鸿云集团投资建造的医院手术室前,匆匆赶来的顾鸿华,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打了顾眉生一巴掌。
原本还显得嘈杂的医院里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所有人都将目光从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移至了这对父女脸上。
顾鸿华这一巴掌,包含的意思实在太多:愤怒,失望,痛心。
或许还有其他。
那一掌落下去,顾鸿华的眼神是极疼痛的。
他的这个女儿,模样最像张小曼,性子最像他。
四个子女里,顾鸿华疼爱的最多是顾眉生。被寄予希望最多的,同样也是顾眉生。
以前,她不喜欢何美琪,顾鸿华便警告何美琪不准没事出现在顾眉生面前。
那天早上在云雅画廊门外,顾鸿华知道所有的一切矛盾都是顾眉生引起的。
但他纵容她。
如同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纵容自己对张小曼一厢情愿的感情。
甚至于何美琪的死,顾鸿华心中一直有个讳莫如深的猜测。但他不与任何人说起,他还暗中配合着白家的人,一起掩盖了这件事。
他的女儿,绝对不是她面上所表现出来的乖顺柔美的样子。
他的女儿,是只善于弓藏心事的小狐狸。
顾鸿华可以纵容顾眉生的一切坏,只除了手足相残。
顾鸿华的这一巴掌,顾眉生受了。她粉白如玉的脸颊上在瞬息间泛起了五个手掌印。
顾鸿华这一掌实在的来得太突然。不仅张小曼意外了,就连顾云礼也被自己的儿子震惊了。
秋波弄里,家训严格。
可秋波弄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同在一个屋檐下,可以对彼此不满,可以不悦,可以有成见,可以彼此隔膜深厚。
惟独动手是不可以的,尤其是当着众目睽睽。
顾云礼不禁开口呵斥顾鸿华,“你这是做什么?”
张小曼望着女儿轻轻浮肿的脸,心疼难言。她情愿挨了这一巴掌的是自己。
大家都很震惊。就连打人者的顾鸿华,他心中也是复杂而疼痛的。
惟有顾眉生,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着。那种疼痛是会蔓延的,在无人可以探究的极短瞬间中,从她的脸颊一直烧进了顾眉生的心脏。
她不抬手去摸,亦不用言语去说。
一记巴掌而已。她还未至于这样脆弱。
张小曼带着顾眉生回张家的车子里,她望着车窗外隐隐约约的万家灯火。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断了。
张小曼一路握着女儿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顾眉生转眸看向母亲,脸上有浅然如月华倾泻般的婉然笑意。她轻声说,“朝欢暮宴,亲不敌贵。”
张小曼将这八个字听在耳中,长久地无言以对。
住在张家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