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次,白锦恒会与顾礼墨和顾子墨两兄弟一起欺负她。
在她的书包里放蚂蚱,故意踩脏她新穿的白球鞋,拉她的头发。顾眉生从小到大都太清冷了,白锦恒很想看看她哭起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顾眉生从不在他面前哭。事实上,她从不在任何一个欺负她的人面前哭。
顾眉生小小年纪,却是个情绪管理的高手。
记得有一次,他无意听到顾眉生对秦婉如说,“我外婆说,一个女孩真挚的笑或是放肆的哭,都该留给真正疼惜自己的人。”
白锦恒彼时心尖一疼。所以,他不是她心中认为那个会疼惜她的人吗?
可他转念一想,顾眉生还那样小,未必能够懂得情感的深奥和玄妙。她还无法懂得他的心思吧?
虽然她还不曾在他面前释放过喜悲笑泪,但也没有别人,不是吗?
可今天看来,原来她不是不懂他,而是从来不愿意去懂。
她望着那男人时眼中的那抹柔软,看在白锦恒眼中,竟燎原成了一种足以深深戳痛他心脏的利器。
白锦恒想:他渴望了多年的女孩,他还没有机会得到她的点滴美好,其他男人又凭什么得到?
那日之后,顾眉生便时时收到来自白锦恒送的礼物。白锦恒是个有心思的男人,他送的东西亦很讲究。
知道顾眉生从小练习大提琴,他便送了她一套名家定制的琴弦。
知道顾眉生喜欢定期在网上下载新的电子书籍,白锦恒会提前都替她订好。
礼虽然都不重,却着实能看出他待女孩的那份心思。
而这样的薄礼,白锦恒知道顾眉生也找不到退还给他的理由。
顾眉生的确没有将他送来的东西退回去,而是随手堆放在了房间的一角。
一日周末,顾希颜来找她,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了那些睛美的礼盒。顾希颜随手拿起一个礼盒一看,竟都是白锦恒送的!且几乎堆了一座小山那般高!
她将礼盒轻轻放回原处,走出房间,往不远处的秋千走去。
顾希颜坐在梨树下,脸上无怒,无恼,无恨。她生而卑微,一出世便已经烙上了私生女的头衔。
她渴望的一切都是属于顾眉生的。白锦恒送些礼物给顾眉生,她又有什么好气的呢。
顾希颜扬起脸,唇角上扬,似在笑。
顾眉生站在远处望着她。廊外绿意泼洒了满眼。
那一刻,顾眉生心想:整个荣城,秋波弄里的景最美,秋波弄里的人最狠。
☆、交付信任,形同赌博
人心狠到最深处,不是言语诋毁,亦不是拳脚相加,而是表面平和谦卑,心却被恨与怨浸满,伺机而待。
最深重的狠决,首先要将自己的心重重地揉碎捏残,然后渐渐地,痛成了一种习惯,狠成了一种重瘾。
重活一世,顾眉生已经熟谙这种滋味。她相信,何美琪和她的两儿一女同样也深深体会着。
周日上午吃过早饭,顾眉生在读曹植的七步诗。一旁,母亲张小曼正吩咐工人们搬动着祖父顾云礼书房里的典藏古籍,拿去院子里晒。
她穿着浅粉色印花毛衣,温顺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随手翻着一本古籍。
顾眉生不喜欢曹植,但《三国志》却是她读的次数最多的一本史书。
身为曹草最疼爱的一个儿子,曹植受尽了世人的赞颂。然而,他的得天独厚,才华横溢,良善柔软,最终都变成了曹丕誓要将其诛之而后快的理由。
本是同根生,却分长在不同的枝桠上,相煎,相残,相杀,你死我活,才最符合自然规律。
顾云礼的古籍极多,工人们搬得汗流浃背。吴妈按照张小曼的要求,将那些书按照材质和年代分门别类,摊放在一张张事先铺好的特制棉席之上。
这些书都是顾云礼的宝贝,张小曼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
空气里似有一阵奇怪气味。顾眉生从书中轻抬起头,问母亲,“家里刚洒过驱虫药水吗?”
张小曼也闻到了,她问吴妈:“不是让驱虫的园丁黄昏时再洒药水吗?”
吴妈是个体型微胖的妇人,面容清秀,眉目慈善,在顾宅工作了十几年,是张小曼最信任的工人。她一边胡乱地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汗,一边答,“是啊,我告诉底下的人让他们五点来的啊。”
顾眉生合上手里的书,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底下的人是哪个人?”
吴妈道,“王卉啊。”
事已至此,张小曼心里想着,无谓为了这样的一件小事而为难底下的工人,尤其是当着顾眉生的面。她于是道,“实在不行,一会儿收了书,在老爷子的书房里点一炉香,去味。”
“哎。”吴妈应了,转身又去忙了。
张小曼和顾眉生坐在草坪旁。张小曼看了眼重又低下头看书的女儿,轻蹙了眉,道,“太阳这样刺眼,书别看久。下午要上大提琴课,你也该去练练琴了。”
顾眉生听了母亲的话,放下了书,吐吐舌头,将脸凑到张小曼肩上蹭啊蹭,“妈妈陪我。”
爱女主动亲近自己,张小曼心里只觉一片柔软,脸上却只是淡笑道,“你这孩子,都多大了?练个琴还要人陪。”
其实顾眉生也不过是一说,家里一会儿有客人来,张小曼要代顾鸿华招待。顾宅这样大,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事等母亲打理。
过去,顾眉生从不曾想过,顾鸿华的太太其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