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疑虑说不上什么来由,她没有跟丛嘉佑提,只是向他求证:“那人一出看守所就回老家了?”
“嗯,我派人盯着他上的火车,你怎么知道?”
“是你之前说的,我算算他差不多就是这两天放出来,所以问问。”
丛嘉佑道:“不用担心,我这回是威逼加利诱。他回去有钱赚,生意伙伴也会盯着他,他不会那么快又来找不痛快。”
“可是你放心把工程给他做?”
“也不是我的工程,只是当个中间人而已,承包方的资质也是要甲方认可的。”他似乎很笃定,又问她,“你妈妈嫁给他之后,你们家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怡江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说:“还可以。”
如果她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他们家的经济情况还真是在妈妈嫁给赵成康之后才好起来的。
她亲生父亲太散漫又没有一技之长,母亲一直看不上他,人出车祸死了都没表现出太大的伤感,很快就改嫁了。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时家里太穷,她在学校连多一套校服都买不起,除夕的年夜饭都拿不出几个像样的好菜。
而赵成康一来就给她们母女买新衣服、新鞋子,给她好几张新华书店的购物卡让她去买书,让她误以为日子真的会越来越好,哪里想到这只是噩梦来临之前的伪装。
“家暴的男人都是人渣。”丛嘉佑说,“他们实际上都是自私又懦弱的人,所以只能拿身边无法反抗的人来出气。相应的,在事业上,这些人只要有利可图,也可以不择手段,该低头跪舔就低头跪舔,生意未必做的不好。况且越是牵连的深,越是可以多把握些他的把柄,将来才好把他钉死在墙上。”
他就利用这点,扔一点蝇头小利先把赵成康支开,再想对付他的法子。
怡江眼睛里有苦涩:“要是我有勇气去告倒他就好了。可我不能不顾星辰大海……我不是一个人。”
在泰国最苦最难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自己搞不好就这样贫病交加死在四面漏雨的贫民窟里都没人知道。但她如果真的死了,最大的遗憾,除了不能看大海和星辰长大之外,就是赵成康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然而代价太大时,公道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别想太多,你没做错什么。而且你说对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他完全预料不到这种话会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怡江惊讶的表情也让他意识到这跟他平时的态度实在大相径庭。
或许这就叫发自肺腑吧,他甚至觉得她要误解就误解吧,好像也没有关系。
假如时间可以回溯,他四年前就知道这一切,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再做那样的选择。
…
两个孩子对潜在的威胁一无所知,星辰的病好了之后,也加入了爱狗的行列,动不动就跟大海一起追着小狗在院子里疯跑。
萍姨都感慨:“孩子这样运动运动多好,身体强健才不生病。”
怡江好奇:“之前为什么没有养狗呢?”
住在这半山上别墅群里的人家大多都养了狗看家护院,她照顾狗狗的经验也是来自以前在隔壁陈家工作时东家养的拉布拉多。
她不知道现在这只已经被取名为小熊的狗狗在不在丛嘉佑的“缓兵之计”里,他只是无意提过一句,赵成康要是今后敢找到这儿来,小熊都已经能追着他咬了。
可他本人很抗拒跟狗狗的亲近,小熊是女孩,大概是个西装裤爱好者,经常是他一回来就咬住他裤脚不放,他甩不掉就用手拨,总之把它拨得远远的,不让它靠近。
难道家里不养狗,是因为他不喜欢?
还是说单纯因为这只狗是梁伍送的,所以他看不入眼?
萍姨证实了她的个揣测:“嘉佑不喜欢狗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他们两兄弟小时候家里养过狗,就像大海他们现在一样,整天抱着、追着玩,也挺喜欢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那以前的狗狗呢?”
“死了。那时他还在上学,一星期才回来一次,突然发现狗不见了,一问才知道死了,还难过了很久。”
“……”
入夜,怡江已经搬回主楼跟孩子们住,恒温玻璃房重新空出来,丛嘉佑在里面挑灯加班。
两个小家伙在房间里玩玩具不尽兴,大海躺在地板上哀嚎:“好想叫二叔来陪我们搭积木啊!”
“不可以。大人加班的时候,小朋友不可以去打扰的。”
星辰点头表示同意,可又忍不住委屈巴巴的:“可是这个我们怎么搭都搭不好。二叔教过我的,我没记住。”
星辰刚开始学玩乐高,显然还不明了其中奥义。
别的玩具怡江还可以充一把能手,但这个还真只有丛嘉佑擅长,搭得又快又好。
她揉揉他们的头发:“你们今天先去睡吧,我向你们二叔学习一下,回头再教你们。”
“好耶!”
两个小朋友欢天喜地换上睡衣去睡觉了,怡江哄睡了他们,关上灯,才抱着一盒乐高下楼。
路过主楼门口的狗窝,听到小熊在里面呜咽,她弯身唤了一声,一团雪球就滚了出来,直扑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