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
最先说话那人又道:“一次两次是时运不济,那么多次都是时运不济?便是真时运不济,也有他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的缘故吧?如此说他草包也没什么错。”
“至于小白脸——嘿嘿,你们当他做生意的钱哪儿来的?还不是用的妻子嫁妆?他妻子虽然貌丑,但出身大家,嫁妆丰厚,早些年为了帮扶他,嫁妆任他取用,结果谁知他烂泥扶不上墙,白白祸害了那么多银子。如今他那破书画铺子也不挣钱,方宅那么大一个院子,还养着那么多下人,这钱可都是他娘子在出,说他是女人养的也没错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着用着妻子的嫁妆,还嫌弃妻子丑?那还是个人嘛?”
这番话一出,围观众人顿时附和的附和,叹息的叹息。
方才那神仙公子一样的人物,仿佛瞬间跌落凡间,成了人人皆可践踏的泥。
却还有人不服:“他拿妻子嫁妆做生意,这种事你都知道了?莫不是钻了人家床底?”
“啐!这点子事儿还用得着钻床底?这可是方家下人亲口说的,不信你打听打听,上林坊方宅左近的人家,谁不知道方宅当家主事的是个吃软饭的?他家下人都瞧不起他,那看门的崔妈妈整日跟人说她家小姐嫁亏了呢!”
这话说罢,立即便有几人附和。
“对对,我也听方家下人说过,说那方老板当初是一穷二白地被赶出宗族的!”
几人都作证,事实似乎已经不容辩驳,那仿若神仙公子的人,竟然真是个吃妻子软饭的小白脸。
方才还嫉妒他得女人青眼的男人顿时高兴了,方才将他当做如意佳婿的女孩子们气恼了,便是花船上的妖娆伶伎们,一听是个花钱还要问老婆要的主儿,也觉着方才的手帕香囊都白扔了。
唯有那最初开口求一宿之欢,名唤莺哥儿的姑娘,还痴痴望着方朝清早已走远的方向,伙伴打趣她,她浑不在意,“我只中意他长得俊,有没有银钱有没有本事又怎样?”伙伴们便纷纷笑骂她疯魔了,被男色勾了魂,莺哥儿也不以为意。
待到人群全部散去,花船也悠悠地驶向河中心,岸边完全恢复了平静,岸边垂柳下慢吞吞走出两个人影。
差不多的个头,一窈窕一瘦长,却是甄珠与阿朗。
甄珠望了眼方朝清离去的方向,眼前浮现的是他温柔地牵起妻子手的模样。
从悦心堂回来,她在床上翻滚了半晌,最后拉着阿朗到洛水岸边吃喝散心,刚从酒楼吃饱喝足地出来,便见酒楼前河岸上,那翩翩公子人如玉,她乍然有些欢喜,还有些怔愣,旋即便听花船上舞女大胆示爱,然后便是花娘争相示爱的壮观场景。
她没有上前,只拉着阿朗站在柳树后面,远远地看着,没成想,没一会儿柳树前面来了个骨瘦伶仃蒙着面纱的女子,然后便近距离地看到那鹣鲽情深郎君多情,仿佛偶像剧一样的场景。
至于后来众人的议论纷纷,更是是让她发现,合作那么久,她却似乎对他一无所知。听着众人说着他如何如何不堪,便是想帮他反驳也无力。
“唉……”
对着悠悠流动的洛水,她长长地呼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阿朗关心地问她。
甄珠摇摇头:“没什么。”她说道,脸上又恢复了轻松。
仿佛心事全随那一声叹息,被流水尽数带走。
沿着洛水河岸一直走,便能走到方宅。
前面仆人打着灯笼,方朝清牵着崔珍娘的手,路上有不平处便温声提醒她小心,崔珍娘每次都柔柔应了,声音像浸在蜜里一样甜。这一路不算短却也绝不算长,走了约莫一刻钟,夜色中显得愈加凄清的方宅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方朝清松了崔珍娘的手,看着门微笑:“到家了。”
崔珍娘看着他松开的手,有些失落,心想这路怎么不再长些,最好永远也走不完。
门上同样挂着大红的灯笼,橘黄的灯光倾洒下来,照在方朝清脸上,他唇角含笑,眉眼含春,挺直的鼻梁被灯光勾勒出简洁美好的侧影,愈发显得神清骨秀,状如仙人。崔珍娘抬头看他,一看便呆了。
仿佛又回到方才的河岸,他曜如明珠,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而她远远地看着他,连接近的勇气都没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耀眼了,久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那样远远地看着他。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清郎,最近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崔珍娘忽然问道。
方朝清愣了下,随即笑道:“果然瞒不过你,的确有件值得高兴的事。”
崔珍娘双眼一亮,便催促他说。
“几个月前,我结识了一位画师……”
方朝清便将与甄珠的合作道了出来,只是到底隐瞒了甄珠这位画师是春宫画师,为避免崔珍娘多想,他也下意识地没有提及画师的性别。
“……这位画师画技斐然,最难得的是独树一帜,寻常人根本无法模仿,虽然风格迥然,然在我看来,她的画作并不逊于当世几位大家,悦心堂只需帮她打响名气,到时一幅图动辄上百两银子,悦心堂抽四成,卖一幅画便抵得过往日卖一个月的书画。”
“更重要的是,以后她只将画供给悦心堂,如此悦心堂变成了能得到这位画师作品的唯一途径,到时悦心堂所能得到的……可不就仅仅只是卖画的抽成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