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姑娘只得作罢。
舒盈应了一声,紧接着捏捏女孩儿的手腕,示意她待会儿再说,跟着站起了身。
办公桌之前的过道狭小,舒盈同从主编办公室走出来的人狭路相逢。
对方怒气冲冲的眼神在接触到她一张温和冷静的脸时终于消退了一些,张口叫了一声“舒盈姐”。
舒盈点点头,同他擦身而过。
高磬刚挨上椅子,同期踏进报社的小姑娘就凑了过来。
现下他浑身都写着“别靠近我”四个黑体大字儿,当然没去理会旁人的眼神。
小姑娘撑着椅子往他这边瞧,“嘿,还为那事儿呢?”
高磬脸一黑,勉强“嗯”了一声。
手指搭上鼠标,点开一个文档,他盯着看了半晌,无名火忽地又起,像是自言自语,他道,“怎么能按他说的那么写呢,明明就是不对的……”
小姑娘还以为他抱怨给自己听,接话道,“我说你啊,主编叫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好了,三番五次给领导脸色看,你怕不是家里真的有矿?”
都是同个学校出来的同一批实习生,难免口无遮拦一些。
高磬盯着文档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皱起眉头,颇为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懂什么啊,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儿!”
行呗。
女孩子也懒得再劝,撇撇嘴,放下支着椅子的腿,继续忙活自己手头上的稿子。
高磬对着文档烦闷的当口,舒盈推门出来了。
高磬看了一眼,从凳子上站起身,又坐了回去。
说起来,高磬是一进报社,就被领导指给眼前这个女孩子带着的。
舒盈,眼笑眉舒,秋波盈盈,好听且好记,高磬来这儿第一天里第一个记住的就是这个名字。
她年纪并不太大,长不了他几岁,眉眼并不似名字一般突出,可整个人却总是淡漠的、冷静的,这对于二十多岁浮躁的青年人而言很难做到,以至于他看见她时,总觉得这个女生骨子里住着个长者。
沉稳理智的,不那么有侵略性,却令人安心。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比起主编,他更乐意听她的话。
他神游的片刻里,舒盈已走到他面前,把一沓资料轻轻放到他桌面上。
高磬抬眼瞧了她一眼。
舒盈抬抬下巴,示意他检查检查。
高磬领悟过来,伸手翻了一翻,愣愣道,“是我递上去的资料……”
眼前的人“嗯”了一声,手指点点那沓厚实资料,“主编答应再给你两天时间,查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真的不会让你再负责了。”
高磬眼神亮了亮,“真的?”
“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挑挑眉,倚着他的办公桌,淡淡地反问一句。
高磬心底的音霾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是又是一副笑嘻嘻地调侃模样,“姐姐别那么商业化嘛,人和人之间又不是只有利益。”
“有待商榷。”像是对他的话认真想了一想,舒盈给出四个字评语,继而又敛了眉眼,“你想好了,真的还要继续?”
高磬没犹豫,直接点头。
舒盈坐回自己办公桌前,揉了揉额头,半真半假地笑了一声,“我可真倒霉。”
“啊?”
她扫了那张年轻干净的脸一眼,坐在座位上小幅度伸了个懒腰,解释道,“组织有令,叫我全权负责小高同志的安全。”
高磬是今年报社实习生中的一员,大四毕业生,却长了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说是十八岁想必都有人相信,刚进部门就被指派给舒盈负责,也是因为这个,舒盈才渐渐明白起高磬的特殊之处来。
小姑娘无意说出口的玩笑话却是正中靶心,尽管他本人吃穿用度都比较低调,不算被娇惯坏的富家子弟,但小高同学着实算得上是家里有矿。
也正因为如此,他三番五次地同领导起争执都没有被扫地出门,一来二去的,舒盈自然琢磨出一点苗头来。
虽说是不知人间疾苦,被丢来体验两年生活的,但当然会有人跟上头打招呼,自然要受到优待。
舒盈想,大概也是因为原生家庭将他保护得太好,才能把他心性养得和脸蛋一样单纯干净。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刷卡进站。
下班的时间点,地铁迎着人朝,拥挤不堪。
舒盈向后退了两步,示意同路的两个同事先上,跟着人流跨进地铁车厢。
人满为患,舒盈上车时两个同事中稍长的一个已在座位上坐好,看见舒盈,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上来的时候已经没别的位置了,你们要坐吗?还有挺长一截路呢。”
另一个还是个小姑娘,正是和高磬同一批进来的实习生,一直跟在舒盈身边,上来也晚了些,闻言慌忙摆摆手,“没事儿,前辈您坐,不用担心我们。”
女人挺直的腰杆在座椅上松下来了。
舒盈笑了笑,抬手扶住栏杆,没作声。
回家的路途略显漫长而枯燥,舒盈一只手搭着扶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无意识地划了两圈,又把屏幕关上。
算一算,她待在这座北方城市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