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真算是踩在了针毡上,无论哪边都是危险的寒芒。
学生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学校干脆封锁学校和消息,放了学生一天假。
教学生涯里遇上这种事,老师面色也不大好,站在讲台上宣布放假消息,便几乎是赶人一般催促学生回家。
三班的班主任大抵是最头痛的一个,舒盈想,上一次的退学风波,以郑志露面勉勉强强作了结尾,而这次儿子直接出了事,郑家父母,怎么会不来学校大闹一场。
事发地点正在高二教学楼,不偏不倚,痕迹落在大楼正前方,故而一群学生避之不及,宁愿绕远,从侧边楼梯下去。
“真的是,要寻死也不安生啊,非要拉学校下水……”
舒盈跟着大流向外,议论声嘈杂不断,她沉默地听着,余光瞥见一个挺拔的身影,往办公室方向去。
像是感受到她目光,那个人回头,远远地朝这边瞧了一眼。
那本该是一张干净和煦的脸,笑时冬日阳光也要被比下去,此刻,却苍白得毫无血色。
目光停留只一瞬间,对方收回眼神。
舒盈在原地愣了许久,才慢慢低下头,抬起脚步。
准备混迹在人群最后下楼,口袋里的手机却忽地震了震。
她这才想起来,早上起床迟了,出来得匆忙,竟是忘记把手机关机了。
她抬头环视四周,一切都是混乱不堪的,应当不会再有人关注这类小事,于是她将手指搭上手机,点开了那条消息。
昆程约她,琴房见。
舒盈愣了一下,握紧了手机。
*
天色是音沉的,却又不乐意落下雪雨,只这么闷闷地胶着着,叫人喘不过气来。
艺术楼在学校最北,新中的艺术生大多家境优渥,艺术楼的建筑风格很漂亮,尖塔穹顶的欧风,,像是为了衬托出那股子贵族气质,也像是为文化生和艺术生划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舒盈看着这座教堂似的建筑,犹豫了一瞬。
她以前从没来过这里。
她还没摸索到琴房,踏上二楼,远远地,就听到一阵琴声。
越靠越近,琴声也跟着愈发清晰,直到某个瞬间,她心里忽然不由自主地一跳。
她听出来,这是那首——《la vierose》。
是那个圣诞节里,盛大欢乐的热闹中,明亮橱窗里响起玫瑰人生,她把自己的姓氏,写进他的掌心。
舒盈闭了闭眼,耳边乐声仍旧流淌,那是首温柔轻快的曲子。
窗外急风骤雨,窗nei也依旧是玫瑰色的人生。
可她此刻,却只觉得窒息。
手指搭上琴房的门,缓了一缓,紧跟着手指才用力,拉开了木门。
果然,她看见他。
他坐在钢琴边,垂着睫,手指搭在黑白琴键上。
是她一遍一遍,熟悉过的轮廓,半隐在窗外的黯淡里,鼻梁和唇锋,却愈发明晰。
他知道是她,并不抬头,只说,盈盈,弹琴给你听。
舒盈顿了顿,卸下一口气来,迈开脚步,脚尖一踮,轻飘飘在窗畔的矮柜上坐下来。
窗户未合,隐约有冷风,教头发荡了荡。
舒盈伸手挽到耳后。
昆程面前没有乐谱,手指动作却依旧熟稔。舒盈看着他搭在钢琴上的一双手,不免又想起新年的视频来。
那双修长的手,蔓延出干燥冷漠的性感。
乐声清澈,混进风里。
舒盈闭眼。
…
快抱住我,紧紧地抱住我
你念出的魔法咒语
就是玫瑰人生
…
把你的心、你的灵魂都给我
而生活将变成
玫瑰人生
…
她的玫瑰人生,也离她那么近过。
…
琴声停下时,风恰巧吹得猛了,将她身后的半扇窗,狠砸在窗台上。
舒盈往里缩了缩,男生起身,胳膊越过她肩膀来关窗。
窗户合上,那只手要撤回去时,舒盈抬眼,手指搭上他的胳膊。
这是一个挽留的动作。
昆程低头,“怎么?”
“什么时候学的?”舒盈歪头笑了一下,“好听。”
昆程得了褒奖,嘴角不自觉一扬,“也没学很久。”
舒盈看着他,说不出话。
她当然晓得,他没学多久,从圣诞节到今天,也不过一个月。
他音乐上天赋极佳,她当然也晓得。
日月比肩,锦绣前程。并不是玩笑话。
窗外的嘈杂声逐渐淡去了,只余下了整个世界孤寂的风声。
——这是学校里的人,七七八八都走光了。
昆程向窗外瞧了一眼,低声道,“好像要下雪了,周溯之前还说不会下雪......”
“昆程。”她忽地拔高了一点音调,打断他的话。
昆程顿了顿,看了她一眼。
依旧是安静乖巧的脸,只是今天的安静沉默,又有哪里不一样。
他放下胳膊,向后稍稍退了一步,无谓地笑了一下,应道,“嗯。”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