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教他感恩和成长,没人教他什么是快乐,他以为只要活得尽兴肆意,便是快乐。
直到现实,把他所有棱角打碎。
可他一身戾气仍未退,骨子里叛逆骄纵,这俗世愈残酷,他越想反咬下一块血肉。
“昆程……”
细细小小的声音叫他,他终于回过神,坐下来,转脸看向坐在一边的小姑娘一眼。
舒盈这样的女孩子,和他恰是两个轨迹相反的行星,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愿意主动靠近她。
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让他不想见到任何人在这张纸上涂抹。
他给她弹了一支曲子。
舒盈听出来这是哪首歌,她的ipod里存过。
隔着玻璃瓶看世界,心中长出一片森林。
你只低头拆信,寻找关于我的蛛丝马迹。
青苔入镜,檐下风铃。
爱在过境,缘分不停。
舒盈扭头看向窗外。
——又开始下雨了。
*
哭也很费气力,她今早哭累了,中午不得不窝在他床上,睡了一会儿。
小姑娘闭上入梦。
缩在床上,被子扯到鼻尖,只露出阖起的眼,莹白的一张脸,在他黑色的床铺上,倒显得像个瓷娃娃似的。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他站起身,瞥了她一眼,想了想,踏拉着拖鞋,出了房间。
舒盈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一觉睡得沉,被闹钟叫醒时,一瞬间脑子迷糊,盯着天花板,还以为自己在家里,任由闹钟响了一会儿。
——在家里时,她都是舍不得按停乐声的。
直到有脚步声传过来,她才惊觉,这不是她的房间。
是昆程的。
她慌忙坐了起来,甫一起来,就对上他的眼。
他顿了一瞬,自然也听到了乐声。
舒盈这下子当真全然清醒过来了,暗叫了一声糟糕,她忘记关掉闹钟了,而这闹钟铃声,不巧——正是他昆程,在节目里唱的第一首歌。
《红》。
这时关显然来不及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统统听到了。
男生倚着门,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她。
舒盈心中懊恼,拿起手机,翻身下了床,径直想要掠过他出门。
昆程却直接挡住了去路。
他声音在头顶响起,“是谁的声音?”
“不知道。”她闭闭眼,装傻充愣。
他“哦”了一声,“那是哪首歌?我忘了。”
话音刚落,舒盈就猛一抬头,“你怎么忘了呀,是哥哥的《红》,你在节目……”
说到一半,又猛然反应又上了他当。
他嘴角挂着一点笑,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哦,节目,你指我陪周溯去的那个?”
原是陪跑周溯,却无心插柳柳成荫。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舒盈只能嘟囔一句,“对,就是你在节目里唱的那首,不给用么?”
她在网上找到节目视频,自己把这一段制了音频,存在了手机里。
“给。”昆程挑眉,“睡过一张床的关系,怎么不给。”
“谁和你……”舒盈讲到一半,红着脸讲不下去了,“耍流氓……”
她不想再和他耍花枪,一是性格使然,二是她实在不是他对手。
*
出门前小雨还在下,还是那么一把伞,他低头,把一只耳机塞进她耳朵里。
耳机线牵扯着,两个人便又靠近了。
耳机线在校门口时才悄无声息地分开,宛如一场隐秘爱恋,在伞面上坠开涟漪。
放学时学校人走得七七八八,学生并不多,来时却大不相同,随处都是谈笑的学生。
他却毫无顾忌地把她拉在自己身边,伞的大半都倾向她。
如同明目张胆的偏爱。
在楼梯口,他收伞递还她,环顾四周,忽地伸手捏捏她的脸。
“勇敢一些,舒盈。”
他说。
13
风言风语传得极快,舒盈这周过得狼狈不堪,但好在她被传召的那天已是周四,紧跟着就是双休,她终于得以喘口气。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星期六雨终于停了,但天仍旧音着。
舒盈站在乃乃家门口,往外头探身瞧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伞,只拿起桌子上的饭盒。
“爷爷乃乃,我去医院了。”
这两天医院大手术不断,父亲的律师所也很忙,妈妈说要好好跟她谈谈,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舒盈到了医院,提着温热的饭盒,轻车熟路地上楼,站定在王锦办公室门口。
她敲敲门,里面有人应了声“进来”。
饭盒被轻轻放在桌前,王锦正在忙着写病历,抬头看见是女儿,这才停下了笔,笑了一下,“来给妈妈送饭?”
舒盈点点头。
王锦夸了声真乖,站起身捏捏她的脸,“你学校里,到底怎么回事儿?”
舒盈愣了愣,低头摆弄饭盒,把袋子里别着的筷子抽出来摆好。
她沉默了一瞬,“我真的不知道,妈妈。”
见状,王锦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