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又跺了起来。
顾清尘拉住了圆圆:“弟弟妹妹也要长大啊。娘的肚子就像西瓜一样,要成熟了,弟弟妹妹才会出来找圆圆玩。如果有弟弟妹妹了,他们就会一直住在我们家。不是天衡哥哥他们那种,是住在我们这个屋子里面。”
圆圆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那会和圆圆一起睡觉觉吗?”
顾清尘点点头。圆圆的手拍在了顾清尘的肩膀上:“爹爹,我会带弟弟妹妹玩的。我和他一起盖小被被,娘给他做布老虎。”
芙蓉的眼角湿润了,闭上眼,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她一直抗拒着这件事情,就是怕圆圆接受不了,更怕的是顾清尘因为这个孩子对圆圆不好。可是,这个孩子现在已经到来了,那也是她的骨肉啊。
晚间,顾清尘哄着圆圆睡着后,看到怔怔出神的芙蓉,上前来搂住了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当心着凉。”他拉过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怀里:“圆圆睡熟了。”
芙蓉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顾清尘叹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他知道芙蓉并没有睡着,也知道她不忍心给圆圆讲这件事,所以他才把这件事情揽了过来,来当这个恶人。他的手圈住她的肩膀:“圆圆不仅是我的亲儿子,也是你的亲儿子。从他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面起,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芙蓉心念一动。是啊,从她收养圆圆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有很多种维系感情的方式,血脉只是其中的一种。难道他和自己没有血脉相连,就不是母子连心了吗?不,不是这样的,其实,迈不过这个槛儿的人,始终都是只有自己而已。因为自己在意他的来历,所以,其实是自己心里在介意。芙蓉将头靠在了顾清尘的胸口,轻轻闭上了眼,环住他的脖子:“恩。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糖醋鱼好不好?”
顾清尘于是开始期待。但是第二天,芙蓉接过顾清尘买回来的鱼,闻到那鱼腥味的一瞬间,顿时开始吐了起来。顾清尘忙把鱼拿开,又给她端水,又给她拿酸梅子。
之前没有一点儿孕吐的芙蓉从那一天开始,就进入了剧烈孕吐的时期。她闻不得油腥味,连猪油的味道都不行。她只能站在厨房外面指挥着顾清尘做糕点,一踏进厨房,那些味道都让她胃里直泛酸。基蛋什么的她更是碰都不碰,每天都抱着酸梅吃个不停。顾清尘专门找了这边专门瞧妇女之疾的一个大夫过来瞧了。大夫开了个方子,给芙蓉健脾开胃而已。
开始的时候芙蓉还能吃下东西,到后来,她先是吃不下东西,后头是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吐了。但是她还是必须得吃,肚子里的孩子得要营养啊。她常常被弄得眼泪直流,瞧得顾清尘心疼极了。
圆圆第一次见到芙蓉吐的时候被吓到了,哭着抱着芙蓉的腿:“娘你怎么了。”芙蓉想跟圆圆说没事,一张口,顿时那气又往上涌,只得捂着嘴转身。顾清尘抱过了圆圆,再三保证芙蓉没事,只是小弟弟小妹妹调皮。芙蓉难受地蹲了下来,圆圆也跟着蹲下来,摸着芙蓉的肚子:“弟弟妹妹不要调皮。再调皮,圆圆哥哥就不跟你们玩了。”
芙蓉开始还强撑着,顾清尘见她的脸逐渐消瘦下去,就说服了她,把林氏接了过来。林氏一听到芙蓉怀孕了,先是喜上眉梢,再一听到芙蓉孕吐厉害,立刻进了屋去,取了一个罐子出来,提起包袱上了马车就往镇上赶。
罐子里的是林氏从娘家带来的秘方腌的酸笋,平常人吃了没办法下口,但是芙蓉吃了以后,竟然吃了半碗饭,隔了一刻钟了还没吐。用林氏的话来说,这是她娘家传下来的,她当时怀孕的时候,也是吐得不行,吃了这个,到了第四个月上,就不吐了。
顾清尘派人去给林氏送信的时候,同时也派了人去给顾家送信。林氏到后没多久,顾老娘由顾四妹陪着也来了。顾老娘一见到林氏,就露出了满脸的笑:“亲家母,我听说了这个消息啊,真是高兴啊。只是听说老三媳妇孕吐严重,这是我当时怀孕的时候吃的那种酸梅子,倒是挺有用,不如让老三媳妇也试试吧。我又逮了几只基鸭给芙蓉补身子。”
林氏看着赶车的顾老大提着好几只活基鸭下来,脸色好看了许多,笑着把顾老娘往里让:“我也是才到。当时我怀芙蓉的时候,也是这么吐……”两人说着就进屋里去看芙蓉了。顾老大把基鸭放进了基圈里面,洗了个手,擦了把汗,又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吊子钱:“老三,我和你大嫂也不知道你们缺什么,这一吊子钱算我们的心意。你别嫌少,就当给你们添些菜了。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告诉我。对了,这是三伯娘让我带来的。”说着,顾老大从马车里扯出了一只木桶,里面是十几尾鲫鱼。
顾清尘推辞不掉,只得收了下来,又安排着他们进屋去歇息。今天人多,顾清尘索性关了门。到了晚饭时候,芙蓉也下了床来跟他们一起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说着圆圆的趣事。圆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己倒不好意思了起来,钻进芙蓉怀里,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我啦。。今天回来就码字啊。。。求亲虎摸。。。
☆、77婆婆和丈母娘
当真如林氏所说,芙蓉到了四个月上,孕吐反应就消失了。芙蓉的胃口顿时变得很好,顾老娘十分高兴,逢人就说,这么能吃,一定是个男孩子。
林氏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淡淡的。老郭头的脚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走了。自己的孙子快满一岁了,她心情好得很。只是两头都放不下,她时不时回家几天,又来镇上几天。芙蓉见状,怕林氏累着,便劝她在家歇着,这么来回跑着累得很。林氏听了,避了众人,拉了芙蓉说道:“这女人身上有喜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你这是头胎,又没个经验什么的,自然更要注意才是。别人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你的亲娘贴心。清尘再贴心,有些女人的事情他毕竟不懂。你放心吧,你嫂嫂如今有了孩子,人倒是和气了不少。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我心里高兴,哪里还累呢。”芙蓉见劝她没用,也就随她去了。
顾老娘开始对林氏在这边是没有一点儿异议的。林氏来回的跑,她也没说什么。久而久之,她心里就不大高兴了,拉了顾清尘到一边:“老三,虽然她是芙蓉的亲娘,可是也没有丈母娘在家里这么指手画脚的。芙蓉是她的闺女,也是我的媳妇儿。如今芙蓉怀着我的孙子,难道我还能亏待了她不成。一个月在这边住这么多天,是防着我吗?”
“娘,你就放宽心吧。岳母她并没有别的意思。芙蓉之前孕吐严重,岳母说她之前也是,怕芙蓉跟她之前一样受那些罪,所以她过来照顾着。多一个人照顾着,您也没那么累。有你们两在这边坐镇啊,我心里也踏实许多。”顾清尘耐心地解释道。
顾老娘还是有些不高兴:“我瞧着你啊,什么都听她们母女两的。这家里,男人才是当家作主的。芙蓉怀着身孕,你对她让点,那也是没什么的。只是她娘也爬到你头上去作威作福,以后啊,你在他们家,还有地位没有啊。”
顾清尘劝了顾老娘好几次,又让顾四妹平日里多陪着顾老娘出去转转,陪着她解闷,顾老娘才觉得稍微好了些。
私下里,顾清尘和芙蓉也说起过这回事。这地方大了也有地方大了的坏处。如果是地方小一点儿,只能来一个人住着,估计就好了许多。芙蓉却翻了个身,手环住了顾清尘的腰:“那时候啊,说不定她们会为了谁过来而打起来呢。”
芙蓉扑哧一声笑了,又说道:“端午快来了,我们倒是做点粽子来卖吧。”
“那我得先去买些米。对了,还有粽叶。”顾清尘抚摩着她的肩头,轻声地说道。
芙蓉抬了头来:“我前儿吃过一种粽子,倒是用青叶子包的,比一般的粽叶包出来的更好吃。至于里面的馅儿,也可以弄多种花样儿。”
顾清尘在她的脸颊上面偷亲了一下:“媳妇儿总是很聪明。”他说着,手就不规矩地探进了她的衣衫,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媳妇儿,你更丰腴了呢。”
“流氓。”芙蓉一把推开了他,翻身朝向里面,抱着圆圆。圆圆觉得有点热,小腿蹬了几下,把薄纱被给踢掉了。顾清尘伸过手来,用纱被把自己的妻儿都给盖好,被子掖好,揽住芙蓉道:“媳妇儿,快睡吧。”
林氏并不管店里的事情,也不管其他的人怎么回事,她只是一门心思地给芙蓉做吃的,给未来的小外孙做小衣裳。顾老娘开始还觉得自己威风凛凛,不高兴的时候还能说小莲和贺大婶两句,逞逞威风,久了发现别人根本不买自己的帐,她也开始变着法儿在芙蓉面前找存在感了。
林氏以及芙蓉对于孕期吃东西的态度比较一致,都是提倡少食多餐,而且除了必要的肉以外,还要吃青菜,而且每天要走走路,锻炼一□子,以确保在临盆的时候有体力。但是顾老娘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她提倡的是要多吃,而且每每端来的都是一大碗汤,面上是厚厚的一层油,连气儿都不冒的那种。芙蓉瞧着就觉得头疼,只得私下里找顾清尘帮忙。实在没办法,她只能装着还有些孕吐,实在喝不下这种油腻的东西,才暂时躲了过去。
林氏和顾老娘的矛盾彻底激发是那天宋春花来了以后。宋春花一大早抱了自己的孩子过来,把孩子抱给芙蓉瞧。圆圆乐得手舞足蹈:“是不是以后我的弟弟也像这样?”林氏抱着他亲了又亲:“是啊。圆圆乖,去跟大头玩吧。等弟弟睡醒了,阿婆就喊圆圆进来好不好?”
圆圆答应着出去了,跑去找大头分刚刚林氏塞给自己的糖了。宋春花伸长脖子瞧了瞧,眼睛习惯性地左右瞄了瞄,压低声音道:“怎么没见大姑乃乃的婆婆。家去了不成?”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响动。众人回头,顾老娘手里端着一大只碗,脸色似乎有点不好。她走了进来,对芙蓉道:“这个是我早上专门去打回来的牛||乳|,你快喝了吧。”
芙蓉坐了起来,一接过那碗,顿时一股子腥味就传了过来。她顿时用手帕子捂住了嘴,干呕了两下。林氏忙给她拿自己带来的酸笋,顾老娘已经递过了梅子:“味道是大了些,但是对人是很好的。”
宋春花特意伸长了鼻子去闻,摇着头撇开了脸:“就是这样的东西,我在怀着我家娃儿的时候也没喝过。太腥了,难道没放姜?就是再好,这谁能喝得下。还是娘做的基汤好吃。”
芙蓉连忙使了个眼色,那边顾老娘已然黑了脸,冷笑一声:“我这还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没事找事做了。我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我天天伺候着老三媳妇,变着花样儿给她补身子。还用得着你来这里说嘴。”
“我说嘴怎么了。我也不是没生养过,我那孩子还白白胖胖的呢。我就没吃过这样的东西,那又怎么了。”宋春花多日没吵架,这突然被人发难,倒激起了她寂寞的心灵。
顾老娘顿时将那酸梅罐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哪家不是媳妇儿跟着婆婆住的。偏咱们家就这样奇怪,娘家的人上赶着来跟着闺女住,害怕谁害了人不成?我做的吃食,总是一大堆的理由不对,这里不好吃,那个又不好,横竖是你们家的人都对,我这个做婆婆的反而错了!”
林氏沉下脸来:“我闺女和她的相公现在自立了门户,我闺女有了身孕,我来照顾照顾,难道不是理儿。若是我闺女是个有福气的,早在婆家安心地待着了,至于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到这镇上来吃苦吗?怀着孩子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还要草劳家里的事情。我自个儿的闺女,我不心疼,还有谁会心疼!”
见吵了起来,芙蓉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心里躁动不安。不能发火,一定不能发火。芙蓉突然捂着肚子呻/吟了起来:“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正在争吵的众人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都紧张地看着芙蓉。林氏忙扶住芙蓉:“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肚子就疼了?”
顾老娘也慌了,连忙转身去叫顾清尘,跑着出去了:“老三老三,芙蓉说她的肚子痛。你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啊。”
顾清尘正在后院里面把买回来的糯米装进坛子,一听见这话,立刻把米放下了,拔腿就跑。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房里,连忙扑到了床前,紧张地道:“媳妇儿,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芙蓉的手突然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顾清尘感受的分明,她的手指甲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脉上的反应很平和,一点儿问题也没。顾清尘大概猜到了芙蓉心里的想法了,清了清嗓子,说道:“她今天早上起来,就说头有点晕。许是身子不舒服,加上胎动才如此的。只要静养就好了。娘,大嫂,你们先去休息吧。我陪着她,瞧瞧到底如何。”
林氏和顾老娘都点头,忙退了出去。门关上后,听闻脚步声远了,芙蓉这才睁开了眼睛,却是叹了一口气。
顾清尘除了外衣和鞋子,也半靠在床上,给她再把了把脉:“若是心情不好,我明儿寻个理由,让娘他们都回去吧。”
芙蓉的头靠着顾清尘的头,轻声地道:“本都是好心,怎么碰到一起,却成了斗气呢?”
“我有法子了。”顾清尘附在芙蓉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芙蓉想了想,点点头。
次日,芙蓉还说不太舒服,并没有起身。再一天,宋师傅和宋师母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大夫。顾清尘是儿子是女婿,有些话不好讲。但是这大夫一讲,孕妇需要清静,需要怎么怎么样,林氏和顾老娘顿时就奉为圣旨了。
顾清尘见芙蓉高兴,苦留宋师傅和宋师母住下。这林氏和顾老娘两人虽有大夫的话在前头,当着芙蓉的面并没有敢吵嚷,背地里还是要争的。以前她们争不出个结果,谁也不服谁。现在她们发现宋师母并不在乎那些意气之争,只一心照顾芙蓉,凡事以芙蓉的想法为准,她们两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也效仿着询问芙蓉的意见。
顾清尘和芙蓉皆叹了口气,婆婆和丈母娘的争斗,总算是暂时平息了。
这天,芙蓉店里来了一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儿芙蓉他们在太白楼里偶遇的范大少爷。顾清尘听到贺大婶报来人的名姓之时,愣了一愣,还是回屋换了衣裳,见芙蓉在睡觉,便没叫她,
☆、78天干物躁
顾清尘引了范大少爷到店铺旁边单独隔出来的一间小屋子。贺大婶端了茶来,顾清尘对着她吩咐了几句话,关上了门转身。
“范大少爷,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有何贵干?”顾清尘落座后,便开门见山。
范大少爷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顾清尘的面前,从怀里又取出了一张纸:“前儿碰见你们,因有事情,也未与你们详谈。我也不瞒你,从你们开店之初,我就注意着你们的铺子。你们铺子的东西花样新,价格又便宜,确实是不错的。只是,这地方小了点,又偏了点,恐怕有限啊。”
顾清尘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许多:“范大少爷,之前范大少乃乃已经来过了。我们只是小本生意,并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多谢范大少爷的美意了。”
范大少爷像是早预料到了他的话一样,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放到了顾清尘的面前:“我只是有两个提议,你可以先考虑考虑。这是雇你为朝阳楼的聘书,若是你不愿,范家在东大街有一间米店,那位置也好,也可租与你们。”
顾清尘正色道:“范大少爷,你对我们家的提携之意,我们深表感激。只是,剑nei如今身怀有喜,膝下又有幼子,在下确实没有心力考虑此事。抱歉了。”
范大少爷到嘴边的话瞬间停住了,良久没有再说话。
顾清尘送走了范大少爷,回到后院,正好碰见宋师母关上门出来。顾清尘走了上去:“师母,芙蓉她睡了吗?”
“是啊。刚才我给她端了一碗基丝面进去,她吃得香甜,把一碗都吃完了。圆圆吵着要吃,我去厨房里再给他煮点。你也吃点吧。”
顾清尘笑道:“师母,本该是我们孝敬您的。怎么倒劳烦您来照料我们了。”
宋师母佯怒:“这可是把我当了外人?原来你竟不是真心认我们当干爹干娘的,哄着我们玩呢。”
顾清尘忙赔着笑脸,又说着好话。宋师母本就不是真气,见了她如此,心里更加舒坦了,自往厨房去了。
却道范大少爷一路沉默地回了家去,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想着顾清尘所说的话:芙蓉有身孕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似有什么放下了,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上,让他百味杂尘。
穿过月洞门,他抬眼便看见了那片荷塘。只是当初不经意间抬头的人,已经成了他人之妇。他的妻子一直没有生养孩子,他又没有纳妾的心思,奈何父母之命难为,他也不能没后啊。所以,当他的妻试探着问他的时候,他随口就答了芙蓉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了方才顾清尘的那句话:范大少乃乃已经来过了。她并不喜芙蓉,但是她又为什么会去顾家?范大少爷收回了视线:莫非,她有别的心思不成?想到这里,他转身往房里走去。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正是晌午后歇中觉的时节。范大少爷走向房里,站在窗外,他听见了里面范大少乃乃的声音:“这个孩子倒是可爱,总归是瞧着不大机灵。”
钱婶开口说了话:“大少乃乃,那孩子虽然不是芙蓉亲生的,总是她名下的。她又是自小养的,恐怕,不大好办啊。”
那个孩子?范大少爷的目光顿时暗了下去,手不自主地捏成了拳头。她要对芙蓉的孩子做什么。
“我也知道,那孩子如今也有两三岁了,怕是认生了。又是她夫家的嫡亲骨肉,怕是不愿意的。”范大少乃乃叹了一口气,“只是我瞧见那孩子就喜欢。若是当初她留下来,也不至于到现在我还想这样的法子。”
“大少乃乃,你放宽心吧。当时不是你不抬举她,而是她自个儿不识抬举,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倒是愿意去抛头露面跟着吃苦。也是她命里没福罢了。”钱婶的声音带着些嗤笑。
范大少乃乃开口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是了,她可是你大少爷心尖尖上的人。在大少爷的面前,你可要注意着了。”
范大少爷听地火冒三丈,回头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石头是跟了他多年的,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忙道:“大少爷,您可是要进屋里去?”
屋里的两人听到外面的声音,顿时住了口。片刻后,钱婶亲自上来打起了帘子,满脸是笑地道:“大少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范大少爷瞪了他一眼,钱婶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范大少爷走进屋里,沉声道:“石头,给我备马,等会儿我要去庄子上视察今年的棉花如何。”
范大少乃乃的脸色顿时就音了下去,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裙摆,一句话没说。
芙蓉并不知道范大少爷的偶然撞见解决了她多大一个麻烦,她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天气越来越热了,而她的肚子越来越沉了。每天她都侧着睡,那肚子压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汗渍。她又不敢完全不盖被子,只得让林氏帮她用最柔软的布做了两件肚兜穿着,防止着凉。
芙蓉的肚子异常的大,才刚五六个月上,竟像别人要临盆了一样。顾老娘一直怀疑是两个孩子,顾清尘诊了,确实只有一个。芙蓉的腿有点水肿,虽然很热,每天还是坚持下地走几圈。顾清尘见芙蓉这样辛苦,专门去挨家挨户问谁家有冰。最后还是贺大婶帮着寻了来,放在帐子后头。芙蓉睡觉的时候,顾清尘就把冰气隔着帘子往她身上扇。芙蓉这才睡安稳了。
今年的夏天异常的热,芙蓉喜吃酸的,专门做了酸梅汤等一系列的东西来给自己吃。顾清尘在一旁瞧着,如今也是看两三次就能做地像模像样了。芙蓉吃着他专门给自己做的东西,笑道:“你如今也能自己再开一间铺子了。”
这天夜里极热,偏偏贺大婶今天没有去买到冰。芙蓉热得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了好几次,又坐了起来,额上全是汗。顾清尘不敢给她直接用井水,只能给她用温水擦脸。圆圆也热得一直在床上来回地翻身,睡地极不安稳,睡了一会儿,竟闹了起来。
芙蓉索性不睡了,坐了起来。顾清尘把圆圆从小床抱到了他们的大床上面,芙蓉拿了一张手巾给他擦着汗。圆圆的手放在了芙蓉的肚子上面,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没说两句,小脑袋又耷拉了下来,头一点一点的。芙蓉见状,让顾清尘把他小床上面的凉席用温水擦一擦,再把他放下去睡了。
刚把圆圆放下去,顾清尘忽然听见远远的门响。他回头和芙蓉相视一眼,一把拿起了衣裳往身上套,边套边往外走。
彼时宋师傅他们已经回去了,林氏和顾老娘也是热地睡不着,听见有人敲门,都披了衣裳起来。两人均开了门,探出一个头来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芙蓉在屋里坐着,心神不定的。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突然来敲门呢。她正想着,顾清尘小跑着回来,满头是汗:“作坊走水了!”
“什么!”芙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脚却一软,人整个就往旁边歪了去。顾清尘上前一步,接住了芙蓉。林氏和顾老娘也进来了,听了这话,忙道:“到底如何了?”
“现在还不清楚烧了多少东西,我得马上过去瞧下。娘,你们在家里守着。若是有事,就找人来东柳大街后面的穿花巷来找我。我先过去了。”顾清尘拔腿就要走。
芙蓉一下子叫住了他,指着衣柜道:“你身上带些钱,以防不时之需。还有,东西没了就没了,你别伤了自己就成。”
顾清尘点点头,又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去了。芙蓉这下就更没有睡意了,一直靠在床边。林氏和顾老娘都陪着她在那里等着。
四更左右的时候,顾清尘回来了。他接过顾老娘递过来的手巾,抹了一把脸:“火是被灭掉了。是库房被烧了。天太黑了,清点不了。等天亮了我再过去一趟。”
“你们快休息一会儿。明天还有得忙。”林氏忙道。
顾老娘也点头,和林氏一起出去了。顾清尘已经困得不行了,大概地洗了洗,爬上床就睡了。终于退了凉,芙蓉闭上了眼,这才睡着。
她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问时辰,竟已是巳末了。顾清尘卯时就起身赶过去了。芙蓉起来后,别的事情都没做,只是从衣柜里取出了匣子,开始清点起了积蓄。
积蓄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百两。如今这季节正是棉花上市的季节,红棉姐前两天刚进了一批棉花,都堆在后头的库房里的,这一烧,不知道烧掉了多少钱啊。芙蓉将匣子盖上,一直发着呆。
损失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清点出来了,那库房里的棉花竟是有一大半没保住。去年的生意好,红棉前天把大概一半的钱都买成了棉花,如今这一烧,近一千斤棉花就没了。旁边的那间库房也被火给引燃了,烧去了一小间房的棉布。放着纺车的那间屋子是最严重的,纺车基本上毁了。明天就是固定交货的时间,库房里剩下的棉布根本就不够,也没法子赶出来了。
红棉专门来了一趟店里,把账本子给芙蓉看。芙蓉翻了翻,又把账本子交回给了红棉:“明儿个交不出来,该赔多少我们就赔吧。若是不够,我这里有些钱,先拿去用吧。”
“幸而我想着等等,没把钱全投进去买棉花,如今账上还有几百两银子,并不需要这些。”红棉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只是,这事如今最好还是不要给芙蓉说,说了只是徒增她的担心而已。
☆、79火灾以后
芙蓉瞧着红棉的脸色,心思转了开去。片刻后,她突然开了口:“红棉姐,明天交货,我陪你一道去。”
“你身怀有喜,哪里用你去。我自去就是了。再怎么说也是亲戚,这点子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红棉心里一突,忙笑道。
芙蓉握了红棉的手:“这生意是我们两个人的,没道理出了事情让你一个人扛着。这亲戚之间,若是伤了和气,倒是比别的人更难再相处。红棉姐让我发了财,我也不能让红棉姐亏了啊。”
红棉知道劝不动芙蓉,也就随了她去。两人说好第二天早上巳时二刻的时候在作坊门口碰面。红棉便回去了。
顾清尘听说芙蓉想亲自去布庄,坚决不同意。芙蓉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上前去将门关上了。她走到了顾清尘面前,坐在了他的膝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再三地保证道:“我见情况不对,我立刻就走。不然,你跟我一道去。”
“我自然是要去的。你就在家里待着不好吗?你身子本就沉,若是真的有什么,你让我如何给你娘交代,我心里又怎么过得去?”她身上传来了一股子幽香味,似乎还混合着乃香味。这乃香味本是圆圆身上有的,芙蓉最近有些泌||乳|,身上的乃香味越发的浓郁了。顾清尘仍旧是板着脸,一只手却揽着她的腰肢,生怕她等会儿一动,就磕着碰着哪里。
芙蓉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轻声地道:“相公,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嘛。天天在家里闷着,我都胖了好多。这大夫也说让我每天都出去走走。你就当让我出去散散心。”芙蓉说着,鼻尖还微碰了碰他的鼻尖。
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儿在怀里,顾清尘又憋了这许久,自然是有些心猿意马的了。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手收紧了些,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若是真的起了争执,我怕照顾不到你。”
芙蓉的手抚上了他的肩,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哈着气:“相公。”
顾清尘一把握住了她准备继续做坏事的手,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睛,非要把我浪上火来,你又跑了。”
“人家又没说要跑啊。”芙蓉的另一只手在他的胸膛划圈圈,“相公,你就答应了吧。”
顾清尘一把抱起了她,将她按在枕头上,重重地吻了下去。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胸口的柔软。芙蓉仰起了脖子轻嘤了一声,双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两个意乱情迷的人,并没听见门轻微的响动。
顾清尘跪在芙蓉的身旁,捧着她的脸蛋吻了起来。芙蓉的手刚刚移到他的脖颈处,忽然用余光瞄到什么东西。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吃了一惊,忙推开了顾清尘,一脸的窘迫:“圆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清尘差点没被芙蓉这么一推给推到床下去,并没有看见身后站着的小不点儿。他刚蹙了眉头想说什么,见了芙蓉惊慌失措的脸色,又听了她的话,顿时反应了过来,忙爬了起来。
圆圆歪着头站在床边,看着芙蓉和顾清尘,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嘴角,好奇地问道:“爹,娘,你们在吃好吃的吗?圆圆也要吃。”说着,圆圆走过来,趴在床边,小腿蹬着就要往床上爬。
顾清尘把圆圆一把捞了起来,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圆圆刚才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怎么没和大头一起玩了?”
“大头哭鼻子了,回家去觉觉了。圆圆肚子饿。娘,你是不是有好吃的,圆圆也要吃。”说着,圆圆就凑上来,掰开芙蓉的嘴,要找好吃的。
“娘已经吃完了。”芙蓉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满脸绯红地道。
圆圆一听这话,顿时就瘪了嘴:“娘不给圆圆吃好吃的。呜。”说着,他就仰起头,张大嘴,两颗金豆豆都挂在了眼角了。
芙蓉瞪了顾清尘一眼,顾清尘手忙脚乱地抱了他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小脑瓜顶上:“圆圆,爹和娘吃的呢,是大人们才能吃的东西。圆圆还是小孩子,吃不了。等圆圆长大了,就可以吃了。”
圆圆仍旧是一副小包子脸的模样,抽泣了两声:“长到哥哥那么大可以吃吗?”
“要等圆圆长到爹爹这么大才能吃。”顾清尘摸摸他的小脑袋,“爹爹给你舀最喜欢吃的糕糕来好不好?”
圆圆忙不迭地点头。顾清尘把他松开后,他就紧紧地依偎在芙蓉的身边,可怜巴巴地道:“娘,圆圆什么时候才长到爹爹这么大啊。以后你们不可以背着圆圆吃好吃的。”
芙蓉笑着点了点头。圆圆伸出小指头:“拉勾勾。”芙蓉笑着跟他拉了勾勾。圆圆又趴在芙蓉的肚子上面,轻声地道:“弟弟,你快点长大吧。爹和娘给我们做好吃的哦。”
顾清尘端进托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这个小毛孩子,真是越来越猴也越来越小大人了。
次日,芙蓉和顾清尘把圆圆交给了林氏,顾清尘又把店交给了顾老娘,这才上了马车,往作坊那边去了。自从开了铺子后,顾清尘便自己买了辆马车,平日里街里街坊的也会来借用。马就养在后院,倒是也不麻烦,还更方便了许多。这马车里,顾清尘铺了厚厚一层毯子,又垫地很软,上面再搭了凉席,怕芙蓉凉着,又用薄布包了凉席,才让芙蓉坐下。红棉上了马车,瞧着里面的模样,笑道:“可真是有心了。”
芙蓉他们拉着货往布庄去了。红棉他们下了车,走进去,掌柜的迎出来,却不是布庄的老板。红棉的眉微微一蹙:“丁老板呢?”
“可是不巧,老板今儿一大早就去城外庄子上了,嘱咐小的把布收下即可。”掌柜的满脸是笑。
芙蓉是知道的,每次交货收货,都是红棉和丁老板两个人亲自交接的,是为了结清上回的钱和预付下次的订金。芙蓉拉了一下顾清尘,顾清尘会意,上前道:“不知道掌柜的如何称呼?”
掌柜欠了欠身:“敝姓金。这位想是顾老板了?”
“金掌柜,在下正是顾某。不知道丁老板何日归来?我们有事与他相商。”顾清尘做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生意,在察言观色上可是睛进了不少。前天晚上他们的作坊烧了,今天来交货,老板就碰巧有事出去了。这碰巧,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金掌柜仍旧是那副笑脸:“实在是对不住,老板并没有交代他的归期,只是将店里的事情全权交与了小的负责。两位老板,可以交货了吗?”
芙蓉见金掌柜的一再推委,早已明白这老板是故意躲着不见了。红棉又问老板城外庄子的具体位置,金掌柜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红棉顿时就火起了,当场就要发作。芙蓉拉住了她,对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红棉鼻里哼了一声,转开头去,对着老刘道:“刘伯,你去把货卸下来吧。”
金掌柜让两个小二出来搬布匹,他在那里造册登记。不一会儿就清点完了,金掌柜一副惊讶的神色:“两位老板,之前说好的是数目,怎生只有一半。”
“不瞒金老板,我们作坊前儿晚间走了水。存货和纺车都被毁了。”芙蓉解释道,“今日前来,我们正是为此事找丁老板商议。”
金掌柜的脸色瞬间就露出了为难:“两位老板,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掌柜,老板只是吩咐了我今天收货。两位老板,对你们的作坊走了水我也感到很抱歉,只是,我这边也要交差,还请两位老板不要难为我啊。”
芙蓉的目光闪了一下:“金掌柜,之前我们想要找丁老板,你说老板让你全权负责。如今我向你说明了情况,你又让我们不要为难你。我也请你不要为难我们。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们作坊一直供着你们店里的货,可曾有一次断过?如今出现了特殊的情况,我们愿意商量下一步的补救措施。金掌柜也是开店做生意的,自然知道货若是缺了,那有多难办。我们过来,就是想跟丁老板坐下来谈谈后面的事情。若是这样一直拖下去不解决,我想对我们双方,都不是有利的事情。我们等金掌柜的好消息。”
红棉仍旧满肚子的气,被芙蓉拉上了车。顾清尘扶着芙蓉上了车。马车跑地飞快。货款什么的芙蓉也不怕他就这么跑了,白纸黑字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
三人回到了作坊。芙蓉又看了一阵。那间库房得重新修葺一下才能再用。芙蓉被扶着坐下来,刚上了茶坐了一会儿,他们留在布庄的老刘回来了,脱了帽子对着红棉微欠了欠身:“老板,丁老板回来了。”
“回来地真够快的。算算时辰,多半就够跑个单程的。”芙蓉早就怀疑丁老板压根儿就没出城,说不定就在布庄里或者待在城里哪个地方。还是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啊。
红棉看向了芙蓉:“芙蓉,你还能撑着吗?不能的话,我就一个人过去吧。”
芙蓉笑了笑:“我腿有点酸,也就不去了。相公你和红棉姐去吧。”礀态已经做过了,相信那丁老板不是个傻的,自然是会好好地坐下来说话的。不怕他来见,就怕他不见。
两人叮嘱了一番,就准备出发了。顾清尘临上车前,芙蓉拉了他:“红棉姐是个急性子,若是她有气就让她撒吧。这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不用顾虑到我,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80蛛丝马迹
老刘被红棉留了下来,顾着芙蓉这头。芙蓉在屋子里面坐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起来,站起来四处看看。
她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库房门口,一个人正在里面打扫。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却是守门的老郑。他见了芙蓉,忙放下了笤帚,双手拘谨地不知道往哪里放:“老板娘,我这边正在清扫地下,恐怕脏了您的衣裳裙子。”
芙蓉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屋子里面扫了扫,随口问道:“我们这作坊,晚上是怎么守的?”
“一般是有两个人轮流着值夜。我都是睡在前头的那间屋子。”老郑说着指指前面的那个单间。
芙蓉走进了库房,走向了起火最严重的地方。她瞧着那用竹子编成的篱笆,忍不住问道:“这个是?”
老郑挠挠头:“这里烧地最严重,墙都被烧穿了一片。老板让我编了一个篱笆暂且在这里放着。今天下午就会来人修。”
“你是说,这堵墙是坏了的吗?”芙蓉嗅了嗅,空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
老郑摇摇头:“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检查一遍。当时我来查的时候,屋子都好好的。当时小二子和小六子也跟我一起查的。小二子守的上半夜。小六子守的下半夜。那天晚上热,我睡了许久没睡着,忽然听见了外面咚的一声。我跑出来,库房已经着了火。”
芙蓉暗暗记下了:“是从这里开始起火的吗?”
老郑回忆了一下:“是。我记得就是这个角上开始的。我叫醒了小六子,去那后面的水缸提水。我们提了水进去,全是烟,火太大了,浇不灭,引到了旁边那间屋子。”
芙蓉点点头,转身去了旁边的库房。老郑怕她挺着大肚子出什么意外,忙跟了上去。芙蓉瞧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对。她走出了屋子,转过头,忽然道:“你说的那火是先引到的旁边这间库房。那织布的屋子是什么时候起火的?”
老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我们只顾着扑火。好不容易这边的火势被控制住了,小六子才喊起来那边也燃了起来。”
没道理啊。芙蓉看着那相距一个屋檐角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