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变了。
她挣扎着,也渐渐失了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遍体生凉。睛疲力尽,最后她倒在他怀里失去意识。
……
陆芷下葬的那一天,温霖生也到了场。
短短几天之nei,温浅就像生过一场大病的人那样急速瘦下去,而最明显的就是她的眼睛,空洞黯淡无神。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更是显得她的身子瘦弱不堪,倘若不是身边的人扶着她,毫不夸张的说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似的。
只是她身边的人,是她最不愿看到的那个人。
陆芷生前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人,能来吊唁的也没几个,而温浅也不愿意让母亲被太多人打扰,她安静了大半辈子,也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
温浅用力甩开霍聿深的手,他却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你怨我,可你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我和我爸说句话。”她哑着嗓子出声,也是最近这几天,她和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不再是点头或者摇头,更或者理都不理。
霍聿深渐渐松了手,他抬眸看向往这边走来的温霖生,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话之后才转身稍稍走远,给了父女两单独相处的机会。
温霖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的什么话部到最后又咽了回去,许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真正再见面的时候竟然就成了这样一幕。
近二十年来,他只见过陆芷两次,一次是在不久前温浅的婚礼上,而另外一次,就是现在。
谁也想不到,人算终究是算不过天。
温浅第一次看到父亲有这样失落的时候,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她抿了抿唇,艰涩的问:“爸,您到底有没有爱过妈妈?”
父母辈之间的事情为人子女没有过问的权利,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突然就想问这么一句。
澜山别苑里满院子的水杉,以及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眼里的怆然,到底感情这个东西算什么,她不知,却只知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温霖生看着那冰冷墓碑上的照片,久久未曾出声。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爸,”温浅叫住他,明显看到他背对着她已经停住脚步,可只是须臾时间,他继续头也不回往前走。
温浅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她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这一瞬间,多年的积怨仿佛烟消云散。
母亲这一辈子都没有和他计较,那她又有什么好放不下。
在温霖生之后来的人,是顾庭东。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她面前,伸手轻拥着她瘦削的肩膀,用着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对她说:“不要怕,会没事的。”
“庭东……我妈妈走了。”她靠着他的肩膀,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忍了很久的泪水在这一刻终是没有在忍住。
顾庭东听着她的哭声,心底也苦涩的不是滋味,他只能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下安慰,他说:“阿愿,一切都会过去的。”
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她,若不是这一声阿愿,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来还有一个身份叫霍如愿……
原以为自己荒唐的就只是前面小半辈子,却从来没想过她这可笑的人生早已荒唐的彻底。
“庭东,你帮帮我……”她用哽咽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说着,声音很低,像是立刻就被揉碎在风中,再也没了踪迹。
他听见了,却也不晓得是否是听错。
霍聿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微微眯起眸子,眼底深处的温度早已凝结成冰,他好几次都想要走上去,可每一次都克制住了。
让她哭吧,能哭出来还算是好事情。
有一种无能为力叫做自食其果,霍聿深尝到了。
……
葬礼结束之后的那天晚上,她没有睡着,就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愿意看到。
霍聿深走至床边的时候顺手打开了床头的睡眠灯,这突然而至的微弱光芒像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别开灯。”
黑夜之中,她如是说。
霍聿深依言关了灯,随后他侧身躺在她身边,很自然的搂过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前几天只要他这样抱着她,她必和他翻脸,只有闹得睛疲力尽才会最终在他怀里败下阵来。
而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乖顺。
黑暗之中,她忽而出声,用极慢极缓的语气说:“你知道吗,其实服大量安眠药自杀的人死的会很痛苦,只是意识受到了限制,可是会痛苦的身痉挛,有痛也喊不出挣不开,在这种痛苦中直到死去。”
“听话,不要去想。”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嗓音低沉暗哑。
“可是我没办法不想啊,霍聿深,那是我妈妈……”
她眼角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起先滚烫,继而冰凉,仿佛一直凉到了心底。
“霍聿深,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甚至都没有问他在母亲死前的那一天他们究竟有发生过什么,而只是问,他究竟想做什呢。
很久很久,他只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世上最没用的三个字。<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