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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清淮顿时对郑兆坤知情识趣颇为赞赏。

    郑兆坤哪里知道汪清淮的心思,他只是觉得顾玉等人既然是接了运河的疏浚,多认识几个与河工有关的官员有是好的。他现在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何煜身上。

    刚才他和何煜起冲突的时候,纪咏袖手旁观,可见这样自称姓“何”的公子完全有能力处理这样的纠纷,京都姓何的人家,又长得这样的俊美……他想到了何阁老家的小公子……这引荐人的先后顺序是分长幼尊卑的,按道理,纪咏是两榜进士出身,又贵为探花郎,是翰林院编修,比没有功名在身的何公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可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没有道理——越是那些没有什么有耐的人,越是怕别人轻瞧了,越喜欢争这些虚荣,何公子,也不能得罚啊!

    郑兆坤只好装糊涂,笑着朝何煜拱了拱手,对顾玉等人道:“这位是纪大人的朋友。”然后望着何煜道,“还没有请教怎么称呼?”

    “在下何煜。”何煜淡然地笑了笑,道,“是见明的朋友的。”其他的,并不欲多说。

    汪淮清起身招待他们,态度热忱但并不过份,很容易给人好感。

    顾玉却不同,一边剥着花生下酒一边低笑着和身边的女子咬着耳朵,举止乖张,与魏廷瑜欲拒不能的拘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煜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这姓魏的这样的小家子气。

    就算是再不自在,逢场作戏地把这场面应付过去就完了,何必如此的扭捏!

    可惜了窦家四小姐……简直是明珠蒙尘……巧妇拌拙夫……

    他寻思着要不要和魏廷瑜说上两句话,也好解了姓魏的窘然,却看见纪咏端着酒杯个敬了魏廷瑜:“济宁侯,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在座的诸人都面诧异。

    “窦四小姐自幼失悻,由我姑母养大。”纪咏笑道,“和我们家一向走得很近,论序你得称我一声‘表兄’才是!”

    魏廷瑜恍然,忙端起酒盅起身,倒也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表兄”。

    纪咏大笑,将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郑兆坤等人喝彩,嚷着“纪大人真是豪爽”之话的话,几个陪酒的风尘女子则争先恐后地给纪咏斟酒。

    纪咏就笑吟吟地望着魏廷瑜。

    魏廷瑜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可若是不喝……又有些不合时宜,他咬了咬牙,一口气喝了。

    “好!”纪咏带着抚掌,指了魏廷瑜的酒盅,“满上!我再和济宁侯喝一杯!”

    坐在魏廷瑜身边的女子帮魏廷瑜倒酒,人却快要坐到魏廷瑜怀里去了。

    魏廷瑜一把将那女子推开,不禁朝汪清淮望去。

    汪清淮也知道他今天喝得差不多了,怕他失态,笑着端起了酒盅,道:“这一杯,我和纪大人喝吧!”说着,把酒盅的酒全喝了,“我敬纪大人。”

    坐在纪咏身边的女子就媚笑着将酒盅端到了纪咏的嘴边。

    纪咏对那女子视而不见,夺过自己的酒盅放在了桌上,一把捂住,笑着对汪清淮道:“一码归一码——既然这杯是你敬我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却和济宁侯是两回事。”说完,也把酒盅的酒喝了,然后示意郑兆坤,“给我满上,这杯,我和济宁侯喝!”一面说,一面踢了何煜一脚。

    何煜莞尔。

    想到陈家人来相看他的时候,大舅兄连出了十个对子给他对,见他顺顺当当地全对了出来,脸色这才好看些。

    赶情纪咏是要把魏廷瑜给喝趴下啊!

    他在家里是老幺,娶得又是陈家的,通常都是被喝趴下的队伍,难得有机会把别人喝趴下,他立刻来了兴趣,端起酒盅敬汪清淮:“延安侯府世子爷,我久闻大名,却是次见到,我敬世子一杯。”说着,也不待汪清淮有所反应,一口饮尽。

    又示意坐在身边的女子:“给世子爷满上!”

    那女子娇笑着给汪清淮倒酒。

    汪清淮只好应战。

    何煜又把顾玉给拖了进来。

    一人对待两人,却也不是蛮喝,喝盅酒,就要说大半天的风月,看着喝得多、闹得凶,却远不及纪咏和魏廷瑜,一口一杯,没多大功夫,旁边已摆了七、八个空坛子,魏廷瑜更是喝得双眼发直,问他什么说什么。

    何煜这才知道,原来顾玉几个接了运河的疏浚,工部负责核算工价,工部哪敢压他们的工价,汪清淮几个就请了平里帮着结算的几个主事喝花酒,几个主事还不跑得屁颠屁颠的……

    他不由感叹。

    难怪大家都说汪清淮值得一交,就凭他这一手礼贤下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何煜倒真心萌生出出和汪清淮喝两杯的心思。

    酒渐渐地慢了下去,话却越来越多。

    顾玉觉得无聊,又见魏廷瑜喝得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工部的几个主事更丑态百出地和身边的女子调笑着,衣衫都快脱尽了,是把空花米壳往桌上一丢,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我们再聚。”

    魏廷瑜傻傻地点头。

    汪清淮的管事出面陪着郑兆坤等人吃喝玩乐。

    顾玉几个出了醉仙桃。

    纪咏道:“我们家老太爷来京都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他提议,“我们不如去赵紫姝那里继续喝酒!”

    赵紫姝是京都屈指可数的名伶,住在千佛寺胡同,三进的院落,收拾得整整齐齐,带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徒弟住在那里,请了京都的名厨在家里烧菜,等闲之人进不了门。

    何煜精通音律,擅写词话,素被赵紫姝视为座上宾。他几次邀请纪咏去千佛寺胡同听曲,纪咏都不感兴趣地推了,这次难得他主动提起,何煜当然是连声称赞好。

    汪清淮正想和纪咏拉近关系,也笑着应了。

    顾玉是个喜欢玩闹的,彼此又身份相当,见汪清淮都答应了,他自然是随波逐流了。

    纪咏就拽着魏廷瑜的肩膀上了马车。

    一行人去了千佛寺胡同。

    赵紫姝忙迎了出来。

    魏廷瑜一下子就看傻了眼。

    纤细的身姿,吹弹欲破的肤肌,如画的眉目,落落大言笑容,目光流转间却隐隐流露出几分千转百回的妩媚。

    他不禁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悄声问纪咏的衣袖:“他,他是男子还是女子?”

    纪咏翻了个白眼,道:“你见过女伶人吗?”

    魏廷瑜讪然,却也松了口气,和纪咏等人进了宅子。

    绿树掩映着大红的灯笼,给静谧的院落平添了些许的旖旎。

    赵紫姝在花厅里设宴招待何煜等人。

    而此时景国公府魏廷珍的院落却灯火通明。

    明天是大相国寺一年一度的法会,大相国寺的主持会在偏殿亲自宣讲佛法,到时候不仅她们这些信奉佛教的贵妇人会去,那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也会去。

    她屋里的丫鬟、媳妇们正在准备明天出行的衣饰。

    金嬷嬷望着魏廷珍手中的茜红色绣着十样锦焦布比甲,奉承道:“这件衣裳好看。夫人明天就穿这件衣裳去大相国寺吧!”

    魏廷珍没有说话,而是问身边的吕嬷嬷:“你觉得呢?”

    吕嬷嬷笑道:“我看还是穿件素净点的好——这都仲夏了,月白、湖兰,都是极好的颜色。”

    魏廷珍“嗯”着点了点头,吩咐丫鬟:“就那件月白色竹叶纹的杭绸比甲吧!”

    丫鬟应声而去。

    吕嬷嬷却不无得意地看了金嬷嬷一眼。

    金嬷嬷心头大恨。

    自从这老货说什么窦家四小姐八子硬,小小年纪就死了母亲,又没了祖父,夫人就待她另眼相看起来。

    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初就应该狠狠心,也这样把窦家四小姐说一通的。

    现在却是悔之晚矣。

    夫人处处给她体面,自己这时候和她争,岂不是自讨没趣!

    看来只有在明天的大寺国寺找回场子了。

    想到这些,她心中稍顺。

    (未完待续)

    -------------------【百七十六章 来往】-------------------

    魏廷珍的心情有点烦躁。

    几个月前,她主动去拜访王映雪,和王映雪说上了话。接着又今天派个嬷嬷送点这去,明天派个嬷嬷送点那去,端午节的时候,更是请了王映雪到三圣庵踏青。王映雪还的礼颇为讲究,和她一起出去踏青的时候更是出手大方,她这才很隐晦地表达要退亲的想法,谁知道王映雪却装做听不懂的样子,不接招。

    她心急如焚,让金嬷嬷找上了王映雪贴身服侍的胡嬷嬷,想透过胡嬷嬷递话给王映雪。

    胡嬷嬷回了话过来,说王映雪正愁着亲骨肉的婚事,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管窦昭的事。

    魏廷珍立刻承诺,只要这件事成了,她负责给窦明说门好亲事。

    那边却笑而不语。

    魏廷珍知道,王映雪这是见了兔子才撒鹰。

    她不得不仔细考虑起窦明的亲事来。

    照理说,窦、王两家都是高门大户,窦昭虽是妾生子,但王映雪是扶正了的,勉强也算得上是嫡女,虽然和名门望族的长子长孙联姻有些困难,许个一般官宦人家的次子、幼子也不是什么难事。难怪王映雪还想让她的女儿做宗妇不成?

    魏廷珍派了人去打听窦明的亲事。

    她这才发现,王映雪自来了京都之后,几乎不出门应酬,而且没有交到什么体己的人,她想打听窦家的事,竟然找不到能问的人。

    魏廷珍心生疑窦。

    金嬷嬷却道:“窦家怎么和济宁侯府、景国公府这样的簪缨之家相提并论,夫人不认识和与他们家相熟的人也是自然。不如我帮您打听一下——我认识一个人,在窦家的铺子里当差。”

    大户人家都是一样。

    很多事是欺上不瞒下的。

    魏廷珍欣然同意。

    金嬷嬷去了窦昭的笔墨铺子,找到了铺子里在灶上当差的婆子。

    那婆子对静安寺胡同那边的事也不大清楚:“我们铺子里的账目都要往真定报,七老爷那里,从来不曾到我们铺子里拿银子,偶尔派了小厮过来买些纸墨之类的,也都是照价给钱的。”说到这里,她想起了陈曲水,忙殷勤地道,“要不,您见见我们铺子里的账房先生?他正好从真定过来查账……不过我看他样子挺和善,应该很精明,我们铺子里的大掌柜和二掌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