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前两个月,光汉市一所关押重刑犯的监狱发生暴动,虽然不远处的军区调兵及时,还是跑了两个。暴动当天,光汉市的航空、水路、铁路、公路全部进行了封锁戒严,连络上也闹得沸沸扬扬。
最终结果是在两个星期之後这则新闻淡出人们的视线,一个月之後只抓回了一个犯人,另一个毫无踪迹。两个月之後参与暴动的犯人处理结果下来了,一律加刑十年,关禁闭室一个月。里面只有傅城因为协助狱警抓住两个重大犯人而得到了减刑,在暴动的第二个月的这一天得以提前出狱。
监狱里的管教带著傅城从号子里出来的一路上都在跟他唠叨:“好不容易出去了,以後可千万别犯事,也别跟以前那些混混来往,自己出去好好跟你爸认个错,找门正当生意做。”
傅城听著乖巧的点头,眉眼里都带了笑,嘴角微微上翘,看得出对这次的减刑很是满意,嘴里也应承著一贯对他不错的管教:“是。一定。一定。”
换了八年前进监狱时被收的那套衣服,再过时了的款式傅城依旧把它穿得体贴内敛,合著脸上的神情让人感觉到一股子不容小觑的气势。
监狱的大门打开,傅城跟管教握了握手,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光明──
九月天的天气,正午两点的阳光无比刺眼,在傅城走出那道大门的步时就让他不得不眯著了眼睛,然後看见了不远处黑色的小车。
车外站了两个穿西装的人,其中一个上前打开了车门──先是亮堂的皮鞋,然後是黑色的西裤包裹下笔直的小腿,再然後才钻出来一个脑袋,露出威严的五官。
顾旭阳,傅城在心里轻轻的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然後笑了起来,大步走上前去,然後紧紧抱住了人。
“终於是出来了。”傅城耳边响起顾旭阳磁x的嗓音,搂住自己後背的双手卡得人死紧,就像生怕不小心人就从怀中溜走一样。
等觉得抱够了,傅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出来了。”
顾旭阳後退两步,用看珍宝的眼神把傅城从头打量到脚,然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虐待自己。”
傅城一直笑著,看著比自己高了两厘米的男人眼底带了点泪花,对著自己说:“走,先去洗尘,晚上再好好庆祝庆祝。”
顾旭阳拉著傅城的手,一如很多年前那样,要把人往车子带。
傅城却是收回了手,面对一脸不解的顾旭阳说:“大哥,这些年过得怎麽样?”
顾旭阳微皱了皱眉,为傅城收回的手有些不悦:“这些我们上车说,这麽大的太阳,你也不嫌站著热。”
傅城说不热,看著顾旭阳变了色的脸不由得伸手去了:“大哥。”
顾旭阳站在傅城面前,看著傅城收回了自己的手,揣进了裤兜里,问他:“因为我最近没来看你,所以跟大哥赌气呢?”
最近,这个最近大概有一年了,傅城在心里念叨著,但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说:“怎麽会,兄弟哪是那种小气的人?”
顾旭阳一下子笑了起来:“跟我装,还不知道你那些小心眼。好了,大哥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咱们先回家,哥有很多话跟你说呢。”
傅城後退了一步,躲开了顾旭阳的手,依然是笑著一张脸,问脸色已经变黑的人:“大哥,算起来我们认识了16年了。”
顾旭阳听了嗯声,由著太阳把他烤出了汗水湿透了白色的衬衣:“我现在还记得次遇见你那时候的样子。”
傅城的头偏了偏,似乎也进入了回忆,然後摇了摇头:“我倒是忘了。”
顾旭阳就在那站著,知道傅城这是有话跟他说,今天这人他要不用强大概是带不走了。
傅城看著顾旭阳露出豺狼一样肆掠的眼神下意识的就了自己的脸,等到眼角皱纹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大哥,我今年三十了。”
顾旭阳点了一下头:“这些年哥都记著你,是哥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这是我自愿的,跟大哥又有什麽关系。只是我跟了大哥十几年,替大哥坐了八年的牢,也算是对得起大哥那些年的照看。”傅城重新把手揣进了裤兜,微偏了视线看著顾旭阳的身後,语气变得冷淡起来:“我跟我爸闹了这麽多年,现在他也老了,我想在他膝下孝顺几年,可能以後跟大哥见面的机会就没了。”
手臂被人紧紧的抓住,顾旭阳的声音有些违和的柔软:“哥都知道,这些都是哥的错。现在哥的生意也做起来了,不用再打打杀杀,都是正当生意,没有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爸他,”傅城顿了顿,突然叹了一口气:“前几天我爸来监狱里看我,我已经答应了他──”
“你还是在生哥的气?”顾旭阳打断了傅城的话:“哥最近真的是很忙,所以才没来看你。知道你能提前出来了,哥推了好两单生意都要来接你。”
傅城轻声问:“大哥这些年身边有过别的人没有?”
顾旭阳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点裂痕,傅城看著摇头:“这些年,我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傅城,顾旭阳这辈子都无法真正的欺骗,说话的声音又低了一点:“小城,你知道,在我心里,你跟别的人永远都不一样。”
身後传来了车鸣声,一辆吉普停在了後面,走下来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远远的对傅城挥了挥手。
傅城知道必须得快刀斩乱麻了,摆脱顾旭阳的手,无视手臂上火辣辣的触感,说话依然是温柔得很:“大哥,看在我替你坐这麽多年牢的份上,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不想我爸又对付你,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下一次,我未必有机会替你扛了。”
说完话,傅城大步朝著吉普走去,没有再看身後人一眼,如同抛弃了过去的十六年。
“傅城──”顾旭阳的声音传来:“我在第九地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傅城听了翘起嘴角笑得有些讥讽,对著穿迷彩服的男人问:“去哪?”
男人摇头,然後上了车,傅城走到另外一边上了副座。
车子转弯路过顾旭阳身边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傅城对著顾旭阳说:“大哥,再见。”
车窗上升,傅城回过脸,收了笑:“说吧。”
男人开著车,目视前方,嘴角动了动:“飞机。”
“哪个方向?”傅城又问。
男人避而不谈:“你休息一下,到机场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重新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傅城从前面拿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了起来,一口吞云吐雾之後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好烟。”
男人笑了:“j品黄鹤楼,味道重,一般人不怎麽喜欢。”
傅城也笑出了声:“刚才那个,是我之前的姘头,我就为他坐的牢,也算是重口了,这烟配我!”
男人没再搭话,对傅城的私生活没什麽兴趣一般。
一支烟後,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了傅城才又开口:“叫什麽名字呢?”
“魏邵。”
“魏家那个?”
魏邵没有否认,但也没承认,有些过份沈默。
两个人之後没有任何交谈,一直到了机场候票厅拿到机票傅城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哪。
半小时後上飞机,十分锺後飞机起飞。
傅城偏头看机窗外的景色,想起了他跟顾旭阳次见面的事情。
第二章
傅城次看见顾旭阳的时候,他十四岁,顾旭阳二十岁。
那时候因为他老子的关系,傅城在班里很受欢迎,家里权势滔天,长得又好看,连校长见了都得笑眯眯的问傅城学习感觉好不好。
而顾旭阳是从十四岁就退学开始混社会的小混混,因为下手够狠,很得当时道上的彪哥赏识,到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道上叫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
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相遇在一个叫第九地的酒吧,那天傅城班上有个有钱少爷过生日,邀请了全班一半的同学参加聚会。
大包间里装二十个人绰绰有余,三个服务生在旁边伺候著,有人飙歌有人在台上蹦迪,傅城跟少数人在角落里喝著酒看著眼前跟在学校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同学笑。
喝酒喝到半场,尿急了,傅城起身去厕所,包间里有人还偏偏老不出来,憋得他只好去外面的公用厕所。
就是在男厕所里,傅城看见他一个女同学被两个小混混拖在里面正准备施暴。
军区里长大的孩子,在学说话的时候顺便就把打架给学了,喝得半醉的傅城见不得自己的同学被欺负,上前一抓就抓住一个往後甩,另外一个被他一脚踢到後膝盖窝一下子半跪了下去扑在了女同学身上,吓得女同学更加大声哭了起来。
傅城再给了人一脚,对著女孩子吼:“还不滚回去!”说完这话就往旁边一侧,躲过了後面那个人的攻击,顺手一个反肘,那人一下子就吐了出来,顾不上再跟傅城纠缠。
看著女同学双手捂著眼睛哭哭啼啼一溜烟给走了,傅城这才掏出靴子里藏的刀子,对著冲他来的被他踢过两脚的人就扎了过去,不到三秒,白刀子进红刀子就出了。
见了血,那些看热闹的男人都往外躲,厕所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被打吐的那人吐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赤红著眼睛骂:“你他妈是谁?报上号!敢砸阳哥的场子?”
傅城年轻气盛,没把眼前的人看进眼里,只是轻蔑的跟著被他捅了肚子那个年纪不大的小混混说:“再不去医院,你就得死在这了。”
那小混混明显被吓到了,没怎麽敢动,只是捂著自己的肚子,一双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傅城转著手里的刀子,血腥味让他完全清醒,眯了眯眼开始打量另一个四肢健全的,看样子他不把人弄两刀,还不能走得干脆。
就在傅城纠结到底是捅这人哪个部位的时候,身後传来了一道声音:“阿虎,阿真,滚出来!”
声音听起来并不厚重,但却让面前的两个人浑身一震,微低著头靠著墙边就往外走。
傅城转过身来,微垂著眼皮看眼前的人──五官深刻,眉若剑锋,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眼神却是极为犀利,不比军区里那些已经当了两年兵的差。
“小兄弟,好身手。”男人一笑,看起来倒是柔和了一些。
傅城没理会人,在估量著男人会不会对他突然出手他该怎麽防范的时间里顺便在洗手池边把见了血的刀子洗了洗。
旁边递过来一张餐纸,伸过来的手看起来chu长有力,拿过纸巾就能看见手掌上布满老茧,是个练家子。
“我叫顾旭阳,他们叫我阳哥。”男人收回手,站在了傅城身边。
傅城把擦干刀子的纸丢在脚边垃圾桶里,看了镜子里的顾旭阳一眼:“傅城。”
转身要走,手臂被人抓住了,傅城微微皱了眉,偏过头看人:“想干什麽?”
顾旭阳笑得爽快:“只是想跟兄弟认识一下。”
傅城使个巧劲脱开了手,冷笑著说:“你也配?”
旁边跟著的人闹了起来,嘴里叫嚣著你小子算什麽玩意儿,敢跟阳哥那麽说话。
傅城继续玩著手里的刀子,要往门口走。
门口马上被两个人堵上了,傅城正要动手,就听身後的顾旭阳说:“傅城,你能打赢两个可打不赢一堆,真的不跟我喝一杯?”
听到这话傅城笑了起来,极为狂妄的说了一句:“你今天敢动我一下,不出明天,你手下的场子就别要了。”
门外又是一阵喧闹,嘴里都不怎麽干净。
“喝一杯又不收你钱,真不喝?”顾旭阳问,却是打手势让堵在门口的人让开。
傅城看著面前让出的路,脑子一抽筋反而不想走了,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请喝酒就在厕所里喝尿还是自来水?”
顾旭阳上前了两步,朝著门边伸手:“请。”
顾旭阳的是独立小包间,里面最多可以装五六个人,侍应生带了酒进来打开之後就自觉退了出去。
“小兄弟身手不错。”顾旭阳倒了酒,递给傅城一杯。
傅城接过来,跟顾旭阳的杯子一碰,轻描淡写的说:“还好。”
一饮而尽,顾旭阳又往杯子里添了酒:“要不要跟哥一起玩玩?”
傅城又喝了一杯酒,然後摇头:“不来,打不过你。”
顾旭阳干了酒,对著傅城笑:“看得出来,再过几年小兄弟就跟我差不多了。”
“嗯。”傅城往沙发上一靠,有些想睡。
顾旭阳凑上前来:“累了?”
傅城眯了眯眼,到底是没能睡著,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说:“刚才那两个,动我同学,我算起来是见义勇为,他们两个要算强奸未遂。”
顾旭阳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那两个小兔崽子,我肯定会教训。”
傅城听了嘴角上翘,摇摇晃晃站起了身,跟著顾旭阳说:“第四军区家属大院,找个车子送我回去。跟088号包间的我同学打一声招呼,说我醉了先走一步。”
顾旭阳跟著站了起来,搂住了傅城的腰:“军区的人?”
傅城眨了下眼睛,在顾旭阳耳边轻声说:“以为我不知道酒里有料?这点分量可不足。厕所里我说那话不是吓唬你,自己去军区问问姓傅的是谁。”
顾旭阳扶著傅城往外走,笑得出了声:“看出来了,祖宗就是祖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得罪不起。”
傅城哼哼了两声,被人扶著出了酒吧,进了电梯,入了车库,丢上了车。
等到了军区家属院外面,顾旭阳把睡著的人叫醒:“喂,到了。”
傅城醒得慢,晃悠悠的下了车,趴在边上跟顾旭阳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安眠药我不懂事的时候当糖吃。”
顾旭阳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後却笑著说:“我们交个兄弟?你还真挺对我胃口的。”
傅城用手指比了个枪的动作,顶著顾旭阳的眉心:“砰──”
站岗的士兵看见傅城,有一个赶紧上前扶住人:“哟,小傅,喝醉了啊?”
傅城点头,对著顾旭阳挥了挥手,跟士兵说:“送我回去。”
他们的次见面,毫无浪漫可言,互相的博弈,二十岁的顾旭阳输给了十四岁的傅城。
第三章
飞机在两个小时之後到达目的地,来接人的车子依然是吉普,傅城跟魏邵坐在後面,一人夹了一支烟,依然是没再说话。
傅城夹著烟看著窗外不停往後退的风景,把烟伸出车窗外抖了抖烟灰,又被疾风吹回到衬衣的领子上。
拍了拍领子上的灰,傅城眯著眼抽了一口烟,用余光打量魏邵。
魏家跟傅家一样,在不同的军区任重职,还有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两家的小儿子都没能子承父业,全混了黑进过监狱。
算起来魏邵比傅城大两岁,当年叱吒南源市的时候傅城还只会整天叼著瓶牛n坐著他爸的车甩著小腰板在学校穷得瑟。
各大军区的重要长官那些直系亲属,傅城自小就知道得清楚,魏邵也算是那里面特立独行的一个,不过一直都没有得以见过真身。现在看到了,也不过是觉得这也只是个人,也没三头六臂的。
长得再普通不过,还不及他自己好看,傅城再次往窗外抖了抖烟灰,收回了余光。
负责人在办公室里等著,见著傅城进来就指了指沙发,让他坐。
傅城看了人一眼,坐下的同时拿起了桌上的资料袋。
两个月前,光汉市逃跑的那个犯人,这前半生的资料基本上都在袋子里。
霍南山,四十岁,身高一米七六,体重65公斤,单人照上的人目光y郁,吊三角眼,微微扯著嘴角,平添一股子匪味,也的确是悍匪一只。
“这一次,你的表现很不错。”负责人在傅城面前放了一杯热水。
傅城看完手里的资料,重新装进袋子丢到了一边,淡漠的问:“之前你们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我们之间应该不再有什麽关系。”
负责人听傅城这话只是低头喝杯子里的茶水,搁了茶杯盯著傅城那眼神变得目光如炬:“这些年,我们弄了很多人去霍南山身边,只有你一个人能靠他那麽近。”
傅城看著茶杯里上下沈浮翻转的茶叶,漫不经心的道:“这一次用什麽样的理由潜伏在他身边?”
负责人听见傅城已经答应也就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你总有自己的法子。”
傅城重新拿起资料袋,麽指跟食指在袋子上摩挲著,回忆袋子里装的关於霍南山的後续资料──越狱之後的。
霍南山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亲生的,叫霍北城,大他五岁。此人一直混迹於中缅跟中越等边界处,干各种走私的买卖。做那种断子绝孙的生意,自然是比一般人要狠厉,为此霍北城没少得罪人。仇家相对,没脑子的扛著抢就开火不管输赢,有点脑子的爱躲在y暗处死死寻找仇家的弱点。
霍南山就是霍北城的弱点,所以十年前霍北城跟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干脆把霍南山送进了监狱。监狱再危险也危险不过外面有刀有枪的,这个选择再稳妥不过,即使这些年在监狱里想杀霍南山的也不少。
霍南山在监狱里呆了十年,从来都没有过想出狱的表现,一直到这一次道上盛传霍北城死了。霍北城死了,留下的东西还在,只有霍南山能继承,他不想越狱也得越,不然白白便宜别的人。
就傅城在监狱里跟霍南山一间牢房相处了八年的了解,霍南山恐怕比霍北城还要难对付。这人沈得住气,瞒得了事,下手快准狠,出了监狱就是边陲的一大祸害。
当然,人是故意放走的,为了各方面的考量,而目标人物也的确是去了边界,虽然抓不到人但信息还是探得到。
作为在监狱几百号人中唯一跟霍南山关系比较好的傅城,被再次要求接近霍南山这个选择也没有错。
特工这一行跟黑道没什麽差别,没朋友,没兄弟,没父母,没爱人,心中唯一能有的就是任务。一入特情深似海,除非死了,不然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个身份。
从当初答应成为某处的特别情报人员那一天起傅城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对於自己被二次征用没有多大的排斥感。
“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父母?”负责人见傅城这样子也知道这个任务是没问题了,转而关心关心下属的家事。
傅城摇头,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接著跟人提要求:“我要一家玉石店,有历史的。我爸那边,你说一声就行。”
军区首长的儿子当了特别情报人员,那些人不可能不上报,他爸自然也会知道。
“那顾旭阳那边?”负责人欲言又止,也不过是想拿这人来试探傅城。
傅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泽,没有半分感情的说:“弱点,被人抓过一次就够了。”
当初他替十三处卖命,那些人抓著的就是顾旭阳来要挟他,他要是不答应顾旭阳就得跟他一样进牢里呆著。顾旭阳手里的人命,可不只是当初他担著的那一条。
负责人听著傅城这话,十分赞赏:“干我们这一行,就是不能有那些多余的累赘,你能明白是再好不过。”
傅城离开的时候顺手把负责人桌上那一包烟跟打火机给拿了,然後对著魏邵说:“你手下有玉石铺子?”
魏邵点了下头,然後继续开著车又往机场走。
傅城闲得蛋疼,横竖睡不著了只能问:“你爱过人没有。”
“有。”魏邵言简意赅。
“说说。”
魏邵没说,只是点了支烟,哼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手指还在方向盘上敲著节奏。
调子空幽而悲伤。
傅城在旁边听著,居然听睡了过去。
在机场,两个人一手拿著面包往嘴里塞,一手拿著矿泉水往嘴里倒,饿得前x贴後背也就不那麽讲究。
把肚子塞了半饱,魏邵突然开口说:“你很爱他?”
“谁?”傅城问。
魏邵起身把两个人的垃圾丢进旁边垃圾箱里,回来之後没有再问,只是仰著头望天花板。
傅城低头玩著自己的手,手指修长,关节处有厚厚的茧子,在监狱里的日子也没那麽好过。他跟霍南山的关系,说是好还不如说是针锋相对,互相玩著些见不得光的小游戏。
就好像顾旭阳这些年那些小玩意儿,和他们相关的照片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他面前。霍南山以为那是他的弱点,一直乐此不疲的想看他哪一天会露出脆弱的表情来。
可惜了这八年,傅城就像是一蹲没有感情的木乃伊,再火爆的照片也没能让他变色。对著顾旭阳的豔照,他能贴在墙上泰然自若的当著霍南山的面撸管。
想到监狱里的那些事情,傅城不由得翘了嘴角,那种日子其实过著也不错。
第四章
傅城第二次在看见顾旭阳是在周五,头个周末他半夜回家倒霉催的遇见他爸从军队检阅回来,看到他那身还来不及处理的血衣,在发现他没受伤之後自然而然的就以为傅城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那二十皮带抽得第二天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倒霉的还是後面,周一肿著屁股一身伤的到学校又碰到个麻烦。头天晚上那个女生,叫周晓玲的缠上他了!从周一到周五,除开上厕所的时间,其他时候他去哪那姑娘就跟去哪,不让跟就得哭,当他是鸭妈妈。
班上都男生女生在这个年龄都开始发育,也开始懂人事儿,纷纷起哄说周晓玲是傅城的马子。傅城虽然爱打架了一点,但在男女关系方面却是保守得不一般,要护著女孩子的名誉又得阻止流言的乱传,最後弄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流言越传越真连当事人都百口莫辩。
所以这会儿在学校大门外见到顾旭阳,也就那麽轻忽的瞄了一眼,头一转跟著自己一个院子的兄弟们送自己的‘马子’往她家走。
顾旭阳那辆车当时在光汉市极为拉风,停在南门中学外面吸引了一溜子人的眼球。女生三五成堆看几眼就开始唧唧歪歪自己知道的名牌车子,一边走一边呱噪。换了几个男生脸皮子厚的,正大光明在旁边看著,假装在门外等自己的‘女朋友’,也三五成堆的在那胡吹鬼侃,想知道谁面子这麽大。
当顾旭阳靠在车边喊傅城的时候,所有人就散了。
傅城在南门中学也算是一哥,最牛逼的时候来接送的是带军牌的车,跟他认识就没什麽好八卦的。南门中学最强势那一堆就是军区那麽几个,其他的都得巴结著,要有八卦他们自然会放出来。
傅城爱拿眼角看人,看见躲在角落假装等人的几个散了之後就撇了撇嘴,假装没听见顾旭阳喊他,跟军区里最好的兄弟攀著肩继续往前走。
薄承凯被傅城攀著肩膀,跟傅城说:“傅小二,那人叫你呢。”
傅城就没把顾旭阳这种混混看进眼里,他连冲锋枪都能在军队里随便玩,黑社会在他面前就算个屁,他爸随便一个电话拖拉一车兵能把光汉市的黑社会一个不留的给屠了,语气也极为轻蔑:“得了,见得那些猫啊狗啊的都来攀关系,薄三儿你想回去挨你爹揍了吧。”
军队里像他们父亲这种军区高官对子女的要求很严苛,朋友不能乱交,恨不得交外面的朋友祖上三代都是良民,也不看多少双眼睛盯著呢。
再说军区里的大人揍小孩就一个路数,打到服为止,薄三儿也是个经常挨揍的,他爸下手得就更狠,为个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玩意的无缘无故挨一顿打,这事儿他铁定不做,也就装没听见。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顾旭阳就每天下午开著他那辆拉风的小车往南门中学大门边靠,他也不急,就是喊一声傅城的名儿,也不管傅城鸟不鸟他。
不出一个星期,光汉市‘黑道大哥’跟傅城关系好的传言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当然说法是这样的:顾旭阳算什麽?不也得每天准时等我们傅老大放学来问好?
连带著周晓玲在班上的待遇都好了起来,一下课就有几个女生围上去想叫姐叫妹的,就想多问几句跟傅城跟顾旭阳有关的事情。那个时代的女生们深受港台黑道片子的影响最喜欢的就是黑道大哥一类的人物。
傅城也不大爱理会这些谣言,因家世的优越不想跟人计较,免得掉格。
一直到一个月之後,那一天周晓玲没上学,傅城终於不用当护花使者,瞅见顾旭阳又喊他就吊著书包一摇一摇的走到人面前,拿十分不耐烦的语气说:“喊魂呢?”
顾旭阳本来以为傅城不会搭理他,哪能预料傅城还会跟他说话,也就愣了愣,然後笑了起来:“跟哥玩玩去呗?”
傅城上上下下打量了顾旭阳一番,调笑著说:“怎麽,想追我?”
本来在抽烟的顾旭阳被傅城这话呛了了透,咳得耳g子都红了,还真不像道上传的冷血残酷‘双刀顾’。
等咳得差不多了,顾旭阳才瞪著眼睛说:“你小子想什麽呢,你是女的我追你?”
傅城也本才十四岁,才上初二,书读得不多,也不过是随便乱掐话说。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也没一点反应,假装自己没说过那一句:“不去,回家。”
“那我送你。”顾旭阳又说。
傅城还真没见过这种上赶著的,有些狐疑的又看了人两眼:“干嘛呢,我家跟你就不一道上的。就算你想当兵,就那一身的刀疤子也不够格。要想跟我家攀关系,你家彪哥都不够。”
傅城年纪小,又是从小被捧著长大的,能想到的也不过这麽点,说话刻薄也著实是冤枉了顾旭阳。
道上混的,拜过关二爷,每天早上关公像前三炷香,首先讲的就是个义字。撇去那个义字,第二个字就是强。
崇尚崇拜强者,强者为王。
顾旭阳能混到今天,靠的就是一个狠字,也算是强者的标志之一,都是混这几年累积起来的戾气。哪遇见过像傅城这种,不过十四五岁,能面不改色随随便便的把他的人给弄了,比他当年十四岁进道上的时候还狠。
傅城在顾旭阳脑子里的印象就得了出来:胆大,够狠,利落,要是混道上再过几年也得是一员猛将,成王也未不可说。
所谓英雄惜英雄,顾旭阳就是这种心理。虽然上回傅城砸了他场子,让他丢了点面子,但他要真跟傅城关系好了,那点面子也就不算什麽。
“我不当兵,也不攀关系,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觉得你够义气。”顾旭阳把心里那几句脏话压下了喉咙,笑著脸等著傅城继续给巴掌。
他也是从小弟混上来的,不说之前被人藐视过的那些日子,就说在彪哥手下到现在不也时不时的被削两句,面子这东西早就没了。
傅城回答得利落:“我家规矩比较多,交朋友也得看对象,你要哪天不在道上混了,我倒觉得我们交个朋友也不错。现在肯定是不行,我爸准得揍死我。”
顾旭阳不混道了他能吃什麽,得饿死,所以傅城这话还真有点伤他的心,他是真想跟傅城拜个把子,就算这里面有点自己的小打算。
顾旭阳就那麽走了,继续跟著自己的一夥哥们吹著口哨一边盯著学校的美女一边往公交站去。
顾旭阳就靠著车门看傅城的背影,想著傅城那些话还真把他好胜心给勾了起来,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娃麽,他不信他还拿不下了!
第五章
魏邵的玉石店交付给傅城是头年的十一月,第二年三月份的时候,仰光的赌石大会开了,傅城也得为店里的新货去打量打量。
这两年国家煤矿政策不如往些年好,那些个煤老板手里的钱大多流入了络游戏跟玉石市场,把翡翠原料的价格哄高了至少百分之五十,而缅甸那边的好玉石最近几年也拍卖得差不多。去看也只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赌到稍微好一点的品种。
玻璃种,冰种,糯米种的算是好货,现在的市场也大,销量好,但缺货。更别说那种动辄几百万一小块儿的帝王绿,纯手工加工下来价格又得翻几成。
也有便宜的下等料子,开出来些下等货色,加工得好,卖玉石的丫头吹一吹,也能卖个好价。其中利润,不能细表。
傅城手里的钱不过小两千万,不会跟那些大佬玩赌石,还是以进中等原料为主。
到达曼谷明加拉机场,魏邵在那边的人早在机场候著。
魏邵在这边的人脉还不错,举行赌石大会的负责人吴刚每年都会递帖子上来,同时附上的自然也有参加大会的名单。
上面霍南山的名字排在了第七,所以这一趟傅城来了。跟著来的还有玉石店的掌柜张成,进货全盘由他负责。
“霍昨天晚上就到了,住的地方我们没查到。”开车的小哥跟著傅城汇报霍南山最近的动静。
霍南山从头年九月越狱到今年三月,已经全盘接管了他哥的生意,正式当了家。他比霍北城更加狡猾,云南一界的走私毒品跟军火生意他都收得七七八八,但人一直在泰国缅甸跟尼泊尔一带,军火毒品,不论大小都派的是手下人。
毒品这块儿有的是云南这边的缉毒警察管,军火方面就必须得是特情的人。上面这一回要傅城潜伏在霍南山身边就是为了监控军火方面的消息,哪笔是从国内军工厂出来的,哪笔又是从地下兵工厂出,又有哪笔是老毛子那出,如果到了必要时候,自然也会暗中破坏交易的完成。
这任务危险,随时都可能没命,不过傅城没有其他的选择。
到了住的地方时间还早,张成要去毛石厂选毛料,顺便也要带傅城去转转,告诉些人魏邵的玉石店归傅城管了,算是魏邵的左右手。
才洗完澡出浴室门,傅城就听见张成跟他说:“明天鬼爷过生日,到时候人杂,今天晚上也得去一趟。”
鬼爷也是搞走私那一块儿的,走私对象是毒品跟玉石,跟霍家在云南算是和平共处,各有各的侧重。今年满五十,自然是大c大办,为了防边防警察,干脆请客到了仰光。
礼物魏邵早就准备好,到时候自然是要去打招呼,剩下的行程就是三天後去赌石大会露个面,勾搭勾搭霍南山。
傅城拿毛巾擦了擦头,自从进了监狱剪了个劳改犯发型过了八年,到现在基本形成习惯,脑袋上拿绞干的湿毛巾一擦,露空两分锺就干了,把毛巾一丢,也就说:“行。”
检查了一下手枪里的子弹,再弯腰把枪往两边军靴里各自放了一把,腰上也别了一把。都是沙漠之鹰,傅城从小干什麽都重口,玩枪也一样。
毛料厂这些天来的人多,真正的赌石大会参加的人并没有多少,其他的都是来凑个热闹,在毛料厂选那麽一两块碰碰运气。
张成在旁边挑选毛料,一边跟傅城解释各种玉石毛料的特征,大概能开出什麽成色的料子。
这半年在玉石店傅城也学过不少,所以张成说的大多也知道,也顺手了,试试触感。
“听说这回大会上的料子好,好几块老坑玻璃种,来的老板也不少。”张成边说著边让旁边跟著的小弟登记选中的毛料。
这一路下来带著各色皮肤跟口音的人都有,说越南话的,粤语腔的,美式英语,英式英语,日本大阪腔,耳接不暇。傅城眼观八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中等毛料张成都是在熟人这买,减少许多手续跟摩擦。剩下的下等玉石直接买翡翠原石,平均起来价格并差不了多少,而且老板还会赠送一定量的下等毛料。
买完了货,张成带者人又换了一家,看能不能挑出点上等料子,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赌一把。
傅城在旁边走著,目光一闪而过,对长得难看的毛料子半点兴趣都没有,干脆四处打量美女帅哥。
除去白头发的,除去长得黑的,除去长得难看的,除去一看就知道是变x的,除去未成年的……最後只剩下一个人能入眼。
身高一米八五的样子,黄发,五官深刻,灰色的眼仁儿,背著一个运动包像是来旅游的,冲著傅城笑。
傅城回了一个笑,那笑还来不及收回就看见外国帅哥眉心中弹睁大著眼睛倒了下去,眉心还喷溅出一股鲜血。
周围开始喧闹起来,不多时就少去了不少。
傅城抬眼,看见了熟人──顾旭阳跟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j悍男人身後,微低著头不知道在说什麽,一侧头看见傅城眼睛瞪了瞪就对身边跟著的人说了两句。
傅城叼了一支烟点著,看著那人往自己这边来,旁边的张成看著顾旭阳身边的j悍男人说:“那就是鬼爷。”
“傅哥。”来人对傅城完了弯腰。
傅城抖了抖烟灰,随意的嗯了一声,示意张成自己看自己的,不用在意。
男人也跟在傅城身边,嘴里没歇著:“我是梁子,是在云南跟著顾爷的,那时候顾爷在光汉市被逼得走投无路,柯卫国跟……您家那位……後来顾爷就过来投奔了鬼爷,幸得鬼爷青睐,找了门生意做,等柯卫国下台之後顾爷才回了光汉市。”
傅城吧嗒了两口烟,听了也只是动了动眉:“军火、毒品、还是玉石?”
梁子又弯了下腰:“不敢,顾爷回到光汉市之後就一直做的正当买卖,这回来这边也只是为了给鬼爷祝寿。”
正当买卖,也不过是没走私军火跟毒品,看来走私的就是玉石,不然顾旭阳回到光汉市哪来的资本。
“回去吧。”傅城随口道,跟著张成看一块料子好的毛料,旁边也有两个人看著,不免又得竞价。
梁子弯腰走了,张成这边喊价已经喊到二十万。
傅城在一块毛料上灭了烟头,左手伸进的腰间,再一转身半眯著眼对著还在往回走的梁子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梁子的脑袋跟破瓜似得烂了,摇摇晃晃想转身转了小半就倒了下去。
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场狙击还没走的,大多都是有底子的人,对於梁子的死反应不过是保镖们护著雇主的包围圈更小。
张成听见枪声,回头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人眉头就皱了起来:“傅哥!”
傅城的眼角扫过鬼爷对面的霍南山,勾了勾嘴角,把枪收了起来:“继续。”
毛料的价格加到三十万,张成知道其他两个人里面必然有一个托子,所以干脆站在旁边不开价了。
跟在鬼爷身边的顾旭阳脸色也变了变,又低头在鬼爷耳边说了两句,一直拿眼刀子看傅城的人才回过头继续跟霍南山走近。
张成这会儿也看见了霍南山,知道傅城的用意,又开始把目光放在这块毛料上。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毛料的竞价变得缓慢,托子看了张成一眼,嘴里动了动又把价钱加了一万。
张成老神在在,看著似乎是对这块毛料没了想法,甚至把目光放在了旁边的另一块儿上,还跟傅城指了指,低声说著那块毛料的成色。
最开始那块毛料的提价从一万变成了五千,从五千又变成了三千,张成在这段时间里看了好几块料子。
价格升到33万之後,另一个买家犹豫了,迟迟不肯再加价。本来就是玩一把,价太高血本无收就没必要了。
张成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到那块毛料上:“三十五万,最後一次。”
托子没再竞价,只是看著旁边的买家,那位买家看托子没想法了自己那点犹豫也变得坚决起来,跟著摇了摇头。
毛料之前只是被切了个边,在张成刷了卡之後开始完全切割,切到最後慢慢打磨,里面的玉色慢慢全盘呈现了出来。
连开玉的人也叫了一声,怕是赌赚了:“赚了!”
张成在旁边笑了笑:顺便看了眼周围的人。
另一个买家这会儿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咬著牙问张成:“老哥卖不卖?我出八十万。”
张成摇了摇头,跟著傅城说:“至少也是百万的货,拿回去加工加工打散磨成形就得翻两番。”
傅城也跟著看了看,知道是买到了不错的料子,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身後靠近的两拨人。
“成子。”一道沙哑的声音传过来。
张成跟傅城对看了一眼,一个眼神就把所有信息交流完毕,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的看著面前的人:“鬼爷?”
“来买料子?”鬼爷笑著问。
张成恭敬的点头:“买好啦,就没事来看看选一块儿,赌赌手气。鬼爷您也来玩玩儿?”
鬼爷倨傲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傅城身上。
张成赶紧跟鬼爷介绍:“鬼爷,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邵哥最近找的帮手,准备带来给您见见,打量一下。”
鬼爷裂了裂嘴:“魏邵那小子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我看枪法就准得很。”
张成脸上一下子就白了,但还算沈得住气,赔著笑说:“鬼爷,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鬼爷重复了一句,然後转过头问身边的顾旭阳:“这个就是当年你杀柯杨替你顶罪的那个?”
顾旭阳从跟著鬼爷过来之後就盯著傅城没说话,听见鬼爷的问话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