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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买的、外壳在电玩店加钱做过定制,电雕了一行他亲笔写的字。

    “给我的小狮子”。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95

    江扬的胃疼得越来越厉害了,几乎要一直摁著才能坚持完一个会议。穆嘉来看过了,说本身并没有什麽特别的问题,大概是情绪紧张,压力太大了。苏暮宇从外面进来,把江扬的飞行预约卡插在办公桌的提醒架上:“三小时後的飞机,最好现在就出发。”

    “好。”江扬灌了两口热水,站起来穿大衣。苏暮宇站在一边看,江扬回头:“你皱眉干什麽?”

    “我没有。”苏暮宇敷衍了一句,这才发现自己的眉头已经拧得发酸,干脆自暴自弃地揉了几下:“让我回去吧,好吗?”

    江扬琥珀色的眼睛扫过来:“绝对不行。”他从休息室里拖出一只已经收拾好了的箱子,看看天色便加了一条围巾:“亦涵呢?”

    苏暮宇拉开门:“楼下车里。”

    江扬走到电梯口,发现苏暮宇仍旧跟著,便停下脚步:“绝对不行。我要对你的生命负责。如果你死了,关於江家的闲话会更难听,而且你会死得毫无价值。”他本来决定就这样离开,却又折回来:“这是残忍的,但是我必须说,即使你要死,也必须死得有意义,不是现在这样,像个靶子,送回首都给他们打。”

    电梯门开,程亦涵已经等不及上来了,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叫一声“长官”,语气未改,接过箱子的时候,身体还半挡著电梯门。苏暮宇的心跳得时快时慢,许多话问不出口,江扬在电梯门关闭前忽然伸手挡,吓了程亦涵一跳。

    他对苏暮宇说:“我不信他死了,跟你一样。”

    然而,江元帅却感觉到,小儿子似乎真的死了。

    他把那便携式游戏机的碎片放在江立的书桌上,再也没有进过小儿子的房间。多年前,大儿子在海神殿“遇难”的消息传来之後,他曾经试图用想象的方法安慰自己,结果除了在儿子房间里痛哭之外,并没有体会到一丝一毫的解脱。消息是通过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内线特工先到国安部,然後才向外界公开的。当时,江夫人正和江铭在辞职後的个媒体招待会现场,澄清杀人的事实和江铭的绯闻,江瀚韬听到“江立遇难”这四个字的时候,正在要去军事委员会的车里,便立刻决定调头去国安部,并用凌易的私人保密电话立刻给大儿子打电话──不需要任何沟通,他确定江扬知道应该怎麽办──他只是迫切地想听儿子说话,不管哪一个,只要是他的儿子。他几乎不能承受一刻的沈默。

    电话里,江扬仍然头脑清醒,立刻承诺派人去实地查看,然後安慰了爸爸。那些话远远超过下官对长官打的官腔,却又比亲情远一些,江瀚韬站在窗口,平生第二次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消息而觉得身体无力。他撑著窗台,刚要开口,听见电话那边苏暮宇的声音:“会议开始了,需要延时吗?”

    “儿子,会後打给我,但务必不要深谈。”江瀚韬叮嘱,然後立刻挂了电话,直奔军事委员而去。

    早晨是在一片茫然中度过的,例会依旧无聊,下属大多数还不知道江立已经丧生车祸的事,主动和江瀚韬谈笑,而总是认真又温柔的七大元帅之首今天失尽风度,不但不断瞥著手机,而且经常答非所问,会议一结束就走进一号休息室。很快,陆军总司令杨霆远和首都防卫指挥中心指挥官华启轩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三人面色沈重地谈了片刻便分开,江元帅的车径直开回了元帅府。

    杨霆远已经知道了江立的事,但并不是专门来说些诸如“节哀顺变”之类的话的。他是一个十分实际的人,尤其清楚生老病死之事并不会因为若干好听话就改变了其含义,更不用提这件事发生在江元帅身上,而他那麽宠小儿子。杨霆远只是送了一份西南少数民族省的军防图和重要军官名单来,并且表示,华启轩仍有可以完全信任的旧部在那边做防卫工作,可以派人暗中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无论如何,他不会相信江立这样聪明的人遭遇车祸是一个单纯的、悲惨的意外。

    江瀚韬回到家里的书房的时候,江扬站了起来:“爸爸。”

    那麽自然,那麽迫切,一件本来自然而然的、却因为之前的太多误会错过而扭曲的事情,重新发生了。江瀚韬愣了片刻,江扬站得笔直,眼眶微红,脸色也很不好,但是他快步走了过去,张开双臂:“爸爸。”

    一个冰冷的、颤抖的拥抱。江瀚韬能体会到儿子的害怕和难过,因此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江扬抬起头来,强笑道:“我回来了,尽管不能停留太久。没敢让暮宇出现,亦涵在客房里休息。”

    江瀚韬一时感慨:“儿子,其实你不用……”

    “不,爸爸,”江扬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文件夹,却不著急说下去,反而问,“妈妈还不知道?”

    “快了,很快就会满城风雨。我已经让人尽力不要声张。”江瀚韬把变换著儿子女儿照片的电子相框反扣在桌面:“你飞回来,是因为你也不相信,对吗?”

    “是!我根本不信江立已经死了,就像苏朝宇不信苏暮宇已经死了一样。”江扬打开文件夹,指著一张地图说:“车祸地点根本不是当天江立视察的那个乡村的必经之路,对方说主路因为落石危险被封,但是我让人查过,那里的事故很快就排除了,而大多数非旅游的正常车辆都可以通过。”

    江瀚韬甚至没有问儿子怎麽能这麽快就找到事故的相关资料,他看著儿子琥珀色的眼睛里的怒火,听他说下去。

    “游戏机的残骸是真的,碎成那麽多片,那麽多血迹,自然让我联想到江立在车里无聊打游戏的时候,撞上前车,同时被後车挤压,立刻丧命的情形。”他看著江瀚韬强忍痛苦的脸色,干脆绕到父亲身边,单膝跪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尽管残忍,但是您一定要想象一下。江立有他的固执,长途旅行,随从又都比他级别低,他能挑座位就一定会坐在司机後面。打发时间玩电子游戏确实是同龄男生都喜欢的娱乐,但是,以江立的性格,他不会这样做,他伪装是个大人很久了,您知道的。”

    江瀚韬轻轻揉了揉江扬的卷发:“是我那些残忍的方法,让你在这种事情上还能这样折磨著自己冷静思考。江扬,你说得我难过。”

    江扬摇头:“不,爸爸,这不是道歉的时候。您还知道,江立多爱玩游戏,偏偏他住的地方经常限电甚至没电,一周多了,他不可能在车上看著不能开机的游戏机发呆。这是假的,这是一场造出来的车祸,不管如何,江立绝对没有死在那里,爸爸,您一定要相信。”

    江瀚韬长久地看著江扬,看他的眼泪忍不住掉,因为在父亲面前,所以他不擦,肆意地表达感情。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他们体会这样的痛苦,瞬间失去了一个亲密的人的打击胜过一切,江扬强笑:“爸爸,我可以抱您吗?”

    布津帝国的七大元帅之首沈默地坐在风景独好的书房窗边,长大後的儿子次主动把父亲抱住,在耳边说:“爸爸,我会把弟弟找回来。”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96

    那一周的天气格外差。雁京遭遇了百年罕见的大雪,甚至有两天的时间,学校停课,工厂歇业,大家都在忙著清理道路积雪。铅色的天空似乎一天比一天压得低,为提高照明度,主干道的路灯二十四小时开著,走在昔日的繁华地段也感觉不到任何快乐。

    江扬在家停留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回到了基地,此时,苏朝宇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江立的事,不用长官吩咐便开始私下尽其所能地展开调查。江扬回来的时候,相关的笔录、视频、音频、图片已经被翻来覆去核对了好几遍,各种疑点和线索存了一个文件夹,放在长官的办公桌上。但是江扬进门的件事,竟然是打电话给林砚臣和苏朝宇,要他们各派一支规模不小的侦察精锐到西南去,全力搜索江立的下落。

    “可是……报纸已经说他死了,长官。”

    “对,这是反抗,”江扬说,“作为前首相的一家,我们有权利任性,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但林砚臣知道,这个看起来任性的决定肯定经过了深思熟虑。事实上,江扬在家的时间里,眉头从来没有展开过,哪怕是看见“小意外”的时候,他也不能做出一个爸爸或者伯父应该有的姿态,亲亲她或者抱抱她,甚至,江扬下意识地躲著她──不是反感,而是恐惧。他怕自己内心深处那些仇恨、悲伤、愤怒、狂躁的消极情绪会影响她,她那麽小,对整个世界的认识仅限於所有令她觉得高兴、幸福的事物,江扬多麽希望他是因为一些好的事情飞回来,这样,他就可以让“小意外”坐在肩膀上,在屋顶晒太阳。

    派一个小部队寻找江立,是他提出的计策。尽管江铭哭得那麽伤心、江夫人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但江扬还是要让她们相信,江立在很大程度上没有死。如果抱著这个希望,他们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让他尽可能远离危险,尽可能活得久。但国安部不能在明面上帮忙,江家又在杀人灭口的各种谣言里是反面一号,所以搜救这件事只能自食其力。江扬认为,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张旗鼓,不但能够给对手震摄,也可以让江立知道他可以投奔谁。

    “但是……”江铭偷偷地问,“他也有可能死了,是吧?”

    江扬觉得十分难过,蹲下身去:“我不能骗你,是的,也有可能,他真的死了。”

    江铭的眼泪掉下来:“你们两个,怎麽回事!先是你,又是二哥,不能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吗?我在这种时候还被下三滥的娱乐杂志抓到看电影什麽的……”她哭得很伤心,却不肯离开江扬,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递过一盒纸巾:“你不能这样想,总有一天我们俩都老掉牙了,只有你还是个美丽的小老太太,到时候,我们就都会依靠你的。”

    江铭觉得那麽难过却又很想笑一笑,最後只能擦掉眼泪:“这麽说,我应该一直有希望,二哥会和你一样。”

    江扬笑了:“何止是有希望,那简直是一定的。”

    西南少数民族省的深山里,江立翻了个身,用西服蒙住脑袋,遮挡太过热情的阳光。他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刚才,他用枪筒杀了四个人,衣服上的鲜血洗红了半条河沟,有一瞬间,他茫然地注视著地下的尸体,觉得太困了,简直要立刻躺倒。

    但是理智告诉他,如果不想被野兽吃掉,他必须立刻把尸体处理掉。死者是四个成年的特工,都有枪有毒药,江立去拖最近的一个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这个人倒下去的时候,撞翻背後的石头,脑袋被砸开了花,现在一片狼藉。他中了两枪,江立是连著开的,那只枪筒里只剩那麽多子弹,其他三颗已经杀掉了另一个人,而他的腿还被第三个人死死摁住。後面,他几乎无法回忆起是怎麽就抓出怀表,用掉了根麻醉针,抓著他腿的那男人倒下去,江立只来得及摸出第二支枪筒,就看见一片黑影从远处飘过来,颗子弹落在自己右耳边的石子里,刚去上厕所的那人把他拎起来大吼:“你杀我兄弟!”

    江立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枪口就在太阳穴上顶著,他慢慢地跪下,让枪筒悄悄滑进衣袖里。“我次杀人,对不起……”他是真心实意的,但那人只是一脚把他踹倒,用膝盖死死压住,然後打电话向总部报告。江立已经把枪筒拿在手里──身边被麻醉的人已经有转醒的迹象──“好了,我送你上路,再送我兄弟。”那人利落地换了个弹夹,子弹上膛。

    “等等!”江立说:“我跑不掉了,你知道的。你们四个伪装我的助理一周多,知道我连跑都跑不快,死前,你让我赎罪,至少帮忙把你兄弟拖到阴凉地方,好不好?求你了!你知道我跑不了!”

    杀手当然知道这是实话。他们从上了教育部派的车以後,就挟持了江立。七天里,这个琥珀色头发的小孩无数次试图逃跑都被抓了回来。他的鬼花样实在太多,为了防止他和江家人联系,也为了让首都局势更险恶,他们砸碎了江立的所有通讯工具,并且制造了一场车祸。为了更加逼真,江立的两条小腿上都被他们划开了──游戏机碎片上的血迹就是这麽来的,因为疼痛的缘故,他跑也跑不动。

    “滚起来,我看著你干!”

    江立蹒跚著爬到被麻醉的那个人身边,艰难地把他翻过来,替他整理衣服。杀手一直持枪站在身後,江立动作故意很慢,终於被推了一下:“娘的,快点!”

    他心里立刻有了一组可以计算的大概数据。江立双手握拳交叉跪在被麻醉的人身边念了几句“惟愿升天转世”之类的话,然後整个人都扑在躺著的杀手身上。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