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候鸟等待服从他的命令,但是苏暮宇愿意。说到底,这麽多年,他所要的无非就是这样安心而平静的家庭生活。
电梯一路开到顶层,苏朝宇跟著江扬去办公室谈事情,程亦涵自然而然地把苏暮宇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黑眼睛的副官环视这间不算大的玻璃隔间,一面打开咖啡机一面对苏暮宇说:“怎麽样?比想象中的好吧?”
苏暮宇透过玻璃墙,观察外间的几名文员。他指指正在准备早晨例会材料的马思达中尉,大概三十三四岁的样子,中等身材,戴一副黑框的防辐射眼镜,办公桌一尘不染:“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已婚,颈椎不太好,可以一板一眼地完成被交付的工作,为人低调谦虚,但是内心其实有一点点自负,对麽?”
程亦涵赞许地点了点头:“是,要他服气可不容易,是个认死理的家夥,我带他去新军,你在其他那三四个助理文员里挑一个作你以後的副手。嗯,友情提示,别挑那个靠门的小姑娘──如果你不想每天加班,甚至连累指挥官的话。”
苏暮宇认真地瞧了两眼:“想努力把事情做好,并且认为自己有完美的能力并且付出了足够的努力,但是过於患得患失,所以反倒失了分寸,的确是会让人暴躁的人,而且大概会因为固执己见而影响团队进度,是吧?”
以前对苏暮宇能否胜任这个工作还有一丝疑虑的程亦涵彻底放心了,咖啡机滴滴地叫著,程亦涵拿出奶杯和方糖示意苏暮宇自取:“副官的责任是替指挥官梳理出全部他顾及不到或者没时间顾及的事项,事无巨细;然後分类、分析,把小事妥帖地处理好;一般的事让他大略了解;大事则要给他最准确的摘要,同时准备好最详尽的资料信息,以便他可以时间做出正确的判断。另外他的健康也是你的责任,其中最最要紧的就是要记住他的胃不好,这两年已经禁止他喝咖啡或者一切凉的东西。办公室里的茶水和点心都由指挥官的第二秘书宋月少校负责,她知道指挥官所有的喜好和禁忌,并且会安排得非常妥帖,但是副官一定要每天都看一眼。你可能不知道,指挥官阁下虽然是个工作狂而且看上去对於物质一点也不执著,但是如果摆著的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就会心情更好一点。”
苏暮宇含笑看著程亦涵,程亦涵轻咳一声,拿起桌上的个文件夹:“好了,那麽我们现在开始说工作。”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78
接下来的两周,程亦涵忙得像是一支嗡嗡转动的陀螺,蜡烛两头烧,一面要帮助实习副官苏暮宇少尉,令他能在短时间内掌握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才能游刃有余地处理的庞杂的基地事务,同时,第十三军的重建和秦家的鸢尾山谷凶杀案也都是刻不容缓的要紧事。
经过磋商,彭耀同意和江扬联手重建第十三军,不过他并不是十分愿意当这个军长,理由是:“江兆琅元帅的精锐之师,我管不大合适。”他不是那种喜欢说漂亮的场面话的人,所以江扬知道这并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话,於是眨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早晚你是要升集团军长官的,第十三军你先调教著,等过两年,队伍成型了,苏朝宇也再沈稳些,就交给他好了。”
就这样,第四军的狼牙突击师、江扬麾下的飞豹师、升级後的边境警卫队和飞航大队同时并入第十三军,军部就设在现今的狼牙师部,各师不必移防。原来的指挥官副官程亦涵中校擢升为新任的第十三军的副总参谋长,军衔亦升至上校,上任的件事就是理顺各个部门的行政关系,建立新的整体办公系统和工作流程。江扬为此给他特批了一笔不小的预算用於建设军部大楼,没料想程亦涵开了几小时车到狼牙以後,彭耀只是欣赏了一阵子那张沈甸甸的支票,然後叫自己的副官徐雅慧上校拿发票来:“建设军部的费用都在这儿了,报销吧。”
那张面值一百的手撕发票实在让程亦涵无语,於是很谨慎地问彭耀军部大楼到底在什麽地方,怎麽建的。彭耀把程亦涵带到气派的师部楼下,一挥手,徐雅慧就带著俩勤务兵抬著一个蒙红绸子的东西出来。彭耀一声呼哨,在师部操场训练的三百多狼崽子飞快整队到达。彭耀看上去非常正经地环视围观群众:“第十三军军部落成仪式现在开始。”
狼崽子们发出欢乐的吼叫声并且热烈鼓掌,徐雅慧刷地掀开红绸子,里面是一块做得很精细的钢制铭牌,除了单位名称、国徽之类的必要信息之外,还刻了当年第十三军有金粉百合花和长剑的军徽。
大门左手边的外墙上面,狼牙师部的铭牌上方已经打好了四个洞,彭耀把铭牌摆好,用膨胀钉固定,然後拍拍手,在狼崽子们的欢呼声中跟程亦涵报账:“我们有自己的加工维修部,牌子的成本是60块,手工费30,打孔成本2块钱,四个膨胀钉3块2,一共95块2毛,我没零钱,但是我会请他儿子吃烤鱿鱼圈。”
程亦涵哭笑不得。这个过程让他想起了当年刚到飞豹团的时候,还住在团长套间里的江扬在其中一间房门口写“副官官舍”然後就分配给自己的情形,彭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像长官那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多事之秋,能省则省,有钱宁愿给狼崽子们买排骨吃。这栋楼有十二层,其中一大半都空著,各师不移防,所以起码这一两年,应该是够用的,便都交给你了,程副参。”
十一月底的边境风冷如刀,彭耀这几句话却让程亦涵的心都暖起来了。他终於明白,为什麽这只小狼崽子年纪轻轻就可以统领一方,那样多忠心耿耿的将士,并不是因为他姓彭或者他的外公是朱雀王才情愿将生命交付在他的手中。在这一点上,彭耀和江扬是一样的。
狼牙的师长苏朝宇刚从靶场回来,已经听一个狼崽子说了十三军挂牌的事,於是笑著去勾彭耀的肩膀:“四块八的鱿鱼圈够我儿子塞牙缝的吗?走走走,我请你吃午饭,让你看看什麽叫诚意!”彭耀笑著跟他过了两招,然後又招手叫程亦涵:“狼牙大锅饭,管够!”
鸢尾山谷中,迷你巧克力别墅里面发生的凶杀案仍在调查中,秦月翔的状态依旧是“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皇帝的坚持下,卓淳先一步悄然回到了布津帝国首都雁京,随行的只有管家和数名国安部的特工,之後便闭门谢客,对於各种探望或者邀约都称病婉拒。现任政府的财政部长卓缜,也就是卓淳的小儿子,倒还是每天按时上班勤奋工作,於是不少与卓家关系密切的贵族便想方设法地接近卓缜,以期探听到最新的动向,卓缜永远保持得体的温和的笑容回答:“现在还不清楚,我们都在祈祷奇迹发生。你们知道,表弟还不满二十岁,正是最好的年华。”
谣言永远比真相跑得快。这场凶案中,昂雅事件之後才夺回秦家家主位置的秦月朗和姐姐、现任的首相索菲罗兰.江夫人成为首要的怀疑对象。江铭几次三番抱怨被人用各种方式套话,连偶然回首都处理裴家事务的彭耀回来以後,都沈著脸告诉江扬:“不大妙,再找不出证据,就永远没有人要听真相了。”
江扬苦笑著点头,和彭耀并肩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彭耀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上去非常不军人,顿了顿又说:“有人想让职业调查办公室立案调查首相和秦副参,我压了。行了,不用说谢谢,本来也调查不出什麽结果,就有那麽一帮人,唯恐天下不乱,纯属吃饱了撑的!”
江扬当然知道过分客气只会招来彭耀的鄙视,所以简单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沈默片刻又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在这个案子里被杀的方方……”
彭耀征询地看著他:“是卓澜的贴身女侍,巧克力别墅失火案中唯二的幸存者之一,不要告诉我她是江家的人。”
“不,不过在昂雅,她跟我说过一句话。”江扬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当时情况不好,我和苏朝宇人单势薄,顾忌太多,明显受过严格特种训练的她本来亦在我们的怀疑之列,但是她告诉我,她是‘那个人’的影子和刀,请我放心。”
不出意料的,彭耀不落痕迹地吸了口气,眉尖微凝。江扬知道对於朱雀王的继承人来说,那件事的意义更是非同凡响,於是也不再多言,只是走到另一面去给彭耀泡茶。
彭耀猛然转身,手指如钢钳般死死扣住了江扬的肩膀:“不妙,非常不妙,你明白这意味著什麽!”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79
不出意料的,彭耀不落痕迹地吸了口气,眉尖微凝。江扬知道对於朱雀王的继承人来说,那件事的意义更是非同凡响,於是也不再多言,只是走到另一面去给彭耀泡茶。
彭耀猛然转身,手指如钢钳般死死扣住了江扬的肩膀:“不妙,非常不妙,你明白这意味著什麽!”
江扬苦涩地点了点头:“对,你我都知道,杀死一个特种兵的难度有多大,而且现场处理得很干净很专业,除了半只泥脚印之外,皮肤组织、毛发、指纹一律没有。如果这是一个局,那麽我只能说对方准备充分,退路大概早已被断绝。”
彭耀脸色不好看,牙齿更是咬得咯吱咯吱响:“疯了,疯了,如果这是卓家自己做出来的,那麽他们就是真的疯了。操他娘操他大爷,一家子变态,疯子!”
“是,如果我妈和我小舅舅真是主谋,事情反倒简单得多,偏偏凶手另有其人。”江扬自嘲地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呸!其心可诛!”也不知道是骂卓家还是骂江扬,彭耀痛痛快快骂了一分锺又狠狠踹了好几脚江扬的大扶手椅之後,脸色终於恢复了正常,“怪不得你这麽急要重建第十三军,怪不得一切都办得这麽顺利,原来……”
“是,虽然我一直盼望事实能证明是我杞人忧天担心过度。”江扬把凌寒从国安部拿出来的绝密材料递给彭耀看,“只可惜蛋糕落地的时候永远是奶油在下面,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大概是怕什麽来什麽。”
彭耀翻得很快,嗯了一声表示对这番预测的肯定,然後啪地合上卷宗:“行了,瘫老头和变态小姐家的新鬼故事我已经完全了解。打吧,你也知道就算把你妈和你小舅绑一排毙十次也平不了这事儿,何况作人家儿子的,总不能太没良心。”
江扬再次深刻理解苏朝宇为什麽喜欢用打架而不是聊天来跟彭耀沟通了,但是严肃的长官却只能点点头:“是,但是卓淳有白虎王室,有月宁远和卓缜,有海神殿,甚至还有你控制不了的那部分裴家,郁王和乔王向来与卓家近些,他们的‘七宿’到现在没有找到,会不会也跟了卓家?他的底牌也许比我们想象得更可怕。”
彭耀深沈地观察江扬那棵绿色的大盆栽,仿佛叶脉里藏著战胜卓家的秘籍。大概沈默了五分锺,他终於转身看著江扬说:“就算他捏著两个猫儿四个二还有一堆炸弹,我们也没机会逃跑了,人一个命一条,别告诉我你还幻想过平平安安死在床上!”
江扬瞧著他,不由想起之前在昂雅苏朝宇说的那些话。当时他答应过苏朝宇从此再不苛求自己,相信每个人的生命应该由自己而不是长官来负责,他扬眉一笑:“这是过度豪迈还是破罐子破摔?彭少将,我们不仅仅决定自己的命运,请务必谨慎。”
彭耀梗著脖子斜眼瞪他:“世界上哪有只赚钱没风险的买卖?既然上了我的船,便要有承担风险的觉悟。我自然会尽量掌著舵,真到了那一天,我不拦著他们跳海自救就是了。想东想西瞻前顾後有屁用!”
这倒是典型的狼崽子宣言,江扬不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彭耀保持不屑一顾的表情,却没有躲开,哼道:“刚才你说什麽,现场有半个泥脚印?又是脚印?”
江扬点头:“但是跟忘我岛绑架案或者陆家别墅爆炸案里面发现的脚印没有什麽相似性。这一只是40码,左脚,穿的是最普通的胶底鞋,我们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凶手留下来的。”
彭耀沈吟了一下:“那麽他们在当地雇用的园丁找到了没有,既然方方已经死了三天,他为什麽不报案?”
“查了,老花匠的儿媳妇生孩子,是头胎,男孩,按当地的习俗他们要念经祈福,还要请全族的人吃流水席。那五六天,他一直在家,每天都有十个以上的人看到他忙前忙後地招呼客人。别墅里的事,他什麽都不知道。”江扬叹了口气,翻出园丁的口供和资料给彭耀看:“中等身材,穿40码的鞋子,平时也会出入地窖,所以我们不确定那个脚印是凶手留下的。”
“真他妈巧!”彭耀挠了挠头,恨恨道,“据说瘫老头最宠爱的就是秦月翔他妈,我看卓淳不敢也不会连他外甥一起干掉,只不过茫茫人海,一个人要是有卓家做後盾又有心藏起来,实在是不好找。”
江扬当然也知道。他点点头:“是,如果卓家要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