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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了大衣只穿便装。彭燕戎每天回家必定要先喝一杯

    浓茶,齐音不慌不忙地走进餐厅,彭燕戎果然端著茶杯在那儿,若有所思。

    “吃点儿什麽?”他依旧用那种高傲尖刻的语气问。

    齐音笑:“是要下官下厨吗?”

    “煲个姜汤鱼吧。”

    “也好。”齐音点头,佣人拿来了全套厨装,齐音只拿了条围裙系上,便去挑鱼。他不是次在彭燕戎

    家下厨了,料在哪儿容器在哪儿都一清二楚,他本来就是个对厨艺很有天赋的人,自然是轻车熟路。汤在锅里咕

    嘟咕嘟煮著,齐音忽然想起来他次见彭燕戎的时候,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冰天雪地的北国战场上,彭

    燕戎哪里受过这等苦,那时候是彭家家主领军,见儿子如此不成气候,更不让他进帐篷,扔在冷风里和卫兵做观

    察哨。当时齐音的副排长是当地人,从小跟爷爷渔猎,凿开冰窟窿弄了几条肥鱼出来,不在乎的战士们就著火随

    便烤烤就吃,彭燕戎却不肯尝哪怕一口。齐音知道他是嫌腥,於是细细开膛冲洗,找了只吊锅熬汤。身边只有几

    团防寒的老姜,他用军刀削了,揉出汁又扔进去,彭燕戎冻得要死却只是看著。齐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把

    一些粉末倒进去搅,然後端到那个在未来的时光里跟自己同行几十年的人面前:“我家的秘方,奶奶说吃不惯外

    面的东西,加一点秘方就美味极了。”

    时光荏苒,汤里却依旧只有姜片、鱼和盐,只凭著那种专注和耐心熬出鲜美来,齐音不是大厨,却深

    谙烹饪之道,用心是位,用料永远是其次。

    彭燕戎等了很久,才尝到了汤。虽然本来只准备喝一勺,却忍不住再三几口,齐音给自己倒了杯茶,

    彭燕戎把鱼用筷子分了两份,推过来。齐音道谢,佣人递上一双铁木手工的筷子,上面镌有齐音的阴刻名字,字

    迹细小清晰。

    “味不对。”彭燕戎靠在椅背上。

    “毕竟不一样了。”齐音认真地回答,他的左手还是在抖,因此迟迟不肯拿起筷子和勺。

    “加点秘方,看看会不会好些。”彭燕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开始像给咖啡加糖一样,往碗里从

    容不迫地投撒。

    齐音起初只是觉得奇怪,当他看清了信封上没撕干净的剧毒警示签的时候,登时变了脸色,离弦箭似

    地站起来:“长官!”

    彭燕戎更决绝,果断地伸左手往桌上一拍,一把已经上膛的枪对著齐音胸口:“我不强迫你坐下,但

    是你离我远一点。”

    齐音的意识和视野里一片空白。

    “小子们不争气,你是极有主意的,该打该骂,只给我留点面子就好。家族里大事多,必定纷乱,不

    管别的,老的小的不被欺负就足够。”彭燕戎左手端枪右手下毒,最後还不忘记弹弹信封,然後拿起勺子搅拌:

    “此事与你无关。你完全不知情,掌管的始终是蓝文件夹。黑色机密已毁,不用多问。”最後,他颇有些幽默感

    地眨眨眼睛:“我爱吃这个,但你得亲自煮。”

    江扬出手的方式很低调,一如他这些年来习惯了的处世方式。

    飞机失事让局面忽然大变,江扬知道,份证据送达首都的时间至关重要,非但不能给彭燕戎反击

    的时间,更要让自己看起来是举证而不是报仇。根据综合情报处的收集整理和秘密调查,彭燕戎早在两年前就开

    始和纳斯军方有藕断丝连的关系,不仅仅私自买进对方的轻型便携式武器,甚至自作主张和纳斯国防部门做过战

    俘交换。这些图片和相关的证据摞起来已经吓到一屋子军级干部,江家又不声不响地为儿子抛出了数倍於此的资

    料证明飞豹团本身的清白和严密。

    同时,杨霆远上将以陆军总司令的身份对部下第四集团军军长彭燕戎提出了军界内部调查要求。虽然

    经历了各种刁难阻挠,但至少各司法机构在形式上有权限介入,全面接管了江扬提供的资料,将第四军封锁在驻

    地接受24小时监管调查。

    江扬动用了首都的各种媒体,同时严格设置了各种证据公开的时间地点,让公众足以有时间对前後事

    件进行联系。从客机事实的调查报告开始,晚报每出一次头条,第四军在泥沼里就更深陷一步。

    之前江扬和苏朝宇的做戏以及低调又“无为”的方式为他们赢得了时间,对手远远没有想到江家能拿

    出这麽多证据来,就在那个神秘的声音放弃了彭燕戎後,江扬的材料也到了首都,江氏集团军内部服务於第四军

    的眼线顶著压力设法通知了彭燕戎,密报里只有四个字:急转直下。

    【绚烂英豪v】怒海争锋58(新闻发布会)

    毋容质疑,这是指第四军面临的形势。

    虽然没有决定性证据,但是寒冬已然降临。

    江氏基地里的冬训正在进行,来来往往的官兵少了很多,江扬坐在办公室里捧著他的大杯子看窗外:

    今年冬天迟迟不下雪,天气倒是阴得让人心烦意乱,朝宇,我的朝宇,我在想你,愿你平安。

    苏朝宇於千里之外裹好大衣,方格子的围巾在颈间紧了一圈,随行的候鸟走出外卖店,递过一杯热咖

    啡和两只蒜香面包,苏朝宇边走边吃,为这种想念而微微笑:江扬,我的江扬,你如果在惦记我,那麽,放心。

    彭家的佣人都挤在厨房门口,勤务兵慌张要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线路已经不通了。

    齐音把彭燕戎死死压在地毯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刚才,他出其不意地掀翻了那张实木的六人餐桌,

    剧毒的汤和他的长官都被压在桌子下面,巨大的声响引得所有人都过看,齐音只是跳过桌子,一把将彭燕戎拖出

    来摁倒。对方手里有攥著枪,依此人的性格,随时击毙副将都是有可能的。

    只因为他不想活,也活不下去──红茶戒指不止是个传说,那是一种告诫,让敌手生不如死,才是最

    大的折磨。

    “我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永远是阴柔委屈的副官,”齐音的左手抖得快要失去控制,又因为掀桌的时

    候牵动了手臂的韧带,更是疼到骨子里,他半个身子都压住彭燕戎,右手夺枪。

    彭燕戎不声不响地反抗,枪里有子弹,已经上膛完毕,稍有不慎就会射出,他不想伤著自己的副将,

    自己忠实又宽厚的副将,几十年如一日地站在保密距离以外,一声“长官”终生未变。

    齐音始终不肯出手打他,两人的手死死拧在一处,却是要让对方离开致命的枪。

    “电话好了。”有个勤务兵大喊,管家立刻跑去求救,彭燕戎眸子里满溢绝望,越发想要掉转枪口。

    齐音忽然展颜,翻身死死压住对方,心口抵住枪口:“长官。”

    枪响。

    佣人们四下奔走,管家傻了眼。

    齐音满胸是血伏在地面,彭燕戎仰面倒在身边,两人都粗粗地喘息,却没有任何言语。

    几分锺後,急救车里的齐音被止血带勒醒,彭燕戎坐在一边,双手攥拳。齐音扣动扳机的时候,彭燕

    戎狠狠地抬起了手腕,子弹穿齐音的左锁骨而过,险些撕破动脉。他无力地拉下氧气面罩,急救医师慌乱地想要

    戴回去,彭燕戎一把扯下来:“你说。”

    “我家的那秘方……”齐音淡笑,“只是随手抓了一把雪。”

    彭燕戎凄然:“是吗。”

    “是。”

    纳斯的首都临海,一年到头都温暖如春,只是偶尔会有暴风雨。次日的下午,气象局早早挂起了六号

    风球和橙色暴雨警报,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庄奕在前往记者发布会的路上,雨水迷蒙了车窗,

    寒气逼人,她甚至忍不住叫司机开了暖风空调。陆林便把她搂进怀里,她的手指冰凉。

    陆家在纳斯的地位堪比江家在布津,此次泄密事件,本质上是陆家在为现任政府背黑锅,因此陆家并

    不十分担心自家的退路,到必要的时候,只要给民众一个合理的交代,事情便可以平息。

    丢卒保车,断尾求生。

    陆林很清楚,甚至已经可以淡定的面对自己“卒”或者“尾”的命运,现在,让他担心的,反倒是妻

    子。

    从布津帝国来的庄奕有著夺目的美貌和不同於普通名门闺秀的爽朗气质,这些年来,她一直像是纳斯

    交际圈里一棵另类的火玫瑰,从订婚到大婚,从一举一动到生儿育女,一颦一笑都是焦点,私生活却非常检点,

    从没有让陆林为难过──前日被记者们拍到那样的场面,实在让他有些不解。

    “苏朝宇来纳斯了。”庄奕说的很平静,指尖却在轻轻颤抖。早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她的

    脸颊上,她垂著眼睛,目光迷离地看著窗外蓝色的天空,飞鸟划过。

    陆林放下手里的报纸,离开餐桌,做个手势让仆人们退下,然後才走到妻子的身边,从後面抱住了她

    。

    她的整个人都在抖,却努力笑著在阳光下伸展手指,梨形的钻戒璀璨夺目,她轻声说:“他戴著婚戒

    ,告诉我说,他已经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

    陆林轻抚她的後背,她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水色,侧头微笑说:“我说恭喜他,他说所以他不得不来这

    一趟,却不是为了打扰我的生活。”

    “但是……”陆林微微凝眉,“私人说明已经足够,他为什麽要召集那麽多记者澄清绯闻,为什麽指

    名邀请我们出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故事,他何必……”

    庄奕也迷惘,只是翻开陆林手里那份缎面的请帖看。

    陆林修长的手指划过媒体名单,苦笑:“这些可不是狗仔小报,这些记者更都是各刊的王牌,我不得

    不说,他真是神通广大。”

    直到他们走进会场的那一刻,他们才终於明白了。

    豪华会所里堆满了鲜花,每位嘉宾和记者都领到了精美的纪念品,茶点都是高级货,海蓝色头发的年

    轻人坐在正中的位置,旁边有纳斯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充当司仪。庄奕和陆林在嘉宾席刚刚落座,庄奕便掩口轻呼

    出声。

    陆林慌忙转头,庄奕右手掩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诧,而左手则紧紧地攥著一枚翅膀形状的

    链坠,几乎要捏碎它似的。

    “不是苏朝宇。”庄奕的泪水不可抑制地落下来,模糊了精致的妆容,她恍若不觉,只是盯著台上的

    人,轻轻地说,“那是苏暮宇。他找到他了,他真的找到他了。”

    陆林不知道那些过去的故事,他只是拍著妻子的肩膀安慰她,目光却落在一个勤快的茶水生身上──

    那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身材修长高挑,穿著普通的服务生制服,戴眼镜。

    茶水生仿佛有感应似的,真的托著一盘青梅酥点走过来,扬眉一笑,翡翠色的眸子闪闪发光:“请慢

    用。”

    “小奕。”陆林深深吸了口气,一面轻轻拭去庄奕脸上的泪痕一面说,“一会儿我大概要离开一下…

    …我早该想到,这样的场面,决不是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可以做的出来的。”

    庄奕疑惑地看著茶水生的背影。

    陆林托了托眼镜框,压低声音说:“那是布津江家的二公子江立,父亲是元帅,母亲是首相,他本人

    更是给人如沐春风,又深不可测的感觉。”

    苏暮宇为什麽在这里?

    他为什麽要冒充苏朝宇引自己夫妇前来?

    苏朝宇在哪里?

    元帅和首相的儿子,又怎麽会出面布局?

    无数个疑问让沈溺在少年往事中的庄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