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尴尬地咳嗽两声,转头一面安抚吓到了的吴小京,一面问康
源还需要多久才能发动车子。
幸存者轻声一笑,然後问:“年轻人,你是在找你的朋友麽?”
苏朝宇心不在焉地答了个“对”,随即才发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那人接著说:“只要是布津帝
国派驻这里的维和士兵,我都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不妨说来听听。”
一阵发动机打火的声音传来,康源在灯光中对这里比了个“搞定”的手势,王若谷和肖海已经把四名
恐怖分子的尸体都转移到了翻斗车那里,然後在翻斗车的驾驶座底下放了个简易的定时炸药。
苏朝宇看看天色,挥手吩咐:“我留在这里警戒,其他人去前面坐,刚刚开了太多枪,恐怕惊动了方
圆几十里的敌军,此处绝不可久留,快走。”
其他人立刻服从命令,只有吴小京重新找回了勇气,一下子跳到苏朝宇旁边,说:“我也在後面吧,
对著三个……一个人实在是会脊背发凉。”
苏朝宇理解地拍拍他的後背,笑著鼓励:“很好,谢谢你。”
康源发动车子,问:“班长,按原计划继续行驶?”
苏朝宇看了看车里的俘虏,对方的左腿裸露著,上面缠满了血污的绷带,显然伤势不轻,他一挥手:
“天亮前无法赶到的话,实在是太过危险,我们暂退一步,回圣洛桑尼城。”
一片漆黑中,吴小京看著苏朝宇遍布红丝的蓝眼睛,那里已经积聚了太多的悲伤绝望疲惫和无奈,但
仍然闪烁著不屈的光芒,不到最後一刻,眼前这个人,是绝不会放弃的。他深深吸气,故作轻松地笑道:“班长
,我忽然觉得,遇到你,是相当幸运的事情。”
苏朝宇一只手握著枪,另一只手把玩著口袋里的翡翠护身符,抬头挑眉看了看忽然说出很抒情的话的
吴小京,轻声一笑说:“过日子不是买彩票,你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谢谢你。”
9月28日凌晨0时43分,沈默了许久的幸存者忽然开口:“我说,你们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
苏朝宇对於如何处理这个被他们救援的人的问题,感到相当困扰。无视所有命令,带著他的兄弟们离开基
地之前,他已经计算过所有的可能,也勇於承担回去以後的任何责难和惩罚,但他并不想因此而给江扬的军团带
来任何难以抹平的麻烦。尤其是,身为前陆战精英赛冠军,再加上招牌一样的蓝色头发,无论对方是哪个层级的
士兵,恐怕不认识自己的可能都很低,若是将来这件事情被捅出去,“不听军令”、“违令出击”、“争功冒进
”之类江家最忌讳的事情就会再次发生。
但是无论如何,苏朝宇无法对一个同胞的性命弃之不顾,在他的字典里,见死不救等同谋财害命。
吴小京拧开一支瓶装纤维素饮料,自己灌了半瓶下去又递给苏朝宇。无月的夜色里,s7在坑坑洼洼的
公路上,一路狂飙。车厢里一片幽黑,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对方轮廓,苏朝宇听到身边人急促的呼吸声,终於忍不
住按捺许久的恻隐之心,长长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那人面罩上的束缚绳,却没料到那绳子捆得极有技巧,竟然
一路连著对方双手的绑绳──这是苏朝宇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他不禁十分内疚,不住地低声道歉。
对方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苏朝宇便顺势帮他取下面罩。不断腾起的照明弹像是旷野中的闪电,短暂
的光亮里面,苏朝宇看到了这个被他救了性命的人。
那是一张非常端正的国字脸,眉如利剑,眼眦因为受到严重的殴打开裂了,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俊美
样子,唇角乌青,却仍然微微上翘,平时一定是个不笑也带三分笑意的英俊男人。
他也在看苏朝宇,然後缓缓开口:“苏冠军,原来是你,不愧是你。”声音嘶哑,语调却仍然优雅。
“齐音中将?原来是您……”苏朝宇表面十分客气,内心却乱成一片,若是个不要紧的角色认出自己
来也不至於怎样,可是第四军的总参谋长本人的话,自己私自出击,带领小队来到迪卡斯的事情就势必再也瞒不
住,而这笔帐,显然是要江扬来还的。苏朝宇联想到之前秦月朗告诉他的种种复杂微妙的关系,不由有些心虚。
他心神不定地又拧开一瓶纤维饮料,递到齐音中将面前,说:“长官,请用。”
齐音中将看了看自己受过伤的僵硬手指,苦笑著摇头:“可不可以请你帮我?”
苏朝宇深深吸了口气,扶著车厢壁猫著腰站起来,挪到对方旁边,半蹲下身子,把饮料送到对方嘴边
。
齐音中将早已渴极,却努力控制著自己小口小口的喝了半瓶,就摆手说够了,他出身也极好,母亲也
出身七大家族之一的彭氏家族,自幼就与彭燕戎交好,为人却比彭燕戎要厚道得多,虽然手段厉害,办事漂亮,
却不愿意轻易逼人上绝路,因此风评好得多,仍然不失为一个令人尊敬的君子。
他缓过一口气,红丝密布的眼睛仿佛仍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他努力一笑,问:“苏冠军,江中将派你
过来,一定不是为了我的安危,如果不是非常困扰的话,我想问问为什麽,可以麽?”
苏朝宇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的问题如此直截了当,不由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假装喝水,拖延片刻才苦
笑:“私人原因是,我的弟弟在维和部队里,我必须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过来,跟我们指挥官无
关,而且我想我如果能活著回去,一定会因为擅离职守,私自行动而受到严厉的处分和惩罚。您也许知道,他是
一个非常好却非常严厉的长官,我想,惩罚最轻会让我半个月爬不起来。”
齐音中将因为伤口和连日来所受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囚虐,已经在发低烧,他强自支撑著说:“大家
都知道,你是江中将的嫡系。”
苏朝宇苦笑,淡淡地说:“我只是海神殿任务中,被军部选出做指挥官搭档的人而已,就像很多双人
体育项目中的选手一样,配合天衣无缝,但私下里却极少私交。我只是个小少校,被指挥官器重的唯一区别是,
我做错事,惩罚是示众的,而且……指挥官会亲自吩咐翻倍。”
齐音中将锐利的眼睛看著苏朝宇,苏朝宇低垂著眼睛,轻轻咬著嘴唇:“如果不是罗灿……我是绝不
敢违反命令,带著我的朋友们到这里来的,请您相信。而且……”他的肩膀似乎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若是我
们能平安回国,我求您看在今天的情分上,替我向指挥官求情……我是真的怕他罚完了,我的腿就废了……”说
著,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滚滚而下。
一番唱做俱佳,就算是当导演的江扬看到,也会盛赞苏朝宇的演技和卖相,更不要说在一边听得目瞪
口呆的吴小京了。齐音中将是老江湖,听到这番话却也不由十分怀疑,苏朝宇察言观色,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打
动,便缓缓从口袋里拿出罗灿的玉佩,幽幽跟上一句:“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嫡系亲信,是他派来做事情的,我何
必救您,更不必跟您说这些话了。”
齐音中将会问出那句话来,本就是担心苏朝宇怕事情败露,杀人灭口,甚至苏朝宇都不用浪费子弹,
只要将他抛在这个鬼地方不管,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此时虽然仍有怀疑,却微微一笑,轻声道歉:“是我多
心了,这条项链我倒确实看过罗灿上尉挂著,之前那场遭遇战里,他本和我一起被俘,这种值钱的东西当然也被
搜走,後来……”
“後来怎样,长官?”苏朝宇追问,他的急切和焦虑却不是装出来的。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彼此几乎挤在一起,齐音中将能听到苏朝宇的心跳和呼吸,这种反应不经测谎仪
也能判断真实,於是第四军的总参谋长微微一笑,如释重负地,晕了过去。
苏朝宇摸了摸他的鼻息,确定对方真的昏了过去,才叫田小萌过来看看。他挪到吴小京身边坐,夜风
透过车厢的缝隙吹进来,苏朝宇忽然觉得极冷,原来冷汗早已湿透了前胸後背,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他长长地
舒了口气,一根手指压在吴小京惊讶地要开口询问的嘴唇上,微微一笑说:“没事,回去我一个人承担,你们都
不用担心。”说完就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只要罗灿没事……”
【绚烂英豪v】怒海争锋21(七夜之六)
江扬没有跟凌寒汇合,但凌寒接到了他的通讯,两支部队会协同作战,但为了防止太过引人注目,并
没有驻扎在一起。对外,凌寒依旧是来休年假的贵公子,住在东鸦岛最显赫的别墅区,而江扬则带著战斗机部队
在距离东鸦岛3海里的另一座无名小岛上,进行军事训练。“科目嘛……”江扬在视频里眨了眨眼睛,对正在补
报告的程亦涵说,“海面紧急迫降及伞兵登陆。”
程亦涵无奈,恨不得自己有八只手,一只手忙著给江扬传送最新的军事情报,一只手飞快地记录著对
方的各种命令,一面飞快地说:“别忘了一天四次的胃药,别忘了你已经没有飞行执照了,别忘了去元帅那里替
你和你的朝宇备案。地方警署又来请援,飞豹团已经出动了,林砚臣中校对需要穿著特别行动队的队服出战非常
不满,请您带凌寒中校回来进行精神上的弥补……”
江扬终於听得笑起来,隔著千山万水,他在屏幕里给了程亦涵一个飞吻,十分做作地道:“兄弟,没
了你,我可怎麽办?”
程亦涵立刻装出一副马上就要吐出来的表情,义正辞严地回答:“我与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请
您在九年之内回来,不然,我就……”说著,他做出一个恶狠狠地表情,啪地关掉了通讯。
江扬一面笑一面打开程亦涵传来的最新情报,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地咬紧了牙,他立刻拨到元帅府:
“爸爸,纳斯真的出兵了。”
江元帅从来电显示的地址上看到了他的位置,皱了皱眉,然後说:“已经在谈判了,第四军出动了精
锐的先锋部队,会在三天後从迪卡斯南部的岛屿登陆,协同纳斯作战。最後的利益如何分配,现在还不知道。”
江扬一拳砸在桌面上:“什麽时候封锁?”
“无论苏朝宇去做了什麽,”江元帅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都不要乱了方寸,记住,你好好
的,他就一定没事。你的翅膀虽然不够丰满,可是只要不受伤,还是护得住他的。”
“这是战争,爸爸。”江扬望著天空,晴朗,无云,可是天气预报里,却说今夜有雨。
江瀚韬沈吟了片刻,才说:“信任你自己,也信任苏朝宇。至於军部这里,无论谁出面弹劾,我都会
替你压下来。”
江扬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无法掌控甚至无法了解爱人的安危,胃部因为强烈的挫败感和无助开始
隐隐作痛,他一只手抵著胃,轻声地说:“谢谢,爸爸。”
江元帅挂掉电话,江扬灌了一杯热水,然後他走出房间,在迪卡斯海岸绚丽的阳光底下,他抚著他们
定情的戒指,在心里说:“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的朝宇。”
江扬回房,他通令全队,立刻休息,晚间执行特别任务。
9月28日下午4时35分,齐音中将终於醒了过来。他们一行八人已经撤回了圣洛桑尼城,田小萌给齐音
中将已经发生细菌感染的腿伤进行了尽可能的清理和消毒,并且注射了一支抗生素。她告诉苏朝宇,发烧不完全
是由於伤口引起,而虚弱也不仅仅是因为长时间的缺少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