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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米以外的地方。在定位地图上,他们两个的位置和苏朝宇的位置已经重合,但目力所及之处,连人影也没瞧见。

    “遗失定位器是要直接判负的。”江立担心地说,同时还不忘戳戳哥哥,“你的判断也会失误哦,丢人了。”

    江扬皱眉:“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容易被忽略的地方修整身心,保存体力。所以我不觉得他……”他一面说着一面带上了专用的夜视仪器开始搜索,甚至试图打开尽头的密封通道。

    江立把空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干脆半躺在一排休息凳子上看哥哥非常专业地搜索,直到江扬忽然敲个响指笑起来,撤下夜视镜走到弟弟的身边,蹲下身子对他说:“真是聪明极了的人。他在我们头顶。”说着在椅子底下摸到应急灯,打开。

    微弱的白色光芒聚集在单面反光的玻璃顶棚上,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在隧道顶棚上蜷成一团的那个有着海蓝色长发的军人。苏朝宇的一面脸颊就贴在玻璃壁上,两个在下面的人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他比一般女孩子还要长的睫毛,因此他们能够确定,他不仅仅是闭目养神,他是真的睡着了。

    “在这种地方这种心情,能够睡着的人,恐怕全国也找不到几个。”江立并没有懊悔他一个月的零花钱,而是由衷地赞叹起来。

    江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打击弟弟的追星倾向,而是凝视着那个绝美的侧面的睡颜说:“我甚至不确定我可以。”

    那时的苏朝宇,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微微的笑容,很多年后江扬无意中提起那次凝视,曾经问他,当时你梦见了什么。

    苏朝宇想了很久才说:“有暮宇,有爸爸,有妈妈的家。”

    失去了的东西,总会在最疲惫最痛苦的时候涌上心头。内心深藏着的最柔软的记忆会让人在最紧张的时候放松下来,会让正在人生最低谷的苏朝宇能够在一个冰冷潮湿的玻璃板上,酣然入梦。

    22岁的江扬长久地仰视那个布津帝国最出色的战士,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在冰海中看极光的夜晚,寒冷恐惧中有绚烂的温暖,他忽然有种冲动──也许应该给父亲的私人手机发个短信,告诉他,江立一切都好,我……也一样。

    江扬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甚至开始拨号,正在这时,忽然,所有的照明设备都在一瞬间熄灭,远处的山洞里,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他手中定位地图出现了长时间的花屏干扰,接着便失去了所有信号的联通。

    江扬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弟弟护在怀里,整个人退到隧道转角处的三角地带,他听见外面有人落地的声音,江立在他怀里叫:“师兄?”透过还能工作的夜视镜,江扬看到苏朝宇颀长矫健的身影已经敏捷地窜出七八米,他拍拍弟弟,安抚说:“不用担心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先回中心区。”

    从温暖的梦中惊醒的苏朝宇已经把自己隐藏在一处玻璃钢建筑的拐角处,他打开主办方给选手配备的通讯装置,耳机里已经是一片茫然的杂音,隐约甚至能听见有人在呼救,有人在哭。

    “……山体滑坡……”

    “……a7区已被碎石掩埋……”

    “……通风系统部分损毁……”

    “……a4区已经判定全员罹难……”

    “……”

    只言片语全部都是这样的消息,更多的时候是一片茫然的噪音,伴随着隐约而来的轰隆声,苏朝宇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撑住了潮湿的地面,他扯下了一只耳机,用手指来判定震动的来源。

    隧道里的江扬和他,隔着一面看不到对方的墙,用几乎相同的动作,试图去判断同一件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九章:不是考试

    震动持续了大概4分钟,江扬把弟弟牢牢护在身下,同时掏出自己的手机,选择卫星电话模式重新启动,就在他几乎通过卫星电话与布津首都元帅府取得联系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震动渐渐停止了,接着,整个隧道里一盏一盏的照明灯都亮起来,他的通讯器里,收到了一封主办方发来的邮件。

    江立把头枕在哥哥的肩膀上一起看,平板式的液晶屏发出幽幽的绿色光芒,上面仍然清楚地显示了现存的12名选手的位置,由于之前的各种混乱信号的刻意误导,在震动稍稍减弱和停止以后,包括苏朝宇在内的精英选手都作出了向看似安全的b13区域转移的决策,正在飞快移动中。

    “假的。”江立哼了一声,“主办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场比赛没有直播真是浪费啊。”

    江扬靠墙站着,任凭弟弟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非常礼貌地给包括史少昂校长在内的诸多布津方面高官打了一遍平安电话,挂了电话才听着现场的实时转播说:“做得很真实,震动也比想象中的要剧烈得多,已经有人退出了。”

    “正常人都会觉得在这样一场比赛中失掉性命或者受伤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吧?”江立说,“现在退出是明智还是怯懦,很难分辨。”

    “所以说这根本不是一场考试,而是真实的考验。明知道会有危险,或者判定任务没有意义,是服从命令,还是选择退出?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我的兵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离开,我会很失望。”江扬拉着江立的手,说,“主办方甚至已经用轻型车把所有贵宾集中到了b13的圆型厅,如果我们不快一点,大概就要错过好戏了。”

    隧道内部,灯火通明。恢复正常运转的空调迅速把隧道内的温度调整到最适宜,内部通讯器里有温柔的服务小姐甜美地介绍当地最有特色的饮料和甜品。

    隧道外,幽深,寒冷,黑暗,仅剩的12名选手,正飞快地潜行。

    并不是一片绝望的漆黑,苏朝宇能感觉到有碎石隐约从身边滑落,脚下始终有大约10厘米深度的积水,水底坑洼不平,有泥泞也有石块。可疑的闪光在头顶和或近或远的地方不断出现,伴随有不祥的嘶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和断裂。

    b13区是整个溶洞内最高敞明亮的区域,观察室就位于最顶端的部分,贵宾们都是乘电梯前往的,在溶洞的最顶端,有一条天然形成的狭小的裂缝,隐约能看到外面一片鲜红的天空,金色的夕阳透过狭缝毫不吝啬地照了进来,石钟乳上面的水滴都有淡淡的七彩光芒。

    江扬像真正的贵族那样端着一杯冰水站在窗前,虽然这类场合早已游刃有余,可是他甚至宁可自己是一个参赛的士兵,礼节性的微笑和充满外交式甜美的话语让他忽然觉得那么疲惫。

    透过高大的落地窗能俯览岩洞全景,在石灰岩掩映中向前推进的选手们好像是这自然奇景中毫不起眼的尘埃,那些人造的晃动时常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困扰。高空的观察者们知道他们正不可避免的面临遭遇战,但当事人还一无所知。

    编号v7的一名选手成为了遭遇战中的名牺牲者,他在泥水中摔倒的动作暴露了位置,正是这时候,所有幸存者都收到了相同的指令:“比赛继续进行。”

    一颗仿真子弹贴着v7的负重飞了过去,他利落地就地一滚,隐蔽了自己,并完成了对袭击者的一次点射还击。袭击者的编号是v3,他被系统判定为被成功射杀,因此丧失了争夺冠军的机会。而一秒钟以后,一阵密集的枪声则结束了v7的比赛历程──正验证了江扬那句话,这种条件,开枪无异于自杀。

    十一名选手里有7个人同时向v7射击,其中包括编号为v2的苏朝宇,他在射杀了v7以后已经变换了三次自己的位置。江立用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学长的一举一动──苏朝宇甚至在射杀v7的密集枪声中又开了一枪,杀死了一个离他最近的选手,之后从容地再次隐蔽起来。

    江扬盯着自己的小型监视器看,他已经找了个最僻静的角落里坐下,并且关掉了主办方的解说频道──b13遍布高清摄像头,每个选手的表现都尽收眼底,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专家,不需要多嘴多舌的评论员在一旁聒噪不休。

    苏朝宇非常镇静地伏在一块巨石后面,密集的枪声停下的一瞬间他已经判断出了至少4个其他选手的位置,并且清楚地意识到所有选手都分布在以天顶指挥中心为圆心,30米为半径的圆形范围内,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因为位置暴露而被复数以上的子弹围剿。他只能像一只猫那样,一动不动地静待机会。

    暮色渐沉,夕阳的光芒不可抑制地黯淡下去,整个洞穴愈发黑暗,断断续续的小震动使岩壁上的碎石不断地滚落下来。有伪装受伤的工作人员不停地波动着选手们敏感的神经。连续有三个选手被竞争者们干掉,有一个倒霉的选手v4是因为立足处不够稳定,在晃动中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而泄露行踪,而另外两个则是因为在歼灭v4的过程中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而被暗处的苏朝宇一一干掉。苏朝宇已经再次转移了藏身之处,江扬甚至拿出一支笔,在随身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起技术参数来。

    挂着望远镜的江立忽然出现在哥哥身边,江扬头也没抬,却非常体贴地让了半边沙发给他坐,同时笑问:“天黑看不清了?去服务台拿夜视望远镜。”

    江立表面优雅,却在桌子底下狠狠跺了哥哥一脚:“跟你恰恰相反,我对苏朝宇学长非常失望,哥。”

    第五十章:解剖

    江扬被弟弟的小皮鞋踩得生疼,几乎把液晶屏的便携式监视器扔到地上去,表面上却只能不露声色地笑:“怎么?这种状态下,作为一个军校生,没人比他更出色──虽说还欠打磨。”

    “我认为你一直在装糊涂。”江立把监视器拖过来,飞快地切换了几个镜头,指着其中一处说,“他已经路过这里2次了,我理解他对这种伪装的识破,但一般人起码会有片刻的犹豫吧。”

    镜头里,一个穿橙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被一块硕大的岩石压在岩洞的角落。

    江扬低声地笑起来,伸手揉着弟弟的短发说:“这不是选拔救援队员的比赛。主办方很花心思,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打击选手的信心,让他们怀疑让他们恐惧,甚至让他们迷失自己,这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让他们丧失掉所有的优越感并且感到茫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种条件下才能看出谁是最有可能成为一个好兵的人。”

    江立干脆放弃对于苏朝宇的探究,转而研究自己的哥哥:“你对苏朝宇师兄非常满意,并且仿佛在感同身受。”

    “不,不是这样的。”江扬索性把监视器都关了,因为他已经确信那个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不是一个会让人放心的兵,这比赛中的一切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动摇不是因为他能够成功地把握和应对,而是因为在他心里,有些更重要的事情……怎么说呢,虽然我一点也不了解他,可是我知道,军校也好,比赛也好,一切都没有留在他心里,说‘无欲则刚’似乎也不过分,我们所看到的这些荣誉啊压力啊,对他而言统统都不值一提。这种感觉强烈极了,甚至让我觉得不安,如果他是我的手下,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得到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很头疼。”

    江立眨眼笑:“你想的真远,不过刚刚我们在谈的是感同身受的你。”

    “你不是还没拿到心理医生执照吗?”江扬一只手支着自己额头笑,“我跟他完全不一样。我从来没有学会过按本能做事情,从来没有被给予过任性的权利,我的决定都是在不停地解剖自己和别人,不停地推翻和重建之后作出的,只有一点我和他很相似。”

    “我知道。”江立碧色的眼睛里闪着跟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智慧的光芒,“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活着的人,他也一样。”

    江扬强笑,扭过头去用望远镜往下看:“我没有木乃伊那种考古价值。”

    “我把你的话当成另一种形式的肯定。有时候我和妈妈都很佩服你们这样的人。”江立在哥哥身边坐下,在渐渐暗下来的厅堂里注视着那张跟自己非常相似的面容,接着说,“之前说的或许有些不恰当,不过,你们的确从来没有给予自己超越其它的重视,这样并不好。”

    江扬笑:“我做不了你,你也做不了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相反我们彼此羡慕和欣赏,这不是很好吗?你也知道改变很难。”

    “如果有机会,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江立沉默地看着显示器,看着苏朝宇越来越快地移动和越来越精准地射击,“某些方面极端相似,某些方面又完全相反,祝你抢劫成功。”

    十四岁的少年把沉重又幽默的话说得平平淡淡,江扬反倒笑起来,他忍不住又去揉弟弟的头发,笑道:“你一定已经是狐妖了,我这样一个人,竟然被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