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亲弟弟的皮鞋绝决地堵在门口的擦脚垫以外。“不要以为这种苦肉计就可以骗到我!”江扬咬牙,“我从来就不是会心软的人!当然,都是他逼的。”江立是彻彻底底的弱势群体,夹在江元帅和哥哥之间进退两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远去的背影,然后孤独地坐在楼道里。
“江扬,你回来!”苏朝宇从厨房窗子里探头大吼,“为什么反锁门!”
“为了不让你放那个小家伙进门!”25岁的帝国中将在不远处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霸道地离开,留下气极败坏的苏朝宇、抱着玩味心态观战的苏暮宇,和楼道里欲哭无泪的江立。
事情结束在第二天中午,从程亦涵家里归来的江扬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真的像流浪猫一样在楼道里坐了整整一夜,而房间里海蓝色头发的兄弟俩已经两顿没有东西吃,做哥哥的那个,饿得眼冒凶光。
当天晚上,苏暮宇在宽大的、父母用过的双人床上接待了小自己8岁的江立。洗过热水澡的财政部高级职员红着脸爬上床,只挤在边缘的半米宽度里。苏暮宇颇为玩味地看了对方一眼,揉了揉头发:“你说,为什么要让哥哥和哥哥睡在一起,弟弟和弟弟睡在一起呢?”
江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尴尬产生,准备去敲隔壁的门,以便于让苏朝宇换过来的时候,听见里间传来了表示“请勿打扰”细微响动。他的脸更红了,只能又蹭回苏暮宇那边去,搬起枕头翻到了床的另一端躺下。
苏暮宇毫不客气地踹了对方一脚,笑道:“起来吧,我睡客厅里。明天再叫俩傻哥哥把这件事情好好想清楚。”说着就裹着睡袍轻松踱了出去。江立松了口气,刚刚关灯缩进被子里没过十分锺,门就悄悄地开了。苏暮宇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掀开双人被子的一角,钻进去。
江立几乎是弹起来:“你要干什么?”黑暗里,翡翠色的眼睛分外明亮。
“找不到空调遥控器……”苏暮宇的声音打了个寒战,“我冷。”
于是,俩倒霉的弟弟便裹了同一床被子对坐聊天,从“去年过年没有这么冷”开始,一直说到了愿望、理想,还有正在经历的美妙时光。
而隔壁,江扬和苏朝宇确实进行着“请勿打扰”的事情。琥珀色眼睛的帝国中将钻进下铺,苏朝宇还是在生气,并且狠狠地把长官从床上踹了下去:“程亦涵家里去睡吧!”说完了却又“唉”了一声,主动让了半床被子出来:“小心着凉,你倒霉的胃。”
江扬紧紧环住苏朝宇,就那么单纯地环着,讲了许多话。关于程亦涵,关于海神殿,关于苏暮宇,关于他和苏朝宇“荒唐的爱”。苏朝宇安静地听着,始终没有评价任何事情,他的面颊贴在情人温热的胸口,用亲密而唯一的方式诉说自己的感受。他知道,面前的人,不再是挥手间千军万马调转旗头的长官,也不是习惯了奢华美艳的元帅长子,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在身边、因为亲情冷战而困惑而忧伤着的同龄人。因此,苏朝宇并不想做任何语言上的劝解,只是让感同身受的体会透过皮肤和对方交融,用这种情人的方式表达他最大限度的包容和理解。
我懂,我都懂。苏朝宇的心说。
谢谢,我最亲爱的朝宇。江扬的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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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ii】番外.爱未眠(11)
元宵节当天,苏朝宇房间里的人达到了空前的数量。恢复了精神但是脸色依旧惨白的程亦涵带着刚从老家飞到首都的慕昭白过来做客,却在路口撞见凌寒和林砚臣边笑边追打着过来。锅里的汤圆白白胖胖,苏暮宇炒的几个菜色香味俱全,8个年轻人举杯,不约而同地微笑,饮尽。
“作为长官,我讲两句。”江扬端着热茶站起来,模仿说话最罗嗦的国安部上将的声音,凌寒笑着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慕昭白更是带头鼓掌。
“过去的一年,是光荣,而,值得纪念的,一年。”说完,他自己就撑不住先笑了,“我谨代表我自己,向各位,致以最真诚的谢意。没有你们的扶持,我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快别说了,房间温度都开始下降了。”程亦涵接过苏暮宇递来的一碗汤圆,“我们都知道你的下一句是什么……明年,你们,都要继续好好干活。”
“啊,既然彼此这么心有灵犀,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谢谢大家。”江扬绷着笑脸坐下,被苏朝宇捏地笑出来。“真的,前阵子我躺在基地里整天睡,觉得非常疲惫,像是模拟死亡了一次,于是更觉得,现在我所拥有的,绝对值得一辈子的精心呵护。”
“这话,说给朝宇得了,别骗着我们一起听。”慕昭白从来不在嘴上饶过长官,并且适时地一把抓住了苏朝宇的右手腕子从桌下拽出来──结果拽出两只,两只紧紧扣着手指的手。
八个人都笑了,特别是苏暮宇,笑得真诚,却不掩饰哀伤。他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圆,咬了咬唇。你最不爱吃这个,我知道……他看见万飞大皱眉头的样子,可是现在你不在,我也要生活,一定的,好好生活。
聚餐变成了笑话筵。慕昭白讲着讲着就站到了窗台上去,连一向很少有极端表情的程亦涵都笑出了声音,江立虽然没有跟哥哥的这些军官们如此贴近,但生来性格开朗的他,早就和比自己年长的人打成了一片,直到电话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瞥了瞥江扬,便大步站起来去里间接听。
十分锺后,他一回身,发现自己神一样的哥哥正啜着绿茶倚在门框边等他,外面欢笑仍然不断。
“是爸爸。”
“我知道,”江扬说得轻描淡写,“他的电话永远这么适时宜。”
“爸爸说,明天下午,他开车来接你去别处。4点。不要提前吃晚饭,也不要穿礼服、军服。”
“干什么?”江扬挑起眉毛。他想到自己穿着t恤和牛仔裤出现在国家大元帅面前的场景就觉得很搞笑。
“我也不知道……你去么,哥?”
“说实话,不想去,我后天早晨9点的飞机,回基地。这是命令还是邀请?”
“爸爸说,如果同意,这便是一个邀请;如果你不同意……就算它是个命令好了。”
江扬冷笑:“请转告江大元帅,下官准时恭候。”说话间,听到苏朝宇在外面叫他们兄弟俩吃水果,江扬便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隔日下午,江扬真的穿了苏朝宇的休闲长裤和立领毛衣,外面罩了一件长风衣,站在街口等着父亲那辆加长的豪华座车缓缓出现。说实话,十八岁以后他极少会乘那部集帝国最新科技于一体的黑色防弹车。如果是正式场合,军部会派车接他,毫无个性的黑色奔驰,前面坐着司机和副官,后面有小型的吧台。如果是出席非正式的晚宴,他会自己开他的酒红色bw,宴后彬彬有礼的送某位伯爵小姐回家──自驾车的英俊少将永远是少女们憧憬的对象。
江家的每个人都习惯了各自乘车前往相同的目的地,有时候母亲会给江扬打个电话,嘱咐他几句诸如“少喝酒”、“好歹吃些东西”之类的。而父亲永远是一个冷淡而又严厉的眼神,带着告诫和警醒的意味。
江扬在街口站的笔直,一身墨绿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悠然地滑过,清脆的铃声和空中的鸽哨相互回荡着。浅蓝色的天空中,层层叠叠的都是白云。太阳躲在云层后面,阳光照在身上,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
江扬裹紧颈间的海蓝色围巾,怅然地舒了口气,白雾似的呵气在干冷的空气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一辆鲜红色的流线型跑车停在江扬的面前,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才恍惚反应过来,江立前阵子仿佛是买了一辆这样的跑车,还兴致勃勃地把照片发到哥哥手机上炫耀了好几次呢。
江大元帅一身妥贴舒适的休闲服,戴着茶色的风镜,自己开着车。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身居高位了,为了给下属上司放心的感觉常常不得不让自己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10岁以上,长年除了军装只穿黑西装。这些年保养得当,又坚持每日锻炼,身材丝毫没有走型,一旦换上这些淡色的休闲服,看上去却像是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多,不过三十多岁似的。
江扬愣了片刻,还是微微欠身:“您好。”
江元帅推开车门,笑说:“上车。”
江扬再次欠身一礼,说:“请您让我来开车吧。”
江元帅舒展着身子靠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拍拍方向盘:“这么信不过我的技术?我可是开过装甲车的人呢。”
“这是规定的礼数,下官不能让您来开车。”江扬说完,便垂着头站在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旁边,恭顺而固执。
江元帅眉毛一挑,却压抑了怒火,深深吸了口气说:“好,这是命令,命令你上车,坐在这里。”说着拍了拍副座。
江扬习惯性地敬礼,对面小卖部里七八岁的小女孩一直好奇地望着这边,终于清脆地笑了起来。江元帅也笑了,他扯扯儿子的休闲裤:“得了,看着跟神经病似的,上车,约好时间了。”
江扬沉默地点头,欠了欠身终于从车后转过,轻轻关好车门,拉上安全带,在副座上挺胸拔背坐成标准好看的姿势,恭顺地垂着眼睛,像是在专心致志地观察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
江元帅也不再说话,熟练地发动了汽车,车子沿着部队大院的主干道奔驰而出。
天色慢慢暗下去,夕阳西下,漫天酒红色的云霞,江扬瞥了一眼他的父亲,惯常的江元帅总是安从容镇静而又十分威严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儿子已经习惯了不去凝视父亲的面容,他擅长用纯语言的方式来判断元帅的喜怒心思,偶尔还会观察军靴或者手指的细节,这些已经足够他做一个好下属了。
但现在不一样,金红色的晚霞下穿着休闲装的江元帅神色很温柔,明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有深邃的智能和岁月的沧桑,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爬上了几条细细的鱼尾纹。
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江扬的身上暖洋洋的,甚至不合时宜地有点犯困,他忽然开始想念苏朝宇──那个可爱的、蓝头发的小兵仿佛每次跟他一起坐车都会犯困,会信任而且依赖的把全部体重都放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心满意足。
【绚烂英豪ii】番外.爱未眠(12) 手机阅读 book
【绚烂英豪ii】番外.爱未眠(12)
江元帅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了儿子嘴边温柔满足的弧度──那不是熟悉的带着距离感的礼节性微笑,那琥珀色眸子里闪烁的幸福也绝不是为了跟父亲的单独相处。
“儿子?”江元帅灵活地转了个弯,车子驶上通往郊区风景区的高速公路,“帮我开瓶矿泉水好么?”
江扬又恢复了那种客气疏远的微笑:“当然。”说着俯身从座位底下捞出一瓶水,拧开了递给江元帅。江元帅喝了两口便示意够了,他并不渴,但江扬在过去的十五分锺内已经两次舔过自己有些起皮的嘴唇了,并不口渴的元帅只是希望他和儿子,能像任何一对普通的父子去郊游那样,在车里随意地开着玩笑,分着喝同一瓶矿泉水。
江扬只是拧紧了盖子,把瓶子放好,重新坐正,挺直的脊背与靠背若即若离,再次舔了舔嘴唇。只需要记住book,所有书籍一网打尽!
江元帅的心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掉头回家,面前是十几年父子积怨的冰山,能从容调动整个国家武装力量的元帅次心里发虚,他知道自己害怕,害怕所有的努力只能让那冰层变本加厉地厚实起来,怕自己再次把事情搞砸,就像那个新年夜一样──几乎奄奄一息的江扬用注射止疼吗啡的方式来撑起身子,前胸后背一片令人担心的潮冷,却稳着声音,用下属的方式汇报工作;撕心裂肺地吐过了,颤抖着手指也要接过杯子自己漱口。
是否,属于江翰韬的大儿子,早就失去了;留下的,只有江元帅最好的下属江扬?
跑车的速度慢下来,从高速路的出口驶进了一条通往落雁湖风景区的岔路,江扬知道那里有出名的火山温泉,首都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周末去度假,仿佛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一家三口的江家,也曾经去过。
只是那些温暖的记忆,都太过久远了。江扬没有任何熟悉和怀念的感觉。窗外,安静幽远的群山一眼望不到边,路的两侧溪流淙淙,高大的枫树密密层层,只是隆冬时节,丝毫看不出暮秋时满山红叶层林尽染的美景,干枯的巨大枝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