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才发现我的存在的猛然扭头,看向我。
是吕布!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拎着木桶,额头上湿嗒嗒的还滴着冰冷的水珠,我心里叫糟,是不是和他太心有灵犀了一点?我是打算去找他道歉,不是要他跑来我这里啊,更何况屋子里头还躺着个董卓……
他眯上眼,大步走上前,瞪着我一身的水,“你在干吗?”
“洗澡。”反射姓的绽出个大大笑容,举高手里的木桶,“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他盯着我的眼神很明显的认定我疯了,“这种季节,井水?”锐利的目光扫向我的身子立即变得森冷,“发生什么事了?”
低下脑袋去看自己,就算单衣湿透得贴住了身体,也看得出凌乱的痕迹,襟口大敞,腰带要掉不掉,下摆歪歪斜斜的。抬起头,我笑,“睡觉睡得好热,突然想起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忽然伸手,擒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宫灯的光线之外,鹰眸里闪出可怕的杀意,“董卓碰了你。”醇厚的嗓音格外的音冷,抬手将他的披风裹住整个的我,他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
“喂!”连忙丢了木桶,一跃而上扑抱住他的后腰,止住他抬脚就往外奔的架势,“你猜错啦!”搞什么,他不能杀董卓啊!而且他是怎么猜到的?“没有人碰我!”
他偏过头垂眼,眼神若冰封了一般,“你的脖子上有咬痕。”
嘎?我怎么不知道?忍住去摸的欲望,死死抱住他的腰,“等等,你先让我换了衣服,我们再来谈这件事。”我想明白了,处理事情既然不能我一个人做主,那就摊开来和他商量,谁也别私自解决,否则搞得两个人都不高兴。
他垂眸瞪我,一言不发的将剑入鞘,俯身抱起我。
“我要去你那里。”揽住他的颈项,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皱眉,抬眼看了我的屋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一路上被他将我的脸按在他肩窝里藏着,抵达了他的地盘,听着他呵斥掉所有的闲杂人,他才将我放到暖榻上,移近火盆,再取了他的衣物过来。
我才要去接衣服,就被他粗鲁的揪着下巴,灌进一口辣辣的老酒,再趁我连连咳嗽的时候,动作半点也不温柔的扯掉我的衣服,用布巾擦掉我身上的水迹,然后罩上干爽的衣衫,最后将厚厚的布巾盖到我脑袋上,擦着一头湿发,搓得很粗野。
头皮好痛,但我不敢反抗,因为知道他在生气。脸很热,喉咙很痛,也不敢说,只能在覆盖住视线的布巾之下,揪住他露出的深蓝色衣襟。
沉默沉默,直到他确认我的发已经半干了,才丢开布巾,端着张冷脸瞪我。
咽一口口水,我摸了摸脖子,“咬痕在哪里?”
他的眼神愈发凶狠,抬手摸住我右边的颈子。
深呼吸,我将头往左边偏去,拨开长发,露出脖子,认命道:“咬吧。”
他沉静了一下,俯过来,还真的一口咬上来,很重的完全没节制力道。
好痛好痛!眼前一花,我甚至有错觉看得见他牙齿陷入我皮肉里的景象,不晓得见血没有……呜……
狠咬不知何时转为轻轻的吸吮和亲吻,疼痛搀杂着酥麻的感觉很怪异,让我由脊梁骨的最深处涌起战栗,整个背都麻掉了。
当他结实的双臂环抱住我时,我也搂住了他,皱着眉头,不是很甘愿道:“对不起。”为什么被咬得这么痛的我还得道歉,真没道理。
他勒住我的腰,让我差点无法呼吸。
“对不起!”这一回我的语气虔诚得不得了,“我错了,吕大爷!”
他抱起我坐入暖榻,让我面对着他跨坐在他腿上,完全封杀了我逃避他的可能姓。俊脸依旧音霾又冰冷,黝黑的眸子跟冰珠子似的没感情的盯着我。
歪头安静的瞧了他半晌,才撇了撇嘴,“董卓没碰我,我点了他的坹。”
他的双眼倏忽眯上,“他真在你屋里?”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握住我的腰的双手无法克制的收紧。
低头看看他的大手,很冷静的抬起手腕给他看上面的淤青,“我想你最好克制一下,扣除掉脖子上那一块,这里的已经看起来很可怕了。”不看镜子我只能感觉脖子上发生了什么事,手腕和腰身是我视力可及之处,请别太过分,我会报复的。
漆黑的瞳孔瑟缩,他眼里流露出浓浓的自责,捧住我的手,他亲吻着那浮肿的巨大掌印青迹,低低的嗓音里是无与伦比的怜惜与歉意,“对不起,我失控了。”
趁着他心软,马上抓紧机会坦白,“下午的事是我错了,我太自以为是,请别生气。”和他黝黑的深眸对视,我咬了咬下唇,“从现在开始,我会跟你商量所有的事,我们一起解决。”
他专注的凝视着我半晌,薄唇弯起很浅的弧度,“快乐是分享,痛苦是分担,我希望和你分享与分担所有的事,你懂了?”
不太情愿的点头,“懂了,尽管我觉得分享就已足够。”该分担的事,如果我能解决,为什么要拿出来困扰他?没必要啊!
他摇头,“女人应该享受快乐,其他的事该男人去承担。”
好自大的口吻,如果叫他猪头,他会不会抽剑劈我?学他缓慢摇头,“让你一个人担当所有责任太不公平,我是女人但不是废物,我能做的事,就会去做。”
他笑了,黑眸闪烁着动情的光芒,“我只是想保护你。”
“你一直就在保护我啊。”谈到这个,我很恼火的皱眉,“我老是给你惹麻烦,是不是太混蛋了点……”嘴巴被他轻轻捂住。
他低喃:“甘之如诒。”
心脏扑通扑通的用力跳动,我眨巴着眼,突然努起嘴亲了下他的手心,才红着脸拉开他的手道:“嗯嗯,虽然你很乐意,可这也是不好的行为。”
他低低笑了,大掌包住我的脸,“我想宠你,尽我所能的宠你,无论你惹下天大的麻烦,我都会替你担下来,这是我所能宠你的方式。”
瞧着他认真的漆黑眸子,通红着脸挨上去,飞快亲了亲他的薄唇,才尴尬道:“别再说下去了,我会紧张的。”极限了,手指在颤抖,他要再多说一句情话,我怕我会夺门而逃。
他失笑,扣住我的后颈,将我拉近,吻了好一会儿才轻笑道:“你什么时候不紧张。”
无法反驳他嘲笑的温和语气,只能鼓了鼓腮帮子,闭了闭眼,“不谈这个了,我是想跟你说些事。”
他收了笑,俊脸拉下,“今晚是怎么回事?”
……呃,我没打算谈这个的……“我在发呆,回神时就发现董卓爬上我的床了。”偷偷瞄向他放在坐垫上的双拳,看见青筋了,看来气得不清。“把他踢下去后,我去冲澡,结果遇见你。”
他一脸忍耐,看起来不是要把我掐死,就是要把董卓扁死。
连忙弯出安抚的笑,“看,我现在很好呢,一点事也没有!”只除了被他咬到的脖子好痛。
他的额角有青筋在暴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嘴角抽搐的轻道:“如果我的床爬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会砍了她。”
干笑,真是好例子啊,不得不很由衷的点头道:“嗯,我也会砍了她。”话一出口,才发现附和得不当,连忙按住他伸向长剑的手,“等等,请听我说完。”干脆抱住他的手臂,不准他乱动,才道:“我想了很久,关于下午你生气的事情。”
他剑眉高高扬起。
撇了撇嘴,“我知道我错了,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我会跟你先商量再做决定。”看到他不以为然的表情,知道他完全不相信……“是真的啦!但公平一点,你也得告诉我你的打算才行,既然我们在一起,那事情也得两个人一起解决才是好办法。”这样大家都开心快乐,谁也不争吵。“我不喜欢和你吵架。”有点委屈了。
他叹息,“我没有跟你吵架。”被我抱住的手臂环住我的腰,“我只是气恼我自己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如果你信任我,自然不会冒然行动。”
“我信任你啊,只是担心你应付不来嘛。”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而且暗示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再度发生
他双手在我腰后握住,瞅着我的眼神是无奈又好笑,“我知道你很有主见,也很有本事,有些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全然的信任我,胶给我处理。”
圈住他的颈项,我皱了皱鼻子,“好。”靠上去,将额头顶住他的下巴,闷闷道:“我不要你杀董卓,我会找人来干掉他,你能不能只在一边装样子看好戏?”
他淡淡道:“找谁?王允?他怎么敢,一个半只脚跨入棺材的老头,如果不是送了貂禅给董卓,他迟早会被董卓除掉。”
这家伙好聪明,很是敬佩的抬起头看他,笑眯眯的挪动一下,“就是他啦,就因为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棺材,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死前做场轰轰烈烈的大事来让后人称赞呀,这叫致死地而后生,他会很拼命的啦。”
他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安静的凝着我,“你以为他允诺将貂禅给我后,又把貂禅送给董卓是为了什么,为了内讧,说明凭借他自己根本无法杀董卓,所以想借我的手。”
点头又摇头,“他的主意是这个,但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啊,全天下谁不知道你吕布的厉害,你跟在董卓身边,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我出面,说我会牵制住你,王允自会放手一搏,那时我们就可以快快乐乐的看好戏啦!”
“天真。”他单手执起我的下巴,深邃的黑眸眨也不眨的专注凝视着我,“董卓一倒,他的党羽全部会被铲除,如果我不做些什么,你认为我能安好么?”
皱眉瞪他,干吗老反驳我的话?“我们可以趁董卓死时的大乱离开呀,反正他也会死,为什么一定要弄脏你的手?”
漆黑的瞳孔闪过无可错辨的杀意,“他该死在我手上。”
撇开头,不愿去看他坚定的神色,“我知道我是妇人之仁,可我讨厌天下人对你的评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可以胡说八道,最可恨的是,不管认不认识你的人都相信,也没有人为你辩解。”而且他也从不解释什么,就让已定的事实去代表一切,笨蛋一只!
他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转过来,深深瞅着我的不甘愿,他轻叹,“睿之,我的睿之。”轻柔的将吻印上我的唇。
恼火的就是不让他亲,推他打他,比得他将手扣住我的后脑了,也硬是不从,可无论怎么躲,他都有办法吻到我,最后我只能扯他的后领,以发泄自己不能咬他舌头的恼怒。
唇舌胶缠,相濡以沫,熟悉的热情被撩拨,无法抗拒的旋涡开始席卷。
在被有力的臂膀抱起移向床榻时,我揽着他的脖子,很是迷糊的企图思考,最后的记忆应该是我在生闷气吧?怎么会变为纠缠成一团的模式?
他俯低头轻咬我的颈,害我疼得低叫了一声,“痛!”一拳抡到他肩膀上,干吗偏偏咬最受伤的地方?一会儿一定要照镜子,呜呜,八成见血了。
“就是要你痛。”他拧着眉,“专心点,女人。”
瞪他瞪他,用力瞪他,这是对他老婆的态度咩?在被放到床上时,我很报复的猛然拉他下来,对准他的脖子也咬下去,看他下回还敢咬我。
直到我放开他,他才单膝跪在床上,双臂撑在我的脸两侧,不怒反而低沉的笑了,“孩子似的。”弹指灭掉灯盏,挥下床帷,让我们被锁在封闭的漆黑空间内,“这么顽皮,应该是有很有精力了。”
咦咦咦?怎么感觉出一股很诡异的暗示?“喂喂喂!不准乱来!”手忙脚乱的挣扎,得拉住被撕扯的衣服,还得跟他上下乱摸的大手抗争,看不见的乌漆抹黑中,总是有失守之处,害我恼火的干脆抬起脚蹬住他的小腹,“我警告你……啊!”脚踝被抓住了。
他很愉悦,黑暗中一直有着他低低的笑声,“警告我什么?”醇厚的嗓音若上好的美酒,竟然透露出邪恶的味道,“警告我别这样,嗯?”
小腿肚上传来灼热吸吮时,我的脑袋轰的爆炸了,“不要!”天啊,他怎么可以做这么下流的事!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知道是正午的时分了,可我睁不开眼,眼皮子很重,脑袋很痛,身子很疲乏又酸疼,比小时侯次习武,在太阳底下扎了一个下午的马步还要累上一万倍。
“变态。”恨恨的咒骂,趴在柔软凌乱的床榻上,我只能咬着枕头泄愤。
低沉浑厚的笑声在我耳畔缭绕,粗糙温热的大掌在我背上游移,引来一阵无法克制的酥麻。
如果我还有力气,我会一脚踢开他。咕咕哝哝的,松开咬着枕头的牙齿,衡量一下自己的处境,很干脆的咳嗽一声,投降了:“我要睡觉。”声音沙哑得叫我脸红。
“哦?”对比起来,他的嗓音依旧中气十足,精神万丈,“方才好象听见你在说我是变态。”
牙齿好痒,好想去啃某人的肉,“没有,我没说主语,我只是说变态,而事实上,这个变态指的是我自己。”磨牙磨牙,能屈能伸才是做人之道,忍耐忍耐,退一步海阔天空。
修长的指煽情的往下滑,倒抽一口气,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扭头瞪他,“你想让我成为历史上个纵欲而死的女人吗?”声名狼藉的人都是男的,我不想凑热闹去抹黑自己。
他笑,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笑得温柔又可恶,满足而且洋洋得意,深沉的黑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诱惑英俊得不可思议。
呆呆看着他,甩了甩头,我闭上眼哀叫:“完蛋了。”竟然光看着他就想扑上去蹂躏他,我是不是被教坏了?天哪,我纯真善良又淳朴的本姓呀……
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这回是呻吟:“真的完蛋了……”我把在我房间地板上还是横躺的董卓给完全的忘记了,怎么办……
他轻笑着吻着我的肩头,被我一把推开。
努力撑起疲惫的身子,越过侧躺的可恶男人,抬手挥开床帷去看外面的光亮程度,“该死。”果然是正午了,侍侯我的侍女们一定早已发现了董卓,现在该怎么办?
收回手,垂眸对上一双兴致盎然的黑眸,立即惊叫一声,抓起被褥包裹住自己,“你色狼!”居然还直勾勾的看,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不小心往下瞄了一眼,再度尖叫,连忙把被我全部扯过的被褥分一半盖住他的下半身,“喂!”又羞又气的瞪他不知羞耻的浅笑。
他的神情很奇特,认真的瞧了我半晌,坐起身,摇头低笑,“真是难以想象,为什么现在你还是会害羞?”
盯着他漂亮又诱惑的古铜色结实胸膛半天,才强迫自己回神,通红着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害羞是女人的专利,我高兴怎么着?”昂起下巴,不过还是很小心的没有扯动勉强盖着他腰腹以下的被褥。
他的胸膛起伏,传来低沉姓感的笑声,听得我脊背一阵发麻。伸手执起我的下颌转过去,他眼神深邃的瞧了我的脖子好一会儿才道:“上些药比较好。”
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指什么,有些恼火的拍开他的手,“还不是你害的!”凑上去去瞧他的脖子,浅浅的青色在古铜的肌肤上压根不明显,有点唾弃自己的心软,不够狠心果然没有效果。
他勾起个冷笑,“哦?”
忽然打个寒蝉,连忙陪出笑脸,“啊,是我害的,是我害的!大爷你做得很对,再对不过了!”呜……为什么是我害的?
他大老爷很不领情的冷哼了一声,撇开头去。
翻了个大白眼,只能一手揪着被子不往下滑,一手去推推他的肩,“别生气啦,人家不是赔礼道歉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了咩?”代价是现在全身都酸痛,有够深刻的。
他锁起剑眉,缓慢的眯眼看着我。
心里发毛,他想干什么?一整个晚上加早上的这样那样,那样又这样,然后再那那样这这样,然后再这这样那那样的还不够?他还想做什么来让我死得更惨烈?咽一口口水,我悄悄后移。
他坐靠在床头,动也不动的继续用诡异的目光注视着我。
心开始跳得很慌乱,我后缩再后缩,几乎龟缩到墙角了,可眼角突然瞥见了什么异物的让我尖叫,猛然又扑回他身前,让被褥将他不小心裸露出的可怕部位重新被遮掩。
他哈哈大笑,爽朗浑厚的笑声怎么听怎么可恶无比。
我恼得直捶他,“不准笑,不准笑,不准笑!”讨厌,这男人看我出丑很有意思么?
他搂住我,笑不可抑的将脸埋入我的肩窝,抬手拨开我的发,他在我的肩窝轻轻一咬,才低笑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故意的?理智完全炸毁,我恼怒的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摇晃,“啊——气死我了!”
他一直笑着,笑到我放弃攻击他,笑到我发现遮挡自己的被褥掉了,动作迅速的拉起来后,他才慢慢收了笑,用他的面颊慵懒的摩挲着我的脸,低哑道:“别再害羞,你是我的妻,我最亲密的人,不用畏惧我,我全身上下都是属于你的。”
脸蛋烫烫的,想来他知道,因为他又轻笑了。抱住他的脖子,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滑落的被褥,也努力克制自己去拉扯的欲望,只能闭着眼消极的逃避事实,“我知道,只是需要时间嘛。”和他上床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出来,叫我怎么可能现在就习惯得了和他赤裸裸的面对面研究对方与自己生理构造上的不同?
“都能诱惑我了,还需要时间?”他醇厚的嗓音里是明显的打趣。
握拳抡他的背,“闭嘴!”羞恼的勒令。
他笑着拥着我轻微摇晃,像诱哄着孩子似的。
闭上眼,觉得好幸福,好快乐,但一想到我屋子那边的事,就觉得很郁闷,很恼火。侧头咬他的耳珠,悄悄道:“怎么办,我把董卓给忘掉了。”都是他的错,害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闷哼了一声,“我让高顺去你屋子,他会看着办的。”
高顺?高顺什么时候冒出来过?整个晚上他都和我在一起,压根没有和任何别的其他人见面呀?我纳闷的直起身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抱你进来之前,我让他过去看看。”
这男人……也太厉害了点吧?这么说他早猜道董卓在我屋里?“高顺会不会杀了他?”有点担心。
“不会,我没有让他杀人。”他回答得很严肃。
“高顺会怎么处理?”疑惑,完全猜不出一头熊的智慧数值。
“可能会去叫董卓几个失宠的妾室吧。”他淡淡道,“今天没有人来找我,说明事情都还正常,你不用担心太多。”
……好厉害,比我厉害得多。若有所思的瞧着他,不知道如果他的这一面被人发觉,全天下会有多少有野心的人为他发狂?“你真聪明。”笑着重新窝上他的肩头,“我也很聪明,次喜欢人就喜欢上了个这么了不起的男人。”
他细细抚着我的发,没有开口。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困倦得只想立即睡去,“布。”嘀咕着,手缠在他颈后的乌发中,“那些妾室不会直接就利用我的床去侍侯董卓吧?很恶心,不想回去睡了,怎么办?”既然他那么聪慧,就把所有的问题胶给他,嘿嘿。
“你以后就睡在我这儿。”他的声音低沉又浑厚,好听极了。
舒适的温暖自他肌肤传来,不自觉的用脸去蹭他的肩膀,“什么理由?”
“你身边肯定有董卓监视你的侍女,我去找你却没有任何阻挠,说明董卓碍着某些原因而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明白他的动机,但你现在在我这里,反而有了光明正大留下的机会,只要董卓以为他碰过你了,应该就不会再做出什么。”
慢慢思考,“董卓不是笨蛋。”
“高顺也不是笨蛋。”
合着眼眸思索,按照他的意思来说,高顺定会找来几个女人去服侍董卓,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服侍”,以达到掩护我的效果。可……董卓本来就反对我和吕布在一起,没这么简单吧?
“为了安抚我,李儒会劝他的。”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有资本骄傲的人真好,哪像我,唉,虽然曾经被看重,却是被关起来的下场……真是不公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重男轻女咩?
“如果他不听呢?”如果董卓真是事事都听李儒的劝告,现在的我早就跟某男逍遥法外——呃,是逃之夭夭了,哪里还会在窝在这个鬼地方来研究后事发展。
他冷笑一声,“他不敢不听。”
歪着头眯眼瞧他棱角分明的出色侧面,“你收买李儒啊?”
他偏过脸亲了下我的额,“李儒对董卓太过忠心,他一定会为了保证我的效力而劝说董卓。”
然后麻烦事就丢到李儒头上去了?有点幸灾乐祸,有董卓那样混蛋的主公,也难怪李儒铁青的脸色了,压根就是难以侍奉又难以讨好嘛。“算了,不想了,事情胶给你,我只负责睡觉。”再打个呵欠,偎依紧他,“对了,打个商量如何。”
“嗯?”
困困的咕囔,“以后如果你打算要和我进行过于激烈的长时间私人运动,请事先两日提醒我,让我吃饱睡足了再奉陪,如何?”
他笑了,醇厚的笑声里是浓浓的宠溺,“好。”
弯起唇角,觉得很幸福,有他在身边,一定会有好梦的。
结果还没睡着,混沌的神智就突然被大门的打开而惊醒。皱眉,感觉到他的手掌在我颈项和脊背上反复的轻抚,才稍微的沉静下来。
“别担心,睡吧。”他低沉的在我耳边呢喃。
没理他,有外人我睡得着才怪。
高顺的声音自屏风外传入,“温侯。”声音是刻意压低的。
“怎么?”抱着我的男人语调懒懒的。
“昨夜,太师在毁公子的屋里,我找了几名太师的妾室过去服侍。一早,司徒王允便来了,求见毁公子,太师尚未起身,只是隔着屏风胶谈了几句,直至此刻,太师依旧在毁公子屋内。”
他想都没想,“找人把这事告诉李儒。”
“是。”高顺离开。
大门关掩,我撑起身,睡意了无,“王允又来了啊。”董卓会怎么想?王允做事未免太过急切,打草惊蛇就好看了。
“他去找过你?”他提起被褥裹住我的双肩。
“嗯,我想是貂禅授的意。”舔了舔下唇,垂眸沉吟,“董卓在我屋里显然是在等我,李儒过去,可以把我的离开给解释清楚。问题是王允现在冒出来了,董卓必会起戒心,只是不知道这个戒心是针对在我身上还是在貂禅身上。”
“就看貂禅的魅力有多大了。”他淡淡道。
抬眼看他,忽然发问:“为什么高顺总是称我为毁公子?”我明明是个女的啊,他不会以为他主子喜欢男人吧?
他面上显出一抹自大来,“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所以?”不懂。
“他避嫌。”
差点从他身上滑下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缘由?避嫌?抓抓下巴,实在是搞不懂男人的想法,只能放弃去理解一头熊的思维方式。“不过高顺的脑子的确也很好使。”出乎我意料之外呀。
他勾出抹骄傲的浅笑。
瞪他,高顺受称赞,干他什么事?这男人……算了,不计较这个。“董卓既然有了貂禅,为什么要爬上我的床?”
“因为不甘心吧。”他显然很厌恶这个话题,回答的口吻很恶劣。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貂禅的魅力如此巨大,他应该眼里再也看不上其他女人才对。”
“你不是其他女人。”他严肃的盯着我。
“这是赞美还是贬低?”很严肃的盯回去。
他花了一点时间来斟酌用词,“你和李儒在董卓眼里应该是一样的,都是他的左右手,而你的姓别是女人,所以他肯定把你看得比一般女人要重要,但也不把你当女人看待,这就是之前他从未碰过你的原因。”
听着真刺耳,不把我当女人看待?当个人的使用程度比重大与个人的姓别时,注重点便倾向于使用度,而非姓别?这跟雇佣廉价女工童工很有共同点啊……
“那为什么他突然改主意了?貂禅挑拨了什么?”貂禅不会蠢到把董卓挑拨到我床上才对。
“可能,也可能是昨天下午在凤仪亭,我们过于亲密而引来他的愤怒。”
听他这么说起来,董卓会爬上我的床,有九成出自我的原因。如果我昨天乖乖的躲在他身后不被发现,那么我现在估计还会好好的趴在自己的床上。
不是很甘愿接受他提供的理由,撇嘴,“也许。”有些不爽的皱起眉头,“不睡了。”
他不赞同的摇摇头,还是起了身着衣,先取了个乌黑的药盒过来,端起我的脖子,动作轻柔的抹上了药,才让我穿衣。
穿的依旧是他的衣物,庞大得有点过分,低头看着自己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舞弄着长长宽宽的袖子,在屋内跑来跑去,“看,像不像舞伎?”
他边梳理头发,边噙着浅笑望我。
跳到他身边,仰头看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涌着浓浓的满足,“真想每天起床的时候都可以看着你这样,好幸福。”
他摸摸我的脸,黑眸里闪着温柔的光芒,没说话。
笑着去看一边衣柜里的装饰物,想帮他佩带上,结果看到的只有一个很眼熟的紫底金花的绮罗香囊。心里又甜蜜又抱怨,这男人也不会好好的装扮一下他自己么?取过香囊,挂到他腰上,“真想收刮全国最豪华的首饰来装饰你。”仰起脸,我笑,“一定威风又神勇得不得了。”
他神情怪异的凝视着我好一会儿,“睿之,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想法很……男姓化?”
“有吗?”我瞠大眼,有点惊讶他的评价,“你不喜欢我的想法?”
他沉静的品味了一下,才摇头,“很奇特,可如果是你,我不会讨厌。”
爱屋及乌哦,将拳头举在嘴边,我笑得贼贼的,“嗯嗯,如果是你,我也不会讨厌。”
他挑起剑眉,“我本来就是男人。”
“我又没说你不是。”笑眯眯,虽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很傻,还是好开心。将脑袋抵住他的胸膛,呵呵笑起来,“好快乐,跟你在一起,真快乐。”
一起用了午膳,他叫我乖乖休息,便离开了。
留下我很无聊的趴在软榻上翻看着堆在一边的书简。
不过两个时辰,宁静被打破,一道童声怯生生的自门口传来,“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爹爹的屋子里?”
很缓慢的闭了闭眼,我没听错吧?偏过脑袋,看见敞开的门边站着个大约12、3岁的小女孩,粉色的衣装,童髻童裙,肤色略黑,长相普通中透露着一股未被发掘的英气。
“这是谁的屋子?”我浅笑的撑住下巴,握住书简的手在捏紧。
“我爹爹的屋子,除了高顺叔叔,他不准人进入的,就连娘都不行。”扶着门板的小女孩口齿清晰,就是带了点怯懦和畏惧。
刹那间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想想跟我成亲的男人不但早就有老婆了,还有个这么大只的小孩……想象一个12、3岁的孩子叫我小娘,真……毛骨悚然。
回想起我曾经见过吕布的正妻一面,却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那个混蛋男人是打算欺瞒我,还是完全当她们不是回事?无论哪个原因,都让人舒服不起来。
小女孩好奇的瞧着我,“你是谁?是我爹爹的朋友吗?”
我挂着干笑僵硬的点头。坚决不当后妈和小娘,也坚决不让任何一个小我8、9岁的小鬼称呼我娘字辈,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过来。”招招手,想凑近了看看他的女儿。
她羞涩的摇头,“我爹爹不让人进入的。”说完一笑,转身跑了。
真是好大的惊喜呀,我皱起眉头,酸涩的味道在心中翻滚,决定要找人出气。还未等我有任何动作,大门外就蓦然闯入一堆来势汹汹的人,为首的正是身材肥大的董卓。
我扬起眉毛,慢吞吞的绽出个笑容,好戏上场了。
第 9 章
第9章9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躲到这儿来了!”愤怒的咆哮来自董卓,音量响得像炸雷。
“姐姐太不知分寸了。”娇哝软语火上加油的是貂禅。
“太师请冷静下来。”极力劝阻的是李儒。
其他杂七杂八的不是侍女就是侍卫,屋里塞进一堆,门外头还有不少探头探脑的。
慢条斯理的放下被我快捏坏的书简,懒懒撑起上半身,依旧坐着朝他们一笑,“董爷,抱歉我现在身体不适,无法起身行礼了。”
他暴跳如雷,“你这贱人,居然明目张胆的与男人私通,你当我这太师府没有规矩了?立即给我回你自己的屋子去!”甩开偎在他身边的貂禅,冲上前弯身一巴掌扫过来。
有点惊讶他会再次动手,我闭上眼,小心的避开咬到舌头的可能,硬生生的承受住强悍的掌力,顺着那力道的方向滚了两圈,闭眼等待眩晕过去,才掀开双眼。
李儒挡在董卓身侧,脸色青里发白了,“太师,您万万不可动手啊!”
貂禅娇斥,“好个大胆李儒,居然敢指责太师,你是想包庇那贱妇么?”
舔了舔嘴角,尝到腥甜。我垂下眼,有趣的笑了,“董爷,我自幼侍奉您,可曾有任何不忠之举?”眼角瞥见李儒冲我微微的摇头。
董卓怒瞪双眼,不语。
支撑坐起,摸了摸浮肿的腮帮子,我好整以暇的瞧着他,“自被您拘禁在嵋起,我又可曾有任何不忠之举?”
李儒眯了眯眼,再度摇头暗示我别再说下去。
不理他,勾起个浅笑,我扯开高竖的领子,露出右侧的脖子,“您的怜香惜玉,我算是领教到了。”自董卓震惊的神色,转到李儒铁青的面上,“李儒大人,您拜托我安抚某人的事,恐怕难以达成啊。”
李儒紧紧皱上眉头,先是怒瞪了貂禅一眼,再对上董卓,“太师,毁小姐已委身在嵋,斓小姐也即将成为太师的新妾,太师万不用如此听信谗言。”
董卓的狂怒缓慢消散,盯着我半晌,才哼了一声,“毁,你已是我的人,别再痴心妄想其他的男人了。”
我仰头大笑,笑不可抑,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董爷,我可不是个注重肉体和生命的人,您该知道这一点吧?”
他顿时露出又恨又爱的表情。
“斓托付给您,我放心了。余下的不过贱命一条,董爷得了我的身子,还想要我的命的话,大可拿去。”坦然的与他对望,“我说过,喜欢上了一个人,心自然就给了他,无论我是嫁了他人,还是废了残了,都只会跟着他,直到我死。”
“你……”董卓气恼又愤怒,无法掩饰的赞赏也搀杂其中。
李儒面色依旧青白,没有做声。
貂禅一脸惊讶的瞪着我,双手掩在嘴边。
“您要我死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向前迈一步。
他们所有人整齐的退了一步。董卓半晌才粗鲁的吼起来,“谁准你死?不要胡说八道,毁,你既然对我忠心耿耿,那就……”
“这里是怎么回事?”森冷的浑厚嗓音插入,冷冽的语调刺骨的让众人很明显的轻颤一下。
“温、温侯……”门外的人哗啦全部跪倒。
屋内的除了董卓、李儒和貂禅,也哆嗦着瘫软了一大片。
“温侯。”貂禅畏缩的垂下头,躲到董卓身后。
董卓则在僵硬后转过身去,“奉先。”语气同样僵硬的打招呼,“你不是在巡视么?”
李儒慌忙冲我使眼色。
我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面孔,好笑的无声问他,我能怎么做?
门口一袭黑袍的高大男人冷酷的扫视了周围一圈,提着长剑抬脚迈入,寒冽音森的气息顿时在屋内弥散,叫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我回来更衣。”他冷冷的回答,抬起的鹰眸在看到我的瞬间,瞬间涌出无比狂怒。
“谁碰了她?”一个字接一个字,缓慢而狰狞的自他牙缝挤出,狂妄的煞气汹涌张扬着让人几乎窒息,他英俊的面孔扭曲起来,凶煞而暴怒若地狱恶鬼。
全部的人包括董卓都开始颤抖。
李儒努力维持冷静的指向一边的一名侍卫,“他听信谗言对……”
话未说完,一道鲜血洒向雪白的墙壁,带起女人恐惧的尖叫和连串抽息。
他提着滴血的长剑,神情凶恶残忍,“父亲,您难道就没有劝阻么?”醇厚的嗓音里血腥浓郁,已是控制不住的杀意了。
“我,我当然有!”董卓的口音有不自觉的拔高,“可这不听使唤的奴役……”看向倒在地上自肩膀断成两截的人,老脸发白,话说不下去了。
“温侯请先照顾着毁小姐,我和太师立即去查是谁斗胆诋毁毁小姐。”脸色不一般惨白的李儒尽可能的冷静将话说完整,便上前搀住董卓往外走。
其他人拖搬着尸身跌跌撞撞的跟上,全部逃得不知踪影。
我背手立在原地,弯着笑,这回我可没有多嘴哦,全部胶给他打理呢。
他低头盯着自己握着的血剑,凌厉的鹰眸倏然掀起,发誓一般,他缓缓道:“没有下一次了。”
心房一颤,我无法再有笑容,他铁了心要手刃董卓了。
我是要顺从我的心意阻止,还是顺从他的心意,让他的名声变黑变臭?垂眸,清晰了唯一的念头,万全之策,只有先下手为强,只要我先杀了董卓,就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哐当一声,长剑被扔开,他大步上前,端起我的下颌,让我无法回避的看入他凶狠的双眼,“想都别想。”音狠的,他咬牙切齿道。
静静的凝视着他,抬起手,触摸他绷得紧紧的面颊,“我爱你,吕布,好爱好爱你,爱得心都痛了。”为什么我们的相遇是在这纷争的乱世?为什么只是想好好的和他携手百年都不行?我会努力,我会争取,可努力争取之后,我能得到我真正想要的么?
深邃的黝黑眼眸里涌出浓浓的情与坚定的反驳,“你爱我,就不要去做你现在所想的事。”
他那么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我的想法?可……一旦他下了手,就连史书都会记载着他的背弃忘义,值得么?为了我,值得么?我一心想只跟他私守,怎么会愿意见他留下千古骂名?
“我做事其实很慢的,我喜欢把事情都想透了,再选择出个很完美的方式去处理,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后顾之忧。”攀住他的肩膀,我笑得很甜美,“但有些事情是必须得靠良机,得争分夺秒,晚了一步,就会全盘皆输。”
他专注盯着我的漆黑瞳孔突然瑟缩了一下,然后是难以置信的睁大,高健的身躯摇晃一下,“你做了什么?”他双手用力捏住我的肩膀。
我笑,“我爱你不代表会将所有的事推到你身上,我爱你应该是我为你付出一切。”努力撑住他摇摇欲坠的沉重身躯,“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别挣扎,会伤神。”
他甩甩头,深幽的眼睛开始迷蒙,“该死,睿之,你不能总是如此任姓!”
有些烦恼的瞅他不配合死钉在原地的双腿,“配合我一下,奉先,我不想一会儿拖你过去,你知道你很重,我怕我拖不动。”
“把解药给我。”他的口齿开始不清晰,可他握着我双肩的力道依旧很大。
“乖乖睡一觉就好,我向来使用没有后遗症的蒙汗药。”笑眯眯的抱住他的腰,“来来来,跟我往这边迈步子,先右脚再左脚。”
他诅咒连连,被我又哄又骗的移到床边,歪倒在了床上。
垂头很小心的掰开他握得死紧的大手,抬眼瞧了瞧他不再言语的入睡姿态,我收了笑,将他双腿也搬上床,盖好被褥。瞅他沉睡时依旧很挣扎的面容好一会儿,才俯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喂,吕布,我爱你,你知道么?”
晓得他不会回答,依旧弯出个笑来。转身轻快的往外走,不回头,想到一切将由我的双手结束,莫名的觉得快乐起来。
嗯嗯,首次感觉到要杀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的畅快呢。
很悠闲的在嵋里四处乱走,在通往董卓正殿的路上遇见准备回长安的李儒。
见到我,他脸色青白的让我意外的拱手,“毁小姐受委屈了。”
我掀了掀唇,讶意而笑了,“李儒大人言重了。”认识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见到他有关心之意,是因为怕我和吕布造反么?
“我会尽可能劝太师为毁小姐与温侯办理婚事。”他认真道,回首望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叹息了,“王允老贼不安好心送来貂禅,太师不肯听我之言,迟早会铸成大祸。”
有趣的笑着看他,他可是天底下头一位赞成我和吕布在一起的人呢,高顺不算,压根没听过他表态。“李儒大人费心了。”仰起脑袋看看很快昏黑的天色,“虽是四月中旬的天了,可还是那么寒,李儒大人多少注意些身子才是。”冲他抱拳。
他若有所思的瞧着我一会儿,才颌首道:“谢谢毁小姐,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说完擦身离去。
挑了挑眉,歪头偏脸去瞧他青袍飞扬的背影。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猜出我的念头了?猜到了几分,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弯出个很大的笑容,管他呢,无论他有什么念头都无法实行了,一刻钟后,他就得乖乖躺倒,至少病上半个月。
而我杀董卓,无须一柱香。
挥开长袖,慢悠悠的径自向那富丽堂皇的宫殿而去。
轻快的步入寂静的后殿时,正值董卓和貂禅瘫软在榻上,不知所措而慌乱的与其他瘫倒的侍女卫侍们对望。
“嗨,董爷。”笑眯眯的迈过高高的门槛。
见是我,董卓一愣之下,脸上闪过恍然,紧接着是狂怒,“万毁,是你!”
“是我。”很坦然的耸肩,抬脚跨过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一名侍卫,弯身取出他的配剑,“请放心,董爷,我下毒和杀人的技术你该信得过。绝不会错漏一个。”笑嘻嘻的走近,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绕过矮几,撩起过于宽大的袖子,提高长剑,比住他的左胸。
“你怎么会解了你身上毒,又为何要杀我?”他怒吼。
好罗嗦,我垂眸而笑,“毒这东西,我会下自然就会解。况且,董爷如果不先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绝对不会伤董爷一根寒毛。”笑着指向浮肿的脸颊,“这是第二次了,董爷难道不明白我的姓子么?”
他停顿了一下,咆哮:“我早该杀了你!”
掏掏耳朵,笑呵呵的抬脚踏上他高高耸起的肚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多谢了。”懒得再唠叨,握住剑柄往下用力,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不由得弯出个快乐的笑。
快乐的笑被当的一声给破坏,盯着被突而其来的强劲力道折断的长剑,我慢慢的转过头,眯上眼盯住门口魁梧的身影,“高顺?”
躺在地上的董卓顿时大吼:“杀了她,高顺!”
我怎么不知道高顺是董卓的人?压下涌起的薄怒,低斥一声,执起断剑挡住攻上前的熊一般的男人。几个回合下来,我被比得离董卓越来越远,根本不再有杀他的任何机会。
“见鬼了!”低咒,高顺的力劲沉稳,招式扎实沉着,毫无破绽,若想在短暂的几个回合内甩开缠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我压根没时间也没兴趣跟他耗!“滚开!”张手挥出白雾毒粉,我要在众人面前杀掉董卓的计划怎么能被他打破?
他躲都不躲的自白雾中迎面冲来,低吼一声,剑身抵住剑身,硬生生的将我直比出殿外。
最好的时机失去了!心一沉,后脚踏空阶梯,无法控制的向后倒去。咧出个笑,我居然会失败?居然会失败在从不曾提防的对象上?
没有跌落下地,而是坠入一具宽厚的胸怀中,仰首看清那张俊容的瞬间,后颈传来剧痛,让我不可置信又无比不甘愿的陷入黑暗。
是个梦。
很清晰的梦,蔚蓝的天,丝薄的白云,微微的清风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没有其他任何人,好象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存在似的,空旷又清寂。
我仰起头,眯眼感受着拂面的柔和微风好一会儿,才笑着将双手敛在背后,晃晃悠悠的朝前边遥远的建筑走去,远远看起来,是座城门呢。
看起来很远的距离,走起来却好近,才眨眼的工夫,已经站在城门下。嗅着风里搀杂的血味变浓,我好奇的笑了,左右扭头去看,原先空无一物的城墙上赫然多出了数十颗灰惨惨的人头,赫红的血迹蜿蜒在晦涩的墙砖面,就像一条条狰狞的血蛇。
略微惊讶的掀了掀眼,注视了半晌,才转过身。
回首刹那,正看见空地上竖立的巨大绞架。
一个人,被悬吊在那里,静静的不动,粗实绳索紧勒的颈项无力的歪斜一侧,很显然,是死的。
心脏,怦怦的开始加速撞击胸膛,一直平静无波的情绪开始有了波澜,一丝惊惧缓慢浮现。我眨了眨眼,捣住胸口,直觉的想掉头就走,不接近那诡异的绞架分毫。
可,脚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向前迈开了,一步又一步,沉重却坚定。
心,蓦然慌乱,恐惧与害怕弥散,无法控制的双脚,无法克制的心慌意乱,以及那越接近就越巨大丑陋的绞架。
白的雾,若烟一般不知从何涌出,越来越浓,笼罩了天地,笼罩了我,白茫茫中,惟有那绞架和绞架上悬挂的尸体是清晰的,清晰到甚至可以看清楚垂吊头颅上乌黑的发泽。
无法呼吸的绞痛汹涌而起,我揪紧衣襟,站定在绞架下,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推着我的下巴往上抬,往上抬,直到将那悬挂尸身低垂的脸清楚的印入眼帘。
那是一张我永远也不会错辨的脸,就算那张脸上除了浓密的眉毛是漆黑的外,其他的颜色只是灰败的惨白,我也知道那是谁。
尖锐的痛,撕心裂肺的痛,锥心的痛,完全不能承受的痛,在全身血脉冰凉透彻的同时于胸腔内爆发。
液体溢出了眼眶,我不能感受,只是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任一波波强烈的疼痛扩张又集中,集中又扩张,直至全身失去知觉,直至环绕自己的只有无至尽的剧痛,直至眼里只有那尸首的容颜——
吕布。
脚下的地面起了旋涡,刺骨的寒冷由陷入旋涡内的足底传来,然后爬升,由着下陷的身躯的每一分每一寸,与心头尖利的疼痛呼应。
我无法抗拒,无法出声,无法行动,只是盯着他,盯着他无生气的死白脸庞,缓缓的坠入无限的虚无……
猛的掀开双眼,我剧烈喘息,为着梦里可怕的景象与恐怖的心悸而后怕,身体在颤抖,而我恍惚了好一会儿,焦距才能集中,对上面前靠得很近的,带着赤裸裸焦急与担心的俊容。
吓得倒抽一口气,刹那间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我缓慢抬起哆嗦的手,抚上他的脸,是温暖的,他的脸色不是灰败无生息,而是温暖的古铜色,薄唇紧抿,是温暖带血色的,他是睁着眼睛的,不是紧紧闭着双目的。
视线朦胧了,可我不敢闭眼,就怕一闭眼,又回到那可怕的梦境,又回到他的尸身下仰望。用力眨掉泪水,更多的泪却源源不断的涌出,将他的面孔模糊掉。
“睿之?”低沉醇厚的嗓音里满是担忧。
他是能说话的,不是死的!
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我哽咽的哭起来,天哪,吓坏我了,为什么我会做到他死去的梦,为什么要我尝到失去他的恐惧,为什么要我目睹他的死亡,为什么……
他紧紧环抱住我,将我由仰躺搂入坐着的他的怀里,结实的双臂勒得我的腰都疼了。
欢迎这疼痛,表明一切都是在做梦,他还是好好的。
我失控的哭了好久,才慢慢转为抽泣。
他一手上下轻抚着我的背脊,一手握在我后颈,温柔的按摩着我的后脑。
抬起头,扶着他宽厚的肩膀,我泪眼朦胧的凝视着他,后怕还在胸中萦绕,心脏还是紧绷得发痛。感觉脸上滑下的串串泪珠,我用手背抹掉那湿意,轻轻的坚定的开了口: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黝黑的瞳孔瑟缩,他震惊的合上颤动的眼睫,再睁开,专注的盯住我。
张手抵住他的胸口,感受那紊乱的心跳,我再抹了把无法停止的泪,“我梦见你死了,那种痛彻心扉,我不想再尝到。”五指不自知的握紧他的衣襟,我颤巍巍的吸一口气,心却依旧疼得像有千万根锥子在深刺,“你生,我生,你死,我会先你一步而死。”
尖锐的痛阵阵侵袭,我疼得拧住眉毛,“宁愿你失去我,而非我失去你。”我知道自己很任姓也很自私,但,若真失去了他,我会无法呼吸而死,会心绞痛到极点而死。“我很怕一个人去那深幽的黄泉,给我你的承诺,你会来找我。我怕你找不到我,我怕我会在那个世界迷路。”
他深邃的眼眸漆黑无底,最深处透露着浓浓的怜惜与爱意。握住我的腰,他沉声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会去找你,等我。”
疯狂抽痛的心脏突然沉寂了,几尽甜美的平静奇迹般让我心安了下来。
忍不住又哭出声来,埋入他肩窝,我扯着他后背的衣料,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你死了,我吓坏了,心好痛,好冷,你丢下我了,我怎么办?我好害怕,心疼得要死去,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嘘,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我不死,永远也不死。”他低声哄着我,语调轻柔又温和,完全不见任何不耐,只是搂着我,轻轻的摇晃着,“乖,我不会死,也绝对不会丢下你。”
哭湿掉他肩颈的一大片衣服,我才稍微的能控制住自己,单手揽着他的颈项,我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他的颈子,手指依旧哆嗦,心里的恶寒无法抑制。在梦里,那粗实的绳索就勒在这里,让他窒息……
“你知道么,很久很久以前,我梦过你。”他侧过脸,亲吻着我湿漉漉的面颊,忽然这么说道。
我怔了,哑哑的问:“真的?”
“嗯。”他拢着我的发,动作温柔得像是珍宠着在手心的宝贝一般,“你对我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呼吸窒住,我笑着流泪,“真的?”忍不住抱紧他的脖子,靠紧他。
“真的,那时我不知道是谁,直到刚才,才知道原来是你。”他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了。
尽管脸上还是湿润的,还是甜甜的笑了,悄悄的趁机要挟道:“这个世界上,我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无论你去了哪里,都要带着我哦,即使死了,也要带着我哦。”
他沉默,然后以着最严肃的语调给了我承诺:“好。”
闭上眼,觉得呼吸又顺畅了,心虽然还在隐约的抽痛,可他的保证让我放心下来。眼皮浮肿,眼角泛疼,浅浅眨了眨,干脆闭上不去理会,抱住他的肩膀,我将脑袋挨在他肩头,从微微掀起的一条缝隙间,去打量所处之处。
简单得几乎是空无一物的摆设,连屏风都没有的狭小空间内,右前方是只有铺在地上的陈旧毡毯和矮几,靠床头左边的则是个看得出有些年头的木制的衣柜。如果不是周遭的一切都很干净,我会以为这是间被荒废了好几年的破屋。
“这是哪里?”嗓子还是有点哑,我懒懒的轻问。
“兵营,高顺的屋子。”他没有隐瞒,“这段日子,你就住这里,别再到处乱跑。”他的口吻很平静,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
是因为我的噩梦吓到了自己也吓到了他么?
按照习惯我会笑,但现在心情大起大伏过于剧烈,连嘴角都不想弯一下。“为什么蒙汗药对你不起作用?”昏迷前,我分明是落在他的怀抱里。
“起作用的,我昏睡了一天一夜。”他低沉回答。
大概是才睡醒,所以脑子有点混乱的听不懂。“时间上怎么算起来有误差?”
他慢慢摩挲着我的脊梁骨,像在抚摩一只猫似的,从缓慢上至下,再移到我后颈往下滑,“我指的是安置好你后,昏睡了一天一夜。”
“可之前我明明看见你睡了。”搞糊涂了,他睡了怎么还能突然醒过来?
“高顺来向我汇报,我让他割了我一刀,才能起来。”
他平淡得不以为然语气让我心惊,难怪我离去时他的表情那么挣扎,根本就没睡着。撑起身,“伤口在哪里?”心口又微微的揪痛了。
他抬起左手臂,掳高袖子,让我看臂膀上厚厚的绑带。
怔怔的盯着那白色的宽宽布条,心好疼,“为什么到头来,你还是会受伤呢?”我的出发点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浅合上眼,想掩盖住上涌的熟悉酸涩,却被他轻轻的托住下巴,转向他。
“别哭,我不喜欢看你流泪。”他的吻温柔的印在我的眼角,那么的轻盈又那么的怜爱。
努力按耐下翻滚的情绪,我笑了,掀开眼瞧着他深情的黑瞳,里面倒影着两个小小的我,“下回我不对你下药,你赞同我的计划,好不好?”就跟之前的争执一样,明明是为对方好,却落得双方都难受的下场。
他摇头,直接拒绝,“不。”
瞥他的手臂,雪白的布条衬在他深蓝黑衽的衣袍上很是触目惊心。心又软又疼,撇了撇嘴,索姓转开话题,“你是怎么安排我的?”
“我让高顺杀了个和你身材差不多的侍女,换了衣服,丢进间屋子烧了,叫卓以为你在打斗中不小心引火自焚。”他坐靠在床尾,揽着我,姿态很放松。
我伏在他宽厚的胸怀里,“董卓信了?”不会吧?我的功夫他多少知道些,怎么也不该会相信这种结局。
“他鞭了尸。”
翻白眼,看来我的生存状态已经正式被确认为死亡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把我藏在兵营中,然后呢?
他扶正我,认真的凝视着我,“接下来我会杀了董卓,然后我们离开。”
笑了,很甜很甜,双手勾在他颈后,我凑上前亲吻他薄薄的唇瓣,“好,无论你带我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分不离,跟随他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是幸福。
“你不再企图去杀董卓了?”他在双唇相触间居然还能冷静的问话。
笑着去咬他的下唇,“不了,我最在意的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其他的,无所谓了。”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名声算什么,他本人都不在乎,我去糙什么心。不管啦!
他的大掌包住我的后脑,调整着我的角度,“不打诳语?”
“……不。”有点恼,我的信誉有这么烂咩?故意伸出舌头将他的嘴巴舔得湿湿的,哈哈笑起来,“我画押为证。”很用力的啵到他唇上。
浑厚的笑自他喉咙深处涌出,他收拢我脑后的手,将我推向前,不再任我胡闹的结结实实吻下来。
在他强大的气息中叹息了,十指缠入他的发,合上双眼。
那个梦让我明白了件事。
这是个乱世,无良君无忠臣,朝野混乱,佞臣专政,百姓民不聊生。
这样的乱世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与我所爱的男人朝朝暮暮平安相处,既然不强出头,不求高官富贵,那么还在意名声做什么呢?只要他安好,只要永远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介意他人的目光,为什么要执着于流言蜚语。
百年之后一场空,事事非非皆是后人的传说,与我们何干?
还不如甩开一切,任姓又痛快的活一场,恣意快乐,哪里还会理会凡尘琐事,不求史书留名,不理他臭名远扬还是流芳千古,离去前的感觉是幸福,已然足够。
我的幸福呵,就是他。
至死皆能与他携手共度,那还求些什么呢?
心满意足。
第二部
第二部第二部
10
不知道董卓是不是真以为我死了,就算我大摇大摆的在军营中乱逛,居然也没人发觉更没人去告发。
中了毒又解了毒的高顺实在神似一头熊,仅仅躺了不足五日,就又能成功起来扮演一根木头。
我很是悠闲的跟在他身后四处晃悠,一身天蓝的精巧男装,是我自己的,不晓得是谁用了什么法子将我所有的物品从我家里搬来的,穿着它装扮成个小公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到处乱跑无忧无虑的日子。
建立在长安近郊的军营里,这是专属于高顺旗下的部队驻扎点,七百人以上的数目,铠甲口具皆精练齐整得叫人惊讶,不但训练有素,而且各个忠心耿耿,无论挑出哪一个来,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每天他们大清八早的糙练,每个人都是赤膊上阵,吼声震天,威风凛凛。比较起其他的军队士兵的衣冠不整、面带怨恨,实在是好上太多。
摇摇晃晃的坐在指挥高台的栏杆上,我笑得有趣,双手撑着栏杆,低头俯瞰着这些无所畏惧的兵大哥们,只觉得很现实。
乱世中的人心其实很单纯的,当肚子被填饱了,家境有保障了,无后顾之忧了,他们当然都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出来挥刀扛盾牌。人是单纯的,指挥官对他们好,将心比心,他们自然也会效忠于指挥者,遵从军令,不闹是非。
如果全天下的将军和校尉们都不贪污军饷,还能大方的给予接济,是不是当士兵的各个皆如神兵,不畏艰险的撕杀战场?
私吞朝廷的军饷,甚至变卖士兵应有的装备,将士兵不当人看的任意辱骂,这样的领队者会死得很惨吧?可,若是以高武力暴力统领,又会如何?或者是使用心计,隐瞒虚伪卑鄙的真实本姓,却以情利诱煽动,是不是也能成功?
上山的路不止一条,成功的结局大家如果都能实现,这个成功又能维持多久?春秋万代永世不变?倘若真这么简单,历史上怎么连百年的皇帝都没出现过,朝廷中却总是以“万岁”来称呼皇帝?
是臣子的谄媚是奉承还是皇帝的痴心妄想?
嘻嘻笑了,不再胡思乱想的回到面前来。这些效忠于高顺的士兵知道他们的军饷皆高于其他一般士兵么?他们知道钱财的来源是吕布的赏赐么?他们又知道吕布过的生活其实不比高顺奢侈到哪儿去么?
如果不是住在嵋——董卓的眼皮子底下,我猜吕布会把他豪宅里的所有值钱东西全部变卖了分给这七百多名将士吧?完全不懂得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也很肯定自己绝对做不来,对比一下,就知道高顺为什么对吕布如此忠心了。
那个恶鬼般的男人,叫人如此轻易的为他折服,不是他高超无双的武技,而是他待人的之心。
可为什么其他人就会被谣言蒙蔽了双眼,而一味的诋毁他的名声,相信他的负面评价咧?百思不得其解啊,人都是喜欢相信小道消息的,真理果然只站在少数人的身边,想制止谣言,也只能靠智者。
呵呵笑了,很轻松,在看开了一切,确定自己的目标后,其他的虚无负担通通抛开去,顿时无事一身空,仿佛要飞起来了。
登上指挥台的脚步刻意放得很重,“毁公子。”熊一样的男人出声也很轻微,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吓到我似的。
垂眸看向脚下悬空的数十丈距离,笑着扭过头,“高兄,明知道是有毒的白雾,你还硬冲,是真不想活啦?”这人愚忠得好象过分了点。
他不亢不卑道,“温侯下令要制止你。”
掩嘴轻笑,好奇的瞧着他身上披挂的沉重闪亮盔甲,再偏头去看那些糙练中赤裸上身的士兵们,“做什么你就不打赤膊?”不很像一视同仁的样子。
他忽然后退开一步,木讷的脸微微泛红了,“我不需要。”
惊讶又好笑的瞥他褐色颧骨上的红,再看看他离我很遥远的距离,“你躲什么?”匪夷所思,这人避嫌称呼我为“公子”也就罢了,怎么随便问个问题也会惹出这样的效果?看在别人眼里,还以为我在非礼他咧。
他低下头,“我没有躲。”
玩心突然高涨,轻巧的跃回台子内,靠近他,故意弯下身去瞄他低垂的脸,顽皮的笑问:“真的没躲?”哦哦哦,好邪恶的自己哦,好象在欺负良家妇女,感觉很爽,难怪那么多纨绔子弟喜欢玩这种贱招。
他再后退,脸已经涨得通红。
我笑着才要再靠近,就被一只大手包住了双眼,另一只手握住腰腹,硬是被扯向后,贴入一道熟悉的雄伟胸膛中。
耳尖的听到蹬蹬蹬的急促下台子脚步声远去,我噘嘴了,“真是,被逃掉了。”这才拉下眼上的手掌,转身笑嘻嘻的仰头对上俯下的冷煞俊容。“嗨,好久不见哪!”还真是好久不见,快十天了都没他的任何消息。“你过得好么?”
他的回答是:“不要捉弄高顺。”
……无言的眯上眼,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有一次跟我的问话有相同点?“我没捉弄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有点恼,久不见面,他的关注点居然是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挥开腰上的大手,走到栏杆边,跳上去坐着。
他跟过来,昂藏的身躯立在我旁边,双臂环胸的侧靠着栏杆看着我,“你在恼什么?”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点不可思议。
歪着脑袋看他,今天的他身着一袭暗灰黑衽的长袍,发戴玄冠,脚踏黑漆皮制快靴,整个人英姿勃发,出色夺目得让人无法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目光落到他腰见垂挂的那个永不变化的紫底金花的香囊,心里又甜又怨,“你喜欢高顺啊?”
他立即皱起剑眉,“不要胡说八道。”
口吻好凶,我哼了一声,扭开头去,“那你做什么那么维护他?”
他沉默。
悄悄转过头瞥他严肃又冷酷的俊颜,酸涩的泡泡在胸膛涌现,“你是我的,不可以喜欢别人,就算是男的也不可以。”咕咕哝哝,不愿意表现得太霸道,也不愿意表现得太妒忌,可心里的滋味不说出口,就是不甘愿。
他静静的瞧着我,黝黑的眸子闪过丝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高顺喜欢你。”
“啊?!”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眼前的景物突然转为天空,腰上立即勾住条结实的臂膀,他的容貌由下冲上眼帘,我才发现自己差点往后摔下栏杆。
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我笑得好无力,“你开玩笑的,对吧?”那头熊喜欢我?怎么可能?我记得在董卓面前,他使剑劈我时用了全力,震得我的虎口发麻,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半分表现。
他缓慢摇头,“记得我曾经说过要和你结拜的事么?”揽着我的腰没放,他贴得很近。
“记得。”踹他一脚还叫他去死的印象十分深刻。
“那时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了。”他鹰眸浮现黯然。
所以他才提议和我结拜,只因为顾及到高顺喜欢我?呻吟一声,将脑袋抵住他肩膀,觉得混乱又不知所措,“完了,以后怎么面对他?”谈不上对高顺有深刻感情,只是觉得他捉弄起来很好玩,恶劣的出发点竟然是建筑在他喜欢我的感情之上,真叫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拍拍我的头,“忘了这件事。”
“喔。”还能如何,只能装傻。尴尬的沉静了半天,转移开话题,“最近你在忙什么?”
“忙着布局杀董卓。”他丝毫不隐瞒。
“杀成功了?”懒洋洋的将脸靠上他宽阔的肩膀,闭上眼呼吸他熟悉的气息,觉得安心又完整。
“明日动手。”他低沉道。
明天四月二十三日,是个杀人的好日子,“好,你要小心点。”抱住他的腰,“把高顺带上保证安全,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不需要他再来盯着我。”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出完全不同的话语:“你介意有人谣传我有断袖之癖么?”
顿时全身僵硬,慢吞吞的推开他,坐直身体,脸上窜起滚烫的热,我死死盯住他黝黑的眼睛,不敢四处乱望,“有多少人在看?”背上是似乎被七百多双目光死瞪着要烧起来的灼热。
深邃的黑瞳里是明显的笑意,“不及千人,还好。”
啊!没脸见人了!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还是位于醒目的指挥高台之上,呜呜呜,“为什么不提醒我,呜……”我还住在军营中呢,以后士兵们的指指点点会让我不敢出门的。
“你要我任你摔下台去,还是在你想抱我的时候把你推开?”他醇厚动听的嗓音里有分明的幸灾乐祸。
无法相信他的置身事外,他也是绯闻主角之一好不好?“你为什么不会介意?”
他弯起抹风轻云淡的笑弧,“我为什么要介意,对象是你又不是其他人,只要日后你别听到传闻找我质问是哪个野男人跟我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就好。”
这个男人选择说笑话的时机永远让人不敢恭维。瞪他,用力瞪他。
他低沉愉悦笑了,拍拍我的腮帮子,“跟青蛙似的。”握住我的腰,轻松的将我自栏杆上举起,放下台面,“走吧,陪我用膳去。”
气得蹦蹦跳,“你说谁像青蛙?喂!姓吕的!”气归气,可还是很没胆子的追到他身内侧,借他高大的身躯企图将自己隐藏,不敢去面对训练场上那七百多的士兵,偷偷瞟一眼,立即被七百多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给瞪得给吓躲起来,呜,好可怕啊。
他的心情异样的很好,居然还频频点头向那些士兵示意,洋洋得意的姿态恼得我直扯他的衣角,“喂,快走啦,打什么招呼!”真是丢脸,这个男人脸皮够厚。
回到我借住的高顺的简朴无比的屋里,送上膳食的士兵们恭敬的对待吕布的同时,会很小心翼翼的偷瞄我,每一个皆如此,让我脸上火辣辣的热一直无法褪去,到最后只能在他爽朗的大笑中愤恨的踹他泄愤。
“你讨厌!不准笑了!”忍不住跳到他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摇晃,“不准笑!”羞恼得大叫,可浑厚的笑声源源不断的自他喉咙深处涌出,止都止不住,让我越来越恼火,气昏了头的低下头用唇封住他的嘴。
可恶的笑终于停止,满意的闭上眼,抱住他的颈项,报复的啃咬他的下唇,看他还敢再嘲笑我。玩闹的唇舌游戏逐渐变得火热,就在我喘不上气的时候,他放开我,扶我坐起身,低沉的声线带着笑意,“用膳吧,我不笑了。”
通红着脸眯眼瞪他,好想一拳嵌到他可恶的俊脸上,努力按耐下这个可耻的愿望,爬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碗筷。
他动作很迅速的解决了碗饭后,抬头跟我说道:“把东西收拾好,明日一解决了事情,我回来就走。”
捧着大半碗饭的我眨巴着眼,好一会儿才笑弯了眼,“没问题!”转眼看看屋子里多出个的几个包袱,“你是从我家拿来的吧,我只打开了一个拿衣服,其他的都没动过。”
他扫了眼那些包袱,摇头,“只带细软,衣服可以以后再买。”
无所谓的耸肩,接过他的空碗帮他添饭,“好。”笑嘻嘻的故意将饭装得很满,满得冒尖了,才递回给他,“看,像不像贤妻良母?”赞美我吧,人都是需要被称赞的。
他瞅了眼堆得老高的饭,再看回我,黑眸闪着浓厚的笑意,“你学会做饭菜了?”
马上哽住,很心虚的抓了抓下巴,“嘿嘿,我们可以赚钱去聘一个厨子啊,我不挑食的。”
他轻笑,拿筷子的手伸过来,用手背亲昵的滑过我的面颊,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宠溺,“小骗子,你的嘴可挑呢。”
顿时抗议,“我哪有!人家的嘴才不挑呢!”他这不是纯心看扁我咩?
他只是笑,笑得很温柔的眨了眨眼,深邃漆黑的眸子闪过飞快的揶揄光芒,轻轻道:“无妨,我会喂饱你的。”
熟悉的热浪涌上面孔,很悲惨的发现自己尴尬又羞窘,摸摸鼻子,知道自己脸红得一塌糊涂,对于他是没含义的陈述还是有含义的调情,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消极的低下头默默的扒饭。
沉沉的温和笑声扬起,很愉悦,愉悦得不得了。
很郁闷,郁闷得不得了。
大清早他起身的时候,我醒了一回,迷糊的接受了个吻后,抱住温暖的被褥,倒头再睡,直到正午才起了身,然后发现高顺在门外侯着。
本以为是他不放心我,才让高顺留下来,结果是高顺陪他入了长安皇宫后,被挡回来的。
边收拾行囊,边纳闷,为什么去杀董卓不准吕布带亲卫?出了事怎么办?高顺简单的转述王允的拒绝是怕人多引起董卓的怀疑。
见鬼了,反正都进了皇宫,大门一关,董卓就算再怀疑也飞不出皇宫的内院高墙吧?若不是高顺安排了人侯在皇宫外时刻等待消息,我会自己跑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值钱的金银珠宝沉甸甸的卷了一大包,我很没形象的瘫软在软榻上,上半身巴在矮几上喘气,近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累,估计是在嵋里好吃懒做的后遗症,养肥了自己就不愿意动了。肖想一下董卓的身材,打了个寒蝉,决定从明日开始恢复清晨习武的习惯,我不想变成一头猪吓跑吕布。
高顺规规矩矩的坐在软榻的另一头,捧了卷书册,眼都不往我这边瞟上半眼。
咧嘴干笑,我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也算是个端得上台面的男人,可姓格这么木讷,怎么娶得到老婆?想起某人跟我说他喜欢的对象,不禁抱住脑袋无声干嚎,拜托,如果不是被人直接言明,打死我也不会知道他喜欢的是谁。
真为他命定的女人担忧,若没人牵线,他怕会是一辈子打光棍的料吧?
想起他容易脸红的姓子,恶劣的捉弄心又起,想了一下,还是做罢,天底下最后一个能捉弄他的人也不会是我。
将脑袋侧贴在木制的矮几上,无聊的等待着,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圈,一个又一个的,居然又觉得困起来。
才眯上眼,门外就传来大声的通报:“高将军,董卓那个女干贼被温侯诛杀了!”
我倏的抬起头,正见高顺坐直了身板,认真聆听,“然后呢?”
单膝跪立汇报的士兵一脸兴奋,“司徒王允奉诏夷董卓三族,主薄田景欲收董卓的尸体,被温侯斩杀,所有阿附董卓者,皆株连下狱,抱病在身的李儒也遭家奴的绑缚至宫中,被司徒王允下令所杀。”
李儒……那个总是青着脸的中年男人死了么?我垂下眼,不谈共事多年的同僚之情,也无论出发点如何,至少他是这世界上唯一赞成我和吕布在一起的人。因为董卓而死,他是甘心还是不甘心?
“温侯呢?”高顺追问。
士兵回答了一长串头衔,说都是为了嘉奖吕布杀董卓有功而封赏的。
我皱眉了,“他人现在在哪里?”他说事情一解决就回来的,怎么只听到加官进爵,人影却没见半个?
“应还在皇宫之内,不见温侯出来。”士兵低下头去,没有看我。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闭了闭眼,转向高顺,“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貂禅送回司徒府,让她去探消息?”杀了也抓了一堆的人,没道理还有理由把吕布留在皇宫内。
他点了点头,起身的同时看到我也站了起来,他略微惊讶道:“毁公子打算做什么?”
低头整理身上的雪色银边的精致男装,我笑着瞧他紧张的表情,“还能做什么?进皇宫找人哪。”
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高顺,只得带上一头熊,前去皇宫。
长安不比洛阳,洛阳的皇宫我可以依仗着董卓的腰牌当自家后院进出,此刻的长安搀杂了时局的微妙变化,让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买通了小太监,自僻静的宫人出入的小门,进入皇宫内。
前往未央殿的途中,高顺突然问道:“毁公子不先顾及着斓小姐么?”
很是诧异的边走边回头看他,“坐坐牢也是种锻炼,她与董卓不算亲近,犯不上大罪名的。”
他脸上闪过不赞同,“斓小姐是毁公子的妹妹。”
噗嗤笑了,“吕布是我相公。”一句话丢给他,我三步并做两步的跳过数十白玉阶梯,奔向雄伟的未央殿,还未靠近,就已闻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抿直了唇,我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跨过去,迈过高高的门槛,站定于一触即发的局面中。
森严的大殿中满是文官武官,文官分两侧,皆脸红脖子粗的转过头来瞧不请而至的我。武官也分两群,已然兵刃相见。
然后我看见殿后方,被数十名侍卫拔刀团团包围的吕布。
“万毁!”叫出我名字的是立在左边,人数上显然占优势的文官们与武官们,董卓以前在凉州的旧部下,现在和董卓没什么大牵连,却皆已官居高位。
“又是一个董卓的党羽?”怒目的是右边少数文官与武官的领头者,司徒王允,白发白胡子的忧国忧民老头,显然没认出男装的我是哪位。
侍卫群中的吕布猛然投来锐利森冷的目光。
我立在门口,坦然的接受他们同时的注目,笑眯眯的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头被围住的吕布。“怎么回事哪?”
王允抢先怒气冲冲道:“就算你是董卓的党羽,本司徒也不怕明言!吕温侯斩女干臣有功,你们这群不知清白是非的臣子竟然敢违逆圣上的旨意,要抓温侯下狱。”
“认贼做父,反复无常的小人理当处斩,他昔日谋害丁原,今朝手刃董卓,难保他日不起兵谋反朝廷!”左边的很明显是因为董卓已死,决心拉吕布去垫背。
“一派胡言!”王允气得白胡子颤抖,“逮捕董卓余孽时,你们一声不吭的划清立场,现下居然还诬陷忠良,待我禀报献帝,将你们通通治罪。”
我弯着笑翻了个白眼,文官就是文官,除了打小报告,还有没有其他本事?“司徒大人哪。”拱手朗声笑道:“违逆圣上旨意该当何罪?”
争吵不休的殿内立即安静下来,两方人马都狐疑的瞪住我。
王允很高傲的挺起胸膛,“轻者入狱,重者处斩。”
“那依从圣上旨意的人,又如何?”我话一出口,就见左边的一群人色变,武官们手里的刀剑有一半对准了我这边。
王允老眼带笑,得意道:“当然是重重有赏。”
遥望见殿后方的吕布全身开始散发出可怕的煞气,我笑弯了眼。完全不明白他甘愿受制的原因,是不想招惹更多的是非为归隐后的生活带来麻烦,还是打算抛弃我自己去蹲大牢他个十年八年的让我守活寡?
应该是前者吧……所以才故意不反抗,让王允来处理。
可王允一行人不过十人,又以文官居多,如果全部被歼灭,就算董卓已死,可余党的遍布,反扑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偏头向身后的高顺,“武官胶给你了。”男人做苦力理所应当,我其实应该挂到一边当壁花看好戏才对。手摸腰间,倏然抽出软剑,扑向左侧的文官中,开始杀人。
与此同时,殿后方的吕布挥舞手中方天画戢,绚烂耀眼的寒光若缤纷雨点洒落,每到之处,必有哀号和惨叫。
高顺也拔剑冲上,以一敌十的挡住冲向我的武官们。
“万毁,你是自幼被太师提拔的人,背叛太师,你不得好死!”躲闪逃避的文官们凄厉吼叫着。
我笑,任飞溅的鲜血染上衣袍,濡湿面颊,握紧因血液而湿滑的剑柄,我笑嘻嘻的追着逃窜的文人,很大方的安慰道:“安心安心,就算我不得好死,你们也看不着了。”柔刃飘逸,鲜艳晶莹的猩红液体纷飞若美丽喷泉,让我笑得好开心。
嗯,杀武力等于0的人果然很爽,完全不费力啊!
眼角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反射姓的甩剑去拨开,铮的一声后,才发现原本攻向我的剑矢竟然借力飞刺向撕杀中的高顺后背。
咧嘴,我干笑的低咒一声,自己闯的祸只能自己弥补,飞身过去,挥剑震开流矢,脚尖刚刚及地,突然其来的强力一掌拍上了我的背脊。
惊讶的颠簸了一下,腥甜涌上喉咙,侧身与本该在我背后,却出现在我身边的高顺震惊的双目对视,随后他踢飞了袭击我的人,一把接住我,“我不知道是你!”语气满是慌张与懊悔。
推开他,“专心点。”明晃晃的大刀劈过来,他不知道躲啊!翻身闪避,起身挥剑的时候,为小腹突然穿来的尖锐疼痛而拧起了眉,搞什么,痛的应该是后背吧?火辣辣的感觉还印在背心,怎么肚子也来凑热闹?
猛然的一声暴吼传来,一道挺拔的背影已经挡在我身前,高大矫健的身躯,凶狠旋转劈刺得另人眼花缭乱的画戢,鲜血四溅,几乎是瞬间,我的周遭已无活口。
倾佩无比的看着他高超的武技展示,再看看地板上散乱的血红破碎肢体,不是很有同情心的一笑,仰起头,对上转过身,俯下的那张英俊却狰狞凶煞的面孔,“嗨!好久不见哪。”
他深邃的鹰眸冰冷而严酷,盯着我连眨都不眨的一抬手,将旁边冲来的倒霉鬼拦腰劈成两截,顿时又有数点鲜血点缀到我和他身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冰封的语气几乎刺骨,杀戮与狂怒毫不隐藏。
笑着才要开口,下腹又起揪痛,让我皱眉的抓住他的手,才支撑得了那股锐利的痛楚。
他双瞳瑟缩,立刻抱起我就往外走。
王允的嘶喊追随在后:“温侯,您去哪里?”
他抱着我大步而行,越走越快,几乎是奔跑了。
感觉他搂着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快勒疼我了,但仰头看到他铁青的神色,我很老实的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揽住他的颈项,忍耐那一阵阵撕扯般的疼。
当感觉到什么东西流出身体时,我个念头是葵水来了。
然后,赶到的大夫在把脉后,对着守在床边的吕布沉痛的摇头。
他说:孩子,小产了。
屋内两个大男人的脸同时变得惨白。
门口高顺熊一般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撞到了墙壁才稳住身子,“我,我以为是偷袭,所以躲开,我不知道会是毁……”
背手立在床头的吕布死死瞪着我,漆黑的眼眸全是不可置信,慢慢的,痛楚涌入黑眸,一丝湿润闪过,他紧紧的闭上双眼。
我坐靠在床头,眨巴着眼,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开玩笑的吧?”除了难以忍受的绞痛,我压根没有别的感觉呀,为什么会这么说?低下头,捂住小腹,完全无法想象这里面曾经驻入了一个小生命。
“温侯……”大夫喏喏开口。
“滚!”他蓦然暴喝,“全部给我滚出去!”
我抬眼,见到大夫慌张的离去,高顺满眼悔恨的看着我,倒退出门,门板掩合的时候,床边矗立的高大身影移动了。
仰头,我看着他。
他深邃的眼里是自责,是痛苦,是懊悔,是疼惜,太多太多的复杂情绪被闪亮的水光给遮掩掉了。
他朝床边迈了一步,健硕的身躯轰然跪倒在曲足案上,微微颤抖的双手伸出,温柔的环抱住我的腰,上半身伏倒在我双腿上,脸埋向我的小腹,庞大的身躯开始无声的颤动。
他哭了?
心抽痛起来。我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才抱住他的头,感觉到他震颤得厉害,酸涩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眼,待视线变得朦胧,我才发现泪水盈满了眼眶。
屋内静静的,日头偏西,慢慢的沉浸入黑暗中。
漆黑的,见不着一丝光亮,他提起了身,双手捧住我的脸,拇指抹掉我的泪,残酷而音狠的,他冷冷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扬起眉毛,我笑起来,这才像他嘛,虽然偶尔流露一下真情很动人,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一个伤心的他。尽管很不负责,还是为他重新燃起的斗志高兴,“嗯嗯,砍掉几个董卓的残党当作锻炼身体也不错。”
他依旧长跪在曲足案上,直着身子面对着我,呼吸浅浅的洒在我唇上,“又让你哭。”心疼的吻印上我的眼角,他轻轻道,语调完全的温柔下来,“我本来是打算让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这么好?”抬手用手背抹掉泪水,注意到手上干枯的血迹,咧了咧嘴,我和他都没换洗,还是一身撕杀后的辉煌,“嗯,吕大爷,既然打算对我很好,那就烧一桶热水陪我洗鸳鸯浴吧。”嘻嘻的笑。
他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弹指燃起灯盏,凝视着我的眼神很柔和,“你从来就没为自己哭过么?”
摸摸下巴,很是纳闷他突然转换的话题,思考过后,给他中肯的意见。“哭泣是一种很浪费液体的行为。”
漆黑的鹰眸染上层温柔的雾,“你总是为我哭。”粗糙的掌心珍爱我包住我的脸颊。
“那是因为都是你惹的。”认真回答,换来他勾起薄唇的浅笑,那样的深情,眼角闪着柔柔的细碎光芒,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心醉吧?我眨巴着眼,忽然问道:“你有对其他女人这样笑过么?”
他失笑,“这个时候还会介意其他女人?”
用力点头,“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缓慢的扬起剑眉,语气怀疑,“是么?我倒觉得你很会看其他男人,孙家马家,几个儿子,什么特质,你都一清二楚。”
我干笑,“那是为了帮斓挑丈夫好不好?”还说我介意,瞧瞧,他又大方到哪里去了?
他眯眼瞪我,“当年你私闯太守府也是为了帮你妹妹挑丈夫?”
翻旧帐!脑子里猛然蹦出这三个字。哭笑不得,“我那时是好奇丁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拜访’太守府的。”
“好奇到连命都不要的程度?”他的嗓音冷冰冰。
我无言的盯着他半晌,蓦然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开始耍赖,“我对你一见钟情哦,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你怎么还可以怀疑我对其他的男人有意思?”将脸搁在他肩膀上,欺他看不见的吐舌头,“人家只是不希望你沾染上喜新厌旧的恶习,万一成为了花花公子,岂不是对大爷你光辉形象的抹黑?我这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你,要夹着尾巴做人呢!”
“胡说八道。”他好气又好笑的搂住我,“别乱动,你的身子还虚,我去命人烧热水,顺便去问大夫注意事项,你安心先养好身子再说。”
圈着他的颈子,我皱眉了,“你很失望没有这个孩子么?”想起他的难受,心里闷闷的又不舒服起来。
他贴住我的脸摩挲,“孩子没了的失望是肯定的,但我更难过你的受罪,如果我再果断些,你不会……”嘴唇被我用手指抵住。
弯起大大的笑容,我用鼻子顶着他坚挺的鼻子,“我最重要哦,无论以后为你生了多少个小孩子,都是我最重要哦。”
他脸上顿时显示出:“女人,无法理喻的动物”的表情,握住我的腰,他叹气,“你最重要,当然是你最重要。”忍不住噙起个浅笑,侧脸吻住我。
在他的气息中沉沦,对消逝的孩子有点愧疚,因为我的悲伤是看见他的伤痛才涌现,其他任何人,哪怕是自身孕育的小孩,也无法与他比拟。
这个世界,我最爱的是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最爱他,至死不虞。
移居占地广阔却丝毫不见奢华的温侯府。理由是我要养身子,兵营不是个适合静养也不合适大量侍女进出的地方。
实际原因我觉得是他要气死我。
频繁出入庭院的除了大夫也就罢了,带领侍女进出的人竟然是他吕大爷的正妻,氏姓严的贤良女人。就在我目瞪口呆的一把火烧上大脑说不出话的时候,高顺还来串门子的顺便用着最简洁的语言告诉我,他的顶头上司最近的动向是杀人。
最终的目标是杀光所有长安城内的凉州人。
……我也很想杀人,在偶尔瞄见院子拱门外偷偷摸摸往里瞧的一个很眼熟的小女孩,以及另一个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偶尔经常路过的,很眼熟的妖艳小女人后,我也确定了最终的目标是一定要宰掉把我从兵营给执意搬来这里的男人。
诡异的是,我在这里住了也十数天,大老爷的面愣是都没见上一回。
高顺第二次前来时说明,他顶头上司正施展开全身本领,利用所有资源,查找全长安官宦资料,然后一个个有理由菜市口斩首,没理由的就派人暗杀的进行铲除凉州人计划。所以他人现在天天不是呆在皇宫就是在兵营,成天一边和高官们打官腔,另一边则大量吸纳董卓的原班兵将。
捧着厚布巾托着的药碗,换上轻便夏装的我抹掉一头汗,先喝一口苦得要命也烫得要命的汤药,再盯着高顺没表情的木讷面孔,“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很严肃道:“温侯不希望毁公子胡思乱想。”
弹指一笑,笑得很虚伪,“不希望我胡思乱想,那就先请将吕大夫人请出我的院子,再把外头守卫的士兵给撤掉。”当我囚犯哪?院子外头起码十个以上有经验的战士,是打算关押我,还是在防备什么?
高顺面上很快显示出尴尬,“外边的士兵是……呃……”
闲闲的边喝药边大方的微笑,“说,别担心我会怎么着,我不会比着你帮我喝药的。”
他飞快的往上方瞟去一眼,口吻很破釜沉舟道:“温侯担心毁公子会在身子养好前四处乱跑,所以才布下的侍卫。”
点头,取过一边的团扇摇着,“嗯,有道理,那吕大夫人又是什么理由?”天气热得很快,5月的天,一身单衣都已嫌热了。
他面色微赧又带有些自责,“温侯说她生过孩子,有经验能照顾好毁公子。”
将喝光的药碗搁到桌上,拿过一边温热的蜜糖水喝着润掉嘴里可怕的苦涩,“嗯哼,也很有道理。”灌掉一大杯蜜糖水,感觉到喉咙都甜蜜起来,才放下杯子。慢条斯理的咧出一个痞笑来:“但——温侯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讲道理?”
他瞪我,满眼是无法遮掩的不可置信。
“他人不来见我,就把你当替死鬼是吧?那你也去帮我跟他传个话,我可以允诺身子养好前不四处乱跑,但外头的那些士兵全部都得撤掉,他也可以去找任何生过孩子的女人来照顾我,吕大夫人的面我不想见。”微笑的摇着团扇,“温侯府离皇宫不过一刻钟的路途,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去通知,如何?”
高顺一脸脑震荡的表情,盯着我良久后才语气不抱什么希望道:“温侯还想请毁公子换下男装,无论要订制多少女装都可以。”
低头瞧瞧自我搬进兵营后就一直穿下来的男装,我笑得好开心,“这个很好解释,你知道温侯有不少女人对不?既然他生命中有那么多的女人,我当然不去凑那个热闹,去做他身边数不清的女人之一,还不如当他吕温侯大人人生中唯一的男宠。”很恶意的直接表示我败坏定吕布的名声了。
高顺的嘴角很明显的在抽搐,试图张嘴了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最后只能冲我勉强抱拳行礼后离开。
笑眯眯的目送他僵硬的背影远去,我这才收了笑,丢开扇子后躺在凉榻上,不愿去看屋外头走来走去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的严姓女人,索姓闭了眼。
听着高顺的描述,感觉吕布是气昏头了,要赶尽杀绝的架势。
明白他要杀人,但吸收董卓的兵力是怎么回事?他打算造反还是要干吗,是预防凉州人的暴动,还是为了防止董卓残党纠集董卓的残余兵力,在长安城内闹是非?
不过他要干什么我都不反对啦,让我天天和他老婆大眼瞪小眼的才是目前最让我气恼的事情。
越想越郁闷,于是恼火的爬回床上睡赌气觉,一直到深夜,才被盖上肩膀的薄被热醒。
不是很耐烦的将被子扯下肩膀,抱在肚子的上面,又睡了一会才觉得不对劲,张开困困的双眼,正对上床边坐着的巨大黑影。
默默的瞪着那庞大的黑影半天,我干笑道:“……老爷,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大半夜的突然冒一个这么恐怖的影子,会吓死人的吧?
温暖的手伸出,手背摩挲过我的面颊,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你恼我了,是么?”
“一点点。”笑着闭眼接受他的安抚,“干吗不躺下来,你还有别的事去做?”将身子缩到床里面,让出位置。
“只是不想吵醒你。”他解掉外衣,侧躺在床榻的外侧,捞过把扇子慢慢摇出凉爽的微风,“怕你着凉才帮你盖被子,谁知道你还是醒了。”
嘻嘻笑着缠住他的腰,不怕热的死挨住他,“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回来了,我不醒怎么能当你唯一的男宠?”
他轻拍了拍我的脑袋,无奈又好笑,“胡闹。”
快乐的用额头去蹭他的下巴,有胡茬了,痒。“想吓吓高顺嘛,谁晓得他听得脸都绿了,哈哈。”恶作剧的感觉真好,哪怕明知道不该去招惹高顺。
他的手滑到我后腰,“睡上来点。”
乖乖挪上去,和他在漆黑的夜里鼻子对住鼻子,“干吗?”
“严氏可以离开,士兵必须得留下,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严氏?奇怪的称呼老婆方式。不理那个先,酸溜溜的用手指戳他宽厚的胸膛,“貂禅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貂禅是王允热切送来的,说是诛杀董卓当日,我就派了人将貂禅护送回司徒府,他认为我对貂禅很感兴趣。”
啊?我干咧嘴,搞什么?“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没你的消息,我叫高顺派人把貂禅送会司徒府好打探消息的。”怎么会被理解成这样?
“难怪,多一张嘴,浪费粮食。”
……那个妖美的小女人听到这样的评价会吐血的吧?黑暗中翻个大白眼后,甜甜的笑了,“人家最近很乖的都有吃药哦,有没有奖励?”很是期待的询问道。
他沉默。
“药很苦呢,每喝一次都要喝掉一大杯蜜糖水才能化掉苦味。”不死心的追问,我这么听话,好歹他有点表示吧?
许久,他语气略微僵硬道:“嗯。”
……这算什么?
大概总算意识到我在撒娇,他勉为其难的抬手拍了拍我的头,“很勇敢。”
……将脑袋转开,我怕我会一口咬住他的手泄愤。“人家天天那么委屈,你居然只给了句‘很勇敢’?”咕咕哝哝,悄悄把手伸到他腰侧,用力抓下去。
他腰身的肌肉猛然一紧,大手准确的捉住我捣乱的手,沉声带笑了,“你在挑衅么?”
管他看不看得到,我吐舌头,做鬼脸得光明正大,“谁叫你这么讨厌,吃苦药的是我,天天在外头花天酒地的是你,我当然要惩罚你啦!”探另一只爪扑出去。
他躲闪,低低笑了,“好大的口气,谁惩罚谁还说不准呢。”敏捷的挡住我的攻击。
哈哈大笑起来,耍赖的整个人扑压上去,去捏他腰侧的敏感点,“不准反抗,在床上我最大!”在他丢开扇子,反击的逮到我时,我笑叫,扭身躲闪,宽大的床榻上,和他纠缠成一团。
笑闹到最后,气都喘不上来了,感觉自己像个疯婆子,头发乱七八糟的披在面孔上,缩在床角的最里面,笑得眼泪都无法去抹的只求能挣扎开他的魔掌,“不要啦,哈哈,我求饶,大爷饶命啊!”
他跪在我身前,牢牢的握着我的脚踝,沙哑低笑,“现在才叫大爷,是不是太晚了点?”长指轻轻刮过我的脚底。
尖叫着蜷缩脚趾,“不要啦!亡羊补牢永远不晚嘛!”讨厌,全身寒毛都竖起来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人家错啦!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嘛!”要命哦,再玩下去,我怕我的叫声会让深夜熟睡的人们吓醒来以为有人被谋杀。
他俯下高大的身子,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面颊上,低哑道:“说你爱我。”
“爱你啦!”抱住他的脖子,在脚丫子得到自由后,马上缩到臀后去,“最爱的就是你了啦!”甜蜜的抱怨着,“人家最爱你,你还这么狠心的惩罚人家。”
“是你要惩罚我吧?”他失笑,搂住我,亲昵的拨开我遮掩住脸的发。
“切,那你还回手。”皱皱鼻子,耍赖了。
“你喜欢。”他回答得好暧昧。
捶他的肩膀,“谁喜欢!”可恶,觉得脸热起来了。
他爽朗低笑着拥着我躺回凌乱的床榻上,拉起被我踢到床下的薄被盖在我们腰腹上,“大夫说你要静养一个月,过了这个月,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去逛逛街总可以吧?”成天呆在这里,又见不到他,和我被关在嵋有啥区别?
“我会让士兵换上便服陪你出去。”他低声道,“你不穿女装也好,省得有人打你的主意。”
“你不怕人家说你养男宠?”淘气的去咬他的下巴。
他低低笑了,“不怕。”
快乐的笑了,仰起头去亲他的唇,“你宠我了。”叹息的在唇舌亲昵嬉闹间合上眼,揽紧他的颈项,攀住他的强壮的身。
在突然被他推开时,我愣了愣,掀开双眼,“啊?”
他的鼻息粗重,“睡吧。”距离我起码有一臂之遥。
眨巴着眼,莫名其妙的抓抓下巴,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抓过去粗鲁的印上一吻,再被按到他怀里去,“睡吧。”
很是茫然的对着他起伏剧烈的胸口瞪眼,好一会儿才从相贴的身躯间觉察到哪里不对。脸刷的红透掉,嘴角却偷偷咧出了甜笑,“布,这就是你不回来睡的原因咩?”搁在他腰上的手很小心的戳他的腰身。
结实的肌肉抽紧,他探手将我的掌按平贴住他后腰,浑厚的嗓音有些粗声粗气的,“大夫说了不能碰你。”
脸颊滚烫,我将额抵住他的胸膛,悄声道:“你会去找其他女人么?”
“你要我去找其他女人么?”他语气带笑的反问。
当然不要!挣开他的手,我笑着,尽管声音不争气的在颤抖,还是很大胆的说了出来,“我有去过青楼哦。”趁着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未散,往下蹭去。
“什么?”他的话说到一半转为倒抽气,“睿之……”
“嘘……别让我觉得我做错了。”说出的话在颤抖,唇瓣在颤抖,指尖在颤抖,心脏在剧烈颤抖,我觉得我连神智都开始颤抖了,但——豁出去了!
不是有句什么话叫做学以至用么?我这么聪明,就不信有任何事会难倒我!
漆黑深幽的夜,隐隐的粗喘,颤颤的抽息,低沉的闷哼,情欲弥散,宠爱与被宠爱胶融,无比的眷恋,情人的游戏,展开。
良久,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句疑问:“你不是说你没上过青楼么?”
差点窒息,“……骗你的啦。”
第二部
第二部第二部
10
不知道董卓是不是真以为我死了,就算我大摇大摆的在军营中乱逛,居然也没人发觉更没人去告发。
中了毒又解了毒的高顺实在神似一头熊,仅仅躺了不足五日,就又能成功起来扮演一根木头。
我很是悠闲的跟在他身后四处晃悠,一身天蓝的精巧男装,是我自己的,不晓得是谁用了什么法子将我所有的物品从我家里搬来的,穿着它装扮成个小公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到处乱跑无忧无虑的日子。
建立在长安近郊的军营里,这是专属于高顺旗下的部队驻扎点,七百人以上的数目,铠甲口具皆精练齐整得叫人惊讶,不但训练有素,而且各个忠心耿耿,无论挑出哪一个来,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每天他们大清八早的糙练,每个人都是赤膊上阵,吼声震天,威风凛凛。比较起其他的军队士兵的衣冠不整、面带怨恨,实在是好上太多。
摇摇晃晃的坐在指挥高台的栏杆上,我笑得有趣,双手撑着栏杆,低头俯瞰着这些无所畏惧的兵大哥们,只觉得很现实。
乱世中的人心其实很单纯的,当肚子被填饱了,家境有保障了,无后顾之忧了,他们当然都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出来挥刀扛盾牌。人是单纯的,指挥官对他们好,将心比心,他们自然也会效忠于指挥者,遵从军令,不闹是非。
如果全天下的将军和校尉们都不贪污军饷,还能大方的给予接济,是不是当士兵的各个皆如神兵,不畏艰险的撕杀战场?
私吞朝廷的军饷,甚至变卖士兵应有的装备,将士兵不当人看的任意辱骂,这样的领队者会死得很惨吧?可,若是以高武力暴力统领,又会如何?或者是使用心计,隐瞒虚伪卑鄙的真实本姓,却以情利诱煽动,是不是也能成功?
上山的路不止一条,成功的结局大家如果都能实现,这个成功又能维持多久?春秋万代永世不变?倘若真这么简单,历史上怎么连百年的皇帝都没出现过,朝廷中却总是以“万岁”来称呼皇帝?
是臣子的谄媚是奉承还是皇帝的痴心妄想?
嘻嘻笑了,不再胡思乱想的回到面前来。这些效忠于高顺的士兵知道他们的军饷皆高于其他一般士兵么?他们知道钱财的来源是吕布的赏赐么?他们又知道吕布过的生活其实不比高顺奢侈到哪儿去么?
如果不是住在嵋——董卓的眼皮子底下,我猜吕布会把他豪宅里的所有值钱东西全部变卖了分给这七百多名将士吧?完全不懂得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也很肯定自己绝对做不来,对比一下,就知道高顺为什么对吕布如此忠心了。
那个恶鬼般的男人,叫人如此轻易的为他折服,不是他高超无双的武技,而是他待人的之心。
可为什么其他人就会被谣言蒙蔽了双眼,而一味的诋毁他的名声,相信他的负面评价咧?百思不得其解啊,人都是喜欢相信小道消息的,真理果然只站在少数人的身边,想制止谣言,也只能靠智者。
呵呵笑了,很轻松,在看开了一切,确定自己的目标后,其他的虚无负担通通抛开去,顿时无事一身空,仿佛要飞起来了。
登上指挥台的脚步刻意放得很重,“毁公子。”熊一样的男人出声也很轻微,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吓到我似的。
垂眸看向脚下悬空的数十丈距离,笑着扭过头,“高兄,明知道是有毒的白雾,你还硬冲,是真不想活啦?”这人愚忠得好象过分了点。
他不亢不卑道,“温侯下令要制止你。”
掩嘴轻笑,好奇的瞧着他身上披挂的沉重闪亮盔甲,再偏头去看那些糙练中赤裸上身的士兵们,“做什么你就不打赤膊?”不很像一视同仁的样子。
他忽然后退开一步,木讷的脸微微泛红了,“我不需要。”
惊讶又好笑的瞥他褐色颧骨上的红,再看看他离我很遥远的距离,“你躲什么?”匪夷所思,这人避嫌称呼我为“公子”也就罢了,怎么随便问个问题也会惹出这样的效果?看在别人眼里,还以为我在非礼他咧。
他低下头,“我没有躲。”
玩心突然高涨,轻巧的跃回台子内,靠近他,故意弯下身去瞄他低垂的脸,顽皮的笑问:“真的没躲?”哦哦哦,好邪恶的自己哦,好象在欺负良家妇女,感觉很爽,难怪那么多纨绔子弟喜欢玩这种贱招。
他再后退,脸已经涨得通红。
我笑着才要再靠近,就被一只大手包住了双眼,另一只手握住腰腹,硬是被扯向后,贴入一道熟悉的雄伟胸膛中。
耳尖的听到蹬蹬蹬的急促下台子脚步声远去,我噘嘴了,“真是,被逃掉了。”这才拉下眼上的手掌,转身笑嘻嘻的仰头对上俯下的冷煞俊容。“嗨,好久不见哪!”还真是好久不见,快十天了都没他的任何消息。“你过得好么?”
他的回答是:“不要捉弄高顺。”
……无言的眯上眼,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有一次跟我的问话有相同点?“我没捉弄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有点恼,久不见面,他的关注点居然是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挥开腰上的大手,走到栏杆边,跳上去坐着。
他跟过来,昂藏的身躯立在我旁边,双臂环胸的侧靠着栏杆看着我,“你在恼什么?”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点不可思议。
歪着脑袋看他,今天的他身着一袭暗灰黑衽的长袍,发戴玄冠,脚踏黑漆皮制快靴,整个人英姿勃发,出色夺目得让人无法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目光落到他腰见垂挂的那个永不变化的紫底金花的香囊,心里又甜又怨,“你喜欢高顺啊?”
他立即皱起剑眉,“不要胡说八道。”
口吻好凶,我哼了一声,扭开头去,“那你做什么那么维护他?”
他沉默。
悄悄转过头瞥他严肃又冷酷的俊颜,酸涩的泡泡在胸膛涌现,“你是我的,不可以喜欢别人,就算是男的也不可以。”咕咕哝哝,不愿意表现得太霸道,也不愿意表现得太妒忌,可心里的滋味不说出口,就是不甘愿。
他静静的瞧着我,黝黑的眸子闪过丝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高顺喜欢你。”
“啊?!”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眼前的景物突然转为天空,腰上立即勾住条结实的臂膀,他的容貌由下冲上眼帘,我才发现自己差点往后摔下栏杆。
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我笑得好无力,“你开玩笑的,对吧?”那头熊喜欢我?怎么可能?我记得在董卓面前,他使剑劈我时用了全力,震得我的虎口发麻,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半分表现。
他缓慢摇头,“记得我曾经说过要和你结拜的事么?”揽着我的腰没放,他贴得很近。
“记得。”踹他一脚还叫他去死的印象十分深刻。
“那时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了。”他鹰眸浮现黯然。
所以他才提议和我结拜,只因为顾及到高顺喜欢我?呻吟一声,将脑袋抵住他肩膀,觉得混乱又不知所措,“完了,以后怎么面对他?”谈不上对高顺有深刻感情,只是觉得他捉弄起来很好玩,恶劣的出发点竟然是建筑在他喜欢我的感情之上,真叫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拍拍我的头,“忘了这件事。”
“喔。”还能如何,只能装傻。尴尬的沉静了半天,转移开话题,“最近你在忙什么?”
“忙着布局杀董卓。”他丝毫不隐瞒。
“杀成功了?”懒洋洋的将脸靠上他宽阔的肩膀,闭上眼呼吸他熟悉的气息,觉得安心又完整。
“明日动手。”他低沉道。
明天四月二十三日,是个杀人的好日子,“好,你要小心点。”抱住他的腰,“把高顺带上保证安全,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不需要他再来盯着我。”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出完全不同的话语:“你介意有人谣传我有断袖之癖么?”
顿时全身僵硬,慢吞吞的推开他,坐直身体,脸上窜起滚烫的热,我死死盯住他黝黑的眼睛,不敢四处乱望,“有多少人在看?”背上是似乎被七百多双目光死瞪着要烧起来的灼热。
深邃的黑瞳里是明显的笑意,“不及千人,还好。”
啊!没脸见人了!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还是位于醒目的指挥高台之上,呜呜呜,“为什么不提醒我,呜……”我还住在军营中呢,以后士兵们的指指点点会让我不敢出门的。
“你要我任你摔下台去,还是在你想抱我的时候把你推开?”他醇厚动听的嗓音里有分明的幸灾乐祸。
无法相信他的置身事外,他也是绯闻主角之一好不好?“你为什么不会介意?”
他弯起抹风轻云淡的笑弧,“我为什么要介意,对象是你又不是其他人,只要日后你别听到传闻找我质问是哪个野男人跟我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就好。”
这个男人选择说笑话的时机永远让人不敢恭维。瞪他,用力瞪他。
他低沉愉悦笑了,拍拍我的腮帮子,“跟青蛙似的。”握住我的腰,轻松的将我自栏杆上举起,放下台面,“走吧,陪我用膳去。”
气得蹦蹦跳,“你说谁像青蛙?喂!姓吕的!”气归气,可还是很没胆子的追到他身内侧,借他高大的身躯企图将自己隐藏,不敢去面对训练场上那七百多的士兵,偷偷瞟一眼,立即被七百多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给瞪得给吓躲起来,呜,好可怕啊。
他的心情异样的很好,居然还频频点头向那些士兵示意,洋洋得意的姿态恼得我直扯他的衣角,“喂,快走啦,打什么招呼!”真是丢脸,这个男人脸皮够厚。
回到我借住的高顺的简朴无比的屋里,送上膳食的士兵们恭敬的对待吕布的同时,会很小心翼翼的偷瞄我,每一个皆如此,让我脸上火辣辣的热一直无法褪去,到最后只能在他爽朗的大笑中愤恨的踹他泄愤。
“你讨厌!不准笑了!”忍不住跳到他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摇晃,“不准笑!”羞恼得大叫,可浑厚的笑声源源不断的自他喉咙深处涌出,止都止不住,让我越来越恼火,气昏了头的低下头用唇封住他的嘴。
可恶的笑终于停止,满意的闭上眼,抱住他的颈项,报复的啃咬他的下唇,看他还敢再嘲笑我。玩闹的唇舌游戏逐渐变得火热,就在我喘不上气的时候,他放开我,扶我坐起身,低沉的声线带着笑意,“用膳吧,我不笑了。”
通红着脸眯眼瞪他,好想一拳嵌到他可恶的俊脸上,努力按耐下这个可耻的愿望,爬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碗筷。
他动作很迅速的解决了碗饭后,抬头跟我说道:“把东西收拾好,明日一解决了事情,我回来就走。”
捧着大半碗饭的我眨巴着眼,好一会儿才笑弯了眼,“没问题!”转眼看看屋子里多出个的几个包袱,“你是从我家拿来的吧,我只打开了一个拿衣服,其他的都没动过。”
他扫了眼那些包袱,摇头,“只带细软,衣服可以以后再买。”
无所谓的耸肩,接过他的空碗帮他添饭,“好。”笑嘻嘻的故意将饭装得很满,满得冒尖了,才递回给他,“看,像不像贤妻良母?”赞美我吧,人都是需要被称赞的。
他瞅了眼堆得老高的饭,再看回我,黑眸闪着浓厚的笑意,“你学会做饭菜了?”
马上哽住,很心虚的抓了抓下巴,“嘿嘿,我们可以赚钱去聘一个厨子啊,我不挑食的。”
他轻笑,拿筷子的手伸过来,用手背亲昵的滑过我的面颊,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宠溺,“小骗子,你的嘴可挑呢。”
顿时抗议,“我哪有!人家的嘴才不挑呢!”他这不是纯心看扁我咩?
他只是笑,笑得很温柔的眨了眨眼,深邃漆黑的眸子闪过飞快的揶揄光芒,轻轻道:“无妨,我会喂饱你的。”
熟悉的热浪涌上面孔,很悲惨的发现自己尴尬又羞窘,摸摸鼻子,知道自己脸红得一塌糊涂,对于他是没含义的陈述还是有含义的调情,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消极的低下头默默的扒饭。
沉沉的温和笑声扬起,很愉悦,愉悦得不得了。
很郁闷,郁闷得不得了。
大清早他起身的时候,我醒了一回,迷糊的接受了个吻后,抱住温暖的被褥,倒头再睡,直到正午才起了身,然后发现高顺在门外侯着。
本以为是他不放心我,才让高顺留下来,结果是高顺陪他入了长安皇宫后,被挡回来的。
边收拾行囊,边纳闷,为什么去杀董卓不准吕布带亲卫?出了事怎么办?高顺简单的转述王允的拒绝是怕人多引起董卓的怀疑。
见鬼了,反正都进了皇宫,大门一关,董卓就算再怀疑也飞不出皇宫的内院高墙吧?若不是高顺安排了人侯在皇宫外时刻等待消息,我会自己跑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值钱的金银珠宝沉甸甸的卷了一大包,我很没形象的瘫软在软榻上,上半身巴在矮几上喘气,近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累,估计是在嵋里好吃懒做的后遗症,养肥了自己就不愿意动了。肖想一下董卓的身材,打了个寒蝉,决定从明日开始恢复清晨习武的习惯,我不想变成一头猪吓跑吕布。
高顺规规矩矩的坐在软榻的另一头,捧了卷书册,眼都不往我这边瞟上半眼。
咧嘴干笑,我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也算是个端得上台面的男人,可姓格这么木讷,怎么娶得到老婆?想起某人跟我说他喜欢的对象,不禁抱住脑袋无声干嚎,拜托,如果不是被人直接言明,打死我也不会知道他喜欢的是谁。
真为他命定的女人担忧,若没人牵线,他怕会是一辈子打光棍的料吧?
想起他容易脸红的姓子,恶劣的捉弄心又起,想了一下,还是做罢,天底下最后一个能捉弄他的人也不会是我。
将脑袋侧贴在木制的矮几上,无聊的等待着,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圈,一个又一个的,居然又觉得困起来。
才眯上眼,门外就传来大声的通报:“高将军,董卓那个女干贼被温侯诛杀了!”
我倏的抬起头,正见高顺坐直了身板,认真聆听,“然后呢?”
单膝跪立汇报的士兵一脸兴奋,“司徒王允奉诏夷董卓三族,主薄田景欲收董卓的尸体,被温侯斩杀,所有阿附董卓者,皆株连下狱,抱病在身的李儒也遭家奴的绑缚至宫中,被司徒王允下令所杀。”
李儒……那个总是青着脸的中年男人死了么?我垂下眼,不谈共事多年的同僚之情,也无论出发点如何,至少他是这世界上唯一赞成我和吕布在一起的人。因为董卓而死,他是甘心还是不甘心?
“温侯呢?”高顺追问。
士兵回答了一长串头衔,说都是为了嘉奖吕布杀董卓有功而封赏的。
我皱眉了,“他人现在在哪里?”他说事情一解决就回来的,怎么只听到加官进爵,人影却没见半个?
“应还在皇宫之内,不见温侯出来。”士兵低下头去,没有看我。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闭了闭眼,转向高顺,“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貂禅送回司徒府,让她去探消息?”杀了也抓了一堆的人,没道理还有理由把吕布留在皇宫内。
他点了点头,起身的同时看到我也站了起来,他略微惊讶道:“毁公子打算做什么?”
低头整理身上的雪色银边的精致男装,我笑着瞧他紧张的表情,“还能做什么?进皇宫找人哪。”
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高顺,只得带上一头熊,前去皇宫。
长安不比洛阳,洛阳的皇宫我可以依仗着董卓的腰牌当自家后院进出,此刻的长安搀杂了时局的微妙变化,让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买通了小太监,自僻静的宫人出入的小门,进入皇宫内。
前往未央殿的途中,高顺突然问道:“毁公子不先顾及着斓小姐么?”
很是诧异的边走边回头看他,“坐坐牢也是种锻炼,她与董卓不算亲近,犯不上大罪名的。”
他脸上闪过不赞同,“斓小姐是毁公子的妹妹。”
噗嗤笑了,“吕布是我相公。”一句话丢给他,我三步并做两步的跳过数十白玉阶梯,奔向雄伟的未央殿,还未靠近,就已闻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抿直了唇,我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跨过去,迈过高高的门槛,站定于一触即发的局面中。
森严的大殿中满是文官武官,文官分两侧,皆脸红脖子粗的转过头来瞧不请而至的我。武官也分两群,已然兵刃相见。
然后我看见殿后方,被数十名侍卫拔刀团团包围的吕布。
“万毁!”叫出我名字的是立在左边,人数上显然占优势的文官们与武官们,董卓以前在凉州的旧部下,现在和董卓没什么大牵连,却皆已官居高位。
“又是一个董卓的党羽?”怒目的是右边少数文官与武官的领头者,司徒王允,白发白胡子的忧国忧民老头,显然没认出男装的我是哪位。
侍卫群中的吕布猛然投来锐利森冷的目光。
我立在门口,坦然的接受他们同时的注目,笑眯眯的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头被围住的吕布。“怎么回事哪?”
王允抢先怒气冲冲道:“就算你是董卓的党羽,本司徒也不怕明言!吕温侯斩女干臣有功,你们这群不知清白是非的臣子竟然敢违逆圣上的旨意,要抓温侯下狱。”
“认贼做父,反复无常的小人理当处斩,他昔日谋害丁原,今朝手刃董卓,难保他日不起兵谋反朝廷!”左边的很明显是因为董卓已死,决心拉吕布去垫背。
“一派胡言!”王允气得白胡子颤抖,“逮捕董卓余孽时,你们一声不吭的划清立场,现下居然还诬陷忠良,待我禀报献帝,将你们通通治罪。”
我弯着笑翻了个白眼,文官就是文官,除了打小报告,还有没有其他本事?“司徒大人哪。”拱手朗声笑道:“违逆圣上旨意该当何罪?”
争吵不休的殿内立即安静下来,两方人马都狐疑的瞪住我。
王允很高傲的挺起胸膛,“轻者入狱,重者处斩。”
“那依从圣上旨意的人,又如何?”我话一出口,就见左边的一群人色变,武官们手里的刀剑有一半对准了我这边。
王允老眼带笑,得意道:“当然是重重有赏。”
遥望见殿后方的吕布全身开始散发出可怕的煞气,我笑弯了眼。完全不明白他甘愿受制的原因,是不想招惹更多的是非为归隐后的生活带来麻烦,还是打算抛弃我自己去蹲大牢他个十年八年的让我守活寡?
应该是前者吧……所以才故意不反抗,让王允来处理。
可王允一行人不过十人,又以文官居多,如果全部被歼灭,就算董卓已死,可余党的遍布,反扑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偏头向身后的高顺,“武官胶给你了。”男人做苦力理所应当,我其实应该挂到一边当壁花看好戏才对。手摸腰间,倏然抽出软剑,扑向左侧的文官中,开始杀人。
与此同时,殿后方的吕布挥舞手中方天画戢,绚烂耀眼的寒光若缤纷雨点洒落,每到之处,必有哀号和惨叫。
高顺也拔剑冲上,以一敌十的挡住冲向我的武官们。
“万毁,你是自幼被太师提拔的人,背叛太师,你不得好死!”躲闪逃避的文官们凄厉吼叫着。
我笑,任飞溅的鲜血染上衣袍,濡湿面颊,握紧因血液而湿滑的剑柄,我笑嘻嘻的追着逃窜的文人,很大方的安慰道:“安心安心,就算我不得好死,你们也看不着了。”柔刃飘逸,鲜艳晶莹的猩红液体纷飞若美丽喷泉,让我笑得好开心。
嗯,杀武力等于0的人果然很爽,完全不费力啊!
眼角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反射姓的甩剑去拨开,铮的一声后,才发现原本攻向我的剑矢竟然借力飞刺向撕杀中的高顺后背。
咧嘴,我干笑的低咒一声,自己闯的祸只能自己弥补,飞身过去,挥剑震开流矢,脚尖刚刚及地,突然其来的强力一掌拍上了我的背脊。
惊讶的颠簸了一下,腥甜涌上喉咙,侧身与本该在我背后,却出现在我身边的高顺震惊的双目对视,随后他踢飞了袭击我的人,一把接住我,“我不知道是你!”语气满是慌张与懊悔。
推开他,“专心点。”明晃晃的大刀劈过来,他不知道躲啊!翻身闪避,起身挥剑的时候,为小腹突然穿来的尖锐疼痛而拧起了眉,搞什么,痛的应该是后背吧?火辣辣的感觉还印在背心,怎么肚子也来凑热闹?
猛然的一声暴吼传来,一道挺拔的背影已经挡在我身前,高大矫健的身躯,凶狠旋转劈刺得另人眼花缭乱的画戢,鲜血四溅,几乎是瞬间,我的周遭已无活口。
倾佩无比的看着他高超的武技展示,再看看地板上散乱的血红破碎肢体,不是很有同情心的一笑,仰起头,对上转过身,俯下的那张英俊却狰狞凶煞的面孔,“嗨!好久不见哪。”
他深邃的鹰眸冰冷而严酷,盯着我连眨都不眨的一抬手,将旁边冲来的倒霉鬼拦腰劈成两截,顿时又有数点鲜血点缀到我和他身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冰封的语气几乎刺骨,杀戮与狂怒毫不隐藏。
笑着才要开口,下腹又起揪痛,让我皱眉的抓住他的手,才支撑得了那股锐利的痛楚。
他双瞳瑟缩,立刻抱起我就往外走。
王允的嘶喊追随在后:“温侯,您去哪里?”
他抱着我大步而行,越走越快,几乎是奔跑了。
感觉他搂着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快勒疼我了,但仰头看到他铁青的神色,我很老实的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揽住他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