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恩被李墨林说的一时火起,拿起手边的迎枕砸了出去。网 那李墨林早防着这手,抬手挡时,只听身后一人哎呦一声叫了起来。
两人再看之时,那进来之人却非青莺,而是另外一个女子,细看去,瓜子脸面白的不见一点血丝,细长眉眼,小巧的鼻子上几粒雀斑,嘴唇略薄,上身穿银红色大褂,下面是条葱绿色撒花灯笼裤。难为的是如此一个杨柳弱质的女子,此刻正眉头紧锁,薄唇轻咬,脸上肌肉一阵的扭曲。
可烫到没有?惜恩忍不住问道。
那女子手里端了个填漆的木托盘,上面放个晶莹的骨瓷汤碗,她正抱了汤碗在怀里,看其表情自不必想定是烫的不轻。
奴婢鲁莽,竟是将姑娘的安神汤全弄洒了,奴婢这就去给姑娘重新再盛一碗来。
李墨林晃晃悠悠将迎枕捡了回来,一副漠然神色道,下次进门之前记得敲门,这样莽撞原该罚你三日不得吃饭,再居暗室好生思过才是。
惜恩素来却是个好性子,不然青莺也不能那般活泼,狠狠瞪了眼李墨林,遂安慰道,下去吧,赶紧将衣裳换了,看看可烫伤没有,不必再来伺候。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怎么说的,白让我的人受伤不成?马骏与汪伯贤想随着逶迤走了进来。马骏仍是一副纨绔官家公子打扮,脸上的戏谑神色不减反增,细瞧着房内的二人。汪伯贤稍显稳重,进来先施礼关切道,姑娘可大好了?
惜恩未得答话,李墨林便抢道,她若是大好了,我还能这么全乎的站在这里,你们竟是吃里扒外,不盼着贤弟我好呢?
一句话说的马骏刚喝的一口水扑吐了出来,自己拿拳头捶着胸口笑得受不得,断断续续道,真是该打,惜恩姑娘再别和这人客气。汪伯贤虽然稳重,此时也挨不住,涨红了脸连连轻咳。
方这时青莺端了吃食进来,见房内如此这般的热闹,不由得奇怪道,你们说的什么笑话儿,快说来我听。一边说,一边将碗端到了床前,却是晶莹碧绿的粳米粥,外加一碟子酸辣小木耳。
让你李大哥说给你听,我们再没这个口才。马骏止住笑,指着李墨林道。,李墨林弯腰看了眼青莺手里的东西,不由得赞道,果然开胃利脾,是个贴心周到的好奴才。
青莺听得有人夸自己,顿觉十分受用,笑眯眯的望着李墨林。
惜恩却突然心中一紧,变色问道,刚才那安神汤并非你让人送来给我的?
青莺小心的吹着粥,两只紫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茫然的看了看惜恩,什么安神汤,我一直在厨房做粥,并没看到谁熬药了?
说话间,李墨林已是一个箭步冲出门去。
马汪二人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这两人闹的哪一出。
这艘船只有我们几人,再就是开船的几个伙计,我仔细查了,并不见什么女子。李墨林回来向众人报告,好看的两撇剑眉微微向眉心皱起,不时看向默然靠在床头的惜恩,一副心事重重情形。
马骏也慌了起来,自己方才看到那女子,只当是船上厨房特配的厨娘。他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的,有个厨娘自是满意,是以根本没有多想上船之时是否有此人。
汪伯贤沉吟一刻方道,从桃花渡往下便是二百里荒滩,若是弃船上岸,只怕难上加难。依我之见,那人既然独独来看白姑娘,说不定就是姑娘的仇家追了上来。不如我们几人轮流日夜守护,等到得下处渡口上岸后再做斟酌。诸位看如何?
不用!李墨林大手一挥,断然拒绝道。其余几人不解的望向他。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行踪,若是现我有所提防,他们屡次不能得手,只怕会激怒于我那仇人。万一来个杀人灭口,以我等众人之力,若想全身而退,是比登山。我也罢了,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苟活到今日已是知足。然连累大家,便于心多有不忍。惜恩娓娓而言,眉眼间看不出是伤心绝望,还是在全心思量着如何御敌。只是理智的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倒像个久经风霜的老人。
李墨林看的心碎,强忍了悲伤,背过脸去缓缓道,这几日只由我与青莺轮番值守,饮食也只能由青莺亲自送来。你们俩负责督促船工日夜赶路,务必尽早到得德州才好。德州地邻大泽京城,官风严谨,民风已是朴实许多,料想那起子贼人不敢如此猖狂。
惜恩没想到李墨林是这个主意,想要辩驳,却又没有理由。一时众人无话,这事也就定了下来,各自散去。
柳四揽着容妈妈的肩头,二人喝交杯酒儿。容妈妈徐娘半老,风韵依旧,趴在柳四耳根处吐气如兰,柳爷,您办砸了差事,就不怕回去受罚。整日里躲在我这里吃喝玩乐,下面的几位姑娘可都直嚷嚷受不住呢。
柳四就了容妈妈的酒杯吸进里面的美酒,一脸的满足,咂巴了一下嘴,阴邪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颤。那丫头横竖也是个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但是想去京城给我生事,门也没有!说着,握着酒杯的手已是青筋暴起,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斜睨着容妈妈,她们这就受不得了,白瞎了我那一百两银子不成?
徐驼子坐在桌旁守着盏豆大的青油灯,不知在想些什么。浑驴子几次想喊他给自己倒杯水,张了张口,又没勇气。次随主子出门便将事情办砸,还连累的主子差点出事,莫说是徐驼子气结,就是他自己也无论如何过不了这关。
徐驼子,你去看看大小姐,昨儿个听青莺说她人掉进了水里,不知现下可好了。浑驴子没话找话。
哼!徐驼子冷冷的看了眼仍然行动不便的浑驴子,大小姐已经吩咐过来,这两日你我皆寸步不得离开房门,一应吃食用物都由人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