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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她是这样痛吗?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嘶哑疲惫的呼唤如同杜鹃啼血回荡在深宫尽头的高空,高近十丈的摘星阁顶,一袭道袍铺展在冰冷的地上,在穿空而过的寒风料峭里瑟瑟抖。 网ん『

    还是不行啊,不够高不够,远远不够

    摘星阁顶层没有门窗,四面垂挂的纱帐随风翻飞,露出站在帷幕后面的高大人影来。

    明灿灿的金黄色在檐角宫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依旧散着白日显赫威严的光彩,只是夜色中的身影满是寂寥,似乎比这夜色还要寒上几分。

    灯影里面容模糊的皇帝呆呆地望着西北方向夜空中的星宿,乌随风翻飞。

    她是不愿回来,还是不能回来?

    我无法找到她的阴魂,但又能看见她的生机这样的天机莫测,我无能为力离星辰太远,无法卜测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奈。

    寒风中伫立的皇帝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

    良久,直到地上匍匐的人全身都变得僵硬,冰寒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那就建招魂台吧。

    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一丝的犹豫。

    地上的老道却像是刚刚醒过神一般慌忙爬了起来跪在帝王的脚下。

    皇上三思啊!为皇后招魂所需高台,必须高百丈,举国之力,都未必能建成,所耗巨大,难免劳民伤财,臣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妖道啊!

    皇帝摆摆手:朕意已决,你去吧!

    皇上,三思啊!

    老道士豁然抬起头来,赫然正是钦天监监正皱纹密布的脸。

    皇帝面无表情地低头睨了一眼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英俊中带着尊贵的眉目变得阴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要建一个招魂台,举国出力,臣民分忧,难道不应该吗?

    钦天监监正深深地低下头去,不知道是否后悔自己走出道门清修,踏入这纷扰红尘,最终只能默然退了下去。

    身边终于一个人都没有了。

    高处不胜寒,这滋味又回来了。

    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却忽然俯下身去,趴伏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脸颊紧紧地贴着那焚香烧纸的残灰,眼泪夺眶而出。

    成欢,你说过的,你要是先我而去,只要我为你招魂,你必定会回来我身边陪着我,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上阳宫中,脸颊圆圆的少女,笑眯眯的样子,那样美丽,如同春日里最好的辰光。

    她是个好女子,从来不说假话的,她从来不会骗他的,可她为什么不回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都是他的,可谁还能站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俯览这大齐江山?

    慢慢走在宫中小道上的道士,身姿如松,闲云野鹤一般的袍袖迈步间飘逸如仙。

    宫中初春就开始吐艳争芳的花枝时不时拂过他的身边,却不能让他沾染上一丝俗世尘埃。

    年老衰败的容颜也如同枯木逢春,面容上深深的皱纹都一起适意地舒展开来。

    夜色中他遥遥回望,果然不见了那个伫立的身影。

    呵呵,很痛苦吧?是不是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哭泣?

    萧绍昀,你是皇帝又如何?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就算是皇帝,你又能逃得过什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好好享受你的痛苦吧,爱已别离,想必你的苦会同我一样,长长久久。

    乾元宫的大太监刘德富已经急的百爪挠心了。

    大半夜的,皇帝不见了,不带侍卫,不带随从,就这么深更半夜地不见人影。

    虽说这是在宫里,可皇后遇刺身亡还不到一个月,皇帝的安危还是重中之重!

    偏偏宫里除了皇帝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太后皇后都没有,几个太妃又都是不管事的,刘德富急的团团转,总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随时都要掉脑袋的感觉!

    就在他忍不住要去找御前侍卫统领的时候,皇帝回来了。

    神色颓然,一言不地进了乾元宫,直奔寝殿。

    刘德富急忙跟进去伺候,却被一脚踢了出来。

    隔了半晌,只听见殿内哐当一声金属器物落地的沉闷声音,刘德富顿时有了不好的想头,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冲了进去,之间皇帝神色茫然地坐在龙床边上,脚下掉着一把御制的蟠龙匕,精壮的手腕上,正汩汩地鲜血直冒!

    护驾,护驾!御医,御医!

    刘德富惊恐慌乱的尖细声音响彻乾元宫,合宫里顿时乱起来。

    皇帝麻木地冷眼看着满宫的人围着自己转,疲惫而孤独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是想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是这样痛吗?

    所以恨着,不愿意回来?

    第二天的早朝,皇帝深夜遇刺的小道消息就私底下在几个重臣之间传遍了,尤其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出来宣布皇帝龙体不适,暂停早朝三日之后,群臣哗然。

    刘公公,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要我们亲眼看看才放心啊!

    丞相宋温如拉住了要走的刘德富。

    刘德富无奈摇头:皇上口谕,谁也不见,除非是

    大臣齐齐把目光投向站在武将那一边前排的威北候徐钦厚。

    最近两鬓多了点点斑白的威北候却是老神在在,一个眼神都没有,手里的笏板朝龙椅拱了拱,转身大步离去。

    遇刺,他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呢?

    威北候对皇帝受伤的消息犹感不足。

    这样傲娇的威北候惹人叹息,也有人暗地里指责。

    呸,摆什么国丈的架子,占尽了便宜还要拿什么乔!不就个女儿嘛,还敢跟皇上赌气,也不知皇上怎么就容得下这等不忠不义之徒!

    徐成欢虽然是皇后,但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死了,满朝文武家的老夫人,老太君,都要为她哭灵吊丧,心中不痛快的大有人在。

    只是暗地里说过这样话的人没几天就全部被寻了错处贬官了。

    她不在,家人朕总要照顾好。皇帝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