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南鹰心中转过千思万想,抬起的右手竟是定在半空,迟迟难以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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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下令吧!”所有的将军,连关羽、张飞也一起现出一往无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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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更是暴喝道:“管他几路来犯?我们只管放手杀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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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轻松啊!南鹰嘴边尽是苦笑。上万人的性命和命运,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如此重大决断,自己岂能轻易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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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的黑暗之中,一骑斥侯无声驰出:“乌丸人的前锋约一万二千骑兵,已至前方五里之外!属下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蜿蜒而来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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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两千?他们轻骑追击,倒真是没有将本将放在眼内!”南鹰双目寒光闪闪:“若是没有身后的威胁,本将现在便想予其迎头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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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高风面色难堪的行至南鹰身后,低声道:“后方正有一支军队悄然杀至,他们没有举火,看不清具体军力。然而斥侯却至少听到了万人行进的步伐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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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想发动夜袭!”南鹰脸色也不好看,他恨恨道:“我们居中隔断,没有放过任何可疑迹象,而他们究竟是如何相距十数里之外而及时互通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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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远方再次传来斥侯急促的通禀:“前方乌丸骑兵放缓马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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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南鹰和众将面面相觑。骑兵作战,最重兵贵神速,且已与后方来犯的敌军步兵形成夹击之势,这岂非进攻的最佳时机?难道敌人还有什么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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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天将军!为何下令全军缓行?”丘力居策马从后驰来,满面疑惑道:“我军斥侯明明便已经看到了鹰扬中郎将的车阵……前方五里,正是我军骑兵全速快攻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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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张纯遥望远方的暗夜,摇头道:“两翼的斥候早已派出,必须等到他们的回音……若汉军无力在两翼设下伏兵,则我军便可放手狂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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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迂回攻击?”丘力居有些醒悟过来:“不错!此处再非先前的狭窄道路,我军虽然只有一万两千人,却可以从容迂回至他们的两翼和后方,他们只有被动挨打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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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鹰扬中郎将此番必死无疑!”张纯下意识的舔了嘴唇,现出一丝嗜血的残酷笑容:“本将知道他们的战力很强,只要我军一万两千骑兵可以将其死死缠住,两个时辰后,恢复体力的我军主力便可完成四面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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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一切都是值得的!”丘力居也兴奋起来:“连韩遂十万大军都饮恨在鹰扬中郎将手下,若我们可以将其生擒活捉,不仅可以与汉庭讨价还价,更可籍此扬名天下!到那时,谁还敢轻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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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正是正是!”张纯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风光无限的时刻,他笑得连脸上都堆满了笑纹,捋须悠然道:“听说南鹰乃是天子爱将,与何进、张让等朝庭大员又相交莫逆,你说说,他们会拿出多少财帛来换他呢?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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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双目放光的拍手道:“这小子与卢植也是生死之交,正可拿他的小命逼着卢植割让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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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力居和张纯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放声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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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将军!”一名部将高叫道:“快看,前方发现我军斥侯发出的火光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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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笑声顿止,一起凝目望去,果然看到前方数里之外、南鹰车阵的两翼同时亮起几星火光,正以乌丸人特有的秘语打出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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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张纯脱口道:“两翼安全,丘力居大人,我军可以准备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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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突然远方正在挥动的火光同时熄灭,重新恢复至死一般的暗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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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两人浑身剧震,不能置信的同时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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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南鹰有些心中微凛的遥望着两翼同时亮起的火光:“看来,乌丸人真的准备要从两翼包抄我们了!他们是想配合后方敌军的攻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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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请准末将出战!”李进上前一步:“先灭了这些胆大包天的敌军斥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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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没有意义!”南鹰轻轻一叹:“他们已经发出了信号,敌军很快便要全力猛攻,我军没有余力再管这些小鱼小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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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关羽、张飞拱手道:“请准卑职二人各领三百人马,由卑职等人缠死两翼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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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您曾经说过,再遇强敌便由策全力开道!”孙策急急开口道:“请准侄儿领本部骑兵,拼死突破后方,为您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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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南鹰扬,各位将军!该是我们出力的时候了!”呼厨泉眼中尽是一往无前之色,他翻身跃上马背,欠身道:“请将军趁着敌军尚未四面合围之前,从西边突围撤走,由小王领三千匈奴战士拼死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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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口!当本将不存在吗?”南鹰听着诸将群情汹涌的请战之声,厉声喝道:“全部人马收缩车阵,准备依托防御全力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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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军!”高风突然惊呼道:“您快看那些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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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两侧,远远跳动的火光突然抖动了几下,就此熄灭,尤如狂中的残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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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乌丸狗,在搞什么鬼?”有人讶然道:“是不是还想戏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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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南鹰突然脱口狂喝,吓得众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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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星光下,但见南鹰一双眼睛越来越亮,他突然随手将身后战车的一块木质挡板掷在地上,然后整个人不顾地上仍是泥泞一片的趴卧上去,将右耳紧贴在木板上,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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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要证实我军下一步的命运,其实也很简单!”他面上尽是复杂难解之色,蓦的展颜一笑:“传令,全军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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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全军举火?”众将面面相觑。前后俱是强敌,两翼也即将为敌所控,此时于黑夜之中点起上万支火把,这不是拿自己当活靶子吗?现在大雨收止,敌军若是重新更换了弓弦,那可不是说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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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归疑惑,然而将军的军令仍然要不折不扣的执行。短短几个呼息之间,所有的战士都听到了各级军官连续传来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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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有如隐伏于黑夜中的巨兽突然沐浴在阳光之下,庞大的车阵内灯火通明,将附近数十步之内都映得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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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无尽的黑暗,谁也不知道下面将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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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快看!”有人低低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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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阵背后数里之外,突然亮起一星火光,这不禁令汉匈战士们一起失色。后方真的有伏兵,他们是如何悄然避过己方斥侯耳目而运动至自己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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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微弱火光亮起之后,紧紧围绕着那点火光,一点又一点的火光被引燃,有如怒涛般迅速蔓延开来,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覆盖了整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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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高风骇然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一个时辰前,我的斥侯还检查过这一带,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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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绵亮起的火光仍未停止,从后方直向两翼伸展而来,有如铺天盖地的萤火虫一般,将夜空下的气氛渲染的诡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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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众将目瞪口呆之后,突然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燃亮的火光,至少已经达到了四万以上,来者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方圆数百里内,除了卢植麾下大军,再无任何一个势力可以具备如此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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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开始响起乌丸人的急促号角,大群惊惶失措的骑兵正在纷纷掉头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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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心中仿佛有一座雄伟的殿堂瞬间崩塌,他脸色惨白的最后望了一眼对面的汉军大阵,含恨拨马转向。他隐隐知道,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无论是乌丸人,还是自己,都将终生无望战胜南鹰,而仍然困守蓟县的张举也完了,既然卢植亲领大军到至此,张举也必是遭了惨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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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将军,随本将一起去迎接卢讨逆!”南鹰凝视着远方火光下的如林旗帜,面上现出了如释重负的欣然之色。随着天边一丝曙光乍现,这场艰难困苦的战斗,终于划上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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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鹰扬,别来无恙!”卢植老远便扬声大笑。他一身轻甲,银带束额,儒雅清瘦而又尽含学者风范的面庞上,透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慈祥,还有那久别重逢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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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南鹰跳下马来,身躯站得笔直,他望着卢植那深情流露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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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敢劳动将军亲至?”他低下头来,脑中尽是昔日卢植对他的种种维护之情,还有马伦千里传书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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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不是在责怪本将救援来迟吧?”卢植亦跳下马来,任皮靴深深陷入泥泞之中却是毫无所觉,他一把按住南鹰双肩,凝视着他半晌,才轻轻一叹道:“好小子,这次又是你救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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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怪我关心则乱!”南鹰耸了耸肩:“一听说你这老家伙可能被人设计,便自告奋勇的先帮你挡上一阵…不过依眼前情况看,即使没有我,你也绝不会吃亏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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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卢植再次一阵大笑:“小子,多日不见,似乎比当年要油嘴滑舌的多!是否受了朝庭中那些奸佞小人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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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着众将一挥手:“兄弟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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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将军!”高风、典韦等一众原北路军汉将纷纷弯腰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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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卢讨逆!”关羽、张飞和孙策也一起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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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二人……”卢植向关张点头示意,对南鹰一笑道:“我那学生的两位兄弟,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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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为绝世猛将!”南鹰苦笑道:“可惜,我是没那个福份能够收入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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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南将军抬爱!”仿佛是为了回应南鹰的再次试探,关羽将头侧过一旁,张飞却是微微一笑,欠身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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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位小将是……”卢植的目光落在孙策身上,不由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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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孙坚之子,我们的小霸王----孙策!”南鹰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言:“要不了几年,他便将强爷胜祖,令天下人都知道他的赫赫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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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孙策浑身轻颤,显是料想不到南鹰会在卢植面前作出如此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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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虎父无犬子!”卢植重重一拍孙策:“那么,本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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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高兴,也为你们引见一位英才!”他回身吩咐道:“来人啊,去请伯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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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孙县令吗?”南鹰一怔:“怎么连涿县的兵马也赶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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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卢植冷笑一声:“何止是涿县?除公孙伯珪的一千五百骑兵已至,仍有附近七县兵马,共一万五千人,均在赶来的途中。这些乌丸人如此嚣张,竟敢仅凭万余骑兵便孤军深入,袭我腹地,若非他们见机不妙的迅速退走,本将会让他们永远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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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将军竟会布下如此阵仗?”南鹰真的有些吃惊了:“这么说蓟县已经攻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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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县?”卢植诡秘一笑:“不,本将一听得玄德递来的消息,便立即秘密发兵,提前潜伏至此,哪还有余力攻取城池?所以,蓟县仍在张举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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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南鹰一惊更甚:“那么你部下五万大军怎能全数至此?难道便不怕张举趁机断了你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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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本将五万大军尽数至此的?”卢植又笑了,笑得仿佛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本将留下三万大军继续佯攻蓟县,带至此处不过两万人马。否则,本将又何须召集七县兵马前来助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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