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珑和程衍几人先上的画舫,宁馥一回来,立即就凑到跟前来。
她声音很低,却让宁馥一震。
“太傅大人来了。”
宁馥眉梢一挑:“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烟珑往画舫三楼扬了扬下巴说道:“我们说了今天画舫是家宴,可是拦不住,他说是和你已经约过的,还说本来就亲似一家人,他来这场家宴也没有什么不对。”
宁馥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斜着眼睛看向宇文陌弦。宇文陌弦却丝毫没有察觉似的,站在她旁边依旧跟着,见她看来,催促说道:“饿了,不是说要吃东西?”
宁馥闻言眉梢一挑,扬眉说道:“只有一楼有你吃的,你吃完就睡吧,走的时候再喊你。”
宇文陌弦似乎思量了一下,后而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画舫,又看了看四下里这一众人,似乎认定这么多人若是离开这艘船的话,他是不可能不被惊动的,这才木木的点了点头。
宁馥不再说话,心里却如获大赦,祖宗,你真是太有眼力架了!
烟珑几个随后就去后方卸车,将食物有序的往画舫上运,当然,宇文陌弦所在的一楼小厢内单独每份都分了一些。
上得三楼,韩尘悠然坐在软榻上的模样就进了宁馥的眼帘,她沉着面上前两步:“主人都来了,你这个客人就这么不客气?”
韩尘一笑,将腿放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拘谨。”
头前吵的多不愉快,今天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宁馥望了望外面的月亮,觉得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夜。
她与宁君洁之前的恩怨就像一笔勾销了似的,头前自己这样作戏给宁君洁,后脚就有韩尘这般对待自己。
人生果然是现世报,根本不用等什么来世。
她才望向月亮没一个呼吸的长短,韩尘突然欺身上来凑到她的耳边,声音竟有几分蛊惑之感,语速极快地道:“你穿着那一身紧身衣入水的模样真是线条优美,我真是期待有一天你再穿给我看。”
宁馥一轰,形势却来不及让她还嘴——宁君洁夫妇进来了。
这二人一进来便瞧见韩尘,大吃一惊,又见这二人距离如此之近,显然关系比传闻中更要亲密,瞠目结舌的样子尽显于表。
韩尘微微一笑,似乎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一般起了身:“果然是家宴,算你今天没有对我撒谎,咱们回头再聊咱们的事。”
说完,还别有深意的抛了个眼风。
宁君洁夫妇更加震惊了,连连倒吸了几口气,直到韩尘从他们身边拂过,没了踪影,才回过这个神来。
宁馥干咳了一声坐下,邀他们二人入席,一边道:“听说你们想在京城做生意?”
二人立即拉回现实,坐的直挺,宁君洁不说话,怕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宁馥勾起以往的回忆,便偷偷的朝着刘安仁递眼色。
而另一头,韩尘已经踱到一楼。
周凡几人躬身相送。
韩尘面含微笑,看起来亲和实则极其疏离,一步步轻而缓,没有半丝逗留之意,然而就在踏上踏板上岸之时,突然驻了足。
那背影停了许久。
周凡的寒毛竖了起来。
随后,就见韩尘侧首向后方的一室看了来。
那里,正是宇文陌弦所在之地。
“谁在里面?”
室内,宇文陌弦正在吃着鲜花饼,没人瞧得见他连纱笠都不摘就能优雅的进食,这时突然就静了住。
静的突然,静的突兀,静的……又仿若一尊玉石雕像。
死物。
没有呼吸。
四周一片静默,只闻水声。
楼上,刘安仁正在硬着头皮说着不情之请。
“……君洁还是想在京城里做些生意,这里她比较熟悉很便利,而且宁家本家就是做生意的,我也相信她能做的很好,这次回京想着选选铺子,然后主要还是想向你取取经,你现在生意做的这么好……”
宁馥一直耐着性子听的,面含温和的微笑,那夫妇二人专注于自己的事,完全没有发现宁馥的笑容瞬间僵硬。
并非因为所谓的取经。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到了一楼。
而楼下,周凡抬步准备上前。
韩尘一个眼风就盯了过来。
“你们姑娘,看来很喜欢和边陲打交道,替我奉劝她一句,手伸的长没问题,但是脚——千万别踩过界。”
语毕,拂袖而去。
周凡眨了眨眼,一身虚汗早将后背打了个湿透。
原来。
他以为这厢里是赤嵘?
感觉到韩尘突然停下和那凛然的寒意,又突然之间这些都消失不见,连韩尘的气息也遍寻不到的时候,刘安仁已经吱吱唔唔的问到了正题上。
“君洁想,若是素缨楼和太平阁能顺便帮着稍稍的对客人们言语上两句,那我们的生意肯定就不愁客人了……你看……”
宁馥心喜,韩尘的离去,让她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了地,笑着言道:“这些都好说,不急,今天高兴些,这画舫不到天亮可是不会停的,生意什么的都好商量不是?”
刘安仁大喜,夫妇二人对视,就见宁君洁目光甚是不敢相信,但也为宁馥这话而高兴不已,二人连忙举杯相敬。
虽然说不到天亮不停船,但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就各自进了厢房休息了,直到天色大亮才靠了岸,刘安仁与宁馥约定再次拜访细谈,就在岸边告了别。
宁馥一行人离去之后,宁君洁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没想到,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之前一万个不想见我们,我还以为她早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刘安仁皱了皱眉,觉得她越来越小家子气,相比之下,宁馥这般大度简直连多少男儿都比拟不及,不耐烦地道:“宁馥是经过事儿的人,这跟年纪和身为女儿身无关,你们姑娘家小时候的吵吵闹闹,哪是她今时今日这般地位在意的?她每天在意的都是什么?那都是朝廷与宫中的事,贵人与贵人之间的事,生意上的事,哪像你们这些深宅内妇,就记得那些鸡毛蒜皮拿不出手说不出口的破事!”
宁君洁想顶嘴,但又咽了回去,想着昨夜也是他开口向宁馥言语的,这便也就不再与他争论。
只是看着宁馥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有些微微的失神。
她想不明白。
也嫉妒的很。
宁馥今日这般风光,她是怎么做到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