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尘难得没在她这里多坐就走了,桌上放着三张银号的契子,周凡过来看了看,准备等宁馥吩咐接下来的事。
门外却响起急切的脚步声,霜容小跑着跟着林清之就踏了进来。
多日未见,林清之好像比半年前看起来成熟了些许。
宁馥还未开口,霜容在旁就朝着周凡递眼色,两人一齐退了下去之后,林清之直接就过了去,道:“我就知道他会把这个直接给你,之前我就怀疑,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好心,先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然后肯定哄骗你说不会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结果确实是没人对你怎么样,可却是连你手里的生意也都一并的清淡了,宫里也没有事务派给你,那些俸禄哪里养得起人?你得了这个女官又有什么好处,不仅没人敢光顾你的生意,连船舫的股份也不能再拿着,这半年下来你……”
半年没见,他上来就是这么一通,宁馥有点懵,随后赶紧竖手打断了他,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倒也不至于缺钱,没什么宴会可接就当休息了,起码还省心呢,俸禄和收入少也不要紧,人生都是这样有高有低,这样活着才有点意思,你别这么大反应。”
“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林清之道:“若不是他,你现在肯定过的更好……”
宁馥瞧了瞧四下,道:“可我现在过的挺好啊,你看这宅子,我没花一分钱就是我的了,而且这宅子里置办的东西个个都价值不菲,我也没花一分钱,还有品级在身,这是多少人花钱都未必能求得来的。”
她这般作答,林清之噔时有些语塞,后而目光落回那三张契子上,道:“你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你还是没费什么力气,他就给了你三间银号?”
宁馥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看,三间银号,随便一个人捏着,那都是大富之家了。这不是财路吗?比办宴席什么的强多了不是?而且更不用抛头露面了。”
林清之愕然,半晌后突然目光一变,认真的看着她,道:“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你还有别的打算是不是?”
宁馥还是笑:“我能有什么打算?把这三间银号卖了?那也得有人敢买才行啊。”
这可是乔家二老爷的产业,谁敢收?
林清之立即竖眉:“你也知道没人敢买,你怎么就敢收!”
宁馥无奈的摊了手:“那我能怎么样?这是太傅大人塞给我的,我能说不要?”
“……”一句话让林清之也无言以对。
是啊,如果能说个不字,宁馥也不会在这里住这么久,也始终不能自由的更换府里的下人。
末了,林清之垂了目,也很是无法,道:“他到底想对你怎么样?”
住了这么久的邻居,也接触过不少次了,韩尘到底想拿她如何,她心里多少也有些底吧。
宁馥叹了口气,道:“我只知道他应该不会想害死我吧。”
林清之栽倒,咳了几声,道:“只是这样?”
宁馥皱了皱眉,又摇头道:“不过我觉得他也不太想让我好活。”
林清之又被呛到,剧咳了几声,还未开口,宁馥便又道:“我觉得,他只想让我死去活来。”
好半晌林清之才缓过这一口气来,他没招了,瘫在椅中,就这么看着天花板。
见他如此,宁馥笑着反过来安慰他:“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凡是不想让我活得好的人,我就偏要活的越来越好,你只管放心,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也亲眼目睹过不少次在我身上的风浪了,有哪一回,我不是逢凶化吉?”
林清之这才慢慢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你说过你不想和乔家的人沾上关系。”
宁馥点头:“没错。”
“你手里这三间银号,乔二老爷早晚会知道的,到时你怎么和他对抗?”
宁馥撇了撇嘴:“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或者,我当初不该拉着乔平海去下赌场,当初我只想让他输几个庄子便也是了,送给萧翊做个补偿,后来韩尘突然就接手了赌坊,我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谁知道那乔平海这么上道,输到今天这个地步,更没想到的是,他欠下的赌资,竟然会拿银号来抵。”
宁馥默了默。
半晌才道:“他当然不能拿田庄来抵,他名下没有田庄,全在他夫人的名下。”
林清之一诧,后而才恍然想到了什么:“这就是最近霜容和王氏接近的原因?”
宁馥装傻:“什么原因?哪有什么原因?是她主动来我的素缨楼的,再怎么说也是有点亲戚关系,我照顾照顾她,她也照顾了我,我还能赚她的钱,哪有什么接近不接近?”
林清之看了她半晌。
突然意识到从他进门开始,无论他多着急多担心,多为她操心这三间银号吞不下去的事,她始终都是这样的笑。
这不是无奈。
这是胸有成竹。
他突然就不准备再问了。
宁馥见他如此,突然朝着他眨了眨眼。
“好。”末了他笑着起身,道:“我也该功成身退了,这半年陪着乔平海,快睡到赌桌上了,真是乏累,让周凡送我回别苑,想死我那个小院了。”
周凡立即就出现在门口,笑着朝他一让,两人搭着肩膀就出了门去。
霜容后脚进来,站在旁边,和林清之来之前一模一样。
“就这两天吧,把消息送到王雅的耳朵里。”宁馥将那三张契子往桌子上一甩,接着拿起自己的书:“三家银号,乔平海真是不想活了,他不想活,王雅肯定还不想死。”
乔平海绝对不是没有别的财产,敢押下三家银号,就料准了赌坊只敢接个暂时抵押而不敢真的接手,他却没料到这老板是韩尘,这世上只有不敢送到他手里的,却绝对没有他收了却不敢用的。
这三家银号,一旦被乔平海他老子知道,乔平海这个长子以后就别指望再得到半点喜欢了,前途一朝丧,也就是这样了。
他觉得没人敢收,也没人敢传到乔二老爷的耳朵里?
王雅可未必会这么认为。
霜容微微一笑:“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