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到出门,宁馥用了总共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此时就已经在自己的马车里往回走了。
她这一趟在林清之他们看来是走个场面,实则她也好奇宁政这一场病怎的如此突然。
急着走也是不想与宁芸碰上,马车行了一会儿过后,她问起霜容:“你瞧出宁老太爷这病是怎么回事没?”
霜容踌躇了一二,半晌才捉摸不定地道:“只拉拔了他一下,而且我又不是真正的大夫圣手,只是想着以老太爷以前身子打下的基础还是挺扎实的,方才抓了一下脉,虽然只是一下,但也并没有淤滞的现象,可他现在的病症却又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我也很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一夜之间成了这样。”
宁馥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有了计较,没再细问。
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素缨楼今天是最后一天营业,今年给楼里的人都放了长假,过了正月十五再返工,利是红包和福利什么的之前也都派发了下去不用再操劳,倒是别苑那边,毕竟不是铺子楼面,还住着好些人,宁馥许久未去,趁着今儿出了门,索性让程衍驾车往别苑去。
听到要去别苑,霜容问起烟珑车厢后头是不是还有几盒胭脂水粉,正好分给别苑的年轻丫头。
烟珑挺高兴,因为她本来就喜欢别苑,再加上林清之也在别苑,近来她受霜容的影响,对林清之的好感备增,特别愿意看见宁馥和林清之坐在一处,是以高高兴兴的点头说有的,一会儿全都送下去。
别苑的丫头们看见宁馥来了,肯定也很高兴。
年关将近,到处都是为年节而奔忙的人,城门口更是如此,宁馥想起上一次出入城门的时候马车几乎都没有停下就可以出城,今天却是等了好久。
不由的想到纵然如此,林清之往来她的府宅和别苑之间竟然都没有晚过点,而她也从来不曾听林清之对此有过抱怨。
好不容易马车又往前挪了一挪,霜容给宁馥又换了一个新手炉了。
宁馥接过后刚刚向后靠了靠准备小息一会儿,车帘外程衍的声音靠了过来,道:“姑娘,迎面的好像是乔家的马车,要不要打个招呼?”
宁馥坐直了身子,问:“认不认得驾车的是谁?”
程衍和萧翊怎会认得,道:“只知是乔家的,但是里面是哪位老爷就不清楚了。”
程衍和萧翊不认得,那就说明不是乔三老爷乔有恒一家的,二老爷乔闲庭和乔家其他几位都几乎断了亲似的,如果是他的话,那不打招呼反而更好。而如果是在朝中做官的那位乔四老爷乔鸿儒,就更不能打招呼了。
她现在的位置和立场,虽然毫无重量可言,也人人都当她是韩尘一系的,乔家和韩尘在朝堂上虽然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明面的冲突,但是朝堂的系别其实看似浑浊实则简单无比,与自己不是一条船的上,就算此时不敌对,也是早晚之事。
朝堂之上,没有井水不犯河水两相安定的道理,有的,只是非友则敌。
知道不是乔有恒,宁馥就又倚了回去,吩咐下去:“避过吧。”
程衍应了声是,然后马车就艰难的慢慢往旁边的一条道上移去。
走走停停的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马上就要睡着的宁馥突然就被几句不冷不热的嗤笑声给吵了个清醒。
“知道让道就说明还是知道身份明白分寸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有什么可让的?你们主子不是都已经封官进爵了吗?划算下来也得是我们给你们官家让道才是,你这一让,是不是正说明了心虚?不是正经靠本事爬到今天这个位子的,到底是走到哪儿都没个骨气。”
车内几人皆是一诧。
霜容担心程衍压不住性子和人争执,正要掀帘出去时车子突然就又向前行了去。
程衍和萧翊,谁也没说话,只当不曾听见。
两辆车交错开来,先前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车后说起更辱人的话来,声音也是不小,明摆着就是说给周围的人们听的,霜容和烟珑两人面色担忧的向宁馥看来,却见宁馥并没有半点气怒,反倒像是说的不是他们一般,甚是平静。
宁馥将车帘撩开一个角向后方看去,一边对着霜容道:“回头让周凡查查这是不是乔二老爷的车,他本人今天有没有在车里。”
宁馥直接就问是不是乔二老爷,而不是让周凡去查这是哪位老爷,二人听罢之后心下也略有微沉,点头应是。
对程衍和萧翊今天沉稳的表现,宁馥很满意,手边才将帘角放下,同时听到外面萧翊无奈的叹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才叹出来,突然又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前方响了起来。
“畜牲!敢对乔家的人这般不敬!”
听时迟那时快,这话音落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宁馥坐在车厢里甚至于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车身一震,随后前方一轻,似是谁跳下了车来。
宁馥一惊,赶紧就撩帘准备出去,这帘子才一掀起,就见萧翊被人扯着衣领丢甩到了地上,几个会武的小厮衣衫整洁,可面容却是个个可憎,瞬间就将萧翊给围了住,然后就见一富家公子哥儿将手里的鸟笼递给一旁的跟随,一脚就直接踹到了萧翊的胸口上。
“住手!”宁馥厉声大喝,那男子第二脚才没再踹上去,转而就望了过来。
这男子的面容一眼落到宁馥的眼底,一瞬之间,这具身体里许久未曾有过的记忆资料翻涌了上来。
乔平海,乔二老爷的长子,宁馥这具身体的表哥。
表哥?
呵呵……
程衍和萧翊是认得乔平海这张脸的,不然也不会就这么任由他们这样作践,萧翊这时也起了身,面容甚是痛苦,眼泪也强忍着,抚着心口被程衍抹着站回了马车旁边。
而后,程衍就小声的对宁馥说:“姑娘,算了。”
算了?
那乔平海当然是知道自己打的是谁,也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谁,但还是为宁馥能不顾女子身份就这么下车而稍稍惊讶的。
惊讶过后,面上泛上的就是更多的不屑。
“哎呀了不得,竟然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官家的狗,京城就是这样,哎,走在街上,随便一块石头丢下去,打不着戴乌纱的也能砸到官家的狗,好在还算是半个自家人,不然今儿我可就得罪人了。”
(未完待续。)